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之海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置身于某处海岸。潮水冲刷着我的身体，手臂被沙子恪得生疼。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我站起身茫然地望着身上的麻布衣裳，一些记忆突然冲进大脑。
我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叫弗朗西斯.莫科波那，是一名铁匠的儿子。这次奉国王之命穿越地中海到达佩拉，来向王室进贡他们所需的一件宝物。
说起来这宝物是什么呢？它是一柄被包裹在兽皮夹子里的铁刀。这柄铁刀用一种珍贵的铁矿打造，这种铁矿只有我们家乡才能生产。它曾经帮助亚历山大大帝砍下大流士三世的头颅。它的刀柄用黄铜打造，其间镶嵌巨大的骷髅头和血管似的脉络（我想这是某种防止武器脱手的手段），上面隐约还能见到金色的花纹。
父亲在接到国王谕旨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打造了这柄古刀，并委托身为儿子的我亲自送去。还说尽量要在国王面前好好表现。
为什么父亲自己不亲自来送呢？以前这种活一般都是他干，但想到这我也明白自己已经十五岁了，是时候帮家里做点事了。
但同时我还有另一个疑惑，王室要用这柄刀做什么用呢？它既不像用于战场的兵刃那样修长，说是用于近身搏杀，造型未免也不够简洁轻便。而假若说是作为王室的身份象征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的祖父曾经受一名大人委托打造配剑，其形式也是诸如巨熊、贪狼等凶狠霸道的动物，像用骷髅头这类不祥的造型做刀镡的，未免过于出奇了。
但或许王室就是喜欢标新立异的玩意吧，对于这类人的想法不能揣测太多，只需要照常送到国王手中即可。我的船在来时的海上遭遇了风暴，我醒来时它已不知所踪了。而在努力挣扎过后我失去了意识，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
我记得风暴发生的地点是在出海的一周后，而正常来说跨越地中海需要十天的航程。我想以自己的水性并不足以支持自己游过如此漫长的水路吧，那我是怎么来的呢？记忆中对昏迷后的事毫无印象。也罢，这不是现在该想的事。话又说回来，假如这次能够将宝剑呈给国王，并且能得到他老人家的青睐，那么我的家族或许也能有个一官半爵吧？既然如此，我们这小小的铁匠一家就不会再被总督大人名下的巡逻兵颐指气使了，国王也一定会提供给我所需的交通工具以便让我回家。
想到这里，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走一段路到王国大道上，找找路过的马车，向他们询问王城佩拉的方向。在跋涉了大约有两天之后，通过吃果子填腹而饿得面黄肌瘦的我终于看到了一条平直的泥路，想必这便是驿道了。我等了约莫有小半天，一辆马车从道路尽头缓缓驶来，我知道这是主神宙斯对我的眷顾。
我身上恰好还有些钱币，在与车夫沟通好路费后，我们便匆匆往佩拉方向去了。过了又几天的时间，我终于见到了王城的城墙。
下车后，我身上所带的钱币仍有富余。由于此前的人生几乎都在乡村里度过，王城高大的建筑、衣着华贵的人们、装饰豪华的马车、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香料气味都令我神往不已。即使我的家庭在乡村里也是有良好名望且经济富裕的阶层，但当我见识了王城的面貌，未免还是有些自惭形秽。
我在路边摊买了一些煎饼之类的小吃，打算用它填充一下饿了几天的肚子。在大快朵颐之后，我便往地图上所给出的王宫的位置缓缓走去了。以前我从未见过这个国家真正主人的面容，甚至连肖像画也不曾目睹，而此时此刻我却要去觐见这位掌握权力经脉的大人物了，我的手不禁有点抖。但想到许多人一生也不会有这种机会，顿时又感到有些自豪。
抵达王宫之后，我向身材魁梧、整个人包裹在坚硬的盔甲里的士兵们出示了国王的诏书，他们并没有对我多做为难。很快我就来到了目的地，森严的大殿用高大的立柱撑起整个结构，看不清里面的物体，这使得整座宫殿就像是一头吃人的怪兽，令人不自觉地产生敬畏感。
