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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 世间两凡人,缘运皆不同

    天央道,金秸县一处田郊外山坳。

    此地数月前有仙家踪迹,引得一批批武道中人络绎不绝。

    闹腾了很久,他们也未找到什么仙踪。

    殊不知,在他们脚下,就有一散修洞府。

    八月末,逛完碧兰墟市的清凌子讪讪而归。

    这次品珍会,光大饱眼福了,那是一件宝贝都换不起。

    无一门傍身百艺,频繁道争之下,损耗颇多,他积攒一辈子,也就一道种一护身法器,以及一身老练术法。

    遁入洞府,清凌子来到一间功室。

    推开门,便见室中一少年慌乱地摆正姿态,别扭地盘膝打坐。

    “裴小子,我让你静心入定,感悟灵气,你可做到?”指着还在功室内飘逸的一缕下品雷灵气,清凌子愤恨地斥道。

    “可…可是前辈,这灵气就是一死物啊,如何交感?”裴命通发出了理解不能的疑问。

    他真的笃志一心,千方百计的想要与那雷灵气发生点什么……可对方完全不搭理他啊!

    “愚钝!灵机交感都做不到!”清凌子狠狠地嫌弃道。

    灵阶就是最低劣的灵根了,而单灵根也就好上个半筹。

    又见裴命通那副低头懊恼的样子,清凌子心中叹息。

    罢了罢了……

    还讲什么不要让后人重蹈覆辙呢?修仙界可不管你以后会是什么真人真君。

    一时弱就是一世颓!

    “你可知我是何等资质?”清凌子忽然平静下来。

    “不…不知,玄阶?”裴命通耿直地猜测道。

    “玄阶?要是真如此就好了,虽灵根其次,但也为道途第二要紧,我若是玄阶,此刻至少也有后期修为了。”

    清凌子眼中有愤然,更多的则是阴郁。

    “我实乃最差之灵阶五行灵根,能修到如今,靠的就是一本《削命易数真经》……拿去吧!”

    丢出一本道书,并释放新换的五百缕下品雷灵气于这功室之内,他留下一句狠话,就离开了。

    “一月之内,修到炼气一层!不成则死!”

    ……紫雾缭绕,伴有细微电闪,裴命通置于其中,只觉浑身飘飘然,某种东西自体内蠢蠢欲动。

    “仙缘…仙缘…仙缘…”

    如似疯魔,神态呆滞的裴命通歪扭地坐着,只偶尔翻动面前道书……

    ……

    ……

    南苍道,传说中仙家仙踪遍布之地。

    三座仅有的凡人城池,无一不是挤满了求仙若渴的武道中人。

    门派鳞次栉比,宗师比比皆是。

    就在这南苍三城之一的啸妖城中,一位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少年乞丐,正一手竹竿,一手罗盘,踉踉跄跄地踱步着。

    齐天宇,齐国佑央王膝下嫡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凡间世子。

    就算是受璞元观仙师所言,要满天下寻灵物,也可前倨后恭,车马齐驱。

    但齐天宇深知若真如此,他绝无可能觅得灵物……这无关道理,心中感触罢了。

    他决意靠自己,以及手中罗盘、魂中宝运。

    然踏遍天央道,如蒙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飞…这罗盘之效,他已隐约察觉…无用尔。

    那仙师口中提及过的宝光天运,才是唯一希望。

    冥思苦想多日,他最终决定来到这齐国之中久负盛名的仙踪之地。

    “这是最后一座城了,这个月我走遍了三城所有,心中无一感应,罗盘亦无一收获…难不成…缘分在城外莽荒之地?”

    齐天宇心中直犯怵,齐国仙师难寻,但妖兽与鬼魔可就不是什么镜花水月了。

    特别是这南苍道,更是凶险,幅员万里,占齐国十之有二,却仅三城可依。

    就这还是频繁有仙师显威,才护得一隅。

    “拼了!南苍荒莽之中有诸多机缘,不也是时常就有武者寻到仙遗的传闻吗?我未尝不可?”

    付出甚多,为求得仙缘,齐天宇宁愿放弃这‘一世为凡人,苟且一甲子’。

    正欲在城门口的炊饼铺中买上一些干粮,而后就好出城时。

    抱着黄皮纸的齐天宇无意中瞥见旁边的货郎小摊。

    他只觉其中的一把铜剑质地有些眼熟……摸了摸怀中罗盘,他才恍然大悟!

    罗盘和这铜剑都是一种铜料所锻!

