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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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伦史坦西手里提着一个办公袋，快步走下劳伦斯大学文学院的台阶，穿过行车道，向广场斜对面的公务大楼走去。在那广场上，他迎面遇上了几个身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他们穿着绣满黄色三角的紫色长袍，手里拉着白色的横幅，背上绑着写满红字的木牌。他们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向史坦西这边走来。
“您好，史坦西博士！早上好啊！”他们向史坦西开心地打着招呼。
“你们好。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史坦西停下脚步，指着他们手里的横幅问。
“我们要去城里的街头参加抗议活动，我们要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领头的一个女孩骄傲地说。
“哦？抗议什么？”
“是人工智能，先生。准确地说，是现代科技。我们已经加入了一个叫‘地球时代复兴运动’的小组，这个小组致力于反对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现代科技的运用，因为科技会剥夺人类的存在。您看，我们穿的这些衣服，就是仿照地球时代的古人的衣服。”
“没错。我们渴望去过古人的生活——没有人工智能参与的生活。现在虽然说人工智能已经趋于衰落了，但是它们还在不可避免地影响我们。您难道不想跟我们一起来吗，史坦西博士？那些东西也许不久就会取代您呢，哈哈。”另一个男孩叫喊着。
“不了。这是你们年轻人搞的，我一个老人就没必要参与了。祝你们成功，再见！”史坦西走过他们，继续向前走。他可以听到那些男孩女孩在自己身后高声叫道：“科技就是魔鬼！科技屠杀一切！”
当他走到大楼门口时，他在门外的石柱上看到了几处崭新的涂鸦。某个不安分的年轻学生在爱德华琼斯的脸上画上了一只丑恶的大狗。他一走进大厅，就听到这里的主管在大声训斥着。
“这不是玩笑！这是纯粹的恶行！这简直不可理喻！”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几乎要把整个肺喷出来了。
“喂，山姆，没必要这么发火吧。这是几个比较顽皮的孩子干的，算不上什么恶行。”史坦西笑着向那人扬起头。愤怒的主管见到史坦西，立刻露出了一点笑容。
“我说，史坦西博士，您真的是温柔。我根本没办法容忍这些低级的行为。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乱涂乱画了。我昨天刚刚抓到了一个，一个叫凯文辛克尔的二年级学生，就是文学院的。他上周在餐厅的外墙上画了一架着火的飞机，那飞机上有不少侮辱琼斯先生和葛拉加尔先生的文字。这孩子现在正关在教导室里，等到他忏悔够了，我就把他放出来。”
“啊，我恰好认识这孩子。他是埃斯拜查的留学生，对吗？”
“没错。我绝没有说埃斯拜查人不好的意思，史坦西博士，他们都很聪明，只是这个辛克尔实在太顽劣了，无法忍受。真是的——无法忍受——”
“我明白。我曾跟他聊过，他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他是个孤儿，童年很不幸，但他足够勤奋，自己考了进来，还拿过几次奖学金。他之前就在作业里提到过他的一些思想，并没有多么激进，不过确实有一些很锐利的想法。这对于像他这样大的孩子来说其实很正常，我刚才还在外面遇见了几个参加抗议活动的学生呢。我的建议是，既然咱们学校的教育主张是支持多元思想的，那么就不应该严厉约束。当然，他破坏校园设施固然不对，但我们应该让他们勇敢地表达自己，对吗，山姆？”
主管点了点头，向着刚才正接受自己训斥的几名教工抬起手，说：“看吧，史坦西博士说得对。你们要吸取教训，明白吗？这样吧，下次，你们跟他好好谈谈，看看他有啥想法。就这样吧，结束了！”
史坦西拉着主管的胳膊向他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些吵闹的年轻人，整天胡闹，令人厌烦。我虽然不反对他们接触各种稀奇古怪的思想主张，但他们这样一点也没有学生该有的样子。您觉得呢？”
“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他们现在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太大坏处。咱们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对了，史坦西博士，你们那舞台剧，安排得怎么样了？”
“我们还在遴选演员。我不是跟你申请了一些道具吗？到位了吗？”