我努力克制住双腿的抖动，一级一级地走上宫殿台阶，殿内焚烧香料的气息浓厚，许多衣着典雅华贵、气度不凡的人分立于殿内两侧，大殿的中央是石制的王座，椅背上放置着一张巨大的狮子皮。
国王用那庄严而又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终于来了。”
我努力地平静着说：“是的，大王。我此行的目的正是为您奉上家族诚心锻造的宝刀。”
国王又开口了：“呈上来。”
宝座阶梯下的两旁的卫兵沉默着向我走来，他们的气场像是一头杀人无数的野兽，我低着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感觉到有人用平稳的力度将我双手呈着的宝物盒拿走了。
过了一会儿，国王说：“好刀，是把好刀。你们家族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抬头看着我，孩子。”
我有些惶恐地抬起头，看到了国王那平静的面孔，那脸上透出一股常年掌握权力而特有的从容甚至是慵懒的气质。
“说吧，你的家族有什么要求。”
“鄙人此行能为国王贡献宝物，本就是天大的荣宠，哪里敢说向您提出什么要求。但鄙人有两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能够答应。首先，鄙人想向陛下申请一个小小的爵位，令我的家族能够更好地为陛下伟大的王朝服务。其次，鄙人想要一艘回去的船只。”
国王哈哈大笑，两旁的大人们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难不成你的船在来的路上沉默了？真是遗憾。但不必担心，本王会提供一艘更大更快的船给你。”
我弯腰躬身行礼：“多谢陛下恩赐。“
“此外，本王还将赐你家族布三百匹，牛羊一百头，奴隶三十人。”
“多谢陛下！”我不由得激动地说道，随后国王让我先回旅舍暂时休息，也正好准备了奢华的晚宴为我接风洗尘。王城的风物繁荣，多体验几天再走也不迟，我欣然地答应了。
在旅舍落榻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掌握权力的快感。无论是柔软舒适的丝绸床单、随叫随到的庸人、铺张奢靡的酒宴，温暖的浴池，都让我感到一种与早前人生大为不同的畅快感。而这仅仅是权力的边角料而已。而那至高宝座，端坐在那上面的人又会有什么待遇呢？我不由得想着。但随即这想法立刻被我驱逐出了脑海，因为这无疑有篡权的嫌疑。这种想法万一在说梦话时无意透露，那么我也将必死无疑了。
在过了几天的快活日子后，国王派遣专人护送我到港口。并让三十个奴隶陪伴我一齐返家。这是何等的光荣啊！国王还许诺了给我父亲颁发一枚王符，只要以后有人对我们家不敬，就可拿出这枚代表国王意志的章纹。此时的我意气风发，期待着乡亲们看到我凯旋归来时潇洒的模样。
在上船之后，我与奴隶们攀谈了起来，他们都有着悲惨的童年经历，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是绝好的侍奉者，因为从幼年时起就被作为佣人训练。其中有男有女，各司其职。
天黑了，夜色中的爱琴海总是带着神秘的气氛，总让人联想到海怪。此时，我也困意上涌了。在回到床榻之后，我闭上眼尝试入睡。
而这时，我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像是豹子在走路。下一刻，门就被极其粗暴地撞开。
来者正是那些奴隶们，他们的手中握着刀剑，我一眼便明白了这是为何，为何国王要让这些人随我上船、为何父亲要让我去送刀，还让我尽量讨好国王。想必父亲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吧，但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父啊，儿终究没能有机会延续家族的荣光，愿神惩罚这个残暴的国家！
