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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洞古山深含至乐 文经武卫是全才

    壶城向东七、八里外,群山环绕绿水良田之中有一处秀丽孤峰。此山名为林麓山,山中多柳树,林间狡兔梅鹿时隐时现。

    山腰处林茂溪清,一座座雅致的庭院建筑其中,青舍密密,屋宇麻麻。山下大门牌楼处悬挂一副楹联。

    ‘三载栖迟,洞古山深含至乐,一宵觉醒,文经武卫是全才。’

    这日午时,悬钟声起,学殿课堂里枯坐一上午的莘莘学子终于迎来小憩时光。众人走出大堂便看到殿前空地上有人起了争执。

    枯燥乏味的课业让人无趣,这些处在叛逆年纪的年轻人,每每看到吵闹打斗就如同打了鸡血兴奋不已,激情围观。

    也算是给那无聊的生活增加了一点点情趣。

    他们热情洋溢心潮澎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评头论足。

    一个如牛似虎的凶狠男子,走到近前,指人就骂,“就是你这个腌臜泼皮山前遛鸟?”

    王睿见着那人心头一颤,紧紧一指二傻子,“大叔!你要找的人是他。”接着一提傻子那胡乱缝上的裤裆,“你看!”

    傻子脸一红,揪住裤头一把拍开这个卖友之人的脏手。

    “这么说你才是那个欺诈钱财的无耻之徒?”男子阴鹜的眼神愈加犀利。

    我草!你不是找遛鸟的吗?大哥,能不能好好说话?

    一旁俊俏女子冷冷道,“朱彦,你少管闲事。那是我赔他的裤子钱。”

    王睿如闻天籁,感激涕零,此情无以为报只想以身相许。

    那男子听得恼怒,“谁管你的闲事,这俩鸟人欺我兵府学部的人就是打我的脸。你一边去,与你无关。”

    俊俏女子瞪眼咬牙刚想和他理论,后边冲来几个女子七手八脚把她架走。

    “你们干嘛?放开我。”她对着几人嚷嚷。

    “那俩贼子就不像好人,你让朱师兄给他们些苦头。要不以后外面传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赖跑来生事。”一位傲娇女子白眼看人。

    “就是,本来那贱民裤子就不值几个铜钱,你还给银子。”另一人附和。

    “老娘的钱关你们什么事?”俊俏女子大怒。

    随后便被一群叽喳鸟雀堵住嘴巴拖进学堂。

    那俊俏女子乃是壶城校尉曲和之女,姓曲名如雄。曲校尉军伍世家,从祖上便一直南朝为将,南国五城皆有散叶。

    曲家重男子,奈何曲校尉自今唯有一女,其女自小顽劣,不爱红妆爱武装。曲和性温,爱女如一,为寄思愁,取名如雄。

    如雄姑娘自幼与邻家女孩燕燕相好,两人兴趣相投,入得柳林学府兵家学部修习兵法。

    小名燕燕者生于富庶之家,本地豪绅熊纪的幼女。熊家本是壶城大族,可惜早年家道中落,子嗣凋零。那时熊纪年幼,自小便混迹江湖,结交豪杰。待得壶城大兴商业后,其凭着江湖手段,聚众成事。并购土地,贩卖盐铁,黑白两道皆有至交。

    那一箭穿裆者便是这燕燕所为,可谓之箭无虚发也。

    曲家姑娘生得俊俏,又有其父之威,观其英姿便让人心生仰慕之意。兵府诸部男子皆爱慕之。更以朱彦为最。

    那朱彦乃是南国都长宁城朱家子嗣。其伯父朱平官拜南国上将军,显赫一时。因其生得牛高马大,身材健硕,五官端正。深得其伯父欢喜,欲有栽培之意。

    却说学宫之内,嘈杂纷纷,路上奔者欲断魂。

    一群兵府学部的粗壮汉子正追赶着两个落荒而逃的外来学子。

    “站住!”

    “给我拦住他!”

    身后追赶的人愤怒叫喊。

    王睿气喘如牛紧紧跟在苏喜身后,两人在人群中到处乱串,那些路过的女子被吓的连连尖叫后退。

    山中庭院高低错落,每一处平地本就不大。不消一刻,那逃命之人便被围堵在一块小场之上。

    “跑?这回我看你往哪跑?”

