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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有一个小女孩

    垃圾巷。

    破旧的楼梯房五楼。

    这里的门没关。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朋友,他们一直盯着楼梯口的方向,表情麻木,眼中没有任何色彩。

    在左牧上楼的那一刻,两个人让开了进门的路,有点请君入瓮的架势。

    左牧无惧,一步进入,里面的采光是真的不怎么样。

    而且,这么黑暗的环境,里面居然还没开灯,这让左牧只能隐隐看到里面的大概布置。

    左牧扫视了一圈,一旁那张看起来应该是餐桌的小圆桌旁,是这家人中唯一的男性。

    那是一位看起来十分邋遢,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

    这位中年男人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表情麻木,双目无神的看着左牧。

    没有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

    左牧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三位,应该就是任雪雯的父亲,母亲和她的弟弟吧!

    果然,都被她操纵了。

    左牧直到现在,还不理解任雪雯究竟图什么。

    任雪雯控制的人这么多,明明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但最终什么都没做。

    如果不是选择题的提示,恐怕直到现在还没人知道福润区这一块偏僻的角落,居然会有一位启灵者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待着,做着酒吧的工作,每天上班下班,就好似没有更大的欲望。

    简直不像个拥有傀儡能力的启灵者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左牧叹了口气。

    至少,现在他就亲身经历着。

    “进来吧,我在这里。”

    任雪雯的声音温婉柔和,如风铃一般,从卧室传出。

    左牧微眯双眼,开始思考任雪雯的想法。

    毕竟任雪雯是主动请君入瓮,邀请左牧前往五楼的,由不得左牧不小心。

    那么她在里面准备了什么呢?

    毕竟,C级启灵者,说弱也不算弱了。

    “怎么,不敢进来吗?”

    任雪雯的激将还是起作用了。

    左牧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

    “我只是好奇罢了!”

    左牧推开卧室的门,一进去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眉头一皱,屏住呼吸。

    启灵手册上,针对傀儡能力有详细的说明,任雪雯的傀儡能力要通过血液配合灵魂粒子施展。

    而操纵傀儡,很难想象和血液有什么关系,更有可能是通过灵魂粒子制造傀儡的。

    所以,分散的血液很可能也可以承载灵魂粒子。

    任雪雯很有可能想办法将她注入了灵魂粒子的血液通过喷雾剂或其他方式分散了,撒在空中。

    然后别人呼吸到了她的血液,灵魂粒子注入之后便可以将别人制成傀儡操纵。

    左牧觉着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左牧也就屏住了呼吸。

    目光扫视一圈,这间卧室只有一张床,最先入眼的,是坐在床边的女孩,以及床上那位,眼中失去神采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之前店老板说的,任雪雯带过一个男的回家,那位所谓的男朋友了。

    左牧暗暗想道:

    难道说,这位被带回来之后,任雪雯就再也没有放他离开吗?

    好家伙,金屋藏娇我听过,居然还有藏汉子的啊!

    左牧在思索着,没有说话。

    任雪雯见左牧没有说话也不着急,而是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主动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或者说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我制作了那么多傀儡,而且没有让他们做任何不该做的事,但你们还是找过来了。”

    左牧还是没有说话。

    任雪雯似乎误会了,把他个人发现的东西认成官方组织的某次行动了。

    不过,左牧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

    他只是从口袋抽出了一张刻画有净化光芒的卡牌,在手中把玩。

    任雪雯似乎有些疑惑,便见左牧将卡牌轻轻抛出,仿佛有璀璨而又耀眼的光,在刹那间扩散,瞬息又重归黑暗。

    任雪雯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错愕,最后似乎感受到什么,整个人反倒放松了下来。

    “你们准备的倒还挺充分。”

    这句话,揭示了她确实有所准备。

    左牧靠在墙边,对任雪雯说道:

    “你的能力太诡异了,保险起见,自然得用些手段。”

    说完这句,左牧说道:

    “不过现在,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任雪雯依旧坐在床边,也不再纠结自己之前提出的问题了,而是松了口气般说道:

    “是啊,这样我也可以放松下来,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任雪雯说完这句,突然又对左牧说道:

    “你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左牧:……

    推到boss图,开启剧情过度模式?

    “当然。”

    左牧自然是想要了解原委的。

    任雪雯这才娓娓道来:

    “曾经,有一个小女孩。

    她生活在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家庭。

    她的父亲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泼皮,喜欢喝酒,成天浑浑噩噩的这么混着。

    她的母亲是一位重男轻女,尖酸刻薄的女人。

    她不清楚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凑活的婚姻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不过,这个家庭还是保留了下来。

    父亲还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母亲接了些活,每天只能编织一些货物拿去卖,勉强过活。

    记得有一次。

    家里食物不够,父亲粗暴的推开了小女孩,将小女孩面前的饭拿到了自己手上。

    还在那里喊着:[嘿,你家闺女,管好点,老子都没的吃呢!]

