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赤芍
自碧落和亲已经过去了半年，皇帝似乎已经忘记了宫里还有个姌常在。
碧落很少离开燕迹阁。看今日外面下起了小雨，洗去了几日以来的燥热，让碧落想起了晴安国的雨，也是这样不休地下一上午，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碧落难得高兴，叫连儿撑了伞同她去后花园散心。
后花园沉浸在一片雨幕中，安静清爽。碧落坐在亭中，喝着热茶盯着假山发呆。
“是谁坐在那？见了我们翊贵嫔娘娘不来拜见？”一声呵斥打破了雨中的静谧，惹得碧落一激灵，忙看向来人。
那人正是九嫔之首翊贵嫔温婉，只见她衣着鲜亮，满头珠翠，尤其是头上那一支烧蓝孔雀钗更是夺目。额上画着殷红的花钿，细眉以远山黛画就更显娇艳，宛若一朵张扬盛放的芍药。
碧落缓缓起身正欲行礼，又被翊贵嫔身边的宫女一声断喝吓的一哆嗦。她心中委屈，却也只能偷偷地乜一眼宫女，向翊贵嫔行了礼：“嫔妾姌常在，见过翊贵嫔娘娘。”
“姌常在？宫里居然有个姌常在？”翊贵嫔问侍女，以睥睨之态看着拘着礼的碧落。
侍女歆月姿态与翊贵嫔一般高傲，道：“娘娘，这是半年前晴安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娘娘有次请安还见过呢。”
看着还拘着礼的碧落，翊贵嫔冷哼一声：“原来是姌常在。听闻妹妹身体一向孱弱，却每日给皇后与荣德妃请安，本宫贵为九嫔之首，按祖宗规制，妹妹也当每日来给我请安。妹妹不懂礼节，将来必得惹人笑话——”说着，她微微侧首扶了扶烧蓝孔雀钗，甩手扬了碧落一个极凌厉的耳光！
雨珠骤然瓢泼而下，阴沉的天空滚过一声炸雷。
碧落被打得整个人歪向一边，半边身子瞬间被浇透。她回神，怒视翊贵嫔：“你！”
“你不过一个无宠的蛮族之女，也配与本宫大呼小叫！”翊贵嫔柳眉倒竖，又甩了碧落一个耳光，这一下直打的碧落口鼻流血，脸都肿了起来，“歆月！在这里盯着，让姌常在跪足一个时辰，本宫好好教教这蛮子规矩！”
目送翊贵嫔扬长而去，碧落颤抖着垂下脑袋，啜泣起来。
“姌常在，跪啊？难道要奴婢帮您跪吗？”歆月向碧落走过去，语气不善。
连儿慌忙护住颤颤巍巍跪下去的碧落，讨好地看向歆月：“不必了歆月姐姐，这雨下这么大，姐姐着凉可不好......”。
“怎么，你想支走我？”歆月皱眉，不经意间看到了连儿为碧落撑的伞，劈手夺过那把伞走进凉亭。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雨就停了，紧接着烈日当空，热气已经扭曲了空气。
碧落跪得膝盖没了知觉，被太阳晃花了眼，顿觉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见碧落昏倒，歆月竟面不改色地起身，视碧落如无物，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连儿眼看着歆月离开，赶忙搀起碧落，好在碧落只是暂时头昏，很快就清醒过来，但是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被搀回了燕迹阁。
燕迹阁附近静得连鸟鸣都没有。
碧落让雨淋得湿透，又被烈日暴晒，回宫就一病不起，想起自己在晴安国快活逍遥的日子便气血淤积，小小风寒竟病了小一月。越是病在燕迹阁出不来，碧落越是想念那自由自在的感觉，为此叫宫里人把燕迹阁的鸟雀全部赶走，方觉得心里舒畅几分。
听周太医说，碧落的病这几日就要痊愈了，因此切勿动气。
然而一日碧落正坐在暖阁里出神，忽然就听阁外传来一阵鸟雀略过之声，呼啦啦飞过燕迹阁上方，不出一会又飞了回来。
碧落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一群鸟，愣了一下后顿时勃然大怒，唤来几个矫健的太监宫女去驱赶鸟雀。
几名太监宫女立刻向燕迹阁的大门走去，不出一会却慌张的向后退。