    朱彦挽起袖子,粗壮的手臂上经脉臌胀,就像无数分支的河流水脉。

    王睿哈着嘴喘气,一手撑膝,一手身前乱晃,“大…大哥…真的是误会…误会…”

    “误会?哼,你们这帮撮鸟,打的什么小算盘瞒不过老子。”朱彦手一挥,身旁几个和他一样粗壮的年轻男子缓缓拦住那人退路。

    “我…我还钱,我错了…大哥…大哥…”王睿见势不妙,心中惧怕连连摆手。

    他说着就往怀里掏香囊,哪知越是心慌越是手乱。之前一路狂奔身上衣衫不整腰带松散,这手一滑,香囊直接溜进裤裆。

    王睿大惊,赶紧伸手一顿胡摸。好不容易掏出来,他一脸尬笑,抛向面前凶汉。

    朱彦哪见过这场面,他呆楞在地,看着手中绣有心上人名字的香囊散发一股不明气味,一根弯曲乱扭的娇嫩细毛趴在那名字上微微抖动。

    “我操!”

    朱彦大怒,一摔香囊,大手一挥,“干死他!”

    周围几人见状,不约而同一拥而上。

    危急关头,王睿手颤脚软,急忙四处寻找苏喜,大喊,“护驾…护驾…我儿奉先何在!”

    苏喜爬在一旁大树上,冷冷看着那个卖友求荣的无耻之辈,心唾弃之。

    王睿眼尖一眼瞄到树上趴伏枝叶间的傻子,心中大骂。

    嘴里却喊,“傻子,你不要媳妇了!老子被人打死你他妈的打一辈子光棍!”

    二傻子大惊失色,急急跌下,护在媒婆身前,回头小声道,“你爹不让我和人打架。”

    王睿大怒,急喊,“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而战,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夫奉旨受策,行春秋大义,则敌畏天威,望风而逃矣。”

    “苏喜听令,授汝儿媳,阵前杀敌。”

    二傻子听得忽悠,不疑有他,直直杀入敌阵。

    一群高大魁梧的粗壮学子见着来人弱不经风,眼中露出轻蔑之色。

    前头一人抬手拦住众汉,他言道,“这鸡子般小儿,身无三两肉,臂如枯骨腿似竹竿,诸君且看,待我戏他一回。”

    众皆袖手大笑,只等好戏。

    那壮硕男子走到苏喜身前,双臂用力,隆起浑身坚硬肌肉。笑道,“小子,我给你打三拳,你要是能让老子动弹一下我今天就放过你。”

    傻子心头一喜,“真的?你说话得算数啊。”

    那人环顾同伴哈哈一乐,他一指裆下,“那还用说?不过老子要是没能挪动半步,你就得跪下从这里钻过去。”

    众汉嬉笑不语。

    “那我来了,你站好了。”

    二傻子走到那个高了他半脑袋的大汉面前,抬眼看道。

    那人哂笑,说道,“来…”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花,耳边风声呼呼响起,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身后还在调笑的几人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笑意。忽感到眼前一黑,众人微微抬头上翻眼珠,口角僵硬,一路盯着一道身影从头顶飞过。

    直到有人惊呼,他们才猛反应过来。回身看去,一个高大汉子口角歪斜四肢扭曲,仰面倒地,无法动弹。

    倒地男子身旁不知什么时候串来一个人影,蹲在地上骂骂咧咧按压男子胸脯。

    王睿一边按着那人人中一边捶打胸口,对着那傻子大骂,“你他娘的那么用力干什么?这孩子身体弱你看不出来吗?”