    这就是个自私自利,一无是处的泼皮。

    最后,还是小女孩的母亲把一碗白白净净的大米饭丢到了小女孩面前,一脸嫌弃的说了一句:

    [吃吧,白欠你们家的!]

    那一幕,很深刻。

    也带给小女孩不一样的感动。”

    任雪雯说到这里,好似说完一个段落般停歇了片刻。

    左牧逐渐严肃起来,这说的应该就是任雪雯的父亲了。

    一个听着便令人生厌的人物。

    所以说,傀儡事件是因为这个父亲开始的?

    左牧在那思考着,任雪雯继续说道:

    “小女孩的父亲,其实也不是每天都浑浑噩噩的。

    有时候她父亲开心了,还会做几个小菜,就着小菜喝几口小酒,也不喝醉,就在那说几句大话,说到兴头上了还会给小女孩加菜,在那说着什么:

    [小孩子要多吃点,吃这么点东西像什么话,瘦胳膊瘦腿的,丢我脸!]

    那时候,小女孩完全忘了醉酒后那个凶狠的爸爸,只感觉心中莫名的有些高兴。

    直到后面。

    是什么时候不一样了呢?

    也许是小女孩的弟弟出生了吧!

    又或许,只是因为……

    该不一样了。

    小女孩记得,她妈妈虽然总是用最凶的表情面对她,但她总能吃饱喝足,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但慢慢的,她发现妈妈最常说的话变了,一直在说那句:

    [女孩有什么用呢?

    到了年龄就要嫁掉,那就是夫家的人了。

    不如先把事定下来,给别人当童养媳吧!

    家里还可以少点支出。]

    小女孩不喜欢这句话。

    她不想走,也不想当别人的童养媳。

    小女孩和她母亲吵过,闹过,直到最后的沉淀。

    因为,哪怕在小女孩十五岁那年,她还是没有被她父母卖出去当别人的童养媳。

    说起来,当年她妈妈改口头禅的时候,好像就是她的弟弟出生前后来着。

    但是,她弟弟也很可爱啊!

    不过就是个一吓就哭的小鬼而已。

    她也很喜欢逗他,因为那样很开心,很快乐的啊!

    但是,为什么她弟弟的出现,会让她妈妈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甚至,让她妈妈突然间铁了心想要把她丢出去。

    为了不被抛弃,小女孩做了很多很多的事。

    她工作了,发了工资后,她会给她妈妈买漂亮的衣服,给她弟弟买充满活力的童装,偶尔还会给她父亲买好喝的酒。

    然后,把她挣来的,剩下的所有钱都给她妈妈。

    可是,换来了什么?

    她母亲冷嘲热讽,说她做那种工作,能挣了那么多钱,就拿这些破烂来糊弄她们?

    他父亲倒是有酒就喝,也不管是谁拿的。

    至于她弟弟,不过就是个小孩,又懂什么呢?

    她妈妈说了这是垃圾,她弟弟也就将衣服丢到地上,踩了几脚,然后大喊了一声‘垃圾’。

    就连给她妈妈的钱,她妈妈也觉得她给的少了。

    那个时候,小女孩似乎也习惯了,只说了一句‘就只有这些,爱要不要’!

    说完便潇洒的回了她的卧室。

    此后,对待她弟弟的时候,也免不了多了些友好的捉弄和惊吓。

    这也挺好,挺有趣的。

    只要能回到这个家里,看到熟悉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她就很舒服了。

    虽然说,她在家里就没摆过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谁会对她摆什么好脸色。

    她无所谓,甚至可以接受所有的讥讽,误解和偏见。

    但她也有接受不了的东西。

    那是在她母亲对她那个浑浑噩噩的父亲说,再也忍不了她,想要将她丢出去,然后她那个废物般的父亲满不在意张口同意的时候。

    她爆发了。

    她错了吗?

    她没错!”

    任雪雯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昂。

    说到最后,左牧差点以为任雪雯要喊出一声“错的是这个世界!”

    然而,任雪雯并没有,而是突然低迷而又有气无力的说道:

    “后面,小女孩一直抱有幻想与希望,维持着这个家。

    可是,希望和幻想如今已经破碎,她这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是多余的。

    所以她的父母才会想要把她丢掉,没有丝毫留恋。

    她,什么都没错!

    只是多余的存在这个世界,存在这个家。

    没有任何人在意,没有任何人关心,哪怕死了……

    也无所谓……”

    这句话的声音越发微弱。

    直到最后,坐在床边任雪雯突然无力支撑般瘫倒,从床上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