我粗暴地谩骂着，那些上午还在与我把酒言欢的奴隶们此刻却成为了一个个冷漠的杀人机器，真不愧是国王培养了十几年的好狗。在长矛刺进身体的一刻，我感到一阵无法抗拒的困倦，随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我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叫弗朗西斯.莫科波那，是一名铁匠的儿子。这次奉国王之命穿越地中海到达佩拉，来向王室进贡他们所需的一件宝物。
说起来这宝物是什么呢？它是一柄被包裹在兽皮夹子里的铁刀。这柄铁刀用一种珍贵的铁矿打造，这种铁矿只有我们家乡才能生产。它曾经帮助亚历山大大帝砍下大流士三世的头颅。它的刀柄用黄铜打造，其间镶嵌巨大的骷髅头和血管似的脉络（我想这是某种防止武器脱手的手段），上面隐约还能见到金色的花纹。
父亲在接到国王谕旨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打造了这柄古刀，并委托身为儿子的我亲自送去。还说尽量要在国王面前好好表现。
为什么父亲自己不亲自来送呢？以前这种活一般都是他干，但想到这我也明白自己已经十五岁了，是时候帮家里做点事了。
但同时我还有另一个疑惑，王室要用这柄刀做什么用呢？它既不像用于战场的兵刃那样修长，说是用于近身搏杀，造型未免也不够简洁轻便。而假若说是作为王室的身份象征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的祖父曾经受一名大人委托打造配剑，其形式也是诸如巨熊、贪狼等凶狠霸道的动物，像用骷髅头这类不祥的造型做刀镡的，未免过于出奇了。
但或许王室就是喜欢标新立异的玩意吧，对于这类人的想法不能揣测太多，只需要照常送到国王手中即可。我的船在来时的海上遭遇了风暴，我醒来时它已不知所踪了。而在努力挣扎过后我失去了意识，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
我记得风暴发生的地点是在出海的一周后，而正常来说跨越地中海需要十天的航程。我想以自己的水性并不足以支持自己游过如此漫长的水路吧，那我是怎么来的呢？记忆中对昏迷后的事毫无印象。也罢，这不是现在该想的事。话又说回来，假如这次能够将宝剑呈给国王，并且能得到他老人家的青睐，那么我的家族或许也能有个一官半爵吧？既然如此，我们这小小的铁匠一家就不会再被总督大人名下的巡逻兵颐指气使了，国王也一定会提供给我所需的交通工具以便让我回家。
想到这里，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走一段路到王国大道上，找找路过的马车，向他们询问王城佩拉的方向。在跋涉了大约有两天之后，通过吃果子填腹而饿得面黄肌瘦的我终于看到了一条平直的泥路，想必这便是驿道了。我等了约莫有小半天，一辆马车从道路尽头缓缓驶来，我知道这是主神宙斯对我的眷顾。
我身上恰好还有些钱币，在与车夫沟通好路费后，我们便匆匆往佩拉方向去了。过了又几天的时间，我终于见到了王城的城墙。
下车后，我身上所带的钱币仍有富余。由于此前的人生几乎都在乡村里度过，王城高大的建筑、衣着华贵的人们、装饰豪华的马车、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香料气味都令我神往不已。即使我的家庭在乡村里也是有良好名望且经济富裕的阶层，但当我见识了王城的面貌，未免还是有些自惭形秽。
我在路边摊买了一些煎饼之类的小吃，打算用它填充一下饿了几天的肚子。在大快朵颐之后，我便往地图上所给出的王宫的位置缓缓走去了。以前我从未见过这个国家真正主人的面容，甚至连肖像画也不曾目睹，而此时此刻我却要去觐见这位掌握权力经脉的大人物了，我的手不禁有点抖。但想到许多人一生也不会有这种机会，顿时又感到有些自豪。
抵达王宫之后，我向身材魁梧、整个人包裹在坚硬的盔甲里的士兵们出示了国王的诏书，他们并没有对我多做为难。很快我就来到了目的地，森严的大殿用高大的立柱撑起整个结构，看不清里面的物体，这使得整座宫殿就像是一头吃人的怪兽，令人不自觉地产生敬畏感。
我努力克制住双腿的抖动，一级一级地走上宫殿台阶，殿内焚烧香料的气息浓厚，许多衣着典雅华贵、气度不凡的人分立于殿内两侧，大殿的中央是石制的王座，椅背上放置着一张巨大的狮子皮。
