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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属

    群聚的怪物被火焰与雷霆的风暴撕裂,留下满地焦黑的残渣,破旧的厂房被夷为平地。远处的居民楼里没有一盏亮起的灯,但亚历克斯知道,每一扇紧闭的窗户下都趴着好奇的市民。好在距离足够远,他们不会被战斗波及。

    “哇哦,该你了朋友,我就知道,让他们见识下你的本事。”艾里安露出了然的微笑,识趣地躲在亚历克斯身后,他对这位朋友早有所怀疑。

    流浪汉一样的男子走出阴影,“亚历克斯。一位不在记录内的超凡者,真是个惊喜。”

    “本来以为是场无聊的表演,现在有意思了。”他摘下破旧的帽子,变魔术般从中掏出一把软剑,像决斗前的剑士般躬身示意。

    虚假的礼节过后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转瞬间他飞扑到亚历克斯身前,细长的软剑填满每一寸空间,划出延续而致命的痕迹。一层青白的弧光笼罩在他身体周围,避免受到火焰的伤害。

    用来掩人耳目的幻影被一个接一个刺穿,法术护盾的光芒熄灭又亮起,在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中,亚历克斯不断躲闪,吃力地维持着护盾,看上去他很不习惯近身战斗。

    最后一层护盾破碎的瞬间,两人中间炸开耀眼的火光,流浪汉轻巧地躲过冲击,跃到几米外,而亚历克斯也借助爆炸与拉开一段距离。

    “看来他们只教过你怎么使用术式,却没教你该怎么战斗。”流浪汉摆弄着剑刃,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丝毫不把亚历克斯放在眼中,像是在玩弄猎物的捕食者。

    海雾弥漫,周围建筑的断壁残垣,参差的树影朝着远方退去,路灯剩下一团朦胧的光亮,夏夜的喧闹被隔绝在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闪亮的剑刃分开雾气,它的主人如同迅捷灵活的野兽,眼中闪烁着兴奋残忍的光芒。

    “抓到你了。”在连续几次刺击后,流浪汉预判到了对手下一次躲避的方位。亚历克斯的身影刚刚浮现,锋锐的剑刃已经蓄势待发,嗜血的寒芒咬向他的咽喉。

    “是我抓到了你。”亚历克斯不是猎物,而是冷静的猎人。他的手中似乎握着透明的折线,轻轻一握,持剑的手臂,还有头颅,四肢,躯干被均匀地切分,没有一丝鲜血溢出,流浪汉的眼中还留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观察着亚历克斯闪避的规律,而亚历克斯也记录着他进攻的动作,在身前提前布置下切割空间的术式。

    似乎那位流浪汉也只一具粗劣的替身,被切分的身体是木头随便制作的。

    亚历克斯还不放心,白炽的火雨落下,散落的碎块被彻底烧成灰烬。对付这样的敌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血族,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如同面对一具要解剖的尸体,血管、神经、肌肉的走行都牢记心中,战斗的节奏全被自己把握,甚至比面对安博要轻松许多。心里没有想象中的疲惫,鼓动的是对下次战斗的渴望。

    “你知道我是超凡者?”亚历克斯对躺在车里的艾里安问道,他亲眼目睹了两位超凡者间的战斗,在最前排的坐席。

    “这很好猜,比如上次事故。我只是个普通人,西蒙是个脑子不清楚磕了药的白痴,时速一百五的车子摔下十几米,但是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像是个奇迹。”艾里安从座椅上起身,他看上去疲惫不堪。

    “但是我们都知道,奇迹是不成立的,而这个世界是有超凡力量的存在,你如果是超凡者的一员,这一切就说得通了。我猜不仅仅是我,可能其他人也会这样想。”

    艾里安认真地看着亚历克斯。

    “我以为对超凡者了解的足够多了,毕竟有一个那样的弟弟。可直到今天,看着在我眼前的争斗,这些爆炸,火光,还有怪物,你们随意的想法都能要了我的命。我看着这些,就像是在面对无端的风暴、海啸。”

    拥有这样的力量,却自愿把自己关进笼子里,遵守着社会秩序。或者,我们普通人才是在笼子里被驯养的一方,只是察觉不到而已。”

    “我也是前不久才成为超凡者。”亚历克斯神情复杂。

    “如果你能选择的话,还会回到原来的日子吗。

    “不,我想不会的,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蠢。”他自己回答了问题。

    你们像是故事中的神灵与精怪,接受磨练与试炼,一旦走上英雄成长的火剑之路,就再也无法回头。”艾里安看着亚历克斯,像是看着一位逐渐远去的故人。

    满月高悬,如同一轮巨大的轮盘,稀疏的星辰在夜空的泥潭中瑟瑟发抖,编织出一种荒芜的宁静。

    深夜的城市郊区沉浸在睡梦中,朦胧的灯光摇曳,杂乱的线缆割裂夜空,房屋的轮廓掩映在错落的阴影中。这是一片准备拆迁的民居

    树木的枝丫仿佛伸向天空的干枯手臂,黯淡的灯光透过蛛网般的枝叶缝隙落在街道上。老旧的电线杆下躺着流浪汉样的男子,他好像刚刚睡醒,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另一只手中攥着破损的木偶,身子满是被利器切割的痕迹,仔细观察地话,会发现木偶的形制和他本人的样貌十分相似。