    仙家之物!

    这四个大字充斥着齐天宇的脑海,他急忙靠过去佯装看货。

    “这件玉锁多少文?”摊上都是一些稀奇小玩意,金玉把件为多,齐天宇随意拿起一件。

    而那卖货郎老头胡子一吹,指了指一旁……只见一块木板上写着‘一件十两,爱买不买!’。

    “十两!”齐天宇非但没有感觉贵了,还顿感仙缘要来了,甚至这货郎老头就是仙师也不一定。

    “那我要此剑!”本想多买几件掩盖的齐天宇也没带那么多银子,他抓起那把铜剑。

    对!触感也一模一样!这绝对是仙家法宝!

    接过几枚银锭,老头诧异地看着面前这小乞丐,还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别!小子!别啊!”一位背剑汉子冲了上来,他本无意出声,因为这小乞丐实在是看不出有钱的样子。

    他琢磨着,老头就算想骗也骗不到。

    可没想到这小乞丐掏钱那是毫不犹豫啊!

    “嗯?何人造次?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你可得掂量掂量,小爷我乃佑央王之子,齐国世子,当朝皇帝就是我二叔!”

    齐天宇急忙以双臂抱紧铜剑,生怕被人抢去,更一大串熟练之语如连珠炮一般吐出。

    “哈?我只是见不惯这老头捡便宜!那铜剑的确不是普通铜料,但也不值十两银子,更别说这铜还是镀上去的!”

    背剑汉子没怎么听清这小乞丐嘀咕着什么,吹胡子瞪眼地解释道。

    “你不懂,在武林之中,此铜称作铜精,不甚珍贵,若是铁精剑,十两就值了。”

    “而且这老头是个惯犯,就坑你这样的妄想之人,奈何他的伪造技艺实在高超,又很是有几分功夫在身,得手连连。”

    很是一番劝解,却见这小乞丐还是一副刺头模样,背剑汉子无奈一叹。

    “帮主派我在此监视,一两个月了,老头底细我还不清楚?”

    他放弃了,回到旁边茶摊上坐下。

    恢复平静,齐天宇抹了抹脸蛋上的黑灰,向货郎老头恭敬地躬身行礼。

    “老人家,吵吵闹闹,有失礼数,实在抱歉。”齐天宇觉得眼前老者一直淡定异常,确有仙师风范。

    “呃……”老头喉头蠕动,却只低吟一声,反而伸手比划着。

    他竟然还是一介哑巴。

    “老人家,何事?”齐天宇想要知晓这比划是何意思,聚精会神半天,却不得要领。

    老头咂了咂嘴,掏出一页草纸,在上歪歪扭扭地写道——“你是王爷之子”

    显然他倒是听明白了之前齐天宇所说的那一番话。

    “啊,不足挂齿,老人家还有何事?”齐天宇谦虚略过,继续侍立在旁,似不愿离去。

    那老头攥着黑乎乎的胡须好一阵琢磨,眼珠子都快转出花来了。

    端正身姿,一副孺子可教也的做派,老头神态忽然庄重异常。

    他指了指摊位上售卖的把件。

    齐天宇会意,掏出银两又买了两件…在老头半天的比划下…再以仅剩三两的银子,这一便宜价格买下了第四件。

    正当他揣摩着仙师究竟是仅赐四件仙家法宝,还是考验他,欲收他为徒之时。

    那老头却开始收拾摊位了齐天宇赶忙俯身帮衬。

    这一举动明显是让老头愣住了,但也没多说什么……

    “呃!”老头背上起码有百斤的货囊,重重一指原地,示意齐天宇在此不要走动,他去去就回。

    “是!”齐天宇恭敬点头。

    随即老头朝城外狂奔而去。

    “唉~这小乞丐还真是执迷不悟,被哑巴货郎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怜亦可恨!”

    “这哑巴货郎才是真正可恨之人,他一位江湖一流高手,还使这些下三滥的行当,怕不是以此寻欢作乐!”

    “也是他轻功了得,几次围攻都抓不住,只得任由他逍遥自在了。”

    一旁茶摊上传来交谈之声。

    “不许你们妄言老人家!”齐天宇深信不疑,出言维护。

    “哎哟!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见像你这样的痴傻之人…欸,看他这样子也不傻啊!”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心痴情傻,这种人认准了一件事就会如此……”

    “哦~与那痴情剑客倒是有几分相像。”

    齐天宇涨红了脸,狠狠地往茶桌上拍出一块玉佩。“你们都说那老人家是骗子,可有确切依据?若没有,可别怪我徇私枉法了!”

