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陈近南和韦小宝
如每个人的预料，混乱呈干柴烈火之势爆起。
只是几乎没有人能想到，第一个死亡的大人物，是当铺老板。
当铺，大令四大情报市场之一，也是唯一把总部设在京都的那家，虽然在四大之中，当铺是公认最弱，但那也是相对而言。
朝廷和墨天时隔两百年之后首次联手行动，控制当铺相关人员一千三百余人，查封现实及异空间四百余处，三品及以上法器一百余件，三品及以上灵兽四十余头。
数额骇人的银钱，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铺老板被斩首于哨马河边，据说当时他在钓鱼，消息灵通人士在后来才查到他姓杜，街坊邻居和钓友们都叫他鱼佬杜，大概四十来岁，土生土长的京都人，此外再无更多信息。
“我们一直知道鱼佬杜和当铺有关系，分析出他可能只是一个线人，没想到是老板。”京都裘掌柜愧疚道。
大令钉钉内，一百零七位掌柜到了九十四人，范离示意大家席地而坐，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不是为了摆谱，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看见自己。
他以真面目示人。
当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轻松剿灭，这完完全全打破了上千年的默契和平衡，这很难不让书店忌惮，人心浮动也是难免的，所以他马上召见所有掌柜，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真实存在。
虽然看上去实在过分年轻。
范离没有接裘掌柜的话，而是让大家发表看法。
在性格各异但还算有序的发言之中，他听出了最大的一个困惑：为什么是现在动手？
为什么是情报市场好理解，各方势力觊觎这几块肥肉已有多年，谁都知道动手是迟早的事情。
为什么是当铺好理解，毕竟最弱，又是在朝廷和墨天爪牙之下。
但为什么是现在？和墨首即将出关有关？和大令少年皇帝急于立威有关？和几日前的南郊厮杀有关？
好像都有可能，又好像都没有决定性的关联。
“一个月之内，我给你们答案。”
这是范离第一次面向所有人开口说话。
九十多位掌柜的眼睛里有震惊，有疑惑。
虽然他是老板，但年纪那么轻，又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惊人业绩。
凭什么？
范离没有解释凭什么，要找到这个答案，他范离可能做不到，但于大奔或许可以。
他也没有把“或许”二字说出来，因为他必须把答案找到，不然这老板就不用做了，一是才不配位，自己丢不起那个人，二是就算还想做，掌柜们也支持他做，朝廷和墨天悬在书店头上的那把刀，也随时可能落下。
“即刻开始，书店所有人员化整为零，转入地下。”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然后大致讲解了什么是化整为零，地下又是什么意思，万一他们会错意了，以为老板让他们进棺材，那可不妙。
“至于用什么方法，你们各自去想，只要遵守两个原则，不要伤害自己人，不要伤害他人，我要求即刻起二十四个时辰之内看到结果，做不到的，即刻撤职，由副手接替，副手十二个时辰之内做不到，整个书店撤编。”
范离指节轻敲扶手，沉吟片刻续道：
“向妓院和饭馆传递信号，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不危害自身的前提下，我们必定全力以赴，这个由顺和牛掌柜负责，记住，这不是客套话。”
牛掌柜起身领命。
“裘掌柜。”
“是。”
“当铺那边，如果有什么妻儿老小需要接济或保护，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要在乎钱的事情。”
“是。”
“我明日会到达京都，去墨天打探点消息，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我，人数不用太多，青羊徐掌柜负责。”
徐意起身，却没有领命，而是眉头微蹙：“东家，这个时候去京都，恐怕……”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整个鸟巢陡然一震，除了特别胖的几位，所有人都被震得屁股离地又落下。
一头数丈高的猩猩出现在范离身后，对着众人龇牙咧嘴，灵力磅礴而出，也亏得鸟巢是凤凰的遗物，一般的灵界，早就受不住而坍塌了。
