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梦魇
……
艳阳高照，陇邺第四小学的操场上空充斥着孩子天真的叫嚷声、打闹声，春风摇曳间，小学生们肆意奔跑嬉戏。
操场一角的样板间里，却异常安静。外面喧哗声被隔膜后只余零星，偶尔有一些奔跑声传入人耳。
更多的是耳边不时传来的，尖锐的耳鸣。
沈妙无力地靠在墙角里，双马尾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身体一挪动，身上各处伤口被牵动，浸在汗液里，火辣辣地发疼。
小姑娘直直盯着面前灰色的水泥地，目光空洞，像无底的虚无深渊。一阵风吹来，她身上一阵发凉，忍住疼痛将双腿蜷缩起来，脑袋埋到膝盖里，肩膀不断抖动，接着一阵阵啜泣传来。
“哟，醒啦？”那边传来一个声音，语气轻浮做作。接着，是一些人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沈妙听到，条件反射地向里缩了缩，双手紧紧护住雪白胳膊上的伤痕，看着那双红白运动鞋踱进自己的视线里。
对方蹲到了她面前，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她的脸，随后轻笑一声：“沈妙，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谁让你招惹我们小君妹妹呢？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她出头，不应该吗？嗯？”
她捏住沈妙的下巴，抬起那张苍白的小脸，咬牙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讲义气吗？不是喜欢替人出头吗？那你觉得我，够不够义气？”
身后是小孩们的一阵哄笑声。
沈妙眼神呆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恐惧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丹凤眼里闪着狂傲的光。
旁边是几个同样幸灾乐祸的男男女女，无数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低声议论着什么。
她张开嘴唇，觉得喉咙又干又涩，双唇颤抖半刻，终于哑声道：“等我爸爸妈妈回来，你们一定……一定会……”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领头的女孩笑得最开心，她说：“爸妈？哈哈哈哈……整个三年级谁不知道你沈妙是没爹没妈的可怜虫，要是你真有妈，怎么从来都是你哥哥带你回家啊？有本事下次亲子运动会，你认我当妈参加啊？哈哈哈……”
沈妙终于抑制不住，带着哭腔吼道：“你们笑什么！你们凭什么笑我！我爸爸妈妈是最最厉害的人，你们谁都比不过，你们不过是仗着比我大几个年纪，凭什么欺负我！”
声音嘶哑断续，红白运动鞋的那些人却笑得更欢了。
“那你就去十八层地狱见你妈妈去吧！”女孩抬脚，冲着她苍白的面孔，狠狠踢了下去！
大脑一空，一阵钻心疼痛传来，意识渐渐模糊，沈妙觉得身体忽而变轻，朦胧间有昏黄灯光点亮了某个暗处，却看不清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是到了哪里，沈妙的意识就感知到了她被一个男孩拽着跑到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男孩飞快从里面把门反锁，她听到门锁咔嚓的声音，送了口气，身子一软，蹲到了墙角里。
最后的最后，她只零星听到男孩在耳边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你快醒醒，我们一起看书下棋好不好……”
……
沈妙发现自己趴在棋盘上睡着了。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眼前黄光明暗，分明是在那路边躲雨的报刊亭中。
有些恍如隔世。
肩上不知哪来的毛毯，她直起身来，毛毯就慢慢地滑了下去。
刚才她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些，让她很恐惧的东西。
不过，梦醒了，这些东西就像初冬的薄雪，落在地上，立刻便消融了。
总是这样。这些记忆碎片时不时出现在她脑海中，正当她觉得一些事呼之欲出时，那些碎片又随着时间消散。
就好像有一个小人儿在她内心深处大声呼喊，那些飘渺的声音却总是难以被她捕捉住。
正愣愣地想着，身边传来衣服的窸窣声，接着是男人慵懒的声音：“醒了？”
