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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 缕 神 识

    几个蟊贼闯进屋子正待财色兼收,忽见临空悬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两眼还冒绿光,这家伙,吓得屁滚尿流,双腿瘫软,裤裆湿了一大片。

    他们本是附近出没得贼寇,与掌柜的暗中勾结,专门以这家客栈为据点,洗劫过往的客商行人。

    今天看见陈小三梳子两人,一个是少年,一个又是美貌如花的弱女子,就起了歹意。

    另外,梳子拿出那么一大锭雪花官银,就瞅准这两人必定有钱,更是打定主意,趁两人熟睡之际,立时下手。

    原本也想着向屋内吹点迷香,弄晕两人再动手,但又一想,就一半大傻小子和一个弱女子,犯不上。

    再说了,迷香这东西也贵,糟蹋了怪可惜。

    却不想,一进屋就看见这种可怕的场面。

    梳子冷笑一声,降下身形,阴森森对几人言道:”我乃山中得道灵狐,你们几个好大的狗胆,居然对本姑娘起了歹意,惹得本姑娘恼了,一口吞了你们!”

    随即,忽然将嘴一张,樱桃小口豁然化作了血盆大口,利齿森森,长舌晃动,令人亡魂丧胆。

    几个贼寇吓得面如土色,体似筛糠,其中有个稍微胆大的汉子,一边用力磕头求饶,一边哀求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我们几人本是此地的良民。因为连年饥荒,朝廷又横征暴敛,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走了歪路。不过,我们只是求财,决不敢害命。

    望大仙看在我等家中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弱妻幼子的份上,饶了我等。从此金盆洗手,决不敢再犯!”

    梳子厉目森森,白衣拂动,瞬间收回法相,冷冷道:”留你们性命可以,不过从今往后若敢再犯,不论千里万里,本姑娘心念一动,便可取了你等的性命!滚——!”

    几人闻听此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出了屋子。

    陈小三手里拎着血色断剑,一脸的不可思议:”哎,我说梳子,这样就让他们走了?”

    ”几个小蟊贼而已,难不成真把他们全杀了?”

    梳子瞬间又变的温柔无比,与先前判若两人。

    ”这群小子没一个好东西,方才我听到他们在屋外合计,又是要杀人,又是要劫财劫色。此等凶徒,本该一剑斩了,留下必有后患。

    你也太过慈悲心肠,人家胡诌几句,你就信。若是像你这般在江湖上闯荡,早死八回了。”

    陈小三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好了,三爷,我们不是没事吗。犯不着手里欠下几条人命,这对修行不利的。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们若是敢再犯,就等着遭天谴吧。”

    梳子嫣然一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襟,满脸的柔情。

    陈小三此刻心里却在想,若今晚换作小叮那丫头,这几个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叮那丫头,手黑着呢!

    一想到小叮,顿觉烦躁不安,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揪着。

    他不再理会梳子,扛着血色断剑便出了屋子,直奔外面柜台而去。

    你大爷的,今晚这事和那个贼眉鼠眼的掌柜的,绝脱不了干系,小爷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找他好生说道说道。

    柜台在饭堂里,此刻整个饭堂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

    陈小三自打在寒潭坟墓中练剑之后,眼力跟着也增长不少,所以夜里摸黑行路不在话下。

    来到柜台前,把血色断剑狠狠往柜子上一拍,手里使了五成劲,只听轰隆一声,坚固结实的柜面顿时被拍了一个大窟窿。

    ”掌柜的,給小爷立马滚出来。若再要迟疑,拆了你这黑店!”

    他大声嚷道,犹如半夜里响了声霹雳。

    柜台后面的屋子顷刻间亮起灯火,只听有人颤颤巍巍的说道:”客官,三更半夜的,你发这么大火所为何事?”

    ”你大爷的,还跟小爷装得挺像,快点滚出来。惹得小爷火起,烧了你这黑店!”