众掌柜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当下便识得这头猩猩的来历，再次看向少年东家，见他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神作淡漠疏离状，虽然是做作了点，但俊美的相貌在身后庞然大物映衬之下，竟显得十分神气。
徐意不在多言，拱手领命。
会议就此结束，众人一同消失之后，甜宝一张凶脸瞬间跨了下来，吐出舌头摇晃，淋了范离一身口水。
他取出准备好的香蕉丢给甜宝，然后把刚才的事情复盘了一遍。
中二是中二了点，但人设是抛出去了。
就等鱼上钩了。
……
第二次见到皇帝，已是南郊事件四天之后。
令仲依旧气定神闲、举止有度，丝毫不见连日来处理各种混乱的疲累，这次会面也没有安排在上次的御书房，而是寝宫之内。
范离一直以为皇帝的饭桌想必是极大的，没想到也是寻常人家四人桌的大小，上边摆着三菜一汤，令仲随手脱了龙袍丢在床上，就招呼他坐下一同吃饭。
他也没有客气，待令仲先动筷之后，便夹了一筷子清炒南瓜。
味道还不错，就是寡淡了些。
“如何？”令仲接过姜全递过来的一块帕子。
“下次可以让厨子试试将一枚咸蛋黄打碎，一起炒。”
令仲看了眼姜全，后者便行礼离去，不多时端回来一盘咸蛋黄炒南瓜，初见眉头一皱，似是觉得卖相不好，但还是尝了一小口，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于神官是如何知道这种做法的，姜全，你之前听说过吗？”
姜全表示从未见过。
“富翁家里学来的。”范离淡淡道。
Callback。
令仲爽朗大笑，又问了饭桌上几道菜有什么改进建议。
“鱼羊虽鲜，但鱼羊汤未必便真是上品，可试试把羊肉换成豆腐，再略微加一点点胡椒粉。
这肉是烤得极好的，实在无可挑剔，但陛下可以试试用生菜叶包着吃，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加点大蒜或辣椒之类。
这盘鸡烤得也不错，但如果从搭配来看，两份烧烤就没有必要了，而且容易上火，不妨换成白斩或酱油做法，菜谱我下次写好带来。”
令仲听得津津有味，眼前几道菜看起来却就没什么味道了，但他一向痛恨铺张浪费，只能等下次拿到于大奔的菜谱，再一饱口福。
席间两人再无话语，默默吃完之后，几个小太监把桌子收拾好，姜全亲自端上茶水便退下。
两人又默默喝了一阵子茶，终于等到令仲开口：
“在你们墨天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对，这个问法不对，应该说，在你们眼里，朕是一个怎样的皇帝？”
范离沉吟片刻，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在之前的情报中就有看过，但他也清楚，正确答案皇帝也肯定知道。
一个极有潜力的皇帝。
一个极有野心的皇帝。
一个应该在羽翼丰满之前控制住或者，赶下台的皇帝。
“还是拿那个富家翁的故事来说可以吗？”
令仲微微颔首。
一道结界笼罩了这间不大的屋子，范离知道，自己终于是走进这间屋子了。
“那个富家翁最后选择的是胸大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虽然是一个看似出乎意料的答案，但仔细想来，其实反而是最标准的答案，所以……”
他顿了顿，瞧见令仲神色并无变化，便续道：
“所以，人们最害怕是，富翁其实心中另有答案。”
“你们是害怕，朕的图谋不止是削弱墨天？”令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如果陛下明天振臂一呼，号召天下讨伐墨天，最开心的，肯定就是墨天了。”
“你继续。”
“我的家乡有句谚语，一件武器在没有使用的时候，是它威力最强的时候。”
“很有道理。”
“而陛下那一刀最强的时候，不是斩向墨天的时候，也不是未出鞘的时候，而是没有人知道它想斩向谁的时候。”
令仲面露笑容，笑得很灿烂，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端方，他站起庞大的身躯，背手在屋里走了两圈，最后直直注视着范离，微笑道：
“朕想再磨磨这把刀，于神官可有兴趣同去？”
“我去。”
“好。”
令仲打了个响指，待姜全推门而入，朗声道：“传朕旨意，于大奔随朕狩猎有功，赏银鱼袋，封鹿鼎子爵。”
范离一口茶水喷出。
有点失态了。