    “这可是个特别发现,一位不在记录的术士。”他一边说着意义不明的呓语,一边顺手把裂开的木偶丢进垃圾桶,踏着零碎的灯影摇摇晃晃地向街角走去

    前面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一位黑衣的少年,长着张过分清秀的脸,

    “我认识你吗,你倒是和我的一位朋友长得很像,可惜他好像要死了。”

    “莱诺。”

    “真是受宠若惊呢,安博,年轻有为的仲裁者。风头正盛的猎犬。”

    无须多言。下一秒,细长的软剑与燃烧的利刃已经碰撞在一起,摩擦出灼热的火花。

    莱诺的身形高大,动作却很敏捷,灵活的软剑如同致命的毒蛇吐露点点寒光,而安博表面上瘦弱,每一次斩击都携带着与体型不相符的巨大力量,暗红的长剑裹挟着无匹的威势。

    短暂的交手后莱诺似乎落入下风,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击飞。他轻巧地落在矮墙上,一匹硕大的三头狼犬撕开夜幕,冲着追来的人影张开巨嘴,参差的獠牙间漏出火焰与硫磺的气息。它还没扑到安博身前,就被十几支闪亮的光芒接连刺穿爆炸,覆盖着厚实皮毛的身躯被炸开,跃出环绕着火焰与圣光的身影。

    燃烧的长剑即将刺穿莱诺的前胸,安博突然察觉莫名的警示,虚空中传来危险的预兆。他及时止住突进的姿态,身上亮起防护神术的光辉。前方的空间被割裂,屋顶,矮墙,电线杆都被切碎成平滑的不规则碎块,灯光,星彩,与火焰也被均匀切分,搅成一团浑浊的色彩。

    莱诺的身形从斑斓的走出,手中挥舞着一团透明的银线。

    “啧,真是可惜,刚学来的一点小把戏。”他平静地举起软剑,手指在剑锋上抹过,留下触目惊心的猩红,“游戏才刚刚开始。”

    两人间的距离仿佛被突然缩短,莱诺几步走到安博身前,剑刃相交的瞬间,不详的红光熄灭了火焰与圣光。像是沾染上腐朽的瘟疫,长剑的色泽黯淡,灰白的锈迹沿着剑锋交接的地方生长。

    手中的长剑断裂,多重的防护神术在不堪重负的呻吟中破碎,安博及时躲过凌厉的刺击,侧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黑色的毒素蛛网般沿着伤口蔓延,又很快在圣光中消弭,伤口转眼间愈合,恢复如初。

    “猎犬也这么爱护自己的脸蛋吗,贵妇们会为你这样的本事发疯。”

    软剑灵活地舞动,如同细长的鞭子抽打着黑暗,血色的弧影填充着安博身周的空隙,剑锋不断递往他从头到脚的每一寸角落,又被手中凝聚出的光束抵挡。

    莱诺踩着诡异的步伐围绕着他飞速旋转,从头顶跃向背后,又从背后跃向腰间,毒蛇的信暐舔舐着每一处空间,清秀的少年与优雅的野兽在夜色中起舞。

    致命的轮舞中野兽似乎找到捕猎的时机,猩红的软剑贯穿安博的左臂,可同一瞬间,安博手中的雷枪也洞穿了莱诺的胸膛,炸裂出璀璨的光芒。

    爆炸与轰鸣席卷街区,扬起的烟尘遮蔽星月的光彩,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左臂的伤口没有像之前一样愈合,似乎是神经被麻痹,活动变得迟缓凝滞,圣光暂时不能完全祛除附带的诅咒。

    “看来我们都杀不死对方,或许我们可以休战,我会给你送上真诚的晚安。”莱诺看上去更加狼狈,胸口洞开,右臂只剩下上半部分,但是没有鲜血流出,透过伤口能看到木质的纹理-又一具木偶的化身。

    “当然可以,在割下你的脑袋后。”

    “如你所愿。”莱诺非常满意这个回答,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所有的光线都熄灭在窒息的黑暗中,安博看到了双不详的眼睛,没有眼白,幽深的血色泛起黑色的涟漪,如同在夕阳余晖下妖异飞舞的虫蝇。

    没有任何征兆,安博被束缚在原地。他感觉头眼昏花,无形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意识,身体似乎在扭曲变形,形体似乎逐渐失去实质,像是蜷曲的烟雾四下蔓延,意念像在强酸中一样蒸发。

    透过那双眼睛他看到恶风肆虐的灰色荒原,起伏的山脉散布着崎岖的裂隙,血色的天空乌云密布,天穹旋转,地脉游移,冰冷的星辰,太阳的光晕,随着血海之后的古老意志轮转交替。

    那是彼方世界的些许本质,莱诺满意地看着安博眼中迷茫的神色,把一位仲裁者转化为眷属也是不错的尝试。

    但下一个瞬间,他惊讶地看着少年眼中流转起火色的光辉。慈悲,荣耀,公义,在昔在,今在,永在的统治者注视下,莱诺的眼球如同烈日下的积水般干涸。

    正如他获取了真祖的启示,面前的少年同样得享真神的祝福。

    圣洁的羽翼自安博身后舒展,荡涤所有黑暗的污秽。

    莱诺的身影在光芒中溶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