沈妙：“我怎么睡着了？睡了多久？”
“呵，”谢景行听到这话，仿佛颇无语，“沈小姐究竟是多久没睡觉了？一盘棋刚下完就睡过去，怎么，你们booksay平时都不让人睡觉的？”
“……”
沈妙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种情况，平时可从来没发生过，谁知道进了这个鬼地方，就格外地困顿。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沈妙：“谁赢了？”
谢景行：“……”
他道：“打平了。”
“那我先走了，”沈妙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和雨伞，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改日再战吧。”
听到对方没有反驳，沈妙心里松了口气。虽然说就这么离开可能有些不合情理，但毕竟他们两个人关系微妙，在这里遇见就很尴尬了，下棋睡着就更尴尬了，再不走，怕是迟早会社死。
沈妙一手摸到门把手，心想终于能回去了，对谢景行说：“打扰了，多谢款——”
咔嚓。
门没扭开。
沈妙：“多谢……”
还是扭不开。
谢景行本是把胳膊搭在椅子上，半倚着看好戏，结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僵——
“我说谢先生，”沈妙带着气，颇为无语，“你们店里的门是只进不出的吗？”
谢景行：“……你不会把门锁死了吧。”
“啊？”沈妙扭着门把手，“就算锁了，难道不能再开吗？你……”
“荣芳报刊亭的门如果在里面反锁，只有外面的人才能打开。”谢景行打断了她的话。
“……”
屋内寂静半晌。
“那你能找人来开门吗？”沈妙面上假笑。
“不能。”谢景行都没多做思考，“他把钥匙扔下水道了。”
“……”
行，行。
这回是要彻底社死了。
沈妙心里无语又愤懑，她平时是挺精明干练的一个人，偏偏遇到谢景行这人，进了这个路边的平平无奇的报刊亭，就频频出丑。
关键，此刻对方还没事人似的，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敲手机。
“……那我们怎么出去？”沈妙问。
谢景行敲了很长时间，终于抬头看向她，道：“等着吧。”
声音轻描淡写的。
艳阳高照，陇邺第四小学的操场上空充斥着孩子天真的叫嚷声、打闹声，春风摇曳间，小学生们肆意奔跑嬉戏。
操场一角的样板间里，却异常安静。外面喧哗声被隔膜后只余零星，偶尔有一些奔跑声传入人耳。
更多的是耳边不时传来的，尖锐的耳鸣。
沈妙无力地靠在墙角里，双马尾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身体一挪动，身上各处伤口被牵动，浸在汗液里，火辣辣地发疼。
小姑娘直直盯着面前灰色的水泥地，目光空洞，像无底的虚无深渊。一阵风吹来，她身上一阵发凉，忍住疼痛将双腿蜷缩起来，脑袋埋到膝盖里，肩膀不断抖动，接着一阵阵啜泣传来。
“哟，醒啦？”那边传来一个声音，语气轻浮做作。接着，是一些人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沈妙听到，条件反射地向里缩了缩，双手紧紧护住雪白胳膊上的伤痕，看着那双红白运动鞋踱进自己的视线里。
对方蹲到了她面前，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她的脸，随后轻笑一声：“沈妙，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谁让你招惹我们小君妹妹呢？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她出头，不应该吗？嗯？”
她捏住沈妙的下巴，抬起那张苍白的小脸，咬牙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讲义气吗？不是喜欢替人出头吗？那你觉得我，够不够义气？”
身后是小孩们的一阵哄笑声。
沈妙眼神呆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恐惧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丹凤眼里闪着狂傲的光。
旁边是几个同样幸灾乐祸的男男女女，无数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低声议论着什么。