“怎么了？”连儿拨开人群，也惊慌起来。
翊贵嫔带着人正站在燕迹阁门口仰头观赏着停在房檐上的鸟儿。
“连儿姑娘。”翊贵嫔回过头，无害一笑，“本宫思来想去觉得那日对你家主子下手重了些，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带来二十只鸽子她赏玩。”她挥挥手，让几个太监押住连儿，话锋一转，“本宫担心姌常在，连儿姑娘不介意我进去看望看望吧？”
连儿大惊失色，见挣脱不开桎梏，只好一味地向翊贵嫔央求：“贵嫔娘娘！小主病了许久，阁内病气太重您不能进去啊！若是将病气过给您，燕迹阁上下担当不起啊！”然而她再怎么哀求也挡不住翊贵嫔的步伐，翊贵嫔掀开暖阁的帘子跨了进去。
一进去翊贵嫔就嫌弃地掩住鼻子，低声抱怨道：“好重的药味。”
她走到碧落跟前，幸灾乐祸起来，“姌妹妹不知，皇上前几日来本宫宫里，是本宫告诉皇上，要在这燕迹阁养上多多的鸟雀，好驱驱病气——妹妹不会怪姐姐吧？”翊贵嫔看到碧落神色痛苦起来，好整以暇地命歆月取出一封信：“晴安国来信——念给她听吧。”她嫌恶地撇了一眼小宫女搬来的圆凳，听歆月一字一句地将信的内容读出来。
“晴安国突发疫病，国民性命垂危。乃念大晋天朝上国，物产无数，医术高明者定不在少数。还望皇帝赐一良医挽救晴安国上下。”
歆月念完，恭恭敬敬地把信递向碧落。
碧落气得红了眼圈，手里攥紧了被褥。几个呼吸间她感觉自己唇上一热，忙伸手碰了碰唇，居然是鲜血，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她愣愣地看着鼻血啪嗒啪嗒地滴在绣花被褥上，就连翊贵嫔是何时离去的也没发现。
母国的存亡和她的存亡是相互影响的。要是晴安国因为疫病出了事，那她这个和亲公主就彻底没用了。
等翊贵嫔那厢离去连儿才进来，见碧落如此惨状惊呼一声又跑出去叫了太医。太医诊治后直叹气——碧落急火攻心，病情又要加重，兴许白露前才能痊愈。
碧落很少离开燕迹阁。看今日外面下起了小雨，洗去了几日以来的燥热，让碧落想起了晴安国的雨，也是这样不休地下一上午，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碧落难得高兴，叫连儿撑了伞同她去后花园散心。
后花园沉浸在一片雨幕中，安静清爽。碧落坐在亭中，喝着热茶盯着假山发呆。
“是谁坐在那？见了我们翊贵嫔娘娘不来拜见？”一声呵斥打破了雨中的静谧，惹得碧落一激灵，忙看向来人。
那人正是九嫔之首翊贵嫔温婉，只见她衣着鲜亮，满头珠翠，尤其是头上那一支烧蓝孔雀钗更是夺目。额上画着殷红的花钿，细眉以远山黛画就更显娇艳，宛若一朵张扬盛放的芍药。
碧落缓缓起身正欲行礼，又被翊贵嫔身边的宫女一声断喝吓的一哆嗦。她心中委屈，却也只能偷偷地乜一眼宫女，向翊贵嫔行了礼：“嫔妾姌常在，见过翊贵嫔娘娘。”
“姌常在？宫里居然有个姌常在？”翊贵嫔问侍女，以睥睨之态看着拘着礼的碧落。
侍女歆月姿态与翊贵嫔一般高傲，道：“娘娘，这是半年前晴安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娘娘有次请安还见过呢。”
看着还拘着礼的碧落，翊贵嫔冷哼一声：“原来是姌常在。听闻妹妹身体一向孱弱，却每日给皇后与荣德妃请安，本宫贵为九嫔之首，按祖宗规制，妹妹也当每日来给我请安。妹妹不懂礼节，将来必得惹人笑话——”说着，她微微侧首扶了扶烧蓝孔雀钗，甩手扬了碧落一个极凌厉的耳光！
雨珠骤然瓢泼而下，阴沉的天空滚过一声炸雷。
碧落被打得整个人歪向一边，半边身子瞬间被浇透。她回神，怒视翊贵嫔：“你！”
“你不过一个无宠的蛮族之女，也配与本宫大呼小叫！”翊贵嫔柳眉倒竖，又甩了碧落一个耳光，这一下直打的碧落口鼻流血，脸都肿了起来，“歆月！在这里盯着，让姌常在跪足一个时辰，本宫好好教教这蛮子规矩！”
目送翊贵嫔扬长而去，碧落颤抖着垂下脑袋，啜泣起来。
“姌常在，跪啊？难道要奴婢帮您跪吗？”歆月向碧落走过去，语气不善。
