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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春风亦能伤晧月

    十天前。

    在通天河西岸,回黄转绿又一年春季的到来;春风扶疏绿野的大地,浓荫蔽日之下,坎巴尔山脉由西北向东南延伸处,正行着一队蒙面人,身背弓箭轻车熟路地沿着山脉向南行进着。从这队人敏捷的身手,行动的统一性可窥见,这些人并非江湖中人,但人人都配有双刀及袖箭,却似江湖人的装扮。这队诡异的蒙面人,无声地一路南行着,就像猎人在追捕猎物一般。

    这队人急行了一天一夜,在清晨间进入了山脉南麓,来到了一处名为伢子沟的地方。此处周边山高林密,官道狭窄,路途险恶。道路两端隘口细窄,每次只可通行一车,路两边崖壁陡峭,时时险象环生。

    当这队人到了绝壁上的密林之中,立时准备了滚石圆木,随即隐身林中,不再露痕迹。

    在崎岖的官道上,正行来晧月山庄从天府城采买归来的大型车队。一路由天洲往西行着。因山道蜿蜒曲折,这么大型的车队行程确实费心不少。整个车队除了主采办苗堂主和领队郭计成年长以外,大多都是青壮汉子。在江湖上也是历经过风雨的人。

    “今年的春天热的真早啊!”

    “谁说不是呢?离开天府城已有十余日了,每日如此烈阳,水都不知多喝了多少?整日没风又没雨的,再这么下去,带的水可能都不够喝的。”

    “快别说风啊雨的。就这种官道一但下雨,你我也不用赶路了。”

    “还是我们晧月山庄好,一年四季冷热分明。可不像这天府城,就连春季都是这般闷热。”

    “柜子,你这是想家了吧?”

    “是想翠儿姐姐了吧?哈哈哈~”

    “去,小孩子家你懂什么?”接着被称为柜子的小伙子转头对大家道:“难道你们不想家?不想亲人吗?这趟出来办差,少说也得要两个月吧!”

    “那是,这趟差确实采买丰盛。补充了不少物质,回到山庄也能好好歇歇了!”

    ……

    这日近晌午时分,大型车队的车马之声渐渐地由官道上传入了邻近的伢子沟。

    当车队行入险要之地时,崖壁上传来了数声鸟鸣声,紧接着前方隘口处响起了滚石圆木砸落的轰隆巨响。

    “有情况!”

    “警戒!警戒!”

    “警戒”声后,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随车护卫都拔出了自己的宽剑与随身兵器,并将车队围在当中,同时车队也成了护卫们背后的防护。

    嗖嗖嗖嗖

    一阵密密麻麻的声音,从车队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山崖上利箭如雨般撒向狭隘的官道上,勾魂夺魄地倾洒在车队与护卫们的周边及身体之上,根本避无可避。

    箭雨在不停地纷飞,伢子沟内一片惨嚎马嘶之声,有的护卫在这密集的箭雨中,被利箭狠狠地扎进了身体或头颅。有的利箭剌穿了骏马的胸腹,撕扯出的血肉脱离它们所附着的生命。

    在纷乱的箭雨中护卫们就有不小的伤亡,而那些马儿更是惨嘶着,在不停地喷洒的血花中倒在了地上,鲜血染遍了伢子沟的地面,看着惨不忍睹。

    箭雨过后崖上抛下无数索绳,有蒙面黑影从天而降随索绳滑下,途中无数袖箭射向护卫们。在这铺天盖地的箭雨中,时不时有闷哼伴随着倒地之声响起。护卫们一边利用重车挡住部分利箭,一边用宽剑拨开袖箭用另一只手打出暗器。噗!噗!噗!声声不绝,时时有重物坠地之声响起。

    随着蒙面黑影落地人数增加,双方相互融合着展开了拼死搏杀。蒙面黑影以必夺车队的盛势压了过来,后续不知有多少身影还在不停地下降着。

    蒙面人虽说看不到面相,但从利落狠辣的动作上可以看出必杀的决心与意志,个个下手狠辣并凶猛。双刀左右互轮,刀刀向着对方要害处凶猛切扎着。随着跃起旋转的身影,双刀如风轮般唰唰唰地向前切割着,整个攻势配合的天衣无缝。那双刀舞得真叫一个绝,刀刀直指人体要害,人人都在搏命。这哪像劫匪?倒像是拼命三郎。

