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儿子（1）

    马鞍两侧挂了两个大皮袋子，皮袋里放了平时需要用的各种物品。马鞍后面有两捆毛绒毯子和一只大水壶。马鞍左侧是一把老旧的火枪，右边则挂着一把弯刀。背上背着个木匣，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总之霍尔德斯就这样启程了。

    霍尔德斯有意绕开城堡周围的房舍，沿着北上的河流绕道向西赶路。河流周围全是蒿草，几乎与马头一般高。虽然茂密的很，但马匹自有在这荒草中行走的本领，所以坐在马上却也十分快活。只是每当看见草中那一窝窝雏鸟，想到自己的孩子，不免愧疚难过。然而霍尔德也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忧伤过度，要打起精神迎接将要面临的一切。在蒿草中行进了十七里地左右，前面豁然出现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峦。一条弯曲的小道穿行其间。回头望向下方，城中的房屋已变得渺小，看着炊烟袅袅的城池，心中满是惆怅。霍尔德斯决定从此不再回头，一骑绝尘加速跑进了山里的道路。一路上层峦叠嶂，云雾缭绕，怪石嶙峋，不时有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空中，两三只松鼠窜上树梢四处张望，更有成群结队的猴儿在树干上或是溪流中坐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一人一马。很快夜幕降临，霍尔德斯找到林中的一处僻静平坦之地。将毯子铺在地上，再点燃一堆篝火，将随身携带的干牛肉，鸡胸肉，面饼子在火上烤了。再将一个精巧的铁锅盛上清水，找了河里的鲜嫩贝壳鱼虾和野菜蘑菇一起煮了。在铁锅里放上一丢丢盐，不多时一锅热气腾腾的山中美味便煮好了。拴在一旁的马儿闻着这香味也是四蹄直跺，似乎想要分得一杯羹。霍尔德斯嚼着鲜嫩的牛肉，在布袋里舀出燕麦来喂那黑溜溜的马儿，黑马顿时愉快的吃将起来。霍尔德斯在夏叶娜的墓前发过誓言不在饮酒，所以在他的行囊中并没有酒，只是将烤牛肉和烤鸡肉大口大口的吃尽，又趁热喝了半锅的汤。将剩下的半锅汤给了黑马，黑马愉快的吃将起来。霍尔德斯将毯子拖离火堆，裹上皮大衣，抱着弯刀入睡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了，黑马在一旁自顾自的吃着青草，篝火早已燃尽，只剩下一堆灰白的炭灰。霍尔德斯一个鲤鱼打挺翻将起来，将手中拿着的水壶一口喝尽。又走到溪水边，将水壶灌满。随即走到黑马前将弯刀插入鞘中，挎上水壶，将毯子裹了，骑上马，沿着山路继续赶路。到了下午时分，霍尔德斯来到了一座位于山林深处的破庙前，走近来看，庙宇主体由四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石柱上密密麻麻的缠绕着各种藤蔓，有些藤蔓上开出了一朵朵鲜艳欲滴的花朵。石柱底部由三层石阶垫着，偌大的庙宇，石头的用量自是不可小觑。石柱四周不规则的散落着一些神像，像是某种动物，仔细端详又觉得像是人的形象，总之给人一种既熟悉又神秘的感觉。四方石柱的中心有一尊图腾，图腾的用料似乎和石柱很不一样，由一种黢黑的石头构成，石头的质地看起来十分坚硬，而且时不时的还泛着光芒。图腾的形状也很特别，像是由八个火苗缠绕而成的一簇火焰，又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让人看了很是不解。四方石柱的顶端看似由钢绳牵住的一个钢体，看样子像是某种圆球。但由钢线钢片环绕包裹，看着很是复杂。只是中心的钢球上似乎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图形。也是因为年深日久，钢绳和钢球上都布满了藤蔓。旁边有条小溪，溪中水草石子密布，水质清澈。溪边草木茂盛，百花齐放，看着十分美丽。到了傍晚时分，夕阳洒下的余光将溪水照透，看着波光粼粼。时不时有几条青鱼跃起，惊动这安详的时光。石阶四周，神像周围遍布残瓦断壁。霍尔德斯本想找寻个瓷碗或瓶子之类的用于做饭。却无意间发现在一处破瓷瓦当中有串项链，而这项链正是当初夏叶娜送给他的乳牙项链。