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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泛舟湖上思后路

    “在外不必拘礼。”李建成自顾落座,我们也跟着他坐下,望着已经人满为患的街口,等着戏台子上的演出。

    店小二送来了茶水糕点和瓜子花生等零食,我们边吃边寒暄,待未时时,也就是下午一两点的样子,这时候的人大多已经吃过午饭,正是闲暇,戏班子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场,是很不错的时间段。

    台上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奏乐一起,人群就喧闹起来,极具热情,可想百姓们多期待看演出了。

    不久,就见一身着戎装,身形匀称并戴着一张面具的男人走出来,男人手持长刀舞动,看上去颇有气势,他舞着舞着刀,又上来几个彪形大汉打扮的人,然后就开始围着他转圈圈,中间的戴面具男人呢,就挥着长刀跟他们干架,当然,这个干架也是经过精心编排的,看着就像在跳舞一样,不过,他们跳了这半天都没唱一句,是几个意思?这还叫戏曲吗?然而,观看的人群却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唱都没人唱,怎就值得看的人兴奋了?就在我怀疑唐朝所谓的戏曲是什么个定义时,就听见了一女人的歌声。

    不似我在现代时听过的戏曲有着婉转的戏腔,反而有些平仄,又带着几许高亢,唱歌的女人声音也不似我听过的戏曲中女人的声音细,甚至可以说是粗沉,而且跳舞的人一声不吭,仿佛唱歌和跳舞的人是分别开来的,就像是帮腔的感觉,难不成唐朝的戏曲还没有形成体系?就跟中秋节一样,没有很清楚的概念?

    正想着,就听李元吉说道:“原来是兰陵王入阵曲。”

    “什么!”我惊道:“这就是兰陵王入阵曲!”

    许是我的表情太夸张,三个人都转头来看我,李元吉说:“怎么,皇嫂没听过?”

    我哪里去听过?我就听过这名字而已!兰陵王入阵曲的名头真是响亮得我无法不吃惊,可没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我眼前,这跟我以往听过的所有戏曲是没一样对得上号的,我觉得或许这个时代还真没有真正的戏曲体系,这种唱跳分开的模式,应当是中国戏曲发展的雏形。

    想明白这些,我赧然的笑了笑。“四弟,你知道的,我平日里不怎么出府。”

    后面的话没说,想来他也该明白,我都不出府,哪来的机会去听戏,果见他似了然的神情,随后说道:“是了,皇嫂当是没听过的。”我正欲夸他知情识趣,哪想他又说:“不过,兰陵王入阵曲家喻户晓,皇嫂即便没听过,但戏中的词句应该是了解的才对,却为何会这般吃惊?”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暖男,可你现在的咄咄逼人也叫我吃惊!

    我一个现代人,到什么地方去了解你们家喻户晓的兰陵王入阵曲?在我们现代早就已经绝迹了好吗!

    这一问,问得我委实无言以对,讪讪笑了笑,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呵呵,呵呵,因为,戏中的词句配上真人的演绎,便足够让我大吃一惊,不对,是让我惊艳!”

    “这样啊。”李元吉说时眉头都皱了,明显是在怀疑我的说辞,幸得我那便宜妹妹杨珪媚打圆场,当是已经听出我话里的牵强附会,她把一碟杏干推到我面前。“皇嫂,这杏干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你尝尝。”

    她把话题岔开,我哪能不顺着她给的梯子往下爬,忙接过来。“是吗,我尝尝。”

    吃完一个,差点没把牙给酸掉,遂拿起一粒给李建成吃,谁让他不说话,不给我解围的!“建成,这杏干真是太好吃了,你也吃一个。”

    看得认真的李建成就被我塞了一粒杏干在嘴里,他本能的嚼了两下。“啊,好酸。”

    “酸吗?”我也酸,但嘴上得硬气。“不酸啊,或许你运气不好,恰巧吃了个酸的?”