    双刀风轮,上旋削头,下旋削脚,中路双刀并进凶猛的直刺要害。那狠辣的手法,不似江湖门派,更像刺客一般。‘扑哧’,‘扑哧’利刃插入血肉的声音处处响起,血花四溅,随风飘洒着。惨叫与闷哼声在四下频频响起。刀剑相撞的尖酸刺耳声直撞心扉。

    晧月山庄的勇士们被眼前的攻势激红了眼,为了山庄,也为了这队千辛万苦采买来的货物不能有失,众人在这孤独的伢子沟内,冒着纷飞的箭雨,在刀剑撞击的火光浸染中拼死搏杀着。

    嗖嗖嗖嗖

    领队郭计成在纵横交错,隐藏风险的箭雨之中,一掠而出,左手匕首在这些蒙面人的咽喉上划过,右手宽剑直接就斩了过去。匕首细柔入微,宽剑霸道纵横。蒙面人还未顾及咽喉上的血线,头颅已在一团光亮的的剑影下如切瓜般破为两半,红白之物在瓜破之时飞溅而出。

    ‘咣’的一声,郭计成右手那把剑在最后却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郭计成脚不沾地跃身疾掠而回,立于那人面前数步之处,冷冷看着对方。

    只见对方双手执刀,虽有些震撼,却依然强悍地直视着郭计成的眼睛,口中大喊了一声,以通知邻近的伙伴。

    郭计成傲然挺立于众敌之前毫无惧色,横眉立眼的冷冷看着对方,然后咬牙狠吐了一个字:“死!”

    话音落处,他的匕首已是飞射而去,同时,他的人如同疾风迅雷般地跟着这把匕首飞射而去!霎那间,郭计成已然来到了那人身前,匕首也到了那人的面前。

    虽被郭计成那傲然横眉狠吐的“死”字一时震乱心神,但那人亦是反攻极快地猛喝一声,双刀下斩,将匕首斩落于地。

    说时迟那时快,郭计成人随匕首至,宽剑速剌而出,正中那人右肩处。

    接着郭计成又是一声长啸,身子飞跃而起,右手手腕一翻,便将长剑倒悬刺向了那人的空门处!

    能够活下来,就已经证明了那人的实力,只见他疾退三步,双手不弃刀柄,反自一舞,一片刀光闪过,于电光火石间扛住了郭计成的那一剑之势。

    ‘当!’的一声脆响。刀断,那人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来,仓惶之下未能敌得住郭计成真气全聚的一剑。然而,郭计成为了保持自己奇高的速度与身法,竟是连剑也弃了!他整个人像个幽灵一样团身而上,再次跃起,运起全身真气毫无花俏,却又是异常快速稳定地一拳击在了对方百汇穴上。

    ‘扑!’的一声,对方脖颈在这不留余力的全击之下,缩进了胸膛,立时毙命。

    鏊战中郭计成仍是关注着整个伢子沟阽危之域,在这星飞电急的毫厘丝忽间,情急取回兵器的同时,已向整体发出了指令:

    “苗堂主,快!快带江童、柜子,突围出去。这由我们来掩护!”领队郭计成大声呼唤着。

    “郭队!”

    “服从号令,快!”在这危急存亡之秋郭计成一边为苗堂主开道,一边奋力搏杀着。

    蒙面人发现有人向隘口突围,身影自然向隘口汇聚而去。不一会儿,郭队等数人已是被团团围住。

    此时,护卫中凡是有战力的人,也随着郭计成的号令向此处汇聚而来。搏杀的中心也渐渐地向着被滚石和圆木堵住的隘口处慢慢移动着。

    郭计成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宽剑,杀向了正在合围的蒙面人群之中。

    蒙面人惨呼连连,纷纷倒毙于地,鲜血乱流。

    此时,苗堂主与江童、柜子已登上了如同小山一般的隘口处。

    嗖嗖嗖

    又有几枝袖箭射向了冲向小山顶部的三人。江童行在最后,不幸腿上中了一箭,立时扑在了山石之上,但这一箭并未阻止他向着顶部攀爬着。

    苗堂主见状回身来拉起江童一同向着顶部攀爬而去。柜子眼看就到顶部了,接着又是几只袖箭射了过来。苗堂主见状,急冲而上,奋力推了柜子一把。

    柜子乘势向上一跃,翻过了小山,同时,身上还是被袖箭射中。江童不幸又中数箭,苗堂主为了柜子能冲出埋伏,挡下了更多的箭枝倒了下去。

    ……

    撕杀声渐渐的稀疏并消失了,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遍地是尸体,到处是箭枝,鲜血流淌在伢子沟的土地上,处处是死亡,生命就这样被收割着。

