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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

    鞭炮声劈里啪啦的,由远到近,最后是一声“世子”将景致殊惊醒。

    “世子,您说奴才说的对不对呀?”

    景致殊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熟悉的脸孔正站在自己身旁,歪着头,一脸疑惑。

    景致殊微微张嘴,心里满是不可思议。脑子一空,好半晌才扒拉出面前这个人的称呼:“青竹。”

    “哎,世子,怎么啦?”青竹瞧着景致殊神情有些不对,连忙问道:“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哎呀,奴才早就跟您说过,晚上别溜达出去太晚啦,睡不够,身体自然会不舒服……这样,奴才去请府医,您先回房间。”说罢,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等到景致殊反应过来,青竹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景致殊四处望了望,熟悉的场景——这是护国公府的小花园!

    景致殊打了个激灵,拔腿就往自己房间跑去。直到跑到铜镜前,才喘着气停下来。

    铜镜里,是一副青涩的少年模样。意气风发,清朗俊秀。

    景致殊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掐了自己的脸颊一把。

    疼的!

    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光滑的,也没有一道从右眼贯穿至整张脸的狰狞伤疤。

    而自己的手……仍然好好的,没有被砍断!

    “世子,您怎么啦?”说话的是站在门口,喘着气的秀桃。

    秀桃是景致殊院子里的大丫鬟,在回院子的路上见到景致殊慌里慌张地跑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吓得也赶紧跑步跟了上来。

    景致殊情绪依旧激动,他看向秀桃,慌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辰时三刻。”

    “不对,我问的是几年!”

    “启,启光十五年。”

    启光十五年?他回到了十七岁这年?!

    景致殊看向铜镜,低声笑了起来,表情有些疯狂与扭曲。

    秀桃看着景致殊神情有些奇怪,顿时觉得面前这位世子十分陌生。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世子,您怎么了?”

    景致殊没有回答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问道:“今天是不是隔壁丞相府失散多年的真千金回府认亲了?”

    秀桃点了点头,“对呀,世子,怎么了吗?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发生了什么大事?当然是大事!

    前些日子大理寺破获了一桩杀人越货的大案,有一个主犯为了减刑说出了不少秘闻情报,其中一件事就是他们收了钱,换走了丞相的孩子。至于为什么要换,他们倒是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

    大周当朝丞相有三子一女,被换走的正是那女儿。十四年前丞相夫人怀着身孕礼佛,回程路上下了大雨,于是借宿农家。碰巧丞相夫人胎动,诞下婴儿后一时不察便被换了孩子。

    朝廷震惊,皇帝当即派人帮丞相找回了真正的女儿。今日,鞭炮十里,正是为了迎接真正的嫡女回府。

    “回的好啊。”景致殊低声说道。

    如果这又毒又蠢的村姑不回来,他怎么能向那个辜负了他的真心,把他耍得团团转,还害的他一家都背上叛国罪名的贱人复仇?

    “世子,您要去安慰安慰夕语小姐么?”春桃问道,“毕竟,丞相府这么大张旗鼓的,夕语小姐一定很难过吧。”

    “夕语?”景致殊啧了一声,“对,她当然难过,那个贱……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嫡女,突然被告知是假的……沈夕语,呵。”

    脑海里又浮现出前世他又是跪又是磕头,求沈夕语说说好话,放过护国公府,而牢房外的沈夕语只一个劲哭哭啼啼说着废话,景致殊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和恨意。

    景致殊闭上了双眼,止不住的回忆起来。

    自失去了爱意之后,再回想起和沈夕语的点点滴滴,景致殊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牵着鼻子走。

    沈夕语从来没有说过爱他,喜欢他,但时时刻刻都流露出她想要和他在一起,让他觉得自己有希望。到后来,她利用他,都是让他觉得只要他做到了那些事,沈夕语就会跟他在一起。若不是家破人亡,他还当真就这么一直被欺瞒过去了,成为了沈夕语的一把好刀。

    当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景致殊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他睁开双眼,说道:“走,去丞相府。”

    他不方便伸手到丞相府里,况且他还不至于盲目到光针对沈夕语一个人。上辈子有份参与害他家破人亡的人,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今日那真千金回府,沈夕语一定不会放过给她使绊子的。他要给她撑腰,略加施以援手,增加她的信任,也好让他利用,用来针对沈夕语。

    怎么利用?

