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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会泥阳 其三

    库列贴自以为说的很得体,说完以后就看向孙融。巴勒莫却是一个急性子,大声嚷道:“你没听到矮个说吗?孙融就是他们派来的间谍!”派那迦其他人都明白库列贴的目的,知道巴勒莫要把事情弄糟,苦于找不到掩盖的办法,只能干瞪眼。于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孙融。

    孙融的内心,也激烈的进行着人天交战。沉吟半晌,他看着甲弥勒问道:“这个小孩,你们打算如何处置?”甲弥勒心想:“这妖孽必须得死。只是看孙融这个光景,如果直说了,只怕他不交人。”正在迟疑,突然外面一个声音说道:“这种妖孽,自然一刀杀了,还能有什么处置!”众人都扭头向院子外面看去,只见一个道士,头戴玄冠,身穿黄色褐衣,施施然地向客栈走来。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就是数十丈距离,好像有缩地术似的,只几息功夫,就到了院子中。风影卫和pp那迦都警惕地注视着他,不知道他是哪一边的。

    这时候,孙融他们的房间,前面的墙壁早没了,房顶也没了,跟露天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后面和两侧还有墙、地面有榻而已。那道士在院中站定,看着孙融说道:“你就是道一真人的弟子孙融?”孙融听他提及师父,忙两手垂膝,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在下。不知道长跟家师如何称呼?”那道士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金色道绶,那道绶上有三道流水水纹,说道:“我跟你师父是同门,法号济真。”孙融知道,济生宫以流水纹作为标志,取“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之意。道绶颜色分为白、绿、青、银、金,代表不同的等级;流水纹的道数代表同一个等级下不同的修为,最低为一道,最高九道。这个道士是金色道绶,已经是济生宫里的顶层人物。

    孙融叉手致礼,问道:“道长前来,不知有何指教?”济真说道:“老道并非为你而来。日前见泥阳一带血光冲天,宫门派老道前来访寻真相,谁知竟发现了这逆天的大阴谋。所以老道要剪除妖孽,免生祸端。”孙融暗想:“这道长既然已经知道真相,显然并非现在才来,我却一无所知,只怕修为在我之上。”指指榻上坐着的小拔陵,苦笑道:“这孩子就是大家口中的妖孽。”济真问道:“你觉得他年幼,所以不忍心杀害?”孙融答道:“如果我等因为可能出现的未来危险,杀害如此一个幼童,那我们跟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济真问道:“你求的是什么道?”孙融一愣,说道:“在下师父一直教在下吐纳冥想,清净爱人,倒从来没有说过求什么道。”济真说道:“你师父擅长大六壬术,人所难及。但他属于道门杂流,所以无心辨道。道是人修为的根本,不求大道,永远无法突破墨禁,达到天人之际。而要求道,我们所做的每件事,都必须在道上是通达的,不然必定有损自己的道基。我济生宫以天下苍生为念,求的是大同之道!要天下大同,总要有个标准。书同文,车同轨,是以秦国为标准。自从汉家天子失仪,发生十六国之乱,胡风胡俗浸染天下,导致人心混乱,道德沦丧,大好河山,成为鬼域。我们要拯救天下苍生出此苦海,只有恢复汉风汉俗的一统天下,才能消除民人之间的纷争,让百姓获得安宁。而所谓的天大人血裔,却欲图恢复鲜卑以前的野蛮风俗,不事稼穑,甚至不事畜牧,以劫掠为生,以杀戮为荣。如果不及早扑灭,后患无穷。不要说他只有七八岁,就是在母腹中,老道也照杀不误!至于你说的我们和邪魔外道有何区别,这里的区别就是一个字:道!我们是正道,他们是邪道,其他的都不重要!”

    孙融只觉得济真老道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人人都认为自己是正道,都认为对方是邪道,如果没有具体行事方式的差异,那岂不是天下永无宁日?”济真肃然说道:“道邪相争,本来就是看谁的力量大,这有什么好说的。当正道彻底压倒了邪道,天下的安宁之日就到了!”孙融默然不语,过了半晌,徐徐说道:“在下尚未了悟,需要默想清楚此事,还请道长提供方便。”济真说道:“如果老道现在就要击杀这妖孽呢?”孙融平静地说道:“孙融在想明白之前,绝不能活着看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眼前被杀!”济真打量着孙融,说道:“我可以给你时间默想。但不管你想不想得通,这妖孽我必须击杀。”孙融叉手说道:“多谢道长成全。”说完,一层白光在孙融身上升起,把小拔陵笼罩在一起,随后现场沉寂了下来。见孙融当场陷入冥想,济真叹道:“道一真人的这个面子,我还是不能不给的。”