    此时,伢子沟入口处,有一,二十个蒙面人进入,不知从何处牵来了一些马匹,进入沟内后,迅速的将死去的马匹从车上换了下来,并迅速将车队调头驶出了伢子沟。这群人若发现伤者中还有口气的,不论是何方的人都直接补几刀,直至彻底死去才停手,动作老辣干练。

    调头的车队就这样驶出了伢子沟,在这群不明身份的人驱驶之下,从坎巴尔山南麓转入大山东面的山林中,再次隐去了所有行迹。

    当天夜里,伢子沟下起了大雨,在雨水的倾洒下沟内的血水已是被冲洗干净,并渗入地下;也许是上天都不愿看见这血腥的场面。

    大雨过后,在靠近滚石圆木的尸山下,尸身慢慢地动了一下,接着一下、又一下。一个尸身翻了个身,又一个尸身翻了个身。

    在这个雨后漆黑的夜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尸山里爬了起来。

    黑影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尸山。在环视伢子沟一圈后,确定再无活人,黑影又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尸山。黑影翻扒着尸身,最后从尸身上取下了袖箭,并从尸堆中找到了两把刀,随后将地上的箭枝拾起两枚,接着就这样向着滚石圆木堵住的隘口缓慢行去。

    柜子一边扶着受伤的胳膊,一边艰难地向前行进着。

    赶了一天的路程,柜子虽是心如刀锉,痛心切骨,所有人的舍身奋战,都为了保全自己出来传信;但仍是拖着疲惫困乏的身躯,强忍着肌渴,心如坚石般地向着前方走去,一心只想尽快的将车队被劫的消息带回山庄。

    前方传来了疾奔的马蹄声,柜子驻足向前望去,渐渐有三匹快马出现在了前方。

    “柜子,是柜子!”马匹很快来到眼前。正是晧月山庄之人。

    “快,快!传信…山庄,车…车队…被劫!”柜子艰难说完后就晕倒在地上。

    为首之人查看了柜子的伤势,并取了水壶为柜子灌了下去。他看着柜子眼下情况,心中暗叹着:庄主英明,因为采买信息未到,速安排我等分批出来打探。但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赵卫,你先送柜子回山庄。我和卓乔去前方继续探察!”为首之人抬头望向后者嘱咐道。刚说完此言迅速上马,立即策马而去。

    “是!”赵卫深知事态严重,也不多说,带上柜子回马返往山庄方向疾驰而去。

    官道上疾奋的两匹马,在距离伢子沟隘口不到五里地处,只见官道旁有一人躺倒在路边。两人跃马而下,来到昏迷之人身旁。

    “郭计成!是郭队!”卓乔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拿出水袋,细细地将清水灌入郭计成的口中。

    “卓乔,你迅速送郭队回山庄,我独自去前方探察!”当检查完郭计成的伤势简单包扎后为首之人向着卓乔言道。

    “好,你也要多加小心!”卓乔关心道。

    “嗯,我会的。路上如遇后继探马,就让他们跟着我的记号走!”言闭,那人调转马头向着伢子沟方向䇿马迅奔而去。

    大周国的西南面,属阴阳界的阳极之地。整个山界奇高无比。自古有云:阴阳界,阳之极,青峰入云如玉笔,凌空离天三尺三。在这高山之上,江湖中有个大门派名为:晧月山庄,正是修建于此山之上。

    这天,在山顶的恢宏大殿上,晧月山庄庄主徐凤翥正与二位堂主及四大殿主们商讨着山庄的整年计划。

    “报!”

    突有急报声传来。

    “秉报庄主:晧月山庄车队被劫,仅有柜子和郭队受伤而回。郭队现在还在昏迷中。”

    “什么?车队被劫?”

    “什么人敢劫我山庄车队?”

    “细细说来,到底怎么回事?”徐凤翥内心虽是心焦如火,但仍然是沉心静气缓缓言道。

    “据柜子所言:偷袭者似乎早就有计划伏击我山庄车队,特选择了伢子沟的险要地形并藏有埋伏。偷袭者个个蒙面手身敏捷,人人都配有双刀及袖箭似江湖之人。这些人个个下手狠辣并凶猛,刀刀都向着要害处凶猛切扎着。所有人行动并不像劫匪,倒像是拼命三郎。郭队他人虽在昏迷中,但他的身上带来了对方的兵器,有双刀、袖箭和箭羽。”

    “兵器是否送去验证过?”徐凤翥接着问道。

    “兵器为双刀与袖箭,极似胜游宫的兵器。”

    “我皓月山庄近百年来,并未与江湖上其他门派有过多交集。此次,胜游宫为何劫我财路?此事真令人费解,更是蹊跷之极。”徐凤翥低头自言自语着,随即抬头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线索吗?”

