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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府惊变 其五

    仔细查探了一番,战战兢兢的疡医松了口气,说道:“令郎君福大命大,只是被震伤了经脉,需要长时间恢复,性命倒是无碍。”滕阿罗知道阿爷到底手下留情了,长长呼了一口气,打发走了疡医,又想到了阿奴的惨死,心中烦闷无比,突然回忆起一件事来,立即怒不可遏地直奔阿汉的内室而来。

    进了阿汉房间,只见黄若水呆呆地坐在床沿上,脸如死灰,眼神空洞;小拔陵双手攥着阿娘的裙裳,低低哭泣。

    滕阿罗走上前去,冷声问道:“阿汉生前说,他临死前终于可以被你抱了。就是说,这些年,你压根儿没让他碰过,让他空守着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鳏夫,是吗?”

    黄若水毫无反应。滕阿罗突然伸手抓住黄若水的头发,一把把黄若水拖下床来,大骂道:“你这贱人,这些年竟如此折磨我阿奴。阿奴把你当作他心肝一般,你却如此待他。爷爷今天倒要看看,你那贱逼是不是汉玉做的!”一边说,一边猛撕黄若水的衣裳。

    黄若水手抓口咬,拼死抵抗。滕阿罗卸了黄若水的两肩关节,打断了黄若水的门牙,把黄若水脱得一丝不挂,在小拔陵声嘶力竭的哭喊和踢打中,扑向了黄若水。

    在阿汉被打死的当天,滕阿罗当作自己侄子的面强暴了自己的娣姒!

    发泄完后,想起阿奴今天才死,滕阿罗稍生一丝悔意,给黄若水接上了肩关节,望着满脸污秽、浑身青紫的娣姒,恨恨地说道:“今后,我不让你这个贱人跪着求我玩,我就不姓滕!”说完,径直离去。这时候,也已经到了晚上。

    黄若水也不穿衣服,扶起伤痕累累的儿郎,掏出那块透明的郭洛胸饰,给他挂在脖子上,嘶哑着嗓子哭着说道:“孩儿,娘对不起你,娘实在撑不下去了。你有两个阿爷,除了滕阿汉这个阿爷外,你还有个阿爷叫槐头莫斤,他也被滕府这些恶人害死了。这个胸饰就是你另外一个阿爷槐头莫斤送给娘的,娘把他送给你,你要小心保存,世代相传。你长大以后,是认哪一个阿爷,你自己决定。但是,不管你认哪个阿爷,只要你以后有了出息,都要把滕府这些害死你两个阿爷、害死你阿娘的恶魔杀光,一个都不要留!”

    小拔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两个阿爷,但却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妙,就牢牢抱着阿娘的腿大哭不止。黄若水掰开儿郎的手,强行把拔陵推出门外,反手栓上了门。她也不掌灯,把衣被剪成布条,做成一根绳子,打好结,搭在门框上方,然后把一张胡床放到下面,就踩了上去。

    要踢开胡床时,心里寻思:“从此以后,孩儿就没爷没娘了,不知他能否活下来。”只这么略一犹疑,耳中就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你尽管放心地去,你的儿郎是天大人的血裔,长生天的使者,有神祇的护佑,他日一定会煌煌若天,昭昭若日,威加宇内!“黄若水经过长时间的挣扎和折磨,神智已经极度疲惫,意识也模糊了,心里想:“是了,孩儿前程远大,不用为娘的操心了。”就踢开了胡床。

    小拔陵被阿娘栓在门外,又听到屋内乒乒乓乓的连续不断的撞击声,急得一边使劲用肩撞门,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哭。偏房里的奴婢们见阿汉死了,这娘俩的靠山没了,刚才大郎君又过来把这女郎狠狠折辱了一番,听到了这些动静以为是女郎在发泄,都装着没听见,谁也不管。

    屋里的碰撞声从密集到逐渐稀疏,最后终于没有了任何动静,小拔陵也又累又痛又伤心,早已瘫在了房门前。突然,拔陵只觉得有人抱起了自己,然后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在滕府的房顶上穿梭,速度快逾飞鸟,吓得又赶忙闭上了眼睛。想叫,却叫不出来。抱着他的那人踩在屋顶上,跃高伏低,专走下面的人难以窥视的路径,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形同鬼魅。只消一小会,就出了滕府。

    那人又在夜色中穿行了一会,到了一座空宅前,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穿窗进入了屋中,然后把拔陵放了下来。

    拔陵睁开眼来,只见那人头发编成一根根绳子一样的形状,眼窝深陷,满脸虬髯,正在死死盯着他的下巴看,激动得全身微微发抖。拔陵见他似乎并无恶意,忍不住嘶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谁?我阿娘呢?”那人高兴地裂开大口,笑道:“小人本名丘穆棱须陀,拓跋宏那个疯子非得让我鲜卑国人改汉姓,他自己改姓叫元宏。爷爷只好从他,改名叫穆须陀。但是,那个疯子已经死了,所以小人又改了回来,还是叫丘穆棱须陀!”

