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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鹫(一)

    法皇厅戒律部,是每一位超凡者内心最深处的噩梦。阴森,黑暗,血腥,残暴,它完美继承了裁判所给人留下的古老印象,又借助日益发展的新技术把它发扬广大。

    秃鹫,超凡者们这样称呼戒律部的教士们。他们总是穿着黑色的教士服,高等修士们会借助紫色或红色的边条来表明自己的品级。这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区别,其余的完全相同:冰冷的证件,面无表情的脸庞,毫无波动的语调,还有雷霆霹雳一样的作风。

    有人说当你被秃鹫们找上门时往往代表着终结,这话并非没有道理。秃鹫们总是嗅到死亡的气息才会行动。戒律部里没有辩解,没有宽恕,只有审判与处刑。

    很难想象秃鹫们的巢穴会是如此平凡:一座方正的灰黄色建筑,从上空俯瞰会是规则无趣的正正方形,孤零零地立在圣城一角。与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广场与教堂相比显得简陋不堪,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间默默无闻。

    厚重的乌云笼罩着这座被真神赐福的城市,不时有闪亮的电弧滑落,仿佛魔鬼伸出的爪牙。

    今天议事厅里的教士们比以往都要多,十几位黑衣教士围坐在圆桌边,如同群聚的黑鸦。

    只有一位除外,穿着血红的法袍,他是仲裁者们的首领,亚纳尔枢机主教。

    猩红的桌布上用闪耀的金线绘制着两把交叉的圣钥,一把属于天国,一把属于俗世。

    教士们目光的焦点汇聚在圆桌中央,一只知更鸟正站在那,抖动着翘起的尾羽,胸前蓬松的羽毛是鲜艳的红色,像是团燃烧的火苗。曾经人们相信,这颜色是圣徒的血液染就的。

    知更鸟发出了不协调的粗粝男声:

    “先生们,你们见到它的时候,我已经死去。

    莱茵市隐藏着一个成熟的巢穴,一栋位于海滩的废弃大楼,显然他们的准备充足,足够支撑高等血族展开梦境。

    我面对的是一位过于年轻的血族,他的技巧稚嫩粗浅,远远不能与战场上的前辈相比。但除此之外,还有更加邪恶的目光在梦境外注视,可能在击败他的瞬间,我会面临生命的终结。

    你们应当做好最坏的准备,面对一位血族伯爵或是更高位的存在。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延长交手的时间,留下最后的信息。

    能够肯定地说,血色的帷幕已然落下,对于这座城市,所有的隔离,甄别,管控甚至于灭绝都是必要的。

    很惭愧,我的工作过于疏忽,这个错误即使用生命也无法弥补。”

    鸟儿的生命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结束,一团火光紧接着吞噬了它的身体。

    “很遗憾我们失去了这样一位忠诚勇敢的同伴。”一位带着珐琅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他的声音严肃认真,像是刻板的学究。

    “为什么是在莱茵市,我记得那里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海滩的风景还不错。”中年男人身旁的年轻教士疑惑地问道。

    亚纳尔枢机看向右手边的一位老者,在这个年纪他仍然看上去十分精神,银白的头发整齐地排列在浅淡的眉毛上方,眼睑略微浮肿,目光却仍然像箭矢般锋锐,宽长的黑衣上绣着紫色的花纹。

    后者领会了枢机的意愿:“我有必要说明,莱茵市在戒言律保护下。”

    “戒言律?”一阵小小的骚动蔓延开,在座的大部分教士似乎都对它非常熟悉,而几张年轻的脸上闪过疑惑的神色。

    老人微笑道:“年轻人们大概已经不熟悉这些了,请允许我依仗着年龄,浪费些时间向各位解释。

    戒言律是在锈河战争间被发明出来的名词,顾名思义,即是绝对禁止谈论某件事项,用来阻断污染信息的传播。

    各位都知道高等血族们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白骨续生血肉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而在他们之上,也就是尊贵的亲王们,他们有着更为可怕的能力。”

    老者面带微笑环顾四周,如同是位负责认真的教师。

    “真言化为血肉。”

    “根据观察,亲王在我们的世界能够稳定地位居【慈悲】的境界。除去本身力量的强大,他们几乎是不死的。

    亲王们能把自己的形象投入我们的潜意识中,并随着相关的交流而传播,只要这段信息留存在世界上,他们就不会被真正的消灭,能够缓慢地等待复苏。因此在血族的世界,亲王只会在同等位次的决斗仪式中回归血海,而在我们的世界,他们只能被长久地封印。”

    “可是他们不都是被封存在圣城吗?”那位学者一般的教士发问。

    “部分不是,特别是根据战后条约分配的那些。”

    “您是说,在新大陆被理想国击败的亲王?”一位教士皱了下眉头。

    法皇厅是这片大陆上超凡者们当之无愧的统治者。而跨越宽广的大洋,在广袤的新大陆,理想国在那里扮演着类似法皇厅的角色,一个同样统合了超凡者的组织。

    作为锈河的源头,战争最早在新大陆爆发,法皇厅组建了远征军与理想国合作对付异界的敌人。至于战争中被双方合作击败的血族,自然在战后也被双方合理地分配。

    “像我们一样,理想国在新大陆干得不错。”虽然是赞誉之词,可老人的语气仿佛是在评论后辈,隐藏着一丝淡淡的不屑与傲慢。

    “可这样做不会增加亲王们复苏的风险吗?”一位年轻的教士提出了疑问。

    “噢,确实如此。”老者对着这位善于发问的教士眨眨眼,“那你可以去新大陆,在理想国的贤人会议上劝说他们把那一半送给我们,或者等你披上红衣,做主把留在我们这的那一半送回去。”

    “卢卡尔主教,请您原谅我的无知。”教士谦卑地低下头。

    被称为卢卡尔主教的老人微微摇头,并不介意教士的天真,“根据戒言律,关于这位亲王,你们不能得知更加详细的信息。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群血族找出来,让贝萨里奥的灵魂得以安息。”

    主教的指示没有得到慷慨振奋的回应,教士们低垂着头,接受命令。虚浮的言辞在这从来都是多余的,需要的只有行动。

    “好了,你们可以先出去了。”卢卡尔主教摆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