只是几乎没有人能想到，第一个死亡的大人物，是当铺老板。
当铺，大令四大情报市场之一，也是唯一把总部设在京都的那家，虽然在四大之中，当铺是公认最弱，但那也是相对而言。
朝廷和墨天时隔两百年之后首次联手行动，控制当铺相关人员一千三百余人，查封现实及异空间四百余处，三品及以上法器一百余件，三品及以上灵兽四十余头。
数额骇人的银钱，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铺老板被斩首于哨马河边，据说当时他在钓鱼，消息灵通人士在后来才查到他姓杜，街坊邻居和钓友们都叫他鱼佬杜，大概四十来岁，土生土长的京都人，此外再无更多信息。
“我们一直知道鱼佬杜和当铺有关系，分析出他可能只是一个线人，没想到是老板。”京都裘掌柜愧疚道。
大令钉钉内，一百零七位掌柜到了九十四人，范离示意大家席地而坐，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不是为了摆谱，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看见自己。
他以真面目示人。
当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轻松剿灭，这完完全全打破了上千年的默契和平衡，这很难不让书店忌惮，人心浮动也是难免的，所以他马上召见所有掌柜，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真实存在。
虽然看上去实在过分年轻。
范离没有接裘掌柜的话，而是让大家发表看法。
在性格各异但还算有序的发言之中，他听出了最大的一个困惑：为什么是现在动手？
为什么是情报市场好理解，各方势力觊觎这几块肥肉已有多年，谁都知道动手是迟早的事情。
为什么是当铺好理解，毕竟最弱，又是在朝廷和墨天爪牙之下。
但为什么是现在？和墨首即将出关有关？和大令少年皇帝急于立威有关？和几日前的南郊厮杀有关？
好像都有可能，又好像都没有决定性的关联。
“一个月之内，我给你们答案。”
这是范离第一次面向所有人开口说话。
九十多位掌柜的眼睛里有震惊，有疑惑。
虽然他是老板，但年纪那么轻，又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惊人业绩。
凭什么？
范离没有解释凭什么，要找到这个答案，他范离可能做不到，但于大奔或许可以。
他也没有把“或许”二字说出来，因为他必须把答案找到，不然这老板就不用做了，一是才不配位，自己丢不起那个人，二是就算还想做，掌柜们也支持他做，朝廷和墨天悬在书店头上的那把刀，也随时可能落下。
“即刻开始，书店所有人员化整为零，转入地下。”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然后大致讲解了什么是化整为零，地下又是什么意思，万一他们会错意了，以为老板让他们进棺材，那可不妙。
“至于用什么方法，你们各自去想，只要遵守两个原则，不要伤害自己人，不要伤害他人，我要求即刻起二十四个时辰之内看到结果，做不到的，即刻撤职，由副手接替，副手十二个时辰之内做不到，整个书店撤编。”
范离指节轻敲扶手，沉吟片刻续道：
“向妓院和饭馆传递信号，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不危害自身的前提下，我们必定全力以赴，这个由顺和牛掌柜负责，记住，这不是客套话。”
牛掌柜起身领命。
“裘掌柜。”
“是。”
“当铺那边，如果有什么妻儿老小需要接济或保护，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要在乎钱的事情。”
“是。”
“我明日会到达京都，去墨天打探点消息，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我，人数不用太多，青羊徐掌柜负责。”
徐意起身，却没有领命，而是眉头微蹙：“东家，这个时候去京都，恐怕……”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整个鸟巢陡然一震，除了特别胖的几位，所有人都被震得屁股离地又落下。
一头数丈高的猩猩出现在范离身后，对着众人龇牙咧嘴，灵力磅礴而出，也亏得鸟巢是凤凰的遗物，一般的灵界，早就受不住而坍塌了。
