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瓣飘芬飞

    翻开相册,无意间看到了四年前的照片,里面是当初那个稚嫩的我,还有那个曾经莫逆之交的朋友。

    昨天,下起了雨,夜里,天气变凉,渐渐起风了,我看着窗外飘落的叶子,像是自然在倾泻自己埋藏多时的思绪。不禁想起了自己心中也有朵瓣飘芬飞的花,而那朵花,正因昔日里那个与我无可分离的人而随时光辗转,在我心里涤荡着,芬芳馥郁。

    我的心,仿佛跟随着自然的笙箫,倒流回往矣。

    我们的母亲在我们还在胎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比我小半年。所以我们从小便相识,直至分离,整整12年。

    我住在平台的一楼,他住在二楼,我们每日之间的相隔也不过二十米远。转出楼梯,回首而望,便是他家。那时,我家里的阳台放着两盆小树,放了六七年了,却依旧能看见在那些树上面,还有着些绿色的瓣叶。而在他家阳台,则放着几盆盆栽种着多种芳花,有绿的,也有黄的。其中有一枝花,粉而嫩白,散发着迷人的淡香。但我始终没有问他这是什么花,直到那天在花店中看到了与其相似的花才知道这朵花高雅的花名。

    他对花仿佛有种钟情,以至于他的性格似乎是染上了花的娇艳。

    有时和他一同漫步在小区的小路上,途径一些树林或者一些旁种着方圆而葱郁的树丛,他都会以一种妖抚的姿态,轻轻摘下几片完整而淡淡葱香的树叶,再慢慢地从中间撕开,撕成片片碎叶,随后再撒向空中。碎叶从天而落,有如林间的自然之叶,落在他和我的肩臂上,他闭上眼,深呼吸,仿佛在感受着自然的芬香,徜徉在自然的怀抱之中。这样,即便是一些随处可见的树丛,也在他的身上,散溢着自然的芬芳。

    撒完碎叶,他总会往看向自己的青葱玉指,并且看完正手看反手,仿佛那只手是由花凝化的。不仅是在撒完花之后,有时在需要用到手的时候,他总是会先低头看向自己的那双纤纤玉指再开始做工。

    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要这样子,他竟是这样子回复:“我在小的时候手被蟑螂咬了,我担心它一直在我手上爬。所以我每次就会先看看我的手,看看它还在不在。”我简直不敢相信,在一旁取笑他:“哈哈,你这个理由也太荒唐了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听信谣言了?”但他却坚定不移的跟我说:“这是真的。”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那样的锐利,在那一刹那仿佛把花的妖艳全部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坚韧的意志气。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我仍点头赞同了他,因为在那一刻,那种意志气像傲竹一般,无比坚韧,使我无比感动。

    但真的,有时候,我觉得他仿佛就是一位由花变化而来的一位女子!不论是花的娇艳,还是竹花的坚韧,仿佛都能在他的身上找到。不仅如此,他对于花,也有广泛的了解。

    后来有一次,我妈生日,想给她买朵花,就特地跑到小区中的花店,当然也把他叫上了,因为我知道,他比我更懂花。

    走进花店,四方的香气便迎面而来:淡的、浓的、芳的,仿佛像只浩荡的军队,疾刹而来。他却在这只庞大的军队前,享受着。老板见到他,放下手中的手机:“小朋友,你又来啦!这次要买什么花,今天刚进的玫瑰。啊!还有那些康乃馨!”他怀着期待的目光,顺着老板指的方向,向着那些粉而嫩白的花走去,我随着他的步伐,走到这些花前。看着这些珍藏的康乃馨,突然,想起来他家阳台上的那朵粉白的花,它们都是那么的粉白,都是那么的香,姿态都是那么的优美。我更加确信了,便在心中默默肯定了:原来他家的那朵花就是康乃馨!

    他转过头来看向我,如获至宝地冲着我:“要不你就买康乃馨吧!你妈会喜欢的”我又问他,我妈喜欢玫瑰,为什么不选择玫瑰呢。他笑着说:“我家也种康乃馨,这朵花很香,不会比玫瑰差,而且它用去送给你妈挺合适的!玫瑰多用去表白,你妈生日你表白她干啥?康乃馨这种淡纯的香味,既不浓,也不淡,而且康乃馨还象征着一种母爱呢!买它再合适不过了!”我看着那束康乃馨,虽只有一两支,但却要十几块钱,可还是买下了它们,因为我知道,我也喜欢康乃馨的淡香,那种清淡的欢愉。

    回到家,我把康乃馨递给了妈,她很兴奋,平日里的皱纹貌似一瞬间消失了,急忙把我拢住,拍个照留恋。我看着花,看着母亲满脸的幸福,我喜极而泣,却更感谢他的相助。正当我准备把康乃馨移种到阳台去时,我发现他正站在阳台外的一个昏暗的角落,看着我们,他同样的,也很开心。

    时光流逝,我们的小区也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逐渐不胜新盖的楼盘。所以他们家在那年买了新家,离原来的小区挺远的。

    他搬去新家时,是在夜晚。那天我睡得比较早,因为隔天还要很早出门,但却无法入眠。母亲却以为我已熟睡。大概十点的时候,我听到他站在阳台外喊着我的名字:“我要走了,拜拜!我有空会回来找你们的。”我刚想起来,却听到母亲说:“你们要走啦,他睡了,抱歉,下次我让他去找你!”他原先充满期待的声音瞬间变为失落:“哦,那好吧,拜拜,阿姨,记得跟我替他说一下,我会想他的,谢谢。”我赶忙起身,从二层床铺上爬下去,冲向阳台,大叫着他的名字,却早已不见人影。低头看向阳台,却见在黯淡的夜影中,几片被撕碎的康乃馨正静静地躺在阳台窗上,整齐而零碎,在月光下散发着清淡的芬芳。

    康乃馨是他帮我挑选的,也是在他手中凋落的。我想,这就是天命吧!我们不可能有着永远的绽放,也不会有着不断的陪伴。但即使花瓣的凋落是脆落的,可在我眼中,这朵花却像我们之间的情义,坚不可摧,芬芳常在。

    康乃馨的芬香在夜光下慢慢变淡,直至完全消散。但我知道,那股芬香其实流进了我的内心,永不消散……

    此时,我想起那段遥远的记忆,脑海中不觉印出苏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或许我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些过去的美好的记忆与姿态,但为何不把它们化为我们的本心呢?以至于将来走到哪里,都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呢?

    我合上相册,把那段时光封蕴在里面,并放在心里,永不忘却,以至于在瓣飘芬飞的时节,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