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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燕山高,江湖远(8)

    引路侍姬问:“官人去哪一层?”

    苏寿反问:“初来乍到,这分层别次,倒是什么规矩?”

    侍姬答:“官人要吃酒菜,便在这首层中便可,珍馐美馔,浓淡杜康,翰涟也是名满北地;优伶丝竹,清倌茶饮,官人便上二层;舞蹈游戏,呼朋引伴,三层隔间堂高室敞,别具一格;”侍姬此时媚了苏寿一眼,“八部姬妾,官人便去四层,一试便知。”

    “八部何解?”

    “回官人,乃是神、圣、妖、魔、释、文、武、道八部。”

    苏寿心中笑,难不成小小个窑子能将四部天神召下不成,不过嘴上却说:“话说的如此托大,那定是要见识一番。”

    引路的侍姬掩嘴微笑,边点头边称是,引着苏寿进了一道双扇门。门内大概两人高,丈许见方,侍姬将门掩上,脚下地板缓缓上升。

    苏寿啧啧称奇,没想到再见这东西是在窑子里。地板上升之势连续不断,当不是人力了,不知是马牛还是哪种牲畜。

    侍姬这时却说:“官人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许多武士来此,都要对此云梯称奇。”

    苏寿笑笑,看着“云梯”之外一个个随着画片起舞的仙子,心思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画片上的仙子一曲舞罢,云梯也到了四层。两个侍姬伸手引了引,便与苏寿道别,重又下楼而去。

    出了云梯,一个童儿帖手候着,明明是男侍,却梳着个双抓髻,铅粉敷面,眉心点着个桃花钿,眼波比方才的侍姬还妩媚三分,看的苏寿一阵一阵暗暗打摆子。

    好在这童儿看出苏寿不好他这一口,只是恭谨的在前引路,直到东北角落一间暖阁,童儿示意苏寿稍等,拿着丝帕在嘴角沾了沾,打袖中取出个金钩,一挑纱帘,暖阁内有女侍两边将门对着拉开。

    童儿用手一引,请苏寿进去,接着便准备将他安在对门的主座。苏寿手一按,指了指北面客座,童儿一愣,赶忙招呼着女侍将大案换了位置,又用手中帕掸了掸,才对苏寿说了声“官人请入座”。

    苏氏尚北,苏寿又厌背无靠,这童儿倒是有眼力价的,却不知道这份眼力,是多少老拳才换回来。

    苏寿在案后箕坐,女侍招呼水酒,童儿则是捧了个蝶子,跪坐在苏寿身侧:“官人过目。”

    只见碟子上,摆着八块檀木签,八支木签香味各不相同,上各书一部之名,合起来正是“神、圣、妖、魔、释、文、武、道”八部姬妾。

    苏寿假装疑惑,看了童儿一眼,后者用丝帕掩口轻笑,道:“官人,上八部乃是侍妾,下八部乃是优姬。”

    苏寿挑了挑眉毛,心想,“倒是荤素搭配”。随之,手指在“妖”、“魔”、“文”、“武”四签上各挑了一下,四根薄薄木签落下,直挺挺站在碟子上。

    童儿显是不会功夫的,对这手玩意儿不感兴趣,反倒是扫了眼四根签,探寻地看了眼苏寿。

    得到苏寿眼神的肯定,童儿错愕了一瞬,接着看看苏寿,又在苏寿衣摆下瞄瞄,又看看苏寿,又瞄一眼,一边起身,一边娇羞的去了。

    任何男人,哪怕是天上神仙,对另一个男人,哪怕是个娈儿,对他雄性特征的质疑,也只有愤懑的回应。

    好在两个女侍适时进来,端着铜盆、帛帕、鲸油,一边一个坐下,先用酒水和清水替苏寿洗了双手,又用鲸油薄薄涂了。这才问:“官人,可要用些水酒?”

    “慢来。”苏寿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个木匣,打开了指着香炉,“这香甜腻背掖,俗不可耐。你且去将这个换上了。”

    《礼》云,“柏椁以端,长六尺”;又云,“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中土大族用端炭,焚松柏为炭粉,偶有女公子,才德卓著者,或可以杂馥稍稍,余人皆不以香杂,裁成高一寸,阔三五寸见方者。中土制香、炭术西播,佛国则以焚旃檀代替松柏,多有杂曼陀罗者,炭香弥散已极,闻之心旌神摇;密宗裁方,余者皆用圆端炭。

    苏氏修家,又是王族,端炭取暖的用处大大降低,多数都用来称香。用得端炭更是讲究,柏木便有岷江垂丝柏、云州巨麟柏,与九原的侧桧,瓯成炭粉,再杂数十种中土与胡人香料,各人不同。苏寿用得,便还要加上最爱的无患木与果皮,别有一番清甜。

    两个女侍忙拜了拜,接着匣子去了,不多时,一缕庄严清香,裹着果木清甜,还杂着一丝的麝香、葛缕、地蕨的杂香,排开甜腻,钻进三人鼻窍。

    “也不用茶,且去取些无根水。若有谢村的黄汤,便温上一斗来。”苏寿一手支着膝盖,手中变戏法一样一颗一颗的剥着无患子。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个女侍先是捧来了无根水,又捧来一炭火羊尊,备上角、盏、埕,退了出去。紧接着童儿回来,还是那个姣笑脸,道:“官人,给官人添香来了。”

    说着侧身一引,先是门边露出豆蔻五趾,紧接着一只白玉足踝,还点着一点桃花,人面未见香先至,苏寿打鼻子嗅上一嗅,呵,倒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也不知苏寿是没来得及还是故意使坏,头一个美人刚跨过门槛,后脚都没来得及着地,就听“婴”的一声,美人软倒在地,如遭雷殛。

    众人都愣住,上一刻还千娇百媚,丰腴俊逸的女郎,此刻襦裙后掩着两条蓬松的黄白尾,两腿间的襦裙濡湿一片,在地上抽搐不止,嘴里咕哝着一个“见”字。

    趁众人忙乱的空当,苏寿摸了一把束起的头发,将两条白狐尾悄悄收起,一头长发落在肩颈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女侍与童儿将女郎抬出暖阁,又清洁暖阁,不住赔罪。

    为了看个热闹,苏寿也不顾掩饰,放出神识看着忙碌的女侍,远去的童儿,抬人的髡发奴,仍然一头雾水的三位女郎,心中大乐。

    苏寿抚掌将无根水烧开,又冻成冰,再烧的半开不开,才又取出个匣子,捻了几片茶叶放在盏中,一个凤点头将叶子冲开,便闭目养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