众掌柜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当下便识得这头猩猩的来历，再次看向少年东家，见他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神作淡漠疏离状，虽然是做作了点，但俊美的相貌在身后庞然大物映衬之下，竟显得十分神气。
徐意不在多言，拱手领命。
会议就此结束，众人一同消失之后，甜宝一张凶脸瞬间跨了下来，吐出舌头摇晃，淋了范离一身口水。
他取出准备好的香蕉丢给甜宝，然后把刚才的事情复盘了一遍。
中二是中二了点，但人设是抛出去了。
就等鱼上钩了。
……
第二次见到皇帝，已是南郊事件四天之后。
令仲依旧气定神闲、举止有度，丝毫不见连日来处理各种混乱的疲累，这次会面也没有安排在上次的御书房，而是寝宫之内。
范离一直以为皇帝的饭桌想必是极大的，没想到也是寻常人家四人桌的大小，上边摆着三菜一汤，令仲随手脱了龙袍丢在床上，就招呼他坐下一同吃饭。
他也没有客气，待令仲先动筷之后，便夹了一筷子清炒南瓜。
味道还不错，就是寡淡了些。
“如何？”令仲接过姜全递过来的一块帕子。
“下次可以让厨子试试将一枚咸蛋黄打碎，一起炒。”
令仲看了眼姜全，后者便行礼离去，不多时端回来一盘咸蛋黄炒南瓜，初见眉头一皱，似是觉得卖相不好，但还是尝了一小口，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于神官是如何知道这种做法的，姜全，你之前听说过吗？”
姜全表示从未见过。
“富翁家里学来的。”范离淡淡道。
Callback。
令仲爽朗大笑，又问了饭桌上几道菜有什么改进建议。
“鱼羊虽鲜，但鱼羊汤未必便真是上品，可试试把羊肉换成豆腐，再略微加一点点胡椒粉。
这肉是烤得极好的，实在无可挑剔，但陛下可以试试用生菜叶包着吃，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加点大蒜或辣椒之类。
这盘鸡烤得也不错，但如果从搭配来看，两份烧烤就没有必要了，而且容易上火，不妨换成白斩或酱油做法，菜谱我下次写好带来。”
令仲听得津津有味，眼前几道菜看起来却就没什么味道了，但他一向痛恨铺张浪费，只能等下次拿到于大奔的菜谱，再一饱口福。
席间两人再无话语，默默吃完之后，几个小太监把桌子收拾好，姜全亲自端上茶水便退下。
两人又默默喝了一阵子茶，终于等到令仲开口：
“在你们墨天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对，这个问法不对，应该说，在你们眼里，朕是一个怎样的皇帝？”
范离沉吟片刻，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在之前的情报中就有看过，但他也清楚，正确答案皇帝也肯定知道。
一个极有潜力的皇帝。
一个极有野心的皇帝。
一个应该在羽翼丰满之前控制住或者，赶下台的皇帝。
“还是拿那个富家翁的故事来说可以吗？”
令仲微微颔首。
一道结界笼罩了这间不大的屋子，范离知道，自己终于是走进这间屋子了。
“那个富家翁最后选择的是胸大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虽然是一个看似出乎意料的答案，但仔细想来，其实反而是最标准的答案，所以……”
他顿了顿，瞧见令仲神色并无变化，便续道：
“所以，人们最害怕是，富翁其实心中另有答案。”
“你们是害怕，朕的图谋不止是削弱墨天？”令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如果陛下明天振臂一呼，号召天下讨伐墨天，最开心的，肯定就是墨天了。”
“你继续。”
“我的家乡有句谚语，一件武器在没有使用的时候，是它威力最强的时候。”
“很有道理。”
“而陛下那一刀最强的时候，不是斩向墨天的时候，也不是未出鞘的时候，而是没有人知道它想斩向谁的时候。”
令仲面露笑容，笑得很灿烂，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端方，他站起庞大的身躯，背手在屋里走了两圈，最后直直注视着范离，微笑道：
“朕想再磨磨这把刀，于神官可有兴趣同去？”
“我去。”
“好。”
令仲打了个响指，待姜全推门而入，朗声道：“传朕旨意，于大奔随朕狩猎有功，赏银鱼袋，封鹿鼎子爵。”
范离一口茶水喷出。
有点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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