她张开嘴唇，觉得喉咙又干又涩，双唇颤抖半刻，终于哑声道：“等我爸爸妈妈回来，你们一定……一定会……”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领头的女孩笑得最开心，她说：“爸妈？哈哈哈哈……整个三年级谁不知道你沈妙是没爹没妈的可怜虫，要是你真有妈，怎么从来都是你哥哥带你回家啊？有本事下次亲子运动会，你认我当妈参加啊？哈哈哈……”
沈妙终于抑制不住，带着哭腔吼道：“你们笑什么！你们凭什么笑我！我爸爸妈妈是最最厉害的人，你们谁都比不过，你们不过是仗着比我大几个年纪，凭什么欺负我！”
声音嘶哑断续，红白运动鞋的那些人却笑得更欢了。
“那你就去十八层地狱见你妈妈去吧！”女孩抬脚，冲着她苍白的面孔，狠狠踢了下去！
大脑一空，一阵钻心疼痛传来，意识渐渐模糊，沈妙觉得身体忽而变轻，朦胧间有昏黄灯光点亮了某个暗处，却看不清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是到了哪里，沈妙的意识就感知到了她被一个男孩拽着跑到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男孩飞快从里面把门反锁，她听到门锁咔嚓的声音，送了口气，身子一软，蹲到了墙角里。
最后的最后，她只零星听到男孩在耳边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你快醒醒，我们一起看书下棋好不好……”
……
沈妙发现自己趴在棋盘上睡着了。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眼前黄光明暗，分明是在那路边躲雨的报刊亭中。
有些恍如隔世。
肩上不知哪来的毛毯，她直起身来，毛毯就慢慢地滑了下去。
刚才她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些，让她很恐惧的东西。
不过，梦醒了，这些东西就像初冬的薄雪，落在地上，立刻便消融了。
总是这样。这些记忆碎片时不时出现在她脑海中，正当她觉得一些事呼之欲出时，那些碎片又随着时间消散。
就好像有一个小人儿在她内心深处大声呼喊，那些飘渺的声音却总是难以被她捕捉住。
正愣愣地想着，身边传来衣服的窸窣声，接着是男人慵懒的声音：“醒了？”
沈妙：“我怎么睡着了？睡了多久？”
“呵，”谢景行听到这话，仿佛颇无语，“沈小姐究竟是多久没睡觉了？一盘棋刚下完就睡过去，怎么，你们booksay平时都不让人睡觉的？”
“……”
沈妙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种情况，平时可从来没发生过，谁知道进了这个鬼地方，就格外地困顿。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沈妙：“谁赢了？”
谢景行：“……”
他道：“打平了。”
“那我先走了，”沈妙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和雨伞，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改日再战吧。”
听到对方没有反驳，沈妙心里松了口气。虽然说就这么离开可能有些不合情理，但毕竟他们两个人关系微妙，在这里遇见就很尴尬了，下棋睡着就更尴尬了，再不走，怕是迟早会社死。
沈妙一手摸到门把手，心想终于能回去了，对谢景行说：“打扰了，多谢款——”
咔嚓。
门没扭开。
沈妙：“多谢……”
还是扭不开。
谢景行本是把胳膊搭在椅子上，半倚着看好戏，结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僵——
“我说谢先生，”沈妙带着气，颇为无语，“你们店里的门是只进不出的吗？”
谢景行：“……你不会把门锁死了吧。”
“啊？”沈妙扭着门把手，“就算锁了，难道不能再开吗？你……”
“荣芳报刊亭的门如果在里面反锁，只有外面的人才能打开。”谢景行打断了她的话。
“……”
屋内寂静半晌。
“那你能找人来开门吗？”沈妙面上假笑。
“不能。”谢景行都没多做思考，“他把钥匙扔下水道了。”
“……”
行，行。
这回是要彻底社死了。
沈妙心里无语又愤懑，她平时是挺精明干练的一个人，偏偏遇到谢景行这人，进了这个路边的平平无奇的报刊亭，就频频出丑。
关键，此刻对方还没事人似的，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敲手机。
“……那我们怎么出去？”沈妙问。
谢景行敲了很长时间，终于抬头看向她，道：“等着吧。”
声音轻描淡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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