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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废材

    “呼~~”

    长呼口气中,江安不用去想也明白自己失败了。

    只是这都多少次了?!他自已都记不清了,也不愿去记,毕竟除过起初时的失落与不甘,现在的他都已麻木。所以等真的听见宣布的结果时他眼中平静的毫无波澜,只无视着周围人的喜怒哀乐,默默的走开。

    挤出围涌的人群,江安茫然的仰头,仰望着青蓝的天空,有些无措。

    要不要再坚持下去?!他微眯着眼睛,心里空空荡荡。虽说对于这样的结果,在一次次打击中他已麻木,然而心中终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呵~走吧,多想无异,饿了就吃饭,反正能吃几顿是几顿。”

    想了一会后也没结果的江安,甩了甩头,散去心头的茫然,自嘲一笑。

    虽说这样的自我安慰和鼓励有些奇葩,但是对于而今的江安却最是真实有用。真不知该说他是神经粗大还是心志坚韧,竟把各派选拔弟子的测试比做了吃饭。这若是让那些门派的评选官知道,只怕不用测试就把他赶了出来,毕竟这种事情对于多少人来说,是那样的重大严肃,甚至庄重,然而落在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口中竟轻巧的成了吃饭?!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只怪江安,实在是这样的经历,他感受过太多次了,而且每次结果都毫无意外,失败。如此一来,在一次次的摧残和折戟中,打击和悲愤下,失望到绝望间,悲戚至沉默里,碰壁及释然中,他终于磨砺出而今,面对落选失败的淡然心境。说是百炼成钢都不为过。

    只是……别人的失败有着成功为期待,可是他江安的呢?!或许吧!江安如此想着。

    要不然再叫他如何?!为此一蹶不振的摆烂,自怨自艾?!还是怨天恨地的发狂发疯?!再或者愤然甩袖,一脸孤傲的不再去试?!

    这些,他不能也做不到。只是就这样安稳的活着对他而言都已经很不错了,其他?!太过奢侈。至于参加各派弟子选拔就是他贫瘠生活中仅有的向往,若连这个都没了,那明天于他还有什么?!

    虽说有时江安也不禁会想,难不成自己真如他们所说,是天生的贱命,废材?!与修行一途毫无天赋,因此才一次次难以通过各帮派的弟子测试?!但是随即他又否定,因为他始终记得,也一直相信,老叫花说的,人命这玩意,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认输就真的完了。

    哪怕老叫花他自己一辈子都是个要饭的,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可是这话这理,江安愿意也真的相信。

    “吆,我们的练武种子来了?!”

    才刚跨进破庙的门,一个讥讽的声音就夸张的叫了起来,惹得庙院中诸人不由都望了过来,其中不少人一来的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表情。

    对此,江安早有预料,因此对于那声音并不理会,也无视着那些人聚来的目光,一脸漠然的走向破庙后院的一处房屋,也算是他在这里的家。

    然而那讥讽的声音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了他,又阴阳怪气的大声叫道“咋啦?!这才刚拜入帮派成了弟子,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花子了?!学会给人摆脸色了?!呀呀呀,人啊,可不能这样忘本无情,不然岂不跟畜牲一样?!我呀,常听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是还不知道有些小叫花也是这样的人唉?!真是翻脸无情,见利忘义啊!”

    唏嘘叹息中这人看似痛心疾首其实不过是满眼的戏弄嘲讽,肆意挑衅,惹得那些好事看热闹的,笑骂起哄。

    “世风日下黑心贼多啊!不过婊子要什么情?!人家要银子!”

    哈哈哈哈………

    不知是谁,嬉皮喊道,惹得院中大伙一阵好笑。

    “人心不古,小人得势,戏子无义,所以爱偷人。”

    有了前一个的唱喝,后面的只怕热闹不大,再接一句,顿时原本就热闹的庙院中更加吵闹不休。

    “狗杂碎!”

    “下三滥”

    ……

    一时间各种肮脏龌蹉的叫骂不绝于耳,嬉笑嘲讽之声此起彼伏,然而对此江安却是充耳不闻,倒不是他怕了那些人,只是不屑与和他们嘴上较劲罢了,况且此时他也是真的没有力气,毕竟除了早上的一碗清粥外,直到这会他肚里再没进下一粒米食,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和那些些人浪费口舌?!

    虽然江安懒得理会,可是有些人却不这样认为,只当他是怕了,因此气焰越发嚣张,骂出的话也就更加难听恶毒。

    “大伙知道这是为啥不?!”

    第一个讥讽江安的声音再次大喊说道,然后目光怨毒的瞥了一眼无动于衷向着后院走去的江安,很是夸张乖戾的骂道“因为那是婊子养的,戏子偷的,小杂种啊!所以才无情无义,见利忘义啊!不然他爹娘咋不要他呢?!抛了黑水江呢,就是嫌弃脏啊,贱种烂货一个呀!”