    他可以效仿沈夕语。

    一个没有见识的村姑罢了,三言两语,就能勾得她神魂颠倒。

    “那真千金叫什么来着?”景致殊脚步一顿,对身旁的秀桃问道。

    “奴婢记得是叫……知秋,沈知秋。”

    *

    鞭炮声响了足足半个时辰,丞相府上下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护国公府并非没有收到来自丞相府的邀请函,实际上京城里说得上名的大门大户都收到了丞相府的邀请函。丞相府本可不用这么折腾,可谁让找回沈知秋,是皇帝金口玉言的呢。如今皇帝还看着丞相府,盯着丞相真千金回家这件事。沈丞相这么做,就是要告诉皇帝,他将沈知秋接回来了,而且会对她很好。

    景致殊带着礼踏进了丞相府,熟悉的门楣让他情不自禁想到了曾经像狗一样跟在沈夕语身后的日子,悔恨一时充满了心头,难以消解。

    上辈子的他,生怕沈夕语会难过,着急忙慌的就翻墙来到沈夕语的院子安慰他。为了表示自己是站在沈夕语这边的,他跟父亲说会出席丞相府的邀请,让父亲在家好好陪母亲。

    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出席。

    打听到护国公府无人出席,跟着就有不少跟护国公府关系好的人家也不出席。这就导致了宴席当天,空出了一大半的位置。这件事传了出去,不仅丞相府的脸面上不好看,连带着外界对沈知秋的评语也不太友善。更有传言说丞相府本不想这么大费周章举办什么宴席,是沈知秋被富贵迷了眼,一朝得势,就嚣张跋扈起来,强迫要丞相让京城所有人知道她是丞相真嫡女。

    至于这件事导向的罪魁祸首,景致殊说是自己睡过了头忘记了,然后被罚跪在祠堂一个晚上,就这么揭了过去。

    谁让他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呢?而他们家祖上,是跟着先帝一起打天下的,自然被十分优厚。

    “世子,咱们不去找夕语小姐么?”青竹看着景致殊直愣愣的就朝宴会厅走去,不由有些疑惑。

    这离宴会开始也还有一点时间,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就位吧?

    景致殊语气淡漠道:“露个面,送完礼就去。”说罢,就加快脚步朝正在迎客的丞相夫人走去。

    “夫人!”景致殊行了个礼。

    丞相夫人见是景致殊,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了。“世子您来了。”随后又瞧见景致殊身后的人捧着大盒子小盒子的,又说道:“世子用心了。”

    “一点薄礼,恭喜丞相寻回女儿。”景致殊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将礼物送过去。

    丞相府的管家心领神会,就差人将礼物接了下来。

    丞相夫人听到景致殊这么说,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时间尚早,世子不若找墨儿玩耍一会?墨儿现在正在陪着语儿。”

    丞相夫人口中的墨儿,是指沈府三公子沈瑾墨,比景致殊小一岁,如今尚在太书院念书。因为年纪和景致殊相仿,所以两人经常在一块玩。而丞相夫人后面的一句,就有暗示沈夕语心情不好,想要景致殊去安慰一番的意思的。

    也对,自九岁开始,他就一直跟在沈夕语身后。在所有人看来,他景致殊就是钟情沈夕语。可沈夕语对他是否钟情呢?

    景致殊心中冷笑,不用多想,肯定是没有的。可是沈夕语真的演得太好了,让所有人误以为他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

    倘若没有重生这一遭,听到沈夕语不高兴了,景致殊第一时间肯定是屁颠屁颠就往沈夕语的院子跑。可他现在不仅对沈夕语毫无情谊,甚至恨不得她死,所以听到沈夕语不痛快,他心里倒是痛快极了。

    “听闻夫人的亲生女儿叫……知秋?真是个好名字。”景致殊说道,“怎么不见知秋呢?”