    房门嘎吱一响,掌柜的哆哆嗦嗦走了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擦头上的冷汗。

    陈小三伸手一把抓住他衣襟,将血色断剑压在他脖颈处,厉声喝问:”今晚若是不小爷机警,险些着了你的道。你他娘的真是吃了熊心豹胆,敢跟强盗勾结,谋害住店客商,这笔账小爷跟你好好算算!”

    ”客官,冤枉啊,我是本本分分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如何能与强盗勾结,谋害住店客商,借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啊。客官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你大爷,我他娘的瞅你就不是良善之人,哪有没住店吃饭就先收银子的,还狮子大开口,把那锭雪花官银还与我。”

    陈小三一想到他极度贪财的嘴脸,心里就压不住火。

    掌柜的心里有鬼,一面尽力搪塞,一面满口答应。

    ”客官,你松手,我这就给你取取银子去。”

    陈小三松开他,不想这家伙扭头就往店外狂奔,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拼命大叫:”来人啊,有强盗打劫客栈了......!”

    陈小三气的咬碎口中牙,拎着血色断剑随后就追。

    这他娘的真是恶人先告状,既然你跑就一定脱不了干系。

    屋外是一片空地,冷月当空,野草摇曳,微风轻拂,空旷寂寥。

    就在这时,一辆有着两匹高头大马的马车由黑暗中驾来。

    马车跑的飞快,眼看就要一头撞上夺路而逃的掌柜的。

    忽见车把式大喝一声,”吁——!”,双手发力,居然稳稳将马车停住,可见此人内力浑厚,身手不凡。

    掌柜的见有人来了,随即又扯开嗓子大叫:”救命啊,有强盗杀人了——!”

    与此同时,陈小三拎着血色断剑正好随后赶到。

    ”阿弥陀佛,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凶杀人。岂不闻,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车厢内忽然传来一声如洪钟大吕般的佛号,跟着有人在里面说话。

    陈小三浑身一颤,这说话之人好强的内力,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忽见车帘一挑,由打里面下来一大一小两个僧人。

    冷月辉映之下,但见这两名僧人,一个大约十一二岁,左手里执着一串漆黑发亮的佛珠。

    另一个年逾古稀,颌下银髯飘摆。右手拄着一根通体碧绿的九环锡杖,在那锡杖顶端四面,雕刻有几尊模样古怪的神佛。

    两人皆是一袭杏黄僧袍,白袜云鞋,虽然是僧人,但却气势逼人,令人生畏。

    ”两位大师,我是客栈的掌柜,今夜不想店里来了强盗,喊打喊杀,我不得已逃将出来。强盗仍不罢休,一路追赶至此,万望二位大师大发慈悲,救我一命啊!”

    掌柜的一边喘着粗气诉说,一边涕泪横流,模样装得到挺像。

    ”你大爷,真是恶人先告状,是有没有天理了!”

    陈小三脸都气绿了,恨不能一剑斩了这黑心肠的家伙。

    年老僧人双掌合十,冲着陈小三缓缓言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岂不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切不可伤生造孽,结下恶果。”

    ”大和尚,你休要听他胡言,他才是强盗

    ,今晚小爷险些被他所害。这等恶人,留他何用!”

    陈小三越说越恼,手中血色断剑一挥,直奔那掌柜的脖颈劈去。

    ”阿弥陀佛,休得伤人!”

    忽见年老僧人袍绣轻轻一挥,一股大力汹涌而至。

    陈小三恰如风中野草,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你大爷,老和尚你真是有眼无珠,错把强盗当好人。小爷跟你没完!”

    陈小三怒不可遏,管你他娘的和尚不和尚,惹急了,小爷连你一块收拾。想当初,妖僧残月不也是和尚,都干了些什么!

