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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生分的亲属

    阳光照耀下的果园依着微微东风,茂密的叶携带着枝桠晃动,遍地金鳞时大时小让梁嘉恒觉得极其晃眼。

    “亲人,除了母亲,我还有亲人吗?穷在闹市无人问,唉……”将右手挡在自己眼前,梁嘉恒嘴角上扬嘲讽着。

    想起以前自己父亲死后,母亲被村里人说三道四时亲人们的疏远,唯恐避之不及、以及他们落井下石以母亲年轻要外嫁等无理之据,趁机强占自家的一点种植地、亲二姑站在村头闲话连篇对自己母亲名誉的诋毁,年少时他吃的苦就不说了,自己遭受的那些数落、教唆、数落与说教。

    要是母亲不坚强,或许他也不会能健康成长为如今这般模样,能依靠亲人,在他与母亲孤苦无依时始终是种奢望,看淡一切就好。

    梁嘉恒的拳头攥的很紧,眸子一改与范雨柔交谈时的亲和,顿时冷了起来。

    他早已看到了不远处瘦高的大伯跟一脸谄笑的二姑,大伯来二姑必至。

    【如果这次还是来说园子的事情,那这已经是第五次他们抱着目的来了吧。】

    梁嘉恒内心揣测。

    “汪汪…汪汪…”大米小米撒欢的蹿出去又小的追大的跑回来围在自己身边摇动自己的尾巴讨宠爱,望着它们可爱的样子,梁嘉恒满面冷厉舒缓了。

    “你们安慰的对,免得又落人口实。”

    逗玩了一下它们,大米小米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溜烟冲了出去,不过这次它们盯上了园子里的土鸡土鸭,不闹得它们鸡飞蛋打,这两个小家伙暂时不会再来缠着自己。

    不知不觉他也来到了园门口,问候道:“大伯二姑过来了。”

    “过来了过来了,宝庆,带对象过来了也不见你把她带大伯家来坐客,显得多生分,你大婶儿说起,可是你的不对啊。”

    见梁嘉恒笑着走了过来,穿着迷彩服满脸褶子已经年过半百的大伯梁松山斥责了起来,和蔼的模样看起来既老实又憨厚。

    “就是就是,二姑把枣洗的红亮也不见你带她来走认亲,这样不是让人家觉得我们家单薄嘛。”二姑梁松苓矮小肥胖的身子将她穿的裙子撑得很紧,面部的保养跟黑亮的头发与其大伯的老态两者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着他们说完,梁嘉恒笑着解释道:“大伯、二姑,那是同事不是对象,她想过过田园生活,所以我带她来度假的,你们是不是听街坊们胡乱议论的。”

    “噢,我就说那村头卖瓜的王婆胡说呢,你大伯他非不信。”梁松苓笑得合不拢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随后她又说道:“那也不妨事,既然你难得回来一趟,你玉灵姐跟二哥都在家里,我正想着让你们兄妹聚聚呢,你看明天怎么样,我今天回去就准备好吃的。”

    “还有那姑娘既然是你同事,如果能行,你也带她过来给你哥看看两个人有没有机会在一起,听王婆说姑娘特别水灵,我也想看看这城里姑娘长什么样子。”梁松苓话锋一转,略显水肿的眼睛使劲向园子里打量。

    “我跟同事时间很紧,也就不劳烦二姑了,另外我同事人家是来享受田园生活的,不是来相亲的,二姑你不要低了人家的身份,想起一出是一出。”梁嘉恒的无语油然而生,回绝道。

    本来对他们的到来就不是很舒服,自己二姑的话又突兀的这么扎耳,他很难再保持好心态。

    什么兄妹相聚,梁嘉恒自然不会信以为真,只有她说的给自己二哥搭线才应该是她的实话吧。

    大伯家的条件算一般,又加上其女儿梁玉灵本硕连读,尽管大姐节省,但家里还是清贫了些。

    二姑当年嫁给了本村既有钱又能下苦的赵生财,所以她家条件一直算是好的,而她也因这样娇贵了起来,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把自己的堂姐叫过去吃一顿饭,逢年过节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亲,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叫自己这个“外人”呢。