“快了。这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那些书，不太好申请。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了。我现在并不着急，只是担心遇到麻烦。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解决，对吗？何况后面有坎尼斯教授和校长先生支持。”
“嗯，没错。校长说了，他很高兴能请到你这个大作家来当客座教授，这是劳伦斯大学的无上荣誉。既然这个剧那么重要，那么他当然会尽全力支持。现在萨克斯这里，最缺乏的就是这些优秀的文艺作品。”
埃伦史坦西扶了扶眼镜，伸出手，指向窗外的一座建筑，“你看，山姆，那里是不是空闲的？”
主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错，那以前是个体育馆，在‘超全教育’后就废置了。你需要吗？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你干什么都行，没有人会过问的。”
“好。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会接管那里，在里面进行排练。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山姆。”
山姆擦干脸上渗出的油脂，憨厚地笑着，“这算什么？我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史坦西博士。我喜欢和你这种名人交往，这让我很愉快。”
两人握手致意。名叫山姆的主管离开后，史坦西坐到椅子上，打开办公袋，取出了一张纸条。几十分钟前，当他在文学院完成了一节鉴赏课，准备离开教室时，他遇见了那名自称叫蒂莫西的男孩。蒂莫西说自己来自埃斯拜查，全家在萨克斯定居。史坦西对这个男孩十分欣赏，因为他似乎热衷于自己的作品。史坦西或多或少有一些自恋倾向，这也为他本人所承认。当他与这位男孩深入交谈时，蒂莫西坦白，自己很希望能够参演史坦西的戏剧。
“你很想参演吗？”
“是的，先生。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我怎么可以错过。”蒂莫西渴望地抓住史坦西的手，不肯松开。
“我不能保证你可以成为主角。配角，甚至龙套，也可以吗？”
“是的。我如果能登上您的舞台，我就已经满足了。我不奢求太多。”
“不错。你是个好孩子，蒂莫西。可以给我个联系方式吗？如果我想要选演员了，我就可以直接找到你了。”
蒂莫西找来一张纸条，用笔快速写下了一处地址和一串号码，“我现在并不住在校内。这附近有一个俱乐部，或者说是一个不小的社团，是埃斯拜查的留学生组建的。他们也欢迎像我这样的出生于埃斯拜查的学生加入。我现在和许多人一起住在那里，我们喜欢周末在那里聚会，讨论一些时事。那是个不错的地方。它就在…这条街…和这条路的交口。那是一栋三层建筑，有阳台，绿色屋顶，粉色墙壁。您随时可以过去，那里的人全都认识您。也许，我是说也许，他们也很想参演您的剧。这是那里的号码，我没有自己的通讯器，所以您就输这个号就行……”
史坦西拿着这张纸条，仔细思考着。他计划今晚去那里看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在此之前，他可能还要做一些别的事。他想到了那个闯祸的男孩——凯文。他现在很想去见一见他。
凯文辛克尔，这位来自埃斯拜查的红发男孩，在离开教导室后，便一直坐在校园里的大湖边。史坦西找到他时，他正在观赏湖岸的天鹅。
“凯文，”史坦西走到他的身边，“你不去上课吗？”
“我今天没有课。”凯文双眼落在那些天鹅丰腴的身体和修长的脖颈上。
“那你的同学们呢？你不和你的室友们一起玩吗？”
“那些萨克斯人——他们整天跑去锐舞夜店或者龙鳞商店，到那里把他们的钱包和储蓄卡挥霍一空。我跟他们合不来，也习惯了独来独往。这样挺好的，至少我可以享受片刻清静。”
史坦西坐到了凯文身旁，“所以你就来这里看天鹅？”
“嗯。”
两人沉默着。凯文突然转头看向身边的史坦西。
“您也享受这种寂寞吗？”
“不，”史坦西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更喜欢群体，即使我很难融入。”
“为什么？”
“因为群体可以为你带来许多你不曾知晓或收获的事物。你也许会觉得这种无意义的社交没有什么好处，但在群体中生存对你的成长终究有所裨益。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凯文继续看向湖面的天鹅。那些天鹅聚成一团，它们的长颈高高扬起。
“可是，我现在找不到合适的群体。那些人，他们的思想主张都和我不同。我根本找不到能够畅谈的朋友。”
“你不能这么说，”史坦西轻轻搂住凯文的肩膀，“这么大的学校里，怎么可能会不存在你的朋友呢？你总能找到的。”
“您了解我在想什么吗？”凯文看向史坦西，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当然了，凯文。你想要的，是一种真正和谐的理想社会状态，对吗？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公然反动琼斯和葛拉加尔这种人。”