    暴怒之下,陈小三凝聚内力,体内煞气奔涌,如滚滚波涛,沛不敢当。

    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变了,头上长发高高扬起,双目内一抹血色乍现,手中断剑嗡嗡作响,似乎就要脱手飞出。

    两名僧人顿时大吃一惊,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僧人,紧忙站定身躯,将右手里的那串黑亮佛珠高高举起,颂了声佛号,就欲扔出。

    却见年老僧人以目示意,紧忙阻止了他

    的举动。

    ”阿弥陀佛,小施主原来是魔门中人,浑身的煞气,如此,老衲就大发慈悲之心,除去你这身魔气!”

    一语言罢,忽见他将手中碧绿九环锡杖重重往地上一杵,九环叮当作响。

    啥时间,夜空中响起阵阵念佛之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阵阵佛号,一如惊雷滚过,亦如狂涛拍岸,震得人心里发狂。

    忽然,就见自九环锡杖顶端射出一道金光,跟着,一尊神佛凭空出现。

    这神佛身高一丈有余,面目凶恶丑陋,巨口獠牙,鼻生三窍,头戴八楞金冠,手执金瓜斧钺,好不威猛瘆人。

    陈小三身形一纵,跳到半空,手中血色断剑一指,一道血光疾射而出。

    却见那尊神佛,将手中金瓜举起,轰的一声,抵住射来的血光。同时,另一只手中的斧钺恶狠狠向他头顶劈下。

    陈小三身躯一扭,躲开劈下的斧钺,血色断剑再度发威,又射出一道红光。

    巨大神佛晃动手中法器,抵住他射来红光,口中狂啸,直惊得天地变色。

    一旁,年老僧人目睹这般景象,暗暗称奇,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历,居然连护法魔神都拿他不下。

    九环锡杖一转,一道金光再次激发。

    又一尊护法魔神显现。

    依旧身高过丈,竟然三首八臂,各执诸般法器,神情异常猛恶,直如凶魔临世。

    陈小三此刻业已杀红了眼,狂催内力,身形跳跃纵横,手中血色断剑指东打西,红芒四射,力战两大护法魔神。

    这时,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至,身后紧紧跟着一只花斑小耗子。

    梳子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浑身发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小三居然敢与两大魔神争斗,这是她委实也想不到的。

    莫不是这少年在寒潭内有了奇遇,才练就这一身骇人本事!

    花斑小耗子忽地立起身子,叽叽嘶鸣,浑身毛发直竖,一双黑豆大的眼睛里,绿芒闪烁,死死盯着那两大魔神。

    突然,就见少年僧人将手中黑亮佛珠,往空中一抛,双掌合十,念起咒语。

    但见那串黑亮佛珠忽然变大,继而化作一口巨钟,轰隆一声,将飞腾半空中的陈小三一举扣在其内。

    梳子肝胆俱裂,明知不敌,却也不惧,身躯一晃,瞬间化作一只六尾巨大白狐。

    凄厉长啸声中,梳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如刀利齿,身形一纵,直取那老和尚。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咬死这老和尚,危机即可解除。

    这厢里,花斑小耗子嘶鸣一声,娇小身躯猛然跃起,直扑那个少年僧人。

    老和尚微微一惊,抬手在眼前画了个万字印,扑到近前的梳子顿时僵住了,跟着,老和尚两只手指轻轻摁住她的头顶。

    一股无边法力,如泰山压下。梳子再也支撑不住,口中狂喷鲜血,顿时扑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小小一只妖狐,也敢造次。若不是看你修行不易,老衲就送你归西去吧!”

    老和尚口念佛号,一脸的慈悲像。

    且说花斑小耗子扑到少年僧人近前,猛然跃起,张牙舞爪就去抓他面庞。

    小和尚身躯一晃,极速避开,随即手结法印,大喝一声:”孽畜,佛爷这就超度了你!”