    环顾了四周,除了不远处正在跟同僚聊天的丞相,就只有面前的丞相夫人,管家也在接下礼后送去库房离开了。

    沈家的大儿子常年在边疆,没能赶回来正常,二儿子行商,听闻还要过几日才能回到。沈夕语不出现是正常的,她看着心烦,沈家三儿子则是陪沈夕语去了。

    如此一看,偌大的丞相府,竟看起来有些冷清。

    丞相夫人听到景致殊提到沈知秋,脸色一下就不好了。正要说话,就听见不远处有宾客低声交流道:

    “怎么不见真千金呢?”

    “看来丞相是把自己的真女儿宝贝的紧呐,果然是亲生的!”

    “什么呀,我估摸着就是嫌弃人家没规矩,怕放出来丢人吧!”

    “就是沈夕语这……有些尴尬咯!”

    “这丞相夫人也真有意思,天天炫耀她的女儿怎么怎么……结果呢,是个野种!哈哈!”

    ……

    那几位宾客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不好得罪。她们虽然是凑在一起说话,但声音属实不算低。

    丞相夫人嘴角拉了下来,眼神狠唳地撇了那几人一眼,随后对景致殊道:“知秋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我怕会吓到她,就让她不用出来。”

    哪里是怕吓到呢?分明是觉得拿不出手吧?

    一个没有学过任何规矩的山村野姑。

    景致殊微微一笑,没再追问。又和丞相夫人寒暄了几句,就行了个礼告退,往沈夕语的院子去了。

    这个时候,他就和沈夕语撕破脸皮,那就真的太便宜沈夕语了。

    刚走进沈夕语的院子,景致殊就听见了低声的啜泣以及沈瑾墨安慰的声音。景致殊白了一眼,心道这沈夕语又开始装可怜了。上辈子,每次沈夕语对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就止不住对她感到心疼,接下来就会对沈夕语言听计从。

    回想起来,还是有不少人吃沈夕语示弱这一套的,比如说沈夕语的三哥沈瑾墨,二哥沈瑾清,以及丞相夫人。

    景致殊在心里做足了准备——防止自己看到沈夕语会不由自主露出愤怒与恨意。

    “阿致!”景致殊刚让人传报自己到了,沈瑾墨立马就从沈夕语的房间走了出来。

    景致殊笑了笑:“阿墨。”他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沈瑾墨的双腿,眸光闪了闪。

    犹记得上辈子,沈瑾墨读书十分厉害,不出意外的话,定能在明年的闱试里考个状元。可惜在科考前,为了救沈夕语,被发狂的马匹踩断了腿。之后就算是太医来看了,也还是跛了一只脚。至此,沈瑾墨就与科考无缘了。

    沈瑾墨的腿是为了沈夕语跛的,按理说沈夕语该好好对待沈瑾墨。可沈夕语是什么人?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在利用完了丞相一家后,毫不犹豫就把丞相府上下都卖了。

    也是在丞相府倒台之后,景致殊才知道,那时候沈夕语会碰上发狂马匹,是曾经被沈夕语哄得团团转的一个男人幡然醒悟,一气之下就想要杀死沈夕语所安排的。可惜碰上了沈瑾墨在,不仅没有杀掉沈夕语,还赔了自己的一条命。

    “阿致,你在看什么呢?”沈瑾墨顺这景致殊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双腿,“是看我的袍子么?这是南坊的锦绣纺买的,好看吗?”说罢,就用手抖了抖自己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衣摆上的竹子竟展现出了流光。

    “锦绣纺的人说,这是用特殊的染料染成的丝线,会随着阳光变化而变化……不对,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最总要的是夕语!”沈瑾墨一把拉住了景致殊的手,就朝沈夕语的房间快步走去。