凯文激动地点头，“没错！我想要改变一些东西。”
“你读过什么书？”
“没什么，只有一些比较散碎的文章。”
“举个例子？”
凯文迟疑了一下，“呃，比如，狄克拉斯的《理想之境》？”
“可以。看来你对新共同主义比较感兴趣。还有吗？”
“还有，雄马的《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死亡》。您听说过她吗？”
“当然了，我在维尔季昂见过她本人。”
凯文瞪大了双眼，“您见过她？她长什么样子？”
“一位很了不起的女士。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抗争了，只是在那里享受晚年生活。她曾经被维尔季昂政府通缉过多年，直到十年前才安定下来。”
“当然了，她是我的英雄。我真希望能见到她啊。”
“不如，你今晚来我的办公室找我。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理想主义者们的天堂。”
“您是认真的吗？我感觉您在骗我。现在哪里还有理想主义者？”
史坦西温和地笑着，“你不要质疑。理想主义者没有死，他们还活着，只不过你还没有真正见过他们。我会带你去见他们的。不过，首先，你要加入这个群体。你不能再像这样作一个勇敢却愚蠢的独行侠。你必须像那些天鹅一样，找到你的团体。”
凯文站起身，“谢谢您，史坦西先生。和您交谈之后，我感觉好了很多。也许我不应该再在这地方浪费我的生命了。我想退学，想离开这个囚房，想要像雄马一样抗争。”
“不不不，你错了。你应该继续在这里学习。”
“这地方恐怕根本不适合我。那个迂腐的主管的脑子容不下一点新潮的思想，在他眼里，学生仿佛只能学习，接触这些思想毫无意义。我没办法在这种学校学习了。”
“他确实有些迂腐，但你不能否认，在劳伦斯，在萨克斯的这所顶尖大学里，你能接触到更多的青年人才。他们所做的，远不止在墙上涂鸦。他们更会用他们自己的武器去发声。”
“所以，您希望我留在这里？”
“没错。”
凯文眺望着大湖对岸遥远的建筑，“好。我会听您的。您是对的。”
史坦西站起身，“不要忘了今晚的约定。我会等你。”
当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凯文忽然叫住了他，“史坦西博士，等一下，我想问您个问题。”
“说吧。”
“您知道北风吗？”
“北风？我听说过这个人。他几年前在埃斯拜查那边活动，不久就销声匿迹了。”
“您认为，他会是——”
“会是什么？”
凯文没有说下去。
“嗯…总之，不要离开，好吗？我祝你好运，再见。”
史坦西没有听到凯文又说了些什么。他独自向远处走去，直到凯文的身影在他身后消失不见。
埃伦史坦西手里提着一个办公袋，快步走下劳伦斯大学文学院的台阶，穿过行车道，向广场斜对面的公务大楼走去。在那广场上，他迎面遇上了几个身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他们穿着绣满黄色三角的紫色长袍，手里拉着白色的横幅，背上绑着写满红字的木牌。他们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向史坦西这边走来。
“您好，史坦西博士！早上好啊！”他们向史坦西开心地打着招呼。
“你们好。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史坦西停下脚步，指着他们手里的横幅问。
“我们要去城里的街头参加抗议活动，我们要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领头的一个女孩骄傲地说。
“哦？抗议什么？”
“是人工智能，先生。准确地说，是现代科技。我们已经加入了一个叫‘地球时代复兴运动’的小组，这个小组致力于反对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现代科技的运用，因为科技会剥夺人类的存在。您看，我们穿的这些衣服，就是仿照地球时代的古人的衣服。”
“没错。我们渴望去过古人的生活——没有人工智能参与的生活。现在虽然说人工智能已经趋于衰落了，但是它们还在不可避免地影响我们。您难道不想跟我们一起来吗，史坦西博士？那些东西也许不久就会取代您呢，哈哈。”另一个男孩叫喊着。
“不了。这是你们年轻人搞的，我一个老人就没必要参与了。祝你们成功，再见！”史坦西走过他们，继续向前走。他可以听到那些男孩女孩在自己身后高声叫道：“科技就是魔鬼！科技屠杀一切！”
当他走到大楼门口时，他在门外的石柱上看到了几处崭新的涂鸦。某个不安分的年轻学生在爱德华琼斯的脸上画上了一只丑恶的大狗。他一走进大厅，就听到这里的主管在大声训斥着。
“这不是玩笑！这是纯粹的恶行！这简直不可理喻！”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几乎要把整个肺喷出来了。
“喂，山姆，没必要这么发火吧。这是几个比较顽皮的孩子干的，算不上什么恶行。”史坦西笑着向那人扬起头。愤怒的主管见到史坦西，立刻露出了一点笑容。
