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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燕山高,江湖远(19)

    狐妖了奴在马上只觉震了一阵,就觉得在自己腰间的两条手臂触感无贰,连温度都与真人无异,只是僵硬了些,便知道,自己郎君去了。几个时辰在马上,纵然紧张也记得苏寿的叮嘱,不说话,也不敢乱动,只是偶尔看看天色。

    终于,平旦时,马上又一动,了奴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呼吸。她抓着苏寿双手,稍稍侧了侧脸,问:“郎君,可顺遂?”

    就觉得腰肢被双臂抱得更紧了些:“卿且宽心,不过是些虫豸疥癣。”

    虽然嘴上安慰,苏寿一路上心中都沉甸甸的。

    十住菩萨。

    长生人。

    再加上太平道的标记,还有隐隐透出二元三纪论的仪式。

    这到底是随便挑拣的缝合怪,还是有人将大乘教、长生教与胡教等等串在了一起?总之距望日还有十余日,北镇医巫闾就在商道上,倒要看看明王是个什么光景。

    将近辰时,山峡就要到了尽头,前面便要到卢龙郡界了,领头的令旗一挥,众人纷纷拨马下道,分头埋锅造饭。

    商队的行营都用车圆阵。刀车与笼车相间而连,在山前,道后围了一个半圆。

    苏寿常常领兵在外,还带着个狐妖,不需向余者一般吃干粮。两边都是山林,了奴指路,苏寿背着她追踪,不过半刻便带了三只锦鸡下山。

    埋锅造饭,安营扎寨是行军必备的学问,苏寿自然烂熟于心,狐狸也是刨坑的行家,有一刻钟,炊烟袅袅而起。

    “玄侯贤弟!”

    柳、薛二人联袂而来,柳应晓满脸堆笑:“贤弟,出了前方谷口便是卢龙郡界,我等累岁都是在卢龙休整两日,再出关上路。未知贤弟的意思?”

    “二位兄长哪里话来?亢初来乍到,自然是听凭二位兄长。亢在河南时便听到传言,说冀州王在山海之间,筑了一座天下第一的雄关,又建了七座雄霸之城,乜视北边。正好,亢也一睹风采。”

    榆关是苏沃花了百余年才建成,周围光是大大小小、勾彻连环的镇禁有九千多座。而卢龙七塞,则是苏寿临国后才开始建,七塞成北斗之势,将榆关摆在了北极之位。卢龙郡治在肥如县,往东还有碣石县,临榆县,东南则是昌黎县。

    七塞中,天权便是郡治卢龙城,自燕时便开始经营,历经沧桑,苏氏只是加固城墙、禁制,十几年前便成了。剩下六座,到如今也只完了内城。

    “贤弟若是喜爱雄城,这卢龙郡的确是不得不看。别看七塞是当今冀州王长女监造,野心之大,还胜过了须眉。”

    苏寿心想,那可是,要不是我拦着,野心还得大。

    吃过了午饭,炎热的天气让人在林中也喘不过气来,除了警戒的武士,所有人都躲在帐中,大开帐门睡了。直到未初,赤霄初歇,才渐渐醒来,收拢行囊,进了卢龙地界。

    权,时变也;天权,主文运,乃是魁末,杓初。卢龙城分内外郭,在权位,主运转。外郭外引滦水为濠,宽五十丈;郭东西长二十二里,南北宽十五里,仅外郭城墙便高过了大兴。出榆关的驰道,可以直入外郭,郭门日夜洞开,肥如县廨、度支、盐铁都在外郭。

    内郭的一半是卢龙、榆关的粮秣转运仓库,另一半则是北军曹属。苏婵的都督府也在这里,只是她大半时间都在七塞之间巡视,少在府中。北三军中,驻扎在涿县的裴氏父子西视;驻扎在渔阳的慕容三藏老而弥坚,是苏沃的主力,驻防在斩妖峡南口;东进的一军,所有人都以为一定是苏定方的,哪知苏寿自己将了这一军,却要自己最倚重的大将去练新军。

    进入卢龙郡,驰道为了输均建造城墙的石料,都是其他郡县驰道的一倍多宽,夯土也是混合了草秸、米浆的材料。商队进了卢龙,便可以对开、策马,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不到一个时辰,队伍的纛旗已经落了下来,准备要过屯军卫哨。苏寿也与了奴分马而行,在袖子里摆弄着什么。

    在冀州行走,凡人要原籍路引,或者是入关是发放的文凭;修士、武士,还需道宫等地发放的信凭;而妖族、蛮族,想要入关,都要提前向尚台申请,拿到关凭。了奴没有关凭,要是没苏寿护着,在城外不打紧,要入城,城门上高悬的照妖镜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苏寿在袖子里,就是取了张黄表,将一支玉摇光叠在内,塞给了奴:“卿仔细将这黄表贴身收好,出入自然无碍。”狐妖自然不懂这些,她虽然知道照妖镜,也只当情郎神通广大,黄表符纸能骗过照妖镜而已。

    离城十余里,薛育纵马回头,与苏寿并肩,嘱咐苏寿:“贤弟,柳、薛两家的货栈,就在北郭之外,车驾牲畜都要先交给货栈的小厮与兽监,我等上路时,货栈自然有人送到驰道边。”

    苏寿装着不懂,问道:“善生兄,既然两家常年在此地奔波,何不在这山阳之地,置办一座庄园,也好整理、涤尘啊?”

    “哎。玄侯你有所不知。自七塞开建以来,整个卢龙郡,所有的土地都换给了丁户、军籍,专治屯田郎中与郎将管理。能在此处设立货栈、兽监,就已经是费了泼天的功夫。这卢龙,如今就是一座巨大的军营。”

    “这位冀州王倒是有趣的紧。自古前军的家眷都要在王都附近,择膏庾之地安置。这卢龙海侵之地,又在前线,怎么能安置眷属?”

    “诶...贤弟如此,格局可就小了。”

    “兄长此话怎讲?”

    “这位王世子虽然管不到河东,可愚兄经年关注他治政行军,却有些猜测。”

    “哦?愿听兄长教诲?”

    “贤弟说的不错。将家眷安置在前线,的确是没有这个道理。可是,我只怕这位世子,没将卢龙当成前线哦。”

    苏寿心中对这个薛育登时就高看了一眼:“兄长以为,这位世子,要对左右王庭用兵?”

    “哈哈哈,愚兄河东一闲人,哪知王家用兵之事?只是耳听目视,只觉这位,不止是要用兵,要侵略。这位是想将自己的王座玉床,搬上左王庭的圣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