霍尔德斯也许会不记得很多东西，但这样一条项链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他呆呆地看着这条项链，想到给孩子带上的那一刻，马车并没有停止前行，孩子那无辜的眼神，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他意识到将孩子买走的那伙人来过这里，这一发现让霍尔德斯兴奋不已。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霍尔德斯也找到了一个残缺的瓷碗和青紫色的陶瓷水壶用于做饭。他点燃了篝火，来到溪边寻找鱼虾蚌壳以及一些野菜。有了陶瓷水壶，霍尔德斯便采了一些泡茶用的花草，将花草烤干投入陶瓷水壶中倒上清水，放置在火堆边烘烤加热，不一会儿一壶芬芳的花草茶就煮好了。他悠闲地喝着花草茶，等到茶水喝的差不多了，便将溪中捉来的两条大青鱼就着野橙和浆果以及兔油，在铁锅上哧哧的煎熟。青鱼就着野橙的清香，加上兔油浓郁的香味，那叫一个绝了。霍尔德斯细细的品尝着这样的佳肴，很快周围渐渐暗淡下来，天空中繁星密布，月光也十分明亮。霍尔德斯躺在羊绒毯上，吹着夜风，喝着花草茶，渐渐进入了梦乡。梦中，霍尔德斯被一群黢黑的大狗追赶。那些狗通体黢黑，看不清半点模样，似乎连牙齿也是黑的，只知是黑洞洞的一群向他追来。慌乱中霍尔德斯跑到了一处房屋中，房屋里很是简陋，破败的墙壁上并排挂着一件雨衣和一顶斗笠。屋子中间有一个木制小方桌，桌子上布满了灰尘。桌子四方只有两张椅子，另外还有两张分别在屋角和通向另一个屋子的门口。屋内的墙壁上安装了两盏油灯，油灯由两个铁制灯底托着，并列挨在一起。油灯的光并不亮，微微的有些闪烁。挂着油灯的那面墙壁上有一幅巨大的油画，油画的内容看上去很是神秘，像是一群人在举行祭拜仪式。在漆黑的山坳处，一群人点燃篝火，身旁一条条岩浆流过，流向黑色的火焰，流下悬崖。漆黑的山峦，耀眼的熔岩，以及神秘的黑色火焰和一群赤身裸体的人们。霍尔德斯深深的沉浸在这幅画中，霎时间又被“拉扯”到了庙宇的所在，只是这时所见的庙宇和白天的有所不同。庙宇的上空出现的许多巨大的“船”，在霍尔德斯看来和河滩中打渔的船十分相像。然而这些船要比他见过的所有船都要巨大的多。它们漂浮地并不太高，一个个闪着光亮，时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似牛叫又似雷声。周围的树林看着很是模糊，小溪也消失不见了，一切像是被静止了一般。然而又并非真正的静止，轰隆隆的声响提醒着霍尔德斯一切并没有静止。只是这样巨大的压迫感让霍尔德斯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血液也似乎倒流了过来。正在这时，那团黑色的火焰突然亮了起来，发出蓝色的光亮，又渐渐转为耀眼的白光。突然，倏的一下，一条光柱射向空中。霎时间，以光柱射向的中心点渐渐衍展开一张巨大的蓝色光网，这样巨大的光网布满了目光所及的夜空。光网交错密布，将巨大的“船”笼罩其中。而光网连接的交点处，时不时有白色光点跑过，并且随着轰隆的声响加剧，白色光点也跑的越发快了。整个夜空看着就像是无数星星被蓝色的光线牵着，而每颗“星星”都有规律的亮闪着，看着很是壮观。随着黑色火焰的光柱消失，那些巨大的“船”极快的向上空飞升，最终消失在了夜幕的黑影里。地上的树木和光亮又恢复了过来，溪流也变得清晰可见，一切动静又都回来了，大地恢复了平日的气息。

    霍尔德斯被一股粘液弄醒。睁眼一看，原来是那黑马挣脱了缰绳正用舌头舔舐他的脸颊。他悻悻地抚摸着黑马，起身将它拴回原处，口中喃喃道：“幸亏有你，老伙计“。黑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右前蹄在地上敲打着，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他惊奇的看了黑马一眼，便又回到了羊绒毯上躺下了。回想到刚才做的那场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几只肥硕的土拨鼠笨拙的将破碎的瓷器弄的咣当作响。那短小却十分粗壮的鼻子飞快的嗅着地面，它们在找寻今日的早餐。而树木的根茎以及各类坚果都是它们的最爱。别看它们憨态可掬，它们可是聪明又勤劳的小家伙。无论清晨还是深夜，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它们总是不停的寻找食物来补充身体的能量。霍尔德斯收拾好行囊，骑上黑马，回头望望神秘的庙宇，一骑绝尘飞奔而去。毕竟在他心里，找寻儿子，才是他所最最关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