    二傻子目瞪口呆,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就是…这样…”他轻轻一挥手,“这样…”

    这一幕朱彦看在眼里,脸色一沉,出口道,“没想到是个练家子,在这里扮猪吃虎。”

    “你们都让开。”他喝退众人,大步上前。

    不远处一栋阁楼上,两位教师模样的人正看着场中变化。

    这两人都是兵府学部的身法武艺教师,一人叫张冲,一人叫李阙。这二位皆是拳法大师,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张冲双眼大睁,有些吃惊,他看着李阙说道,“那小子居然会使气劲。”

    “哼哼,这世间高手如云,这个年纪有此修为,定是名师之后。”李阙负手而立,接着说,“这壶城城主当年遍邀天下名师入南国传道,各家高人相继而来。所谓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金缕银箔面前谁不动心。这里就算是有那武道宗师现世也不稀奇。”

    张冲一抹胡须,点头道,“确实,这般年纪,他师父至少也得是入喆的高手。”

    李阙抬步向楼梯口走去,说道,“我们下去看着,别闹出大事。”

    两人前后步下高楼,朝小广场而去。

    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有人来回奔跑,大家都在课堂里坐得乏味,忽然有这么一出热闹开场,都是奔走相告拉帮结伙前来围观。

    “借过,借过。”一个小胖子伸手拨开人潮。他身后跟着一个焦急的青衣少年。

    今日午时,有城南同窗好友告知王哲,他哥来找他。后又听得他那不安分的老哥和人起了争执,被兵府一部的那些校霸追赶,心中虽然害怕,但是又担心老哥无人收尸,便拉上吴差赶去支援。

    “借过啊,借过。”小胖努力向前挤开一条缝隙。

    有人不耐烦道,“挤你妈挤,没瞧过热闹?有没有规矩,先来后到懂不懂?”

    吴差一脸热汗,也不敢和人起争执,悻悻而还。与王哲两人在外围垫着脚尖小跳微蹦朝里看。

    这时阁楼走下两名兵府教师,人群分开道路,那两教师径直走去。吴差眼明脚快,拉着王哲紧紧贴住那两教师身后徐徐而行。

    王哲小声嘀咕,“你说老哥现在会不会被人打成猪头了?”

    吴差愤愤回,“不知道,待会你要看见他被人干趴了,就扑他身上哭。越惨越好,有老师在不怕那些人,咱讹不死他们。”

    王哲连连点头称是,两人一合计此计可成。

    场中,学院三大势力之一的兵府学部大佬朱彦正欲亲自出手教训外来学子。

    有人站在阁楼廊道观望,并对那些刚入学的新生谆谆教诲,“记住,在这柳林学府里有三个势力不可得罪。其一,便是这兵府学部的朱彦,你看那块头想必不用我多说。其二,便是法家讲堂的罗仲谋,与那人相争必败,轻则被污违反校规,重则被判藐视国法。其三,就是那帮儒学学宫的公子哥,那可全是官宦子弟,门阀世家。”

    说话之人停下,轻咳一声,眼色一使。在则聆听的新生们立时顿悟,纷纷掏兜孝敬之。

    他继续说,“这三方势力相互较劲欲一统学府。各方群雄置身事外,暗中静观其变欲以代之。不才有幸结交四方,诸子皆给脸面。尔等若是身陷囹圄,可寻吾以解之。”

    众新生大喜,喏喏言谢。

    那人大摇大摆,径直走向一处学堂。堂上一匾,有四字‘纵横四海’。

    这边厢,朱彦一扯身上衣衫,阳光下古铜色的肌肤闪闪发亮。一身健硕肌肉轮廓分明,肩宽膀圆,腰身笔直,手脚修长粗壮有力,浑身散发着一股男子阳刚强劲之美。

    有女子观者捂脸遮唇,红霞晕满双颊,内心砰砰躁动,眼中闪烁精光。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朱彦盯着二傻子问道。

    傻子身后缓缓走出一青衣,侧目看人,冷冷道,“此乃吾儿,世之虎将,无双之才,苏布,苏奉先。汝山中一闭塞无闻小儿,知其威名,且不退去更待何时!”

    傻子咬牙切齿怒视前方,做威武状。

    场中一干壮汉惊觉,回头看看倒地同伴又看向傻子身后,一时摸不着头脑。那人何时跑到对面的?

    朱彦大怒,喝道,“去你娘的!”