    “……你?口气不小!”

    “嗯?这玉佩是真货啊!”

    有人定睛一看,脸色一变,而那背剑汉子则更是端起玉佩置于阳光之下……

    通透的玉质与雕龙画凤的纹路。

    见此,之前这小乞丐那番他不屑一顾的话语也被他想起了……

    “真是世子?”

    “……那又如何?朝廷管不到这南苍三城!”

    几人摆了摆手,淡定自如,但却不再议论齐天宇了。

    “说啊!证据如何?”齐天宇不依不饶。

    “嘁~你不是当那几件烂货是宝贝么?铁匠铺在那边,我们这号称仙家之物的东西多了去了,从来都是火锻,仙宝不怕凡火炼!”

    “好!”齐天宇难免有验证之意,随即独自找上铁匠铺。

    不惜抵押世子玉佩,换得几位师傅对四样金玉之物猛火煅烧。

    ……当那铜剑表面逐渐融化,内里却只是黄铜!

    “哑巴货郎的东西?小家伙,此为铜精,一斤一两银子,内里黄铜,不值几个钱。”

    铁匠师傅的这番直言,令齐天宇产生了动摇。

    而随着所有把件,甚至包括那一件确为仙家之物的罗盘,也都在凡火之下逐渐融化……

    “这罗盘倒是有点意思,内有数两铜髓,这可不一样,老值钱了,几百两不在话下。”

    ……铁匠的话犹如幻音,齐天宇已是全然不顾。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铁匠铺,在大街是跌了不止一跤,带着迷惘之心,蹲在那货郎老头的摊位原处。

    “假的!都是假的!什么仙人!根本就是一帮骗子!”一年多以来的艰难困苦一并涌来,使得齐天宇几欲泣血。

    许久,于心中狂怒,齐天宇生生骂到心力憔悴,倒在这一方街角睡着了……

    ……

    直到三更半夜,街道无人,一鬼鬼祟祟之辈背着货囊翻过城墙,又站在了这炊饼铺的门口。

    见那小子还在原地,老头眼中有异,随即俯身在齐天宇的身上摸索着……

    一个锦

    “呃呃!”摸出一物,老头兴高采烈地点着火光查看着。囊?

    他利索地解开,刚想看看这世子身上的宝物价值几何……

    一团细粉便从中喷出!

    “哈哈!老东西!你中计了!”躺在地上的齐天宇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

    他先是远离一段,才嚣张地喊到:“此为绝毒!你越动弹死得也快!”

    解气异常,齐天宇畅快地大笑着。

    他打听过了,此人有些本事,做得也是小害,一直也未曾被制服,故而嚣张得很。

    总是在一个地方摆摊……齐天宇本估摸着早上他才会来,没想到半夜就来了。

    “呃……”老头呆滞了许久,似乎没想到会栽在这一普通小子手上。

    他丢下货囊就是往外奔逃。

    齐天宇驻足原地,想看他跑几步才会暴毙而亡……

    可没想到这老头越跑越快!

    一头脏黑乱发飘逸而起,根根蜕变,化为缥缈苍发,熠熠生辉。

    须发全白!老头气质一变,竟直接踏虚而行,遁向城外远方!

    齐天宇完全看傻了!

    “仙…仙师!”他赶紧拼尽全力追了上去,可那紧闭城门,让他急得直跳脚。

    就在他高喊着,想要找人开门之际……

    “轰!”

    一道滔天气爆席卷而来,震得城墙摇晃,齐天宇当场耳窍渗血。

    眼泪鼻涕不住的流,他感觉这气爆之声是那仙师所为,仙师怕是有异,不甚太平。

    而且也实在出不去……他才暂且安定下来,目光一瞥,他看到了那仙师丢下的货囊。

    这次他又是不信邪一般扑了过去……

    此时,城外高空。

    数息前的一道灵爆震散了方圆数十里的云彩,而那始作俑者已是化作一团灵气飘逸的光茧。

    逐渐坠落在地,片片剥落……

    露出其中身影,赫然是那哑巴货郎!

    他此刻须发重归玄黑,身无一缕,倒是干净光洁。

    “呃?呃呃!”

    他手舞足蹈地扭动了一会儿,才狼狈地爬了起来。

    老子又死了!?他心里嘀咕这次又是什么死法。

    见周围都是一片狼藉,但也没什么残尸血迹,不像是被人所杀。

    算了,管这些作何?回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