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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灭吴七策

    西施站在宫门外,望着黄霖远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苏煜的身影……

    “启禀太后,黄霖回来了。”丰禾带着黄霖进入太后寝宫。

    “起来吧,哀家问你话,你可要如实回答。”太后半躺在摇椅上,斜眼望着跪地行礼的黄霖道。

    “太后问话,民女绝不敢有半句不实之言。”黄霖起身站在丰禾一侧。

    “见过西施了?”

    “启禀太后,民女见过西施娘娘了。”

    “可有收获?”

    “启禀太后,西施娘娘对民女充满了戒心,只和民女说了一些乡里乡愁的话,其他话题一概不说。”

    太后翻身坐起,双眉紧皱道:“连大王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可想而知她有多狡诈,初次见面你一能博得好感,也算小有功成了,慢慢来,急不得。”

    “谢太后宽宏,下次再见娘娘,民女一定能为太后带来好消息。”

    太后脸色一沉道:“你听好了,你去西奕宫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你自己的心思,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与任何人无关。”

    “是民女说错话,太后恕罪。”黄霖扑通一声跪地,诚惶诚恐道:“没有受到任何人指使,与任何人无关。”

    “起来吧,哀家是给你提个醒,以免日后生出乱子,倒也不必如此惊慌。”太后脸色由阴转情,道:“事情做好了,哀家定有重赏。”

    “谢太后。”

    丰禾持太后懿赐腰牌,领着黄霖一起出宫去了。

    二女出了宫门,不一会便来到东林街,大老远就看见掌柜的陈飞海只身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见二女出现,陈飞海迈着大步,快速迎上去,身形微屈轻施一礼道:“丰禾小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今日比往常整整晚了两个时辰,在下担心不已,深怕黄霖不懂规矩误了您的大事。”

    丰禾瞄了一眼陈飞海,双眼笑成一条缝,“陈掌柜的,担心黄霖姑娘就直说呗,本小姐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说罢,见陈飞海站在一旁尬笑,又道:“本小姐是言而有信之人,这不把黄霖姑娘毫发无损的给你送回来了吗?好了,黄霖已交还给你,我要回府去了。”

    “丰禾小姐请留步,在下特意为您定制了几款新品鞋靴,姑苏城内独一份,请您入庄试试。”陈飞海弯腰躬身献着殷勤道。

    一句“姑苏城内独一份“听得丰禾心花怒放,转过肥嘟嘟的身躯道:“姑苏城内独一份,意思就是说整个姑苏城内本小姐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才配的上丰禾小姐的与众不同,您说对吧?”陈飞海笑嘻嘻道:“您就瞧好吧,绝对是独一份。”毕恭毕敬的模样,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虽是极尽恭维的言辞,听起来却尤其顺耳,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亦龙鸟”鞋庄内,陈飞海又用商人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哄的丰禾开心雀跃。

    人逢喜事精神爽,丰禾拎着新款鞋子,高兴的差点飞上天了,强烈拒绝陈飞海恭送回府的好意,连蹦带跳的走出鞋庄,自行飞回府里去了。

    “黄霖,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见丰禾走远,急忙关起店门,陈飞海脸上没有了面对丰禾时的那种贱作,正色道。

    “今日见到西施姐姐了。”黄霖表情松逸,终于见到西施姐姐了,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快。

    听到黄霖说见到西施了,陈飞海不知内情,内心的担忧不减反增,一激动音调也随着提高了,“王宫是何等凶险之地啊,我一再嘱咐你要听从安排不能轻举妄动,你却不听,如果被人发现了不但害了你自己,还要连累到西施姑娘,看来是不能由着你任性了,尽早送你回越国为好。”

    看着陈飞海又气又急的样子,黄霖呵呵一笑道:“飞海哥,你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随后,黄霖把如何取得太后信任,太后又阴差阳错的命她以谍探的身份去接近西施,见到西施后,西施又说了一些重要消息等,一连串的经过通通说了一遍,如此才让陈飞海放下心来。

    太宰府,太宰大人伯丕独自坐在书房里沉思。这位吴国的大臣心狠手辣又好大喜功,却唯独对爱女丰禾有些无尽的慈爱。

    “爹,我回来了。”丰禾那略微有些粗沙的声音传来,话音未落,人也到了书房内。

    “今日遇到什么好事了?看把你美的。”伯丕看着眼前有些兴奋的爱女,鹰锐的双眼满是柔情。

    “爹怎么会猜到女儿遇到开心事了呢?”被父亲猜透了心思,丰禾嘟起厚唇,作起娇来。

    “哈哈哈,看你那副表情,就差把高兴二字写在脸上了,还用猜吗?”