    一进房间,景致殊就看到了正用帕子擦眼泪的沈夕语。似乎感觉到景致殊的到来,沈夕语抬起头,看向他。那双哭得红彤彤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巴掌大的小巧脸颊此时惨白无比,她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景哥哥。”沈夕语轻柔的声音让景致殊打了个冷颤,脑海里又浮现出牢房外哭哭啼啼的沈夕语,他不由的露出一丝恨与厌恶。

    沈夕语能周旋在这么多男人身边,察言观色的自然是最拿手的,因而她并没有错过景致殊露出的厌恶。她擦眼泪的手一顿,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心中思绪在一瞬间百转千回,突然想到了沈知秋。

    沈夕语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景哥哥是不要我了么?”

    景致殊心里一咯噔,心里暗道自己可不能再露出一丝马脚。他敛下所有情绪,温柔地安抚着沈夕语。

    *

    丞相府上下闹哄哄的,除了春访园。

    也就是丞相夫人安排真嫡女沈知秋所居住的院子。

    若若朝窗外望了一眼,冷冷清清的院子让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转过头,颇有不满地道了一声:“主子。”

    此时沈知秋正拿起了一盒胭脂,用指腹沾了一点,往自己的手腕抹。看见浅浅的桃红色映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她皱着眉头,嫌弃地说了一句:“好淡的红。”随后把胭脂放下,撇了若若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要叫小姐。”

    若若垂着头,半跪道:“若若谨记。”

    沈知秋笑着伸出手,那边的若若十分懂事的将头凑了过来,好让沈知秋能摸到。

    沈知秋轻轻揉了揉若若的头顶,说道:“真乖。”

    若若垂着头,应了一声。

    这时,从院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看来人数不少。沈知秋收回了手,重新看向了镜子。而若若则是十分乖巧地站在她的身侧。

    来人是丞相夫人的奶娘张嬷嬷。

    来者不善,也不先打招呼,就领着好几个丫鬟冲进了房间。一到房间,就冲着沈知秋道:“巳时了,小姐,该去宴席了。”

    张嬷嬷的语气不善,脸上更是毫无表情,这让若若心生不满。她来到丞相府有五年,早便听说这张嬷嬷跟丞相夫人一样是个和善的人,但因为一直没接到什么命令,只好在外院里低调干活,所以一直没怎么见着人。如今看,和善看不出来,倒看出来了丞相夫人对沈知秋的态度——如果丞相夫人真的在乎沈知秋,她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沈知秋这么无礼呢?

    不过她早该想到的,毕竟当初管家来选人伺候沈知秋的时候,也就只有她一个是主动要求来的,其他人都不情不愿,估计是从沈府主子那边看出了什么——能在大富人家干活的人,就没有几个是蠢的。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知秋,只见沈知秋脸色不变,似乎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张嬷嬷见沈知秋不回话,眉头一皱,语气带着些许气愤:“小姐,我是夫人的奶娘。”

    她是夫人的奶娘,算是长辈,在沈府,谁见了她不客客气气的?

    若若心里道了一句:仗势欺人。

    “抱歉。”沈知秋微微一笑,看向张嬷嬷,语气怯懦,“我不太会说话……我这就来。”说着,沈知秋就站了起来,朝张嬷嬷走过去。

    张嬷嬷冷哼一声,“小姐往后还是得学些规矩。”

    沈知秋挑眉,脸上笑容不变。这副摸样,让张嬷嬷觉得一拳头打到了棉花里,使不出力气,气也没处撒。于是她咬牙啧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沈知秋抬腿就要跟上去,但刚跨出两步,就问跟在身后的若若:“沈知秋,应当是什么性格?”

    若若被这句话问得懵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主子这是在问她该怎么去扮演一个流落在外,多年后才被寻回来的人。

    若若想了想,说道:“懦弱,无知?”

    大门大户的规矩多,倘若不是从小就长在府里,还真就不清楚。加上周围的环境是从地下到了天上,心里总该生些胆怯的。

    沈知秋若有所思,随后就继续朝宴席的厅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