    他拧巴着脸。“既然不酸,那你吃吧。”

    这家伙,是想谋害我吗,这么酸的东西,我才不想再吃呢!“不吃就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话音一落,杨珪媚就掩面笑起来,一旁的李元吉也扯了嘴角,我们就这样边闲聊边看戏,台上差不多表演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散场了,看完演出我们出了酒楼,乘马车往城外去。

    行了一阵,到了一处湖光山色的地方,碧水在阳光下潋滟,倒映岸上垂柳,长柳轻摇,似要扰水面平静,泛起微微涟漪,湖边泊了几叶小舟,还有豪华的三层楼大船。

    我这人特别喜欢水,在现代时,我就非常喜欢游泳,便是因为喜欢河啊湖啊这些地方,看到此情此景,我就忍不住想去湖里玩儿,还想跳进湖里去游泳,感觉游泳的快乐仿佛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诚然,也的确是上辈子的事情。

    不过,丝毫不影响我这辈子对水的喜好,拽着李建成的手臂,指着岸边停靠的船只。“建成,我们去划船吧!”

    “你想游船?”李建成望了望天。“可这么热的天......”

    不等他说完,我就急道:“去水里玩水还怕什么热!”我觉得女人都应该是喜欢玩水的,而且这个天也不是很热了,只是太阳仍旧晒人罢了,怕李建成不答应,又转头对向杨珪媚,欲把她也拉下水。“齐王妃应该也想去划船的,是不是?”

    “其实......”她欲言又止的说道:“我不是很想游船的。”

    看她望天上的太阳就知道她是怕晒,她还是我妹吗!我立即义正言辞的说道:“不,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心里也是想划船的,想想我们在湖中飘荡,湖风习习,多凉快,多惬意。”

    “这......”她扭头看李元吉,显然还是不愿意,想寻求李元吉的帮助。

    我心里一下就不乐了,看吧,虽说是亲姐妹,可没有感情的姐妹,也就是塑料薄膜,只见李元吉笑了笑,说道:“秋风飒爽,游游船也不错,反正来都来了,不如陪陪皇嫂,免得扫了皇嫂出游的兴致。”

    顿时,我觉得他又恢复了暖男的形象,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四弟,够义气!”

    “呃......”拍完我就意识到,我的行为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就跟江湖草莽差不多,忙收回手。“我这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呵呵,呵呵呵。”

    像李建成和李元吉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一走到岸边就要去坐那艘大船,可上了大船还怎么玩水?于是,在我强烈的要求下,雇了两只只能坐两个人的小船,方机和李建成及李元吉的侍卫就只有在湖岸上候着了。

    小舟船身晃荡得厉害,在上船的时候,我就听到杨珪媚惊叫了两声,李建成也生怕我摔进湖里似的,扶着我上的船。

    上了船之后,就有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船都已经用撑杆支离湖岸了,可李建成这家伙拿着浆摇了半天也没把船划动半分,果真是太子呀,这等事情他何曾亲自动过手?他根本就不会划船!再转头看李元吉和杨珪媚,都快划到湖中心了,那人家李元吉也是皇子,也是身份贵重,可李元吉怎么就会划船了,不都是一个妈生的?只能归咎于李建成太笨。

    就怕落了李元吉下风,我心底那种争强好胜的心激发了我的胜负欲,实在看不下去李建成这种笨样子,坐在他对面的我起身踱步过去,抢过他手里浆。“太子殿下身娇肉贵,哪能干这种粗活,放着我来。”

    他到对面坐好,我摇着浆调了船头的方向,准备去追李元吉他们的船,就听他略微抱歉的声音。“知晨,是不是扰你兴致了?”

    虽说摇浆手臂很累,可我划得正起劲,瞅着李元吉的船奋力摇浆,随口应道:“没有,我总不能指望太子殿下什么都会吧。”

    “正因我是太子,原该什么就会的。”他声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可这凫水却是不会。”

    会不会游泳跟会不会划船有半毛钱关系吗?他把他的人设想得也太完美了,为什么做太子就一定要什么都会?而且他本来就是北方人,不会游泳太正常了,我发现他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想能有把握的人,应当就是身为上位者的控制欲和不能甘于他人之下的虚荣心。

    就如现在,他觉得李元吉会划船他不会,他就会表现出些微自愧,但其实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李元吉会划船,或许是打过水仗,学过也不一定,何况一个人想什么都会怎么可能,就算学到死也学不会世间所有本事。

    “所以,太子殿下觉得自己不会凫水很丢人?”