    脚下一蹬,冲上前甩手就是一拳。

    呼啸拳风快如闪电,朱彦提气劲走全身,脚步稳健,腰腹扭转,只这一拳可出一虎之力。

    一侧观战的张冲微微点头,道,“这朱彦勤而好学,天赋出众,又是军将世家,武道精进神速,再得兵法传承,他日定当又是一位上将之才。”

    李阙知其所想,出言道,“这小子不过短短一月修假在家,便可行一虎之力,可见其功。观那人气劲不过五牛之力而已,即便有所保留最多也是九牛气力。武者对决力为先。这下胜负已定。”

    王哲吴差蹲伏两师脚旁,听得言语看向场中,心想,‘完了,喜子哥这回狗命休矣。’

    两人互看一眼,一点头。心有默契,各自就位,准备依计而行。

    正午,炎炎日光驱散寒气,山中学院显得格外温暖。一股凉风吹来,顿觉舒爽。

    一声闷响,传遍平坦的楼前小场。

    一道黑影高高飞起,又直直躺倒。

    一切发生之快,如电光火石,场外诸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这时只见两个人影从人群中串出,直扑向倒地之人。

    王哲一声哀嚎,趴在兄长身上,闭目悲惨痛哭,“我滴傻子哥啊!你命真苦啊!老弟来迟了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吴差老泪横飞,双眼朦胧,愤恨一指前方那厮,痛骂道,“你个挨千刀的打脊泼才,竟敢当众行凶,国律何在?王法何存?何存啊!”

    远处一个藏于人群中的猥琐男子忽然蹦出,跳脚大骂,“王哲!吴差!你们两个混账在干什么?”

    王哲吴差闻得那人声音,抬眼望去。只见傻子哥一脸震惊看着他们两个,身后躲在人堆里露头狂骂的,不是他王哲二哥还有谁?

    两人低头一看,倒地朱彦正恶狠狠的盯着他俩一言不发。

    王哲吴差顿觉羞愧难当,众目睽睽之下捂面狂奔,消失在茫茫人海。

    朱彦撑起身坐在地上手扶胸口,心头气血激荡难以平复。

    他再次看向那个瘦弱修长的少年,烈日下那道黝黑身影金光四射,高高在上,一双明目炯炯有神光彩熠熠。

    “那…那是…”张冲大惊。

    “小小年纪,居然入得明辨之境。”李阙亦是惊呼。

    朱彦心知不是那人对手,一咬牙捶地而叹。

    忽然身后一张大手拍在他的肩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丈夫当动心忍性,自强不息。苦心志,劳筋骨,空其身,方可成大任,益其所不能也。”

    朱彦抬头望去,一布衣男子正低头微笑看他。

    “北门师兄…”朱彦眼中有泪光显现。

    张冲李阙看到这幕,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若不是那个布衣男子一席话,这朱彦心气必落,到时成就再难突破。

    布衣男子绕过朱彦,走向黝黑少年,抬手行礼道,“在下夏北门,大周卫国荆师门下弟子。游学南国,拜会名家。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身手不凡,我欲求教一二,可否。”

    苏喜回头看向身后负手而立仰面朝天的王媒婆,媒婆双眼微眯,望向远山,青丝微拂,凿凿而言,“我早已说过,吾儿战力举世无双,皆是尔等不自量力咎由自取。观汝之行,言出身,礼于人,乃正人所为,其教可也。”

    苏喜小声说道,“还打?你老爹知道非得教训我不可。”

    王睿怒其不争,一指人群,耳语道,“你媳妇正看着呐,这个时候你不表现表现,出出风头,让她对你仰慕折服,心生爱意?就你这搓鸟样,不拿出点干货,还想吃天鹅肉?”

    二傻子恍然大悟,暗道,果然还得是我兄弟明事理。

    他一回身,眼中精光大盛,浑身气息鼓荡而出,三千青丝挣脱束带随风飘荡。瘦弱的身体如满气皮囊缓缓展开,肌肉筋骨线条完美流畅,脸上神情萧瑟肃穆,整个人犹似脱胎换骨一般。

    抬望眼,只瞧得那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弯眉似漆,睛如点墨,手脚修长,丝带飞舞。真真一个英俊少年郎,身有万夫不敌之威风,目中千丈凌云之志气。

    苏喜低沉一声,抱拳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