    风影卫甲弥勒等人不知老道深浅,但见老道是站在他们一边的,也乐得做壁上观。甲弥勒私下传音众人:“如果孙融之后拒绝交出天大人血裔,跟老道打了起来,就立即激发六芒地煞阵协助老道,同时伺机刺杀天大人血裔。今天在场的人都知道了天大人血裔这一天大秘密,除了皇上提及的孙融,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如果援兵一直不来,就只有依次自爆,直到在场众人死光。”众人领命。

    人皇摸不透老道的来历,暗想:“知道天大人血裔现世的人都必须死,不然小主人安危难言。如果孙融冥想醒来后跟老道同流合污,事情将不再可为。不管孙融是友是敌,这老道始终是敌人,需要在孙融醒来前将他干掉!只是得试探一下他的修为。”就高声说道:“你这老道说话毫无道理。鲜卑强,汉人弱,这是历史已经证明的事实。我们鲜卑,人人都是勇猛的虎豹,个个都是擅跳的羚羊,充满生机与活力。天行健,天道要的就是勇猛精进,我们鲜卑人的路,符合天道。而你们汉人,腌臜虚伪,不讲力量,讲什么治学;不讲实力贡献,讲什么门阀等级。这是在逆天而行,一定会被长生天淘汰。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我们鲜卑人杀你们汉人,又符合我们作为人的人道。”济真看着人皇,淡淡地说道:“看来咱俩求的是同一条大道。至于谁该淘汰谁,试试便知。”

    人皇大喜,说道:“好,我们就斗斗丹息的灵性,也符合你们汉人的虚伪文雅。”话音刚落,一条螣蛇从人皇身上飞出,快逾闪电,直扑济真。济真身上瞬间就跳出一只蛤蟆,被螣蛇一口吞下。众人看得大为奇怪。因为丹息是有灵性的,幻化成某物,就具备某物的一切天赋,只是这天赋的威力,格外强大而已。所以,当众人看到人皇幻化出螣蛇,都以为济真会幻化出金雕之类的蛇类天敌,谁知他幻化出的反而是蛇类的美食,结果被螣蛇一口就给吞了。

    人皇却没有得意。他面色凝重,死死盯着螣蛇看。突然,螣蛇肚子里传出“咕……咕……咕……”的洪亮叫声,随着叫声响起,那螣蛇的肚子也一鼓一鼓的。每鼓一次,螣蛇的身影就黯淡一分,只叫得几次,螣蛇就突然崩溃了,消散得无影无踪,显露出肚子里还无比凝实的癞蛤蟆。人皇最是明白,他和济真的修为,差得太远,只能默然不语,期待孙融反过来相助,或者是地皇天皇等大人赶到。

    济真却盯着人皇,问道:“你刚才凝聚丹息时,周遭数百米灵气为之一空,说明你的丹息并非来自于体内。这是个什么法子?”人皇冷冷地说道:“这是我派那迦的秘法。你要加入我派那迦,自然有人告诉你。”济真失笑道:“你一个将死之人,保守秘密有什么用?”人皇目露凶光,恨声说道:“咱家大不了自爆上丹田,你也别想讨得好去!”济真心里奇怪:“一般结丹者都是自爆内丹,他怎么是自爆上丹田?结丹者自爆,足以动摇山脉,这倒不能不小心。”就微笑不语。院子里谁也不说话,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了。

    却说孙融内心反复思量:“修真者道是根本,道必须通达,自己做的每件事必须合于自己的道。我对小拔陵的生死迟疑不决,就是因为我没有求得自己的道。那我的道究竟是什么?小拔陵为什么不能杀?又为什么该杀?”他反复想着各种互相矛盾却又各自有理的理由,始终无法把这些道理融合在一起,越想越迷茫,越想越混乱,逐渐沉浸在各种想象场景成中,不知时间的流逝。

    而其他人一等就等了七天。小拔陵几次走出光罩拿取干粮吃,须陀想给他递去清水,谁知碰到那光罩,根本无法前移分毫,小拔陵进进出出却毫无障碍。甲弥勒和巴盖等人都惊叹于丹息的神奇,和结丹者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