连儿慌忙护住颤颤巍巍跪下去的碧落，讨好地看向歆月：“不必了歆月姐姐，这雨下这么大，姐姐着凉可不好......”。
“怎么，你想支走我？”歆月皱眉，不经意间看到了连儿为碧落撑的伞，劈手夺过那把伞走进凉亭。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雨就停了，紧接着烈日当空，热气已经扭曲了空气。
碧落跪得膝盖没了知觉，被太阳晃花了眼，顿觉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见碧落昏倒，歆月竟面不改色地起身，视碧落如无物，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连儿眼看着歆月离开，赶忙搀起碧落，好在碧落只是暂时头昏，很快就清醒过来，但是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被搀回了燕迹阁。
燕迹阁附近静得连鸟鸣都没有。
碧落让雨淋得湿透，又被烈日暴晒，回宫就一病不起，想起自己在晴安国快活逍遥的日子便气血淤积，小小风寒竟病了小一月。越是病在燕迹阁出不来，碧落越是想念那自由自在的感觉，为此叫宫里人把燕迹阁的鸟雀全部赶走，方觉得心里舒畅几分。
听周太医说，碧落的病这几日就要痊愈了，因此切勿动气。
然而一日碧落正坐在暖阁里出神，忽然就听阁外传来一阵鸟雀略过之声，呼啦啦飞过燕迹阁上方，不出一会又飞了回来。
碧落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一群鸟，愣了一下后顿时勃然大怒，唤来几个矫健的太监宫女去驱赶鸟雀。
几名太监宫女立刻向燕迹阁的大门走去，不出一会却慌张的向后退。
“怎么了？”连儿拨开人群，也惊慌起来。
翊贵嫔带着人正站在燕迹阁门口仰头观赏着停在房檐上的鸟儿。
“连儿姑娘。”翊贵嫔回过头，无害一笑，“本宫思来想去觉得那日对你家主子下手重了些，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带来二十只鸽子她赏玩。”她挥挥手，让几个太监押住连儿，话锋一转，“本宫担心姌常在，连儿姑娘不介意我进去看望看望吧？”
连儿大惊失色，见挣脱不开桎梏，只好一味地向翊贵嫔央求：“贵嫔娘娘！小主病了许久，阁内病气太重您不能进去啊！若是将病气过给您，燕迹阁上下担当不起啊！”然而她再怎么哀求也挡不住翊贵嫔的步伐，翊贵嫔掀开暖阁的帘子跨了进去。
一进去翊贵嫔就嫌弃地掩住鼻子，低声抱怨道：“好重的药味。”
她走到碧落跟前，幸灾乐祸起来，“姌妹妹不知，皇上前几日来本宫宫里，是本宫告诉皇上，要在这燕迹阁养上多多的鸟雀，好驱驱病气——妹妹不会怪姐姐吧？”翊贵嫔看到碧落神色痛苦起来，好整以暇地命歆月取出一封信：“晴安国来信——念给她听吧。”她嫌恶地撇了一眼小宫女搬来的圆凳，听歆月一字一句地将信的内容读出来。
“晴安国突发疫病，国民性命垂危。乃念大晋天朝上国，物产无数，医术高明者定不在少数。还望皇帝赐一良医挽救晴安国上下。”
歆月念完，恭恭敬敬地把信递向碧落。
碧落气得红了眼圈，手里攥紧了被褥。几个呼吸间她感觉自己唇上一热，忙伸手碰了碰唇，居然是鲜血，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她愣愣地看着鼻血啪嗒啪嗒地滴在绣花被褥上，就连翊贵嫔是何时离去的也没发现。
母国的存亡和她的存亡是相互影响的。要是晴安国因为疫病出了事，那她这个和亲公主就彻底没用了。
等翊贵嫔那厢离去连儿才进来，见碧落如此惨状惊呼一声又跑出去叫了太医。太医诊治后直叹气——碧落急火攻心，病情又要加重，兴许白露前才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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