    “还有!‘猎人’查到些踪迹,劫匪将所劫车队,从坎巴尔山南麓转入大山东面的山林之中就失去了踪迹。”

    “‘猎人’?”

    “噢,是这样,‘猎人’姓索名蒙,自小在山里长大极善追踪行迹,因此大伙称其为‘猎人’!”四殿主向庄主解释道。

    “‘猎人’现在何处?”

    “回秉庄主,‘猎人’已在殿外等候了。”

    “请‘猎人’上殿吧!”

    “有请‘猎人’上殿!”

    “索蒙见过庄主!见过各位堂主,殿主!”‘猎人’来到大殿之上,向庄主行礼后转向了大殿上的各位言道。

    “不知你探马伢子沟后有何发现?”庄主徐凤翥单刀直入地问道。

    “秉庄主!在下前日探察伢子沟时,沟内只有人与马的尸身。这群劫匪行动迅速,手段狠辣,杀戮如割草般轻松,下刀就不留活口,事后将所劫车队,似是被新补的马匹拉走的。”

    “新的马匹?看来准备的可真仔细呀!”徐凤翥不假思索道。

    “还有,大前天晚上一场大雨消除了所有痕迹,伢子沟内除了人尸与马尸,就是满地的兵器和遍布如毛的箭羽。车辆却不见了,这些车辆是怎么出的沟?在下就寻着马蹄的痕迹找了过去。”

    “等等,你是说马蹄的痕迹?”徐凤翥疑团满腹不解道。

    “是的,虽说大雨消除了所有痕迹,但蹄踏路石的痕迹是不易被消除的。”

    “原来是这样!”徐凤翥经‘猎人’解疑释惑而恍然大悟道。

    “在下寻着马蹄印迹,追踪到了坎巴尔山南麓,车辆转入了大山东面的山林之中。那里的森林深处有障气,车队就是在那里突然消失无踪,着实诡异。”‘猎人’凭借寻兽的本能,将整个过程毫分缕析道。

    “更加奇怪的是,双方死者中都有被双刀直剌要害而死的。没道理自己人杀自己人的吧?”‘猎人’进一步剖毫析芒详言道。

    “噢?自己人杀自己人?”

    “有一种可能,是事后灭口,这些人更有可能是死士。在现有的江湖门派中,这种事还是极少见的。”‘猎人’将此事说的如同竹筒倒豆般清楚非常。

    “还有,这群劫匪如此狠辣,为何会留下活口,让山庄得知是胜游宫所为?更何况胜游宫距山庄有着六七千里地,却留着身边丰富的物产不动?要打劫几千里外的晧月车队?”‘猎人’继续言道。

    “嗯,这件事看来没有表面上的这般简单。此事还要分两部分来办:暗查与明访胜游宫。并带上双刀与箭袖让胜游宫确认。另外,这事一定要谨慎,除了派人暗探与明访外,定要将这蹊跷之处落在明里,不得不防有人在离间我两大门派。”徐凤翥听完‘猎人’将整个过程剖毫析芒后,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是了然于胸,这与近两年来江湖的异动有关,从而做出了最后决断。

    “四殿主,‘鸿灵殿’要尽快将此信息告知到各个联络网点中,我晧月山庄一定要查出这个幕后凶手。集中所有力量迅速查出真相。不论这些人怎样来去如风,如何悄无踪迹,不论其再怎样极其诡异,都要找出这个庐山真面来。”

    “‘猎人’,你确定苗堂主已是身死?”徐凤翥再次转向‘猎人’道。

    “在下确定!苗堂主身中十余枝箭,恐怕当时就已气闭了!”

    “雷堂主,让窦建章继任苗堂主之位,继续办理采买之事不得有误。”徐凤翥又转向身旁的雷堂主吩咐着,就在这片言只语中,早已是充满了衔悲茹恨。突然发生的这场惊心悲魄的变故中,令他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竟会是这等残酷。虽说心情沉重,但又不得不安排相关事宜。

    “三殿主秦天,你去安排人手,好好安葬伢子沟遇难者,同时,一定要安抚了他们的家人。凡我山庄之人遇此大难,皆当以英烈相待。”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这些沥血剖肝的兄弟尽诚竭节,不辱使命!”秦天如同咬钉嚼铁般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