    “爹爹总是这样扫兴,真没劲。”

    “说来听听吧,也让爹跟着你一起高兴高兴。”

    “今日女儿见到西施娘娘了。”

    “见到西施娘娘有什么可高兴的,你不是一直讨厌她的吗?”

    “说来也奇怪,以前没见到她时,女儿是打心里讨厌她的,可是一见到她,却不知为什么非但不讨厌,反而有点兴奋了。”

    伯丕笑了笑道:“你见到西施娘娘时,她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很友好?因此打破了你心里原有的认知?”

    丰禾瞪大眼睛,好奇的望着父亲,“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猜的?”

    “你啊,心思还是太单纯,你想啊!之前你从来没有见过西施娘娘,你对她的喜恶并不是你内心真实喜恶,而是建于道听途说或者片面之言之上的喜恶,是想当然先入为主的思维作怪罢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西施娘娘就是不讨厌嘛,至少女儿觉得她不讨厌。”

    “嘘,此话在爹面前说说无妨,可千万不要在太后面前表露,不但不能表露,而且在太后面前还要以她老人家之喜为喜,她之恶为恶。”

    “这个父亲倒是无须担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丰禾今日有二喜,其一,送黄霖去西奕宫时,得到西施娘娘礼貌热情对待,这是一个意外之喜。今日之前,丰禾从未见到过西施,平日里从太后口中听到的都是对西施带有偏见的坏话,而大王又偏偏集万千宠爱于西施一身,两个人两个不同的态度,都恰恰说明西施足够优秀。太后的贬议让丰禾生出先入为主的心理,大王的宠爱又让丰禾生出嫉妒和恨意,心里又恨又骂又嫉妒,这种感觉是很奇特也很矛盾的。正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排斥心理,在没见到西施之前,丰禾想了一百种应对方法,都是用以应付偏执高冷傲慢的,却唯独没有想到西施会如此礼廉相待。如此一来,反倒让丰禾产生莫名的好感,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了。

    其二,领进宫的黄霖先得太后信任,又蒙西施会见,后宫两大高枝都已攀上,日后自己这个领路人岂不是左右逢源了,想到此,丰禾心里乐开了花。

    用过晚膳,天已黑了下来,丰禾兴奋的心情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又要缠着父亲当听众。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起,“大人,宫内来人,急宣大人入宫觐见大王。”府中管家气喘吁吁来报。

    “知道了,前去回话,待我换上朝服就去。”伯丕怔了一下,随后便舒展眉心道。

    “是。”

    待管家离去,丰禾脸色微变,轻声道:“爹,大王夜晚召您入宫,该不是女儿做错了什么,连累到您了吧?”

    伯丕上前拍了拍爱女宽阔的肩膀道:“连累倒是有可能连累到了,不过是好事不是坏事。”

    “连累还有好事坏事之分?”丰禾不解,喃喃自语道。

    西奕宫内,大王去而复返,与两大美人秉烛言欢。

    “启禀大王,太宰大人到了。”

    “宣……”

    “大王有令,宣太宰伯丕觐见……”

    吴王立起身来,喝退左右,只留西施一人在身边。

    “臣伯丕拜见大王,贵妃娘娘。”

    “伯爱卿起来说话。”

    “谢大王。”

    “伯爱卿,你那千金丰禾灵质聪慧,深得太后垂青贵妃欢喜,孤心甚慰。”

    “谢大王,小女能得太后垂青娘娘欢喜,实乃臣之幸女之福也。”

    “赐坐……”

    “谢大王……”

    “伯爱卿,深夜召你入宫,可知何事?”

    “臣不敢揣摩圣意,请大王示下。”

    “伯爱卿可知当年苏冠为何而死?”

    “臣乃文官,对军官武将知之甚少,故不得而知。”

    “伯爱卿不知,孤也不知,但伍斯义却知。”

    “恕臣愚钝,不解大王言下之意。”

    “当年事发前,伍斯义曾禀告于孤,说是欲使用计谋让苏冠失去意识,孤听之并未在意,后来我军大捷,此事便淡忘了。”

    “既然伍大人曾禀告过大王,想来应该是在失去意识和生命之间没有掌握好分寸罢了,苏冠之死于我军有利,大王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如果此事是伍斯义和芮丙暗中勾结所为呢?”

    “吴国律,内臣禁止与外臣勾结,若有此事其罪当诛。”

    “孤有一事相托,望爱卿能竭尽全力办好。”

    伯丕扑通一声跪下,“大王旨意,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吴王点头道:“爱卿忠心指日可鉴,孤信之,不过此事非美差,爱卿可愿意效劳之?”

