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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弱小才是原罪

    流光长廊的尽头,是一道朴实无华的柴门,杜闲靠近仔细端详,柴门之上挂着一块木雕,金黄色的稻田中一朵粉红色的桃花花瓣飘落在书本之上。

    安神京上前打开门走进去,杜闲亦步亦趋,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杜闲甚异之。

    蔚蓝的天空,绿油油的草地......就跟小学作文里描述的场景一样。

    山中无四季,不见寒风凌冽,但见桃花长开,中无杂树,落英缤纷,二人步行于小径之上,花瓣飘落,偶有一两朵落在二人发丝之间。

    和杜闲预想的不一样,此地并不是订正局。

    安神京缓缓开口:“此乃桃花源”

    桃树之间缠有红丝,红色的祈愿牌高挂枝头,一些祈愿牌就挂在路旁,杜闲仰头看去,各种语言版本的都有,自己能够认出来的就有。

    “桃君不知我意,一大憾事!”--林常在

    “月光不抱你,时光摧毁你,可我爱你。”--易雪华

    “onlyloveeternal(唯爱永恒)”--阿琳·希尔

    “ねえ、知ってる?桜の落ちるスピードは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だそうです。“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それは桜の落ちるスピードで、どのようなスピードで私とあなたの间の距离を歩くことができますか?(喂,你知道吗?据说樱花落下的速度是秒速5厘米。“秒速5厘米,那是樱花落下的速度,能以什么样的速度走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吉原成弥

    “我觉得,像我这样深情的人,边飒、佘宛、涂艺凡、卡斯兰娜、伊丽莎白、美央子、真理......都应该知道”--李逍遥

    杜闲扯了扯嘴角,起初还没看到署名,等到伸手翻转牌子,才发现这是唯一一面正面写不下,连背面都写了一大半的牌子,tui,死渣男!

    我这辈子最恨与渣男为伍了,有本事让他和自己面对面,我将代表全天下的好男孩儿批判他,不行,见不了面,联系方式也可以,你看我向不向他请教几手...。

    知己手书就在眼前,可恨不能相见,当真一大憾事!

    林外有人手指轻点,一枚祈愿牌绳结自解,正处下方的人被砸中,捂着头,受到无妄之灾的杜闲捡起这枚祈愿牌,上面的内容用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写成,唯有底款赫然著名“安神京”三字。

    什么仇什么怨啊!

    杜闲拿着祈愿牌挥舞,对着前方窃笑的安神京喊道:“写你名了。”

    安神京一愣,整座桃林中她只写过一枚,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自己都不记得牌子的位置,怎么偏偏被杜闲找到了。

    安神京罕见的惊慌失措,快步跑到杜闲身前就要抢过,杜闲眼疾手快利用身高优势高高举起,眼珠一转:“你先告诉我你写的什么,我再还给你。”

    “没什么。”

    “是不是你喜欢的人的名字?也对,那个少女不怀春,老大不小了,也该到这个时候了。”

    “还!给!我!”

    “我!就!不!”

    “杜闲!”

    安神京表情认真,喊出杜闲的全名,语气颇重,杜闲也不敢在开玩笑,将手中的祈愿牌归还原主,开玩笑,眼神都快杀人了,再不还真不要命了?不是闲哥胆子小,实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安神京将祈愿牌重新挂回枝头,脸色如常,心脏跳动的频率确实平时的两倍有余,林外那人微笑。

    帮到这步就已经足够了,多了反而坏事,可她还是忍不住摇摇头,明明答案已经脱口而出,愚蠢的少年却不自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少女心思最难猜。

    沿着田间小路来到村口一块平整的稻田前,一位赤脚穿着短衫,胡子拉碴,皮肤黝黑,身材消瘦的中年汉子卷着裤腿,正拿着上了年头的竹制烟杆坐在田埂上,吧嗒吧嗒的抽烟。

    杜闲瞅了一眼烟杆,上面写着:“订正局内部专供”

    安神京站对着神游天外的汉子恭敬的称呼:“局长。”

    杜闲恍然大悟,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就是安神京背后的大佬,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他收起玩笑心思,心中暗自警惕。

    “安妹陀来了,快坐。”

    中年汉子回过神,用烟渍染黄的手指指了指地上,操着一口湘南方言热情招呼,安神京叹了口气,找了片相对干净的地就坐了下来。

    杜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向安神京投去求助的眼神,正襟危坐的少女因为刚刚的事,拒绝接收求助信息。