    再说,当她提起搭线范雨柔时,他突然很不舒服,怒火中烧,真的很想当即就闭门谢客。

    “总有时间吧,晚上也行,不打紧。”梁松苓不甘心的说道。

    “如果大伯、二姑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要带同事去‘古城’那里,现在我得准备准备。”梁嘉恒有些烦躁,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自从这座原来在他们分家时嫌弃不要的园子被自己精修改良过能赚钱后,他们就来的格外勤,想从季河手里抢活什儿打理园子,亏得田静跟罗宇在他们面前气场很足,堵住了他们的嘴,后面就一直缠着自己。

    梁嘉恒肯定不能答应,母亲住院之后,季河一家给他忙里忙外而自己的亲人里除了堂姐去过,他谁的面也不曾见过,让人心寒。

    不是说让他们带什么大钱财来救急,就带着心意来看望一下也好啊,从没有过。不过他也习惯了,很早之前他就是他们眼里的累赘,在这上面伤脑还不至于。

    对自己侄子的屡次拒绝,梁松苓面色不悦起来,抱着膀子说道:“你这孩子,怎么糙急的很,自家人要向内多分担考虑一点…”

    “行了行了,没啥事你就回,我有几句话要跟宝庆说。”知道再说下去自己妹子又会毒舌,梁松山打断了她。

    “大哥,你这就不对了,我走了你好跟宝庆说园子给你是吧,我偏不走…”梁松苓面色突的拉下,整的梁松山一脸难堪。

    “瞎扯什么,孩子同事在呢,我今天就是来邀请娃儿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泼。”

    “行了吧大哥,谁知道你咋想的。”

    “大伯、二姑…我今天不想说这些,等我下次回来再说。”每次一争执,梁嘉恒就头大,立马劝道。

    梁松山嫌弃的瞪了梁松苓一眼,转头看着脸色僵硬的梁嘉恒,从自己迷彩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钱递过来:“拿着,你妈那病是个难症,你好好伺候着,以后缺钱了就说,家里有人。”

    “大伯,不缺钱…”梁嘉恒婉拒。

    “给你就拿着,咋生分的很。”慈眉善目的梁松山被自家妹子弄得面色暗淡,如阴云密布。

    说过,梁松山硬是将钱塞在了梁嘉恒手中,双手背在有些微弓的身后扭头就走。

    一旁的梁松苓突然老脸一红,梁松山的举动跟话语让她意想不到,直接打在她脸上,让她显得很缺心眼,很小气。

    自己穿的裙子,身上压根没带钱,这个感情牌她打输了,紧张解释道:“宝庆、二姑来的急,咋把钱放家里了。”

    “没事二姑,你知道当初酒驾撞我妈的肇事司机赔过钱,本来也不缺,要么你也先回。”梁嘉恒多一句话都不想再说,手里的钱他不想接,但接了也有好处,自己的二姑就呆不住了。

    确实,梁松苓狠拍了一把脑门做后悔状,立马改口道:“是你二姑脑袋不好,宝庆你不生气就好,二姑也先回,不耽误你准备了。”

    一番不自然的举动让她彻底乱了心,梁松苓扭头就跟上了自己的大哥。

    “大伯二姑,那宝庆就不送了。”

    “不送了,赶紧忙吧。”梁松山摆了摆手。

    “忙吧忙吧,有空来家里坐,宝庆。”梁松苓也招着手,一脸谄笑。

    “这一男一女真过分,嘉恒你要是觉得为难,叔把园子让给他们,咱不受这场子闷气…”季河慢悠悠扛着锄头带着大米小米来到了梁嘉恒身旁。

    他通知了梁嘉恒后,就刻意去园子里面锄草去了,作为本村人的他也很不愿意见到那两个人。

    当年,梁老汉老两口突然相继离世,兄妹三人为了分家过日子将现有的地产决定瓜分。

    而梁家老三好酒的程度跟以前的自己别无二致,着实是个混账犊子。梁松山被自己媳妇儿怂恿裹带着梁松苓这个泼女子拿了几瓶酒就把老三的嘴哄乖了,把平摊地争过去自己种,把这不值钱的破园子留给了老三。