    “臣立下军令状,若完不成任务,甘愿自刎谢罪。”

    吴王双眼直直的盯在伯丕身上,眼神中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爱卿回府稍做准备,明日启程代孤南巡,去看一看越国现状。”吴王收回威严的眼神,又道:“顺便查一查越臣芮丙与咱们的伍斯义大人,二人暗中交连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臣遵旨。”

    越国王宫内,范兵与文超二人走在青石小路,去往柴房见越王。

    “来者何人?此乃宫中禁地,擅闯者杀无赦。”一小队内侍卫手持兵器,拦住了两位大臣的去路。

    “又换班了?”范兵嘀咕道:“我乃大王近臣范兵,这位是上大夫文超大人,我二人前去去大王尔等,还不速速让出道来。”

    “呵呵,本侍卫只认统领的命令行事。”那小队侍卫中走出一个小领班,凶狠狠道。

    “你,你,你……”范兵竟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不得无礼……”

    一个黑影飘了过来,“啪啪啪”三个结实的巴掌拍在那小领班的脸上。

    “参见统领……”侍卫们单膝跪地,向来者行礼道。

    那人转过身来面对范文二人,双手互拱微屈身子道:“新晋侍卫统领胡山见过二位大人,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一场误会,二位大人请便。”

    说完便让出一条道来,让范文二人通过,文超正想发火,被范兵一把拉住,二人一言不发往柴房走去。

    柴房门口那颗高大的香榧树上,严业侧身靠在树枝上,毫不费力的捏开香榧外壳,悠闲的吃着香甜榧肉。

    远处传来沙沙声响,严业竖耳一听,一个翻滚落下树来,脚不落地便向声响处飞掠过去,身在半空工布剑出鞘,寒光闪闪。

    严业脚尖刚一落地,已然看清来者乃是范兵和文超,工布剑入鞘,也不说话,身形往后一闪又往香榧树上飞身而去。

    留下范兵和文超二人面面相觑,场面甚是滑稽。

    “大王,您可要治一治这帮不长眼侍卫们了,蛮横霸道成何体统?”文超显然是被那些侍卫气着了,一肚子火气,满腹牢骚。

    越王笑笑,“越之重臣,位居上大夫的文爱卿,何时变得如此浮躁不安了?”

    “大王,是时候该整治了,您有所不知,自从城防和侍卫两营统划貊渠君麾下之后,排除异己重用亲信已是见怪不怪了。”文超走向窗口望了一眼窗外,压低声音道:“据多方来报,貊渠君私设粮库,私养兵马,恐有变故。”

    见文超神色紧张小心翼翼,越王望了一眼范兵,君臣二人对视一笑,“文爱卿无须惊慌,在孤的这方简陋之地,隔墙无耳。”接着又道:“孤的这位王弟啊,野心不小魄力不弱,心机还深沉,不过据多方来报,这个来报的消息又有几分真实,几分可靠?”

    “是文超浮躁了。”文超惊出一身冷汗,从越王的言语表情中可以看出,这一切都已了如指掌。

    越王嘴角上扬,眉头外展,“范爱卿接着孤的话说下去吧。”

    范兵接过越王的话,“解决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激化矛盾,如今矛盾尚未明化,何不姑息养奸让其更加深化。他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乃万古不变的真理。”

    文超乃是世间少有的智勇双全之士,面对越王和范兵,平生第一次感到自惭,“大王运筹帷幄,范大人举重若轻,文超受教了。”

    “此事就顺其自然吧,下面说说灭吴七策……”

    第一策,美人计。此计代王和貊渠君已经先行一步实施了,西施入吴以来已取得良好的进展,我们只需加以辅助添把柴即可。

    第二策,捐赠货币以悦其君臣,货币可以使吴王心悦,货币更可以用以收买敌臣为我用。

    第三策,贵籴粟囊,以高价收购吴国粮食,使其粮库空虚,粮食价格不断上涨,如此恶性循环,致其社会动荡不稳。

    第四策,遗之巧工良材,送其大量珍贵木材,潜巧匠入吴,配合西施进一步迷惑吴王心智,大举建造宫殿楼阁,掏空其国库。

    第五策,第六策,遗之谀臣,疆之谏臣。贿赂其佞臣,以此来打乱其部署。限制其忠臣,“使自杀以弱其辅”,用以离间反间计,害其忠良之臣,以削弱其辅助力量。

    第七策,坚厉甲兵,以承其弊。扰乱其政之同时,厉兵秣马等待良机,待其弊端大现时,发兵攻克之。

    灭吴七策,计计毒辣,令天地汗颜,鬼神泣色……

    听完灭吴七策,越王心头一颤,身体微微发抖,“吴国休矣,吴王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