    抱歉,咱们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中年汉子斜眼审视局促不安的杜闲,心想这个小伙子长得还挺俊,像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说亲的媒人连门槛都踏破了,可惜自己那会儿心气儿太高,幡然醒悟后,那些婆姨的孩子都打得酱油了,就只剩的自己现在光棍一条,连个晚上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汉子又闷闷不乐的砸吧了口烟,看向警惕的杜闲。

    “花那么大的代价只为了见一面,即便最后你不是你,又有什么意义,真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一天在想些什么。”

    杜闲默然,知道这是在说一年多以前自己见沈清语的事情,为了得到神性物质逃脱牢笼,他和订正局之间签订了一份近乎卖身的契约。

    成为订正局的编外人员,无条件接受订正局的管理调遣,可他别无选择,再待在混沌空间里,他会疯掉的,那时候的他还算不算是他都两说,活着,只有保持理智的活着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他亲身经历死亡之后才真实体会到的。

    “你怨恨我们杀了你嘛?”

    中年汉子不在意杜闲的情绪波动,他如今的力量太过羸弱,根本没有隐藏的价值,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能被尊重。

    杜闲底下脑袋,面庞青筋跳动,他握紧双手,死死咬牙:“恨,我时刻都想亲手杀了你们,就像你们当初对我做的那样。”

    他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隐藏自己的情绪,订正局毁掉了自己宁静的生活,让自己有家不能回,丧失陪伴爱人一起成长的机会,随意的破坏他视若珍宝的人生,甚至让自己沦为这幅半人半鬼的模样,作为杜闲这个人,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恨。

    安神京感受到杜闲对订正局无法隐藏的恨意,其中就包括自己这个亲自动手的刽子手之一,她沉默不语。

    “那就努力变强吧,你现在太弱了,弱小到愤怒都会被当作笑话来看待。”

    汉子看着已经插下小半块的秧苗,转头对着安神京说道:“安妹陀,这小子最近就跟着你,我忙得很。”

    “是,局长。”

    往地上敲了敲烟杆,中年汉子起身,反手别在裤腰带上,看着高升的日头,感叹今日是个好天气,安神京也连忙起身。

    “看什么看,还杵在这儿,一天天闲的。”

    中年汉子对着杜闲眼珠一瞪,挥挥手,安神京和杜闲两人消失在原地。

    远处的错落有致的村落中走出一女子,身材丰腴、额描桃花、青丝及腰,一柄发钗斜插在随意挽起的发丝中,行走之时摇曳生姿。

    “那孩子怎么样?”

    “是个好孩子,心性倒是不坏,就是有些倔,现在一根筋认定我们做的事情就是错的。”

    心境品性,前世今生,因果轮回,不过一眼之事。

    “过于油滑真的好吗,他们不过都只是孩子罢了,况且情绪是使人变强大的动力,他越恨对我们而言就越有利。”

    世界不会聆听弱小者的倾诉,它只会去恭维强者,杜闲现在还没有和订正局作对的实力,弱小才是他如今的原罪。

    女子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她捂嘴而笑“那小子知道小安的事情嘛,你看到没。”

    “知道个屁,他现在恨安妹陀恨的要死,甚至现世中的那个女娃子,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打扰她的生活,明明都已经恢复记忆了。”

    “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年轻人。”

    “对了,桃君,你那桃林真对我没用嘛?我抽空也去写个牌子,你嫌我字写得不好看不要紧,我去找胡秀才帮我写一个”

    “可别,你的牌子挂进去,我的桃林就要被毁掉了。”

    “愁人哩。”

    桃林是规则的产物,鲜有人知晓局长的真名,但女子可以肯定,如果局长真的把名字挂在桃林中,自己精心呵护的桃林就真的会真的没了。

    规则于他不过玩物。

    汉子将烟杆放在原地,起身走进稻田中,浑浊的泥水下,细线闪烁,小半块秧苗生机盎然,细线整齐有序,剩下的部分,细线流窜,杂乱无章。

    从框子里捡起一颗秧苗,手中轻微的爆炸声响起,汉子神色自若,田埂上女子稍稍后退半步,随着秧苗下水,耳边响起机械的女声。

    “第三百五十一号档案收录成功。”

    “嗯,辛苦了。”

    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望向天边,想起了之前两年前混沌星空中那一幕,汉子突然笑骂道:“狗日的盘古老哥,你可真给我留了个大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