    拔陵隐隐记得大人们曾经提到的先帝孝文帝就叫元宏,这时候哪有心思管这个,问道:“你为何抓我到这里来?我要见我阿娘。”丘穆棱须陀说道:“你娘已经死了,你......”小拔陵发出一声尖叫,怒道:“你胡说,我阿娘没死!”丘穆棱须陀说道:“大人你是我鲜卑天大人的血裔,你娘是个低贱的汉人,她死了对你更好......”

    小拔陵大怒,向丘穆棱须陀冲了过去,两只小拳头不断砸向他,一边哑着嗓子喝道:“你说我阿娘坏话,你不是好人!”丘穆棱须陀躲闪着,忙说道:“小人不是坏人,小人是来帮你的。滕阿罗、滕天狼那些汉人害了你娘,他们才是坏人!”

    小拔陵“哇”地又哭了起来,说道:“他们打死了我阿爷!我阿娘没死!”丘穆棱须陀没带过孩子,一时没了主意,想了想,说道:“你答应小人一件事,小人就带你去见你娘。”拔陵说道:“什么事?我答应。”丘穆棱须陀笑道:“你还没听呢,倒先答应了。小人带你去见你娘,你一路上不要出声。如果你娘确实被人害死了,我们再回到这里。那时候你要认真听小人跟你讲你的身世。”

    拔陵也不知道他要讲他的身世是什么意思,只是想早点见到娘,就不停地说好。丘穆棱须陀也不再说,就抱起拔陵,一跃上了屋顶,再次向滕府奔去。

    进了滕府,很快就到了黄若水房间的对面房顶上。须陀带着小拔陵躲在暗处,开始观察周围情况。看看没有异常,正准备向黄若水房间窜去,突然听得吱嘎一声,偏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婢女走了出来,一边推黄若水的门一边说道:“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屋里灯也不开。”推不动,又敲了几下,一边“小娘子小娘子”地喊着。

    见还是没有动静,那婢女就转到对面窗户去看。过了一会,须陀正感不耐,突然看到房间亮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惊惧至极的大叫,似乎是那女婢举了灯火,透过窗户看到了房中什么可怕的情形。

    那女婢语无伦次地连声呼喊着,很快,跑过来几个男仆,刚开始用手推门,后来找来一根粗粗的木柱,开始用力撞门。很快,那门就被强行撞开了,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就挂在门框处晃来荡去!小拔陵一眼看出那正是他阿娘,忍不住全身颤抖,要大哭大叫,却发现自己被那丘穆棱须陀托在臂上,身不由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挣扎都难以挣扎。奴仆们一阵大乱,然后就见一个管事奴仆吩咐了众人几句后,急匆匆地离开了。丘穆棱须陀立即双手托着拔陵暗中尾随。

    管事奴仆赶到滕天狼的书房,滕天狼正以低沉的声音对滕阿罗说道:“派人去泥阳,请本郡最有名的几位大萨满来为你阿弟魂归赤山送行;要用抬鼓,不要手鼓;殉葬的牺牲中要宰七匹马......”,看到管事奴仆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就停下来看着他。

    管事奴仆哆哆嗦嗦地说道:“大人,若水女郎她......她上吊死了......”滕天狼转过头,默默地看着滕阿罗。滕阿罗额上青筋暴起,涨红着脸恨声道:“这个可恶的贱人,阿汉跟她住在一起这么些年,她居然连碰都没让阿汉碰!我实在气不过,就去狠狠折辱了她一番。”

    胡人以前的习俗,兄终弟及(哥哥死了嫂子归弟弟)、父终子及(父亲死了非生母归儿子),虽然后来汉化了,伦理禁忌却还是跟汉人不一样,滕阿罗对自己的作为并不当回事,却恨黄若水入骨。

    滕天狼面部抽搐了一下,沉默一阵,哑声冷冷说道:“阿汉的软弱,竟到了这个地步。但如果你或者阿爷遇到危险,他会不顾一切冲上前,而不会像你在议事堂离你阿奴远远的!”

    滕阿罗一呆,随即满脸通红,说道:“我......我......我......”滕天狼不等他说下去,继续说道:“把那贱人烧了吧,陪侍的奴仆没能防范主子自杀,就杀了一起烧。拔陵是你弟弟的唯一子嗣,以后归你抚养。”滕阿罗还要再说什么,滕天狼挥挥手,把他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