    一道金光闪现,一只巨手豁然出现,一把抓住花斑小耗子,往空中一抛,急如流星,啥时不见。

    片刻后,老和尚收回法术,看了看趴在地上,口鼻流血的六尾白狐,轻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对小和尚言道:”明觉,你也收了佛珠,随为师进店去吧。”

    一旁的那个掌柜的,这时已经瘫软在地,方才得情形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那个赶车的把式,也是浑身颤抖,面无人色。

    听师父这般言道,小和尚答应一声,就欲收回佛珠。

    就在这时,忽听夜空中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声,这声音苍凉久远,穿透岁月,仿佛自亘古洪荒而来。

    ”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啊,想我玄昊,乃是万魔之宗,邪神之祖,敢与天地日月争雄。即便无相,妙法之流亦惧我三分。三界四海之内,谁敢与我一战!

    不想,传人竟这等平庸稀疏,实在是天道无情啊!”

    随着话语声,原本坚固异常的巨钟,突然寸寸裂开,轰隆一声,化作齑粉。

    烟尘还未散尽,一个高大的身躯豁然出现。

    清辉之下,但见此人一袭黑袍,金发垂肩,眉目英挺,双眼内红芒闪烁,往那一立,无边威压如滚滚波涛向四外散发。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顿时大吃一惊,身躯不住晃动,几乎就要跌倒于地。

    这人是谁,如何有如此无边的威压!

    老和尚心头巨震,心知这人一定是个大魔头,平生从未遇见这等厉害人物,几乎与佛门菩萨法力相等。

    老和尚头上冷汗直流,一摆九环锡杖发出一道金光,放出一尊护法魔神。

    黑袍男子冷冷一笑,身形暴涨,随手一抓,就将那巨大魔神捏在手里,一阵揉捏,化作齑粉,随即张口吞下。

    老和尚惊得颜面变色,再度放出一尊护法魔神。

    不想也被那黑袍男子一把抓住,揉作粉末,吞入肚中。

    ”小小一介魔神,也敢挡我,笑话——!”

    黑袍男子,忽然袍绣一抖,一股山岳般巨大的威压席卷而至,瞬间,将老和尚抛到九霄云外,不知所踪。

    小和尚顿时啼哭不止,上前就来拼命。

    黑袍男子满脸不屑,一脚将他踢飞。

    片刻之后,就见这黑袍男子,面对冷冷夜空,长叹一声,猛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长啸。

    刹时间,乱云翻滚,残月摇摇,天地变色,飞沙走石。

    与此同时,”无量山”万佛顶,大悲寺内,端坐十二品七色莲台上的无相佛祖,豁然睁开双目,射出两道金光。

    ”玄昊,你居然尚在红尘之内,莫非,你已食言,未去那深渊异界?”

    佛主微一沉吟,随即言道:”拈花灭世何在?”

    莲台后立时转出一人,一袭灰布僧袍,脸色淡金,神情肃穆。

    ”拈花,适才我似乎感受到魔宗玄昊尚在红尘逗留,不知是何道理。你这就下界走一遭,看个究竟。”

    这唤作拈花灭世当即遵旨,行过大礼之后,金光一起,刹那不见。

    天外天,九灵洞府,正在打坐的妙法真人,忽然若有所感。

    掐指一算,不觉一惊。

    ”无量天尊,魔宗玄昊居然尚在人世,这却奇了。”

    他站起身形,心念一动,已然知晓来龙去脉。

    ”呵呵,原来只是玄昊的一缕神识而已,不足为虑。”

    忽然,他沉吟片刻,言自语道:”即便只是一缕神识,亦不可小觑。那魔宗玄昊,法力滔天,威压盖世。修炼万载,几无敌手。

    他一缕神识留在人世,定然有所图谋。或许在寻觅传人,也未可知。”

    一念至此,他面色豁然变得严峻,随即向洞外喝道:”踏月何在?”

    随着喊喝之声,洞外走进一人,来至妙法真人近前躬身施礼:”真人唤我何事,踏月但凭差遣。”

    这人年约三旬,方面大耳,一袭青色道袍,神情肃穆,举止得体。

    ”踏月,为师命你即刻到下界走一遭,看看魔宗玄昊那一缕神识,究竟附在谁人身上。”

    踏月听妙法真人如此言道,亦是微微一震,旋即,施礼已毕,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