    “说破不点破。”他睇眼过来,似威胁的口吻。“孤也就不会凫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个傲娇的男人。”我哂笑,不理他,快速摇动船桨,没多久就追上了李元吉他们的船,却也累出一身大汗,是以,靠近他们的船后,我就玩心大起,俯身就捧了湖里的水朝李元吉泼去。“让你们跑那么快,也不知道等等我们!”

    “皇嫂!你这是......”说话的是杨珪媚,她就被水珠波及了就立即开始整理仪容,想是心里恼火,却碍于身份把想要说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我正想着我的行为是不是过了,倏地就觉一身清凉,从头到半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李元吉说:“皇嫂,看招!”

    呵,这李元吉当真很知情识趣呢,很会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他肯定觉得我热情的与他玩闹,他若是不搭理我的话,我会觉得尴尬,而且杨珪媚已经表现出不乐意了,他再这样一闹,杨珪媚会觉得他也想玩,便不会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了,所以,我怎能辜负他一番苦心呢。

    “这可是你自找的。”我俯身去捧湖里的水。“看我降龙十八掌!”

    我刚泼完,他也泼过来,李建成和杨珪媚就像木头一样看我们玩儿,我便又掬起一捧水泼李建成。“太子殿下想明哲保身,可能吗,今天必须给我湿身!”

    “你这都说的什么话。”李建成被我泼得一头的水,碎发沾了一脸,也不着急拂开,却是在意我说的话,我恍然我刚才一时脱口而出的湿身,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是属于不良词汇,可我怎么会让这种不良的品性附着在自己身上呢,忙道:“太子殿下的思想也忒龌龊,被泼了一身的水还想着干爽不成?”

    “你真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李建成笑起来,也弯下身子去湖里捧水,加入我们的水上大战,不多久,保持矜持的杨珪媚也被我们感染,几个人在湖面上玩得不亦乐乎,我们的欢声笑语随秋风传荡。

    到后面玩疯了的我,感觉像是回到了现代的水上乐园,一扫来到古代后的无奈和愁绪及忧虑,然后大半个身子都探出船身去湖里掬水,丝毫没有顾忌会不会掉水里去,总归我会游泳,于我来说根本就不危险。

    不过,有一说一,真要掉水里,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还是有点吓人的,只觉身体一下没了平衡,随之我的头往下栽,我本能的尖叫起来,霎时,脚上一紧,接着,就是李建成急切的声音。“掉下去怎么办!”

    我当即就要反驳‘掉下去游上来不就行了’,可话未出口,我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话说,以前的‘我’是跳入护城河躲避李建成的盘查,然后我就进入了这具身体,说明以前的‘我’是不会游泳的,跳入水里后就溺亡了,李建成这么紧张,可见我的确不会水,他哪里晓得,被救起的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他肯定还以为救得及时保住了我的性命,只是春季水凉发了个烧而已。

    因此,我在李建成眼里是不可能会水的,那么......

    我以后离开时,是不是可以装成失足落水,让李建成和李世民,甚至是以前的‘我’招惹的那些仇家,让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如此,我就能够悄无声息的消失于这个世界?往后就再无什么可担心的了,这才是永绝后患呀!

    思及此,把刚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立马故作惊慌失措,又扭捏造作的搏他心疼。“哎呀建成,我都吓坏了,要不是你动作快,我恐怕都沉入湖底了。”

    “别胡说八道!”李建成很是严肃。“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要真害怕,还敢整个人都扑到船外面去!”

    “建成,人家本就吓坏了,你还这么凶人家。”这教训我的语气,我还得虚心受教,只在心底说:姐姐我玩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儿玩儿泥巴呢。

    李建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训我几句,我正打算左耳进右耳出,就听李元吉说:“大哥,皇嫂也是玩得兴起,这玩高兴了,容易忘乎所以,一时不查罢了。”

    “对呀对呀。”我赶紧道:“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开心,这一高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图乐去了。”摇着他的手臂撒娇。“你就忍心让我的好心情被你给训斥得没了么。”

    “怎就不忍心?”他说:“在我看来,平安才是最重要的。”看向李元吉。“回去了四弟,省得一会儿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了......我却只得摇浆靠岸,总的来说,他也是为我的安全着想,我不想拂了他的心意。

    然而,上岸之后发生的事情,才是让我真正的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