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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一)

    接连几日都是热烈的晴日,晴朗的天气把它的旗帜高高地插在大街小巷,,招摇在房舍与花园的墙头。

    不断有游客涌入城市,街道上热闹起来,熙攘的人声冲淡了前些日子的阴影。

    亚历克斯结束了一周的行政休假回到警局,在风铃的叮咚声中,他没看见老马丁出现在前台,盆栽的叶子都打起了卷。西蒙警官已经被移交给检察机关,当时在他的体内检测出了极高浓度的禁药与酒精含量。

    工位旁是熟悉的身影多日不见的文森特警长,听说他生了场重病,看上去的确消瘦了很多,不过脸色还算健康。

    还有艾里安,他披着件色彩丰富的宽松衬衣,像只拼命抖擞着羽毛的公鸡,正和文森特警长交流景观鱼缸的心得体会,造型,水循环,以及各种石材的区别,表现得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专家。

    “老马丁的女儿怎么样了?”亚历克斯收拾着桌面,他很久没再翻过历史小说和食谱,那种喝茶摸鱼的生活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老马丁在家里看着她。我没再追究,局长也松了口。还有,你现在又有个新外号。”艾里安脸上是怜悯的表情,“大难不死的男孩。“

    “嗯?”亚历克斯没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

    “你总能从麻烦中脱身,这算是某种好运气,还是坏运气?。“文森特警长的声音还很虚弱,脸上也挂着微妙的同情。

    亚历克斯只能回以尴尬而不失体面的微笑。

    “今晚海边烧烤,庆祝警长康复。当然,会是米勒局长报销。”艾里安快活地说道,他当然不必为一顿饭的花销担忧,但有人付账总是件开心的事情。

    局长最近似乎有别的事情要忙,亚利克斯没能在警局内感知到他的踪迹。

    仲夏的白日漫长,明净的蓝天浮着棉絮样的云翳,如同飞鸟遗落下的羽毛。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林间的阴影,落在黄褐色的桌面上,办公室里混合着香烟与皮革座椅的气味。

    每个人都坐在办公桌前,忙于工作或者是其他的个人爱好,书页翻动的声音穿过萦绕的烟雾,头顶的吊扇挤压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偶尔掺入一两声嘹亮的蝉鸣,犹如悠长又富有格调的旋律。

    亚历克斯希望这种平静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远离一切超凡者或者血族的干扰。

    暮色渐染,潮水退去,温柔的海风吹散蒸腾的暑气,疏朗的星月挂在天空的一角。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亚历克斯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只是几位朋友的消遣,没想到是一次隆重的部门聚餐。

    “大难不死的男孩。”有人这样喊,看着一张张友好热情的面孔,他只能笑着点头。其实亚历克斯不喜欢这个外号,像无聊剧作家最喜爱的那种悲剧,每次都侥幸从意外中逃脱,在故事的结尾却最终逃不过命运的恶意。

    细软的沙地还留存着白天的温热,警员们支起帐篷与烤架,摆出备好的食材与调料,油脂与香料的气味在沙滩上弥漫。

    “祝愿健康长在。”他们一同为文森特警长举杯庆祝。晶莹的玻璃杯碰在一起,迸溅出飞扬的泡沫。紫罗兰色的夜空下,他们尽情享受普通人的喜乐。

    “唉,今年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一位警官叹气说道。他敞开衬衣,坦露胸膛,脸上满是醉酒的红晕。亚利克斯认出他是分管财务的宾亚德警长,和老马丁一样为警局服务了几十年。

    “怎么啦,要是这个月发不出薪水,我们可不答应。”旁边的几位警官一同起哄。

    “你们都没听说过,城市的墓地埋葬着魔鬼,今年正是他醒来的时候。”宾亚德警长故作神秘地说道。

    “别胡说啦,这事儿你都信,才喝了几杯就开始说胡话。”快要退休的福克斯督察冲着宾亚德警长叫嚷,他正摆弄烤肉,手上还拿着用来涂油的刷子。他为警局效力的时间比老马丁还要长。

    “福克斯先生,您能说下吗,我还不知道呢。”亚历克斯好奇地问道,他没听过这样的故事,殷勤地为老警官递上杯啤酒。

    “那可要说到战争结尾了,你们年轻人都没见过。大批大批的伤员被黑色的轮船运来,他们没有一点表情与声音,连哀嚎都没有,就像活死人。我当时负责在港口执勤,当然是在最外围、里面都是那些超凡者们。

    最后一艘黑船也是在夏天到来,那天街道和港口都挤满人。我只是负责维持秩序,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不少穿着紫色或者红色的袍子主教从身边经过。我只知道船上没有像往常那样下来麻木的伤员。这么多年过来,城里也来过不少大人物,但是他们的派头都比不上那天的十分之一。

    “据说。”福克斯督察压低了声音。“运来的是一具棺材,里面封印着另一个世界的魔鬼,我们没办法消灭它。一段时间后它会再次醒来。”

    “您真的见过它们吗?“一位年轻的警员问道。亚利克斯明白“它们”指的是血族。

    “没有,这样最好。你不会想见到那些伤员的样子的。”福克斯督察连连摇头,又灌下一口啤酒。

    “就靠老渔夫盯着这样的魔鬼嘛。”另一位年轻警官质疑。老鱼夫是城市的公募管理人,已经七十多岁了。他日复一日地坐在墓园门口,驼背的样子像个渔夫,才得来这个外号。

    福克斯督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能确定的是,最后一艘黑船确实运来了什么东西。”

    “是这样吧,当时你还有马丁都在。”他回头冲着宾亚德警长喊道。

    可是警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酒杯倒在一旁,澄清的酒液流满了桌子。那两位年轻警员把他扶上车,还热心地要捎带福克斯督察一程。

    “不用啦,我还年轻着呢。”福克斯督察爽朗地拒绝年轻人的好意,他住的不远,准备走着回去。

    夜色渐深,人声散去,白色的浪花闪烁在幽暗的潮水上,亚历克斯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