    明明都只是不大的孩子,可是为什么说出的话就那样阴狠恶毒,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的凶残尖锐,生怕不够凶厉歹毒。

    原本懒得计较的江安,此刻不由脚步微微一顿,实在这话太过恶毒难听,他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人,然而那人却是一脸的嚣张跋扈,似乎再说,来啊,小爷就是骂你!

    对此,江安没有说话,收回目光,继续向后院走去。

    哈哈哈哈………

    见江安真的怂了,那些起哄之人笑的更欢,好像打了什么胜仗一样,欢呼雀跃。却不知此时江安对他们原本的那点可怜可恨就只剩可恨可悲了。至于那人,见此似乎还嫌不够解气,越发猖狂得意只高声喊道“所以啊,有些贱种就是贱种,烂货一个,装什么清高?!明明天赋废材一个,还总痴心妄想要拜入高门大派,也不撒泡尿看看,人家嫌他脏不?!所以才被一次次拒之门外啊!就跟癞皮狗一样,今天怕又是被赶来出来,碰了个鼻青脸肿啊!可怜啊可怜!”

    哈哈哈哈……癞皮狗……贱种……烂货……

    轰然大笑和讥讽咒骂中江安神色沉静的来到后院,这时一个黑瘦的孩子跑出,来到他的跟前,一脸愤慨中关切的叫道“江大哥,他们太过分了,你别生气,等俺找到俺哥后,叫他给你报仇!把他们的牙齿都打碎!”

    说着小孩还气愤的甩了甩握紧的小拳头,不但没有丝毫威胁力,反倒很是可爱。

    “呵呵,小豆丁,江大哥不生气!你爷爷今天好些了吗?!”

    江安微微躬下身子,摸着眼前孩子的头,轻笑一声。

    “咳咳……死不了。赶快进来,别站外面了。咳咳……”

    一个老人叫道,虽然声音不小可是却透着虚弱,同时还不时喘咳几声。

    “还没吃饭吧?!这有些馍还不是太馊,和着粥味道不错!”。

    “好的,三爷。你和小豆丁吃了没?!”

    走进屋里,江安看见三爷已把煮好的粥盛进一个灰黑土碗中,上面还架着两块略微发黑的破馍。

    “俺和爷爷都吃了,俺吃了一大个馍呢,都吃撑了。”

    小豆丁盯着那碗粥和馍,悄悄吞咽着口水说道。

    “你快吃吧!你跑了一天,这会一定累坏了。”

    三爷对于小豆丁那拙劣的谎言不忍直视,只催促着江安去吃。

    “三爷,一起吃吧!我今天回来时运气好,赚了几枚铜钱,明天就能再买些糙米了。”

    江安从怀里掏出三枚铜板递给三爷。

    “哇~~江大哥,你好厉害!”

    小豆丁欢呼叫道,惹得三爷和江安只笑。

    之后三人各自端着一个略有破口的土碗,就着微微发酸的馍,稀里哗啦的吞吸着粥饭,只是相比较三爷的碗中,江安和小豆丁的粥饭要浓稠些。

    静怡的夜色下,破庙中没了傍晚的喧嚣,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江安蹲坐在火堆旁,手中不时拨弄一下材火,好让火堆燃的更旺一些。虽说已然过了冬天,可是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寒,尤其再遇上一年的倒春寒,那这冷寒就更像刮骨的刀,对于他们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花子来说,更加难熬!

    “咳咳……”

    翻了个身给小豆丁扯盖着破旧不堪的毛毡,三爷喘咳着看向守坐在火堆旁出神的江安,轻声说道“怎么,睡不着?!”

    “嗯~!”

    江安微微扯动着嘴角,看着缓缓坐过来的三爷,平静的眼睛中倒映着摇曳的火光,静静的说道“三爷,我是不是太过痴心妄想了。”

    “噼啪~”

    火光摇曳中其中一根木头被烧的迸裂开来,炸出一串火星,吹击的火焰冒起,飘飞出道道火星,照的昏暗的屋子都是一亮,也照亮着江安晦暗的脸。

    “江安~~”

    三爷静静的凝视眼前不过十岁多的孩子,见他原本稚嫩的脸庞竟已没了少年的天真烂漫,显示出大人才有的沉寂和无奈,心头不由颤痛,只缓缓说道“俺老家伙,也不懂啥大道理,就是想着人啊!这一生要活着,想活着,都不会太容易!至于什么是应该的,什么又是痴心妄想?!没走到头,谁知道呢?!”

    江安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望着眼前燃烧的火堆,有些愣神。

    “哗啦~”

    搭起的柴堆被烧的坍塌下去,激溅起一片火光,腾起阵阵烟尘,随着热浪弥漫开来。

    江安挥摆着手,扇打开迎面压淹而来的烟尘,看向一旁又再喘咳的三爷,轻轻说道“可是他们说我是个废材,没有炼武的天赋。”

    “天赋什么的俺不懂?!不知道那些人怎么看的。”

    三爷咳喘中缓过气来,望着再次搭架起木枝又逐渐燃起的火堆,缓缓说道“不过俺想着有些事呢,它就跟上山过河差不多吧?!路不该只是那么一个或几个?!一些路它虽然是走着能上山和过河,是前人走出来和走过的,可是不表示,没走上这路就不能去山上和过河吧?!你想啊!这山和河一直就在哪里,在没有路时,那第一个去上山和过河的人又怎么走的?!是不是这么一个理?!”