“我说，史坦西博士，您真的是温柔。我根本没办法容忍这些低级的行为。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乱涂乱画了。我昨天刚刚抓到了一个，一个叫凯文辛克尔的二年级学生，就是文学院的。他上周在餐厅的外墙上画了一架着火的飞机，那飞机上有不少侮辱琼斯先生和葛拉加尔先生的文字。这孩子现在正关在教导室里，等到他忏悔够了，我就把他放出来。”
“啊，我恰好认识这孩子。他是埃斯拜查的留学生，对吗？”
“没错。我绝没有说埃斯拜查人不好的意思，史坦西博士，他们都很聪明，只是这个辛克尔实在太顽劣了，无法忍受。真是的——无法忍受——”
“我明白。我曾跟他聊过，他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他是个孤儿，童年很不幸，但他足够勤奋，自己考了进来，还拿过几次奖学金。他之前就在作业里提到过他的一些思想，并没有多么激进，不过确实有一些很锐利的想法。这对于像他这样大的孩子来说其实很正常，我刚才还在外面遇见了几个参加抗议活动的学生呢。我的建议是，既然咱们学校的教育主张是支持多元思想的，那么就不应该严厉约束。当然，他破坏校园设施固然不对，但我们应该让他们勇敢地表达自己，对吗，山姆？”
主管点了点头，向着刚才正接受自己训斥的几名教工抬起手，说：“看吧，史坦西博士说得对。你们要吸取教训，明白吗？这样吧，下次，你们跟他好好谈谈，看看他有啥想法。就这样吧，结束了！”
史坦西拉着主管的胳膊向他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些吵闹的年轻人，整天胡闹，令人厌烦。我虽然不反对他们接触各种稀奇古怪的思想主张，但他们这样一点也没有学生该有的样子。您觉得呢？”
“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他们现在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太大坏处。咱们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对了，史坦西博士，你们那舞台剧，安排得怎么样了？”
“我们还在遴选演员。我不是跟你申请了一些道具吗？到位了吗？”
“快了。这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那些书，不太好申请。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了。我现在并不着急，只是担心遇到麻烦。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解决，对吗？何况后面有坎尼斯教授和校长先生支持。”
“嗯，没错。校长说了，他很高兴能请到你这个大作家来当客座教授，这是劳伦斯大学的无上荣誉。既然这个剧那么重要，那么他当然会尽全力支持。现在萨克斯这里，最缺乏的就是这些优秀的文艺作品。”
埃伦史坦西扶了扶眼镜，伸出手，指向窗外的一座建筑，“你看，山姆，那里是不是空闲的？”
主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错，那以前是个体育馆，在‘超全教育’后就废置了。你需要吗？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你干什么都行，没有人会过问的。”
“好。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会接管那里，在里面进行排练。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山姆。”
山姆擦干脸上渗出的油脂，憨厚地笑着，“这算什么？我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史坦西博士。我喜欢和你这种名人交往，这让我很愉快。”
两人握手致意。名叫山姆的主管离开后，史坦西坐到椅子上，打开办公袋，取出了一张纸条。几十分钟前，当他在文学院完成了一节鉴赏课，准备离开教室时，他遇见了那名自称叫蒂莫西的男孩。蒂莫西说自己来自埃斯拜查，全家在萨克斯定居。史坦西对这个男孩十分欣赏，因为他似乎热衷于自己的作品。史坦西或多或少有一些自恋倾向，这也为他本人所承认。当他与这位男孩深入交谈时，蒂莫西坦白，自己很希望能够参演史坦西的戏剧。
“你很想参演吗？”
“是的，先生。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我怎么可以错过。”蒂莫西渴望地抓住史坦西的手，不肯松开。
“我不能保证你可以成为主角。配角，甚至龙套，也可以吗？”
“是的。我如果能登上您的舞台，我就已经满足了。我不奢求太多。”
“不错。你是个好孩子，蒂莫西。可以给我个联系方式吗？如果我想要选演员了，我就可以直接找到你了。”
蒂莫西找来一张纸条，用笔快速写下了一处地址和一串号码，“我现在并不住在校内。这附近有一个俱乐部，或者说是一个不小的社团，是埃斯拜查的留学生组建的。他们也欢迎像我这样的出生于埃斯拜查的学生加入。我现在和许多人一起住在那里，我们喜欢周末在那里聚会，讨论一些时事。那是个不错的地方。它就在…这条街…和这条路的交口。那是一栋三层建筑，有阳台，绿色屋顶，粉色墙壁。您随时可以过去，那里的人全都认识您。也许，我是说也许，他们也很想参演您的剧。这是那里的号码，我没有自己的通讯器，所以您就输这个号就行……”