国王用那庄严而又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终于来了。”
我努力地平静着说：“是的，大王。我此行的目的正是为您奉上家族诚心锻造的宝刀。”
国王又开口了：“呈上来。”
宝座阶梯下的两旁的卫兵沉默着向我走来，他们的气场像是一头杀人无数的野兽，我低着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感觉到有人用平稳的力度将我双手呈着的宝物盒拿走了。
过了一会儿，国王说：“好刀，是把好刀。你们家族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抬头看着我，孩子。”
我有些惶恐地抬起头，看到了国王那平静的面孔，那脸上透出一股常年掌握权力而特有的从容甚至是慵懒的气质。
“说吧，你的家族有什么要求。”
“鄙人此行能为国王贡献宝物，本就是天大的荣宠，哪里敢说向您提出什么要求。但鄙人有两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能够答应。首先，鄙人想向陛下申请一个小小的爵位，令我的家族能够更好地为陛下伟大的王朝服务。其次，鄙人想要一艘回去的船只。”
国王哈哈大笑，两旁的大人们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难不成你的船在来的路上沉默了？真是遗憾。但不必担心，本王会提供一艘更大更快的船给你。”
我弯腰躬身行礼：“多谢陛下恩赐。“
“此外，本王还将赐你家族布三百匹，牛羊一百头，奴隶三十人。”
“多谢陛下！”我不由得激动地说道，随后国王让我先回旅舍暂时休息，也正好准备了奢华的晚宴为我接风洗尘。王城的风物繁荣，多体验几天再走也不迟，我欣然地答应了。
在旅舍落榻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掌握权力的快感。无论是柔软舒适的丝绸床单、随叫随到的庸人、铺张奢靡的酒宴，温暖的浴池，都让我感到一种与早前人生大为不同的畅快感。而这仅仅是权力的边角料而已。而那至高宝座，端坐在那上面的人又会有什么待遇呢？我不由得想着。但随即这想法立刻被我驱逐出了脑海，因为这无疑有篡权的嫌疑。这种想法万一在说梦话时无意透露，那么我也将必死无疑了。
在过了几天的快活日子后，国王派遣专人护送我到港口。并让三十个奴隶陪伴我一齐返家。这是何等的光荣啊！国王还许诺了给我父亲颁发一枚王符，只要以后有人对我们家不敬，就可拿出这枚代表国王意志的章纹。此时的我意气风发，期待着乡亲们看到我凯旋归来时潇洒的模样。
在上船之后，我与奴隶们攀谈了起来，他们都有着悲惨的童年经历，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是绝好的侍奉者，因为从幼年时起就被作为佣人训练。其中有男有女，各司其职。
天黑了，夜色中的爱琴海总是带着神秘的气氛，总让人联想到海怪。此时，我也困意上涌了。在回到床榻之后，我闭上眼尝试入睡。
而这时，我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像是豹子在走路。下一刻，门就被极其粗暴地撞开。
来者正是那些奴隶们，他们的手中握着刀剑，我一眼便明白了这是为何，为何国王要让这些人随我上船、为何父亲要让我去送刀，还让我尽量讨好国王。想必父亲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吧，但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父啊，儿终究没能有机会延续家族的荣光，愿神惩罚这个残暴的国家！
我粗暴地谩骂着，那些上午还在与我把酒言欢的奴隶们此刻却成为了一个个冷漠的杀人机器，真不愧是国王培养了十几年的好狗。在长矛刺进身体的一刻，我感到一阵无法抗拒的困倦，随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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