    虽然三爷的话说的有些绕口,可是他想表达的意思江安却还是懂了,思索中他沉寂的心开始跳动,一下,又一下,最后越来越快,忽然他猛的抬头,黯淡的脸上泛着光彩,平静到有些深谙的双眼爆射出炽热的光芒,整个人都激动了,只见他双手不自觉的晃动,似要抓住什么又像在比划着要表达什么,不过三爷却一脸茫然。

    然而这并不能影响他们此刻的高兴。江安满脸惊喜与恍然,三爷一脸茫然和欢喜。江安高兴是因为他想通了一件事,散去着索绕心头的迷茫困惑,对今后的路有了方向,所以他惊喜和恍然;而三爷则更简单,他高兴,只因为江安高兴,虽然他并不完明白江安的高兴,可是他就是为他高兴而欢喜。

    一时间激动兴奋的江安,愣愣的望着火光摇曳中三爷红亮交替的脸,那张历经岁月沧桑干瘪的脸庞,那张看上去有着稀疏杂乱蓄发的脸,那个看着自己满眼鼓励和关怀却又因为说不出大道理安慰自己而略带愧疚的老人,他的眼睛湿了,心被温柔的一戳,只看着三爷感动的说道“谢谢三爷,我懂了!”。

    “这娃儿,说啥呢?!俺有啥好谢的?!俺又没读过书,说不出啥好理来,你自己能想通就好。”

    三爷也不管江安听了他的话,忽然想通了个啥子,只见江安心情好了就觉得高兴。至于他说的那些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他自己听着都迷糊,才不相信江安懂了,又懂个啥?!毕竟在他眼中,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家的孩子又好“活”了。

    然而三爷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是他今夜的一番话,在今后的修行界掀起了巨大的风云,从而走出了数千年来东荒州最为强大的修行人之一的江老魔,只是这都是后话了。

    在听了三爷这质朴无华的劝慰和开导后,这一刻的江安他真的懂了,或者说悟了,虽然他现在的明悟还很粗浅,拙劣,但却为他今后的路,踏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也正是有了这一步的开始才有了日后那踏天之途。而且由此江安还想到了更多,心神也逐渐拨开了迷雾,驱散去那一次次因各派挑选被刷下后的失落感和迷茫等负面情绪,再次坚定了自信,明白了自己要走的路,使得其心境有了前所未有清明。

    如果把江安的神魂心境比做成一面镜子,那么他自身的各种情绪就像一次次对镜面的煅烧打磨,有的是淬炼,会让这镜子越发明亮珍奇;有的则是摧打,则将镜子一点点侵蚀,损毁;很显然每一次正面情绪的自我肯定就是自我淬炼,而那些失败的经历和痛苦,失落,迷茫,绝望,悲愤等等负面情绪则是摧打。

    虽然不是每一次的心神涌动都会叫人一蹶不振或痛心绝望,但是每一回的心绪泛起都会像尘埃扬起,飘落心湖。

    乍看那一丝一缕的尘埃毫不起眼,微不足道,似乎与人行事更无甚影响,可若深究细观,就会发现,心境的每一次蜕变或破败都与其干系密切。

    就拿江安参加各派招选弟子一事来说,尽管每一次事后他都会宽慰自己,不去太过在意这次的失败,并告诉自己还有机会,鼓励着自我下次就会成功,不可就此灰心和放弃………然后看上去也好像真的没事了,一切如常;然而事实呢?!心里真的就无所谓吗?!不,那一缕微不可查的尘埃已落在心头,只是没有被发现而已,心终究在不经意间改变着,留下了痕迹。

    起初这一切或许看不出什么,也感觉不到,可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这一丝丝的痕迹,一缕缕的尘埃,在不断的积累下,就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和销毁心神的火星,掩盖去心镜的明亮,蒙昧着心神,模糊了心智,浸染神魂,让人看不清方向,迷失了自我,从而自困于心,自甘堕落,直到最后麻木不仁中腐朽灭亡。

    而这也是今夜江安失眠的原因,因为在一次次的落选失败和无尽嘲讽与质疑中,他迷茫了。

    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江安在听了三爷那历经岁月的质朴良言后,不仅勘破心头的迷障,而且还悟到了日后将走的路,可谓是福祸相依,否极泰来。同时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他的心境也发生了蜕变,使得他的心神越加坚韧强大,心性愈发沉着冷静。

    虽然就眼下而言,江安明悟的一切还不过才刚刚开始,看见的方向也太过朦胧模糊,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万事开头难,他既然已经有了这一步,那么之后的路再一步步踏出来和跨过去就是,就像他之前安慰自己时说的,饿了就吃饭是一个道理。何况到那时,谁敢说江安不会是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