史坦西拿着这张纸条，仔细思考着。他计划今晚去那里看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在此之前，他可能还要做一些别的事。他想到了那个闯祸的男孩——凯文。他现在很想去见一见他。
凯文辛克尔，这位来自埃斯拜查的红发男孩，在离开教导室后，便一直坐在校园里的大湖边。史坦西找到他时，他正在观赏湖岸的天鹅。
“凯文，”史坦西走到他的身边，“你不去上课吗？”
“我今天没有课。”凯文双眼落在那些天鹅丰腴的身体和修长的脖颈上。
“那你的同学们呢？你不和你的室友们一起玩吗？”
“那些萨克斯人——他们整天跑去锐舞夜店或者龙鳞商店，到那里把他们的钱包和储蓄卡挥霍一空。我跟他们合不来，也习惯了独来独往。这样挺好的，至少我可以享受片刻清静。”
史坦西坐到了凯文身旁，“所以你就来这里看天鹅？”
“嗯。”
两人沉默着。凯文突然转头看向身边的史坦西。
“您也享受这种寂寞吗？”
“不，”史坦西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更喜欢群体，即使我很难融入。”
“为什么？”
“因为群体可以为你带来许多你不曾知晓或收获的事物。你也许会觉得这种无意义的社交没有什么好处，但在群体中生存对你的成长终究有所裨益。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凯文继续看向湖面的天鹅。那些天鹅聚成一团，它们的长颈高高扬起。
“可是，我现在找不到合适的群体。那些人，他们的思想主张都和我不同。我根本找不到能够畅谈的朋友。”
“你不能这么说，”史坦西轻轻搂住凯文的肩膀，“这么大的学校里，怎么可能会不存在你的朋友呢？你总能找到的。”
“您了解我在想什么吗？”凯文看向史坦西，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当然了，凯文。你想要的，是一种真正和谐的理想社会状态，对吗？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公然反动琼斯和葛拉加尔这种人。”
凯文激动地点头，“没错！我想要改变一些东西。”
“你读过什么书？”
“没什么，只有一些比较散碎的文章。”
“举个例子？”
凯文迟疑了一下，“呃，比如，狄克拉斯的《理想之境》？”
“可以。看来你对新共同主义比较感兴趣。还有吗？”
“还有，雄马的《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死亡》。您听说过她吗？”
“当然了，我在维尔季昂见过她本人。”
凯文瞪大了双眼，“您见过她？她长什么样子？”
“一位很了不起的女士。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抗争了，只是在那里享受晚年生活。她曾经被维尔季昂政府通缉过多年，直到十年前才安定下来。”
“当然了，她是我的英雄。我真希望能见到她啊。”
“不如，你今晚来我的办公室找我。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理想主义者们的天堂。”
“您是认真的吗？我感觉您在骗我。现在哪里还有理想主义者？”
史坦西温和地笑着，“你不要质疑。理想主义者没有死，他们还活着，只不过你还没有真正见过他们。我会带你去见他们的。不过，首先，你要加入这个群体。你不能再像这样作一个勇敢却愚蠢的独行侠。你必须像那些天鹅一样，找到你的团体。”
凯文站起身，“谢谢您，史坦西先生。和您交谈之后，我感觉好了很多。也许我不应该再在这地方浪费我的生命了。我想退学，想离开这个囚房，想要像雄马一样抗争。”
“不不不，你错了。你应该继续在这里学习。”
“这地方恐怕根本不适合我。那个迂腐的主管的脑子容不下一点新潮的思想，在他眼里，学生仿佛只能学习，接触这些思想毫无意义。我没办法在这种学校学习了。”
“他确实有些迂腐，但你不能否认，在劳伦斯，在萨克斯的这所顶尖大学里，你能接触到更多的青年人才。他们所做的，远不止在墙上涂鸦。他们更会用他们自己的武器去发声。”
“所以，您希望我留在这里？”
“没错。”
凯文眺望着大湖对岸遥远的建筑，“好。我会听您的。您是对的。”
史坦西站起身，“不要忘了今晚的约定。我会等你。”
当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凯文忽然叫住了他，“史坦西博士，等一下，我想问您个问题。”
“说吧。”
“您知道北风吗？”
“北风？我听说过这个人。他几年前在埃斯拜查那边活动，不久就销声匿迹了。”
“您认为，他会是——”
“会是什么？”
凯文没有说下去。
“嗯…总之，不要离开，好吗？我祝你好运，再见。”
史坦西没有听到凯文又说了些什么。他独自向远处走去，直到凯文的身影在他身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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