    好么,最开始园子里的收入不行,但最起码有人苦,谁知道这老三命数短。

    十二岁的梁嘉恒跟着母亲刘凤兰可是没少受白眼。穷啊,再一个寡妇门前是非多,闲言碎语的摧残下终是让刘凤兰赌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好年纪全心全意为了娃儿活,再没另嫁。

    这其中,自家人给自己人使的拌子,都让本村人的他格外看不过眼去。

    看着季河那替他糟心的模样,梁嘉恒突然间轻松了下来,说道:“他们这次来倒是没怎么纠缠,季叔你把你的放心照看,园子我谁也不让。”

    “一个园子,叔也不是很在意。你二姑嘴不好,为了我一个外人省的让人家说闲话去,我脸厚不在意行,但我不想让你再受到诋毁,你才刚成人,路还长。”季河气呼呼的,被酒跟赌熬虚的身体经过这一年多的调节看起来壮实了不少,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给梁嘉恒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

    自己经常在外面,有事儿的时候都是给他打个电话做一下安排。

    现在这情况,城里人越来越喜欢田园生活,梁嘉恒将种不出粮的园子改造后,经过田静不断引进那些城里有钱的老板,慢慢成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外人看在眼里,惦记在心里,其中就不缺梁老大跟嘉恒二姑,久而久之,一些不好地舆论在村子里渐渐发酵,村里人都以为季河借光再发财,说三道四的碎语把他脸皮刺疼了。

    再后来,那两人又将注意打到了梁嘉恒身上,想靠血缘关系,谋回去。

    “叔,咱们都是闲言里活什过来了的人,还在意他们的看法干嘛。且不说你帮我接待客人,把园子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辛苦。”梁嘉恒知道季河是被家里的二位折腾得有些动摇,他警醒道:“强子跟秋儿都快要高考上大学了,都是正花钱时候,别人说啥你就让他说,又不能掉块皮,全村妇女的那张穷嘴不如咱兜兜里鼓起来。”

    季河支支吾吾的,很为难的说道:“嘉恒,你李婶儿都跟我说了,你的条件变好不是因为你妈妈索赔的缘故,那些钱除了医药费你一分没动。一些事情叔明白了就不乐意别人背后说你什么不好的,你是我老季家的救星,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叔心里都清楚。”

    “哈哈…叔,有你这句话,嘉恒就更觉得无所谓了。”梁嘉恒拍拍季河的肩膀,叹道:“从小被人数落着长大,嘉恒也习惯了。倒是如今的季叔变得这么精神,‘既喝又赌’的模样一去不复返让嘉恒觉得格外有成绩。”

    “时间过得真快,说真的我老季家要不是遇见你,现在我可能破布烂袄,早已妻离子散了。”季河眼神悠悠,可能想到了以前自己的混蛋模样,不知不觉眼眶里水水的。

    梁嘉恒笑笑,劝道:“叔,咱大男人了,改了就继续向前看,不晚,你看现在不是慢慢都变好了嘛。”

    “是啊嘉恒,叔真的多亏了你啊…”季河用衬衣袖子擦了一把悔恨的泪水,说道:“前一周静丫头带来了位姓何的客人,说头批酥梨下来他以门店价全购。我今天看了看果子,再成长个几天就熟的正好,正好你也在,到时候你再帮叔联系一下。”

    “嗯好,我给田静通电话。”

    季河扛着锄头哼着调调也出了园子,看着他的背影,梁嘉恒也不由感叹了一声,“时间过得好快!”

    想起自己十七八岁那会儿李香兰带着一双儿女被酒赌迷了神志的季河追的东躲XZ,时常跟逃难一样来到自己母亲这里哭天抹泪的模样,梁嘉恒就发怵。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年幼的季强被恐惧所刺激出来的仇视般的眼神,如果不及时改正,很难说孩子不会被毁掉。

    “好在一切都没有更糟。”

    一声叹息,梁嘉恒带着大米小米原路返回,隔着窗玻璃见范雨柔在认真读书的样子,他越发对自家二姑的口无遮拦有点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