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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图穷匕见

    “今天要捞鱼,采蘑菇,收菜。任务有点重,大家加油吧。”

    五月的第三天早上,阴天。昨晚下了雨,此时的地面还有些湿。奥罗奇正在给魔物娘安排任务,要求她们在疗养院开始营业前完成。而温仪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五颜六色的魔物娘前往目的地干活。

    这时,她把脑袋贴到他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说:“她们看起来好专业。”

    “嗯,干了那么久,换谁都会很专业。”他点头回答。

    温仪会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奥罗奇邀请她来看魔物娘干活。虽然这听起来很无聊,但她还是答应了,并且专门在自己的休息日前来。

    根据奥罗奇的决定,俩人先看魔物娘捞鱼。看着波光粼粼的广阔鱼塘,温仪惊讶地说:“天哪,这么多这么大的鱼塘,里面得有多少鱼啊?”

    她以为他只是随便养点鱼给她们找事做,没想到他是认真的。看这规模,搞不好能稳定供应罗斯镇。

    奥罗奇却谦逊地回答:“不多不多,里面都是些杂鱼,自己吃吃还行。现在人手不够,做不了大规模养殖,离每天吃上新鲜可靠的鱼还远得很呐!”

    魔物娘已经下水干活了,但不包括身上长毛的魔物娘,例如辛月和琪琪。捞鱼肯定要下水,搞不好还会陷进泥坑里,因此这类魔物娘基本不参与捕鱼。

    “嘶,就是这个位置,开始!”

    某位扎起头发面容姣好的蛇系魔物娘频繁吐舌,一边参与劳动一边大声指挥,沾了水的紫黑色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这位魔物娘叫青伊,主要的工作是养殖及种植,魔力属性是暗。表面上看,她的魔物程度和莎莎等蛇系魔物娘差不多,只是额头多了对黑色的小角。实际上,她有着长而分叉的蓝紫色舌头,以及一对可以释放毒液的毒牙,完全展示时比她们吓人多了。

    在她身上,不那么危险的只有清澈的蓝色眼睛,以及那头放下来能垂到腰间的乌黑长发。

    “呼……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

    她们奋力把渔网拉在一起,给它打结。然后,卢因从天而降,脚爪抓住打好的结开始往上飞。

    “嗯嗯嗯嗯嗯!”

    在魔力的加持下,她成功将渔网连带着大量的鱼一起升空,直接送到厨房旁边的鱼池里。这样一来,水里的几位就不用费劲地拖渔网,工作会轻松不少。

    奇怪的是,青伊却趴在鱼塘边,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她眯着眼比着大拇指说:“干得漂亮!你们先去帮忙采蘑菇吧,我过会就来。”

    “好,等你哦。”其他魔物娘挥手告别。

    见状,奥罗奇也准备离开,前往蘑菇场看魔物娘采蘑菇。温仪有些疑惑,大家看着都挺有精神,怎么轮到她干完活就萎了?

    “她说不定是昨晚没休息好,让她在这趴会吧。”

    温仪没多想,跟着奥罗奇离开。

    这时,青伊扭头望着他们俩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嗯呐,主人真懂我,主人最棒了。”

    看着两人说笑着走远后,她伸手随便抓了一条鱼。它一离开水便奋力甩动,可惜这不足以脱离她的掌控。接着,长满鳞片的手同时抓住鱼尾及鱼身,把鱼头塞进嘴里。再含住头用力一吸,鱼就被她吞了下去。

    她不仅魔物程度高,习性也更接近魔物,生吞活物的习惯跟真正的蛇别无二样。做的次数多了,习惯就变成了爱好。做的次数多了,习惯就变成了爱好。

    “嗯!”

    鱼在狭窄的咽喉挣扎,鱼在宽阔的胃部蹦跶,竭尽全力只为活下去。

    “嗯啊,它好有活力……诶嘿嘿……肚子都要被它弄穿了……”

    她十分享受鱼在腹中徒劳挣扎的刺激,力道越是狂暴她就越快乐。此时此刻的她,脸上尽是病态的愉悦笑容。

    “好舒服……不要停下来呀……”

    她躺在鱼塘边轻轻吐舌,双手抚摸不时鼓起的腹部。巨大的尾巴更是兴奋地扭来扭去,把鱼塘搅得波涛汹涌。幸福的呻吟声从嘴里飘出,在无人的鱼塘边回响。

    温仪到达蘑菇场,感觉它比鱼塘小多了。这里的东西都需要精心设计细致搭建,用开天辟地式的粗暴手段是行不通的。建造效率一低,建造规模就小了,这很正常。

    种植蘑菇是一门技术活。没有技术,其他条件再优秀也白搭。因此,大部分菇类在这个世界属于高端食材,不仅价格很高,而且产量相当不稳定。假若蘑菇能自给自足,一众蘑菇爱好者就会稳定光顾,疗养院也就不愁客人了。

    由于两人在鱼塘边待了很长时间,到来时采集蘑菇的工作已接近尾声。此时,弗兰正提着装有草菇的筐出来,并将其交给艾罗丽检查。

    草菇是最容易培育的菇,也是在野外最常见的菇,更是市面上最廉价的菇。如果连它都无法培育,种植高级蘑菇的理想必定是天方夜谭。

    “好,没有异常蘑菇。你确定这些就够了?”

    “嗯,我确定。今天的汤还有别的要放,用不上太多草菇。”

    于是,艾罗丽敞开嗓门,对着在蘑菇场里待命的魔物娘大喊:“弗兰说摘够了,大家可以出来了!”

    艾罗丽是龙系魔物娘,主要的工作是养殖及种植,力量很大。她的头顶理所当然地有一对粗糙的龙角,又粗又长又尖,看起来很吓人。它的硬度更是数一数二,刺穿人体不在话下。因此,奥罗奇长时间出门时,她会兼任疗养院的护卫,震慑不怀好意的人。

    实际上,她的综合实力很一般,大概是三级战士的水平,简直是龙中耻辱。她本人倒是无所谓,因为她对战斗不感兴趣,认为有一点点实力自保就行。

    大部分的身体覆盖着结实的棕色龙鳞,使得她的防御力远比战斗力高。而且她的魔力属性是土,使用魔力加固龙鳞后可以无视较弱的攻击。

    粗壮的尾巴强而有力,是非常优质的武器。可惜那上面没有脊刺,只能当钝器敲打敌人。不过这也不坏,至少喜欢她尾巴的魔物娘可以放心抚摸,尽情缠绕磨蹭。

    艾罗丽挺喜欢喝酒,但干活时不会喝,还是很敬业的。看到奥罗奇过来,她只挥了挥手简单示意,哪有前两天晚上女汉子般的狂放。暗绿色的眼睛疯狂躲闪,像是在害怕他当众揭底。她赶紧拿起身边的小筐,快步走进蘑菇场里种植新的蘑菇。

    “啊,里面我们就不进去看了。那里头的气味还挺微妙的,你大概不会喜欢。”

    奥罗奇的提醒温仪心领神会。蘑菇场里的味道恐怕真的不太好,还是不进去为妙。

    “最后就是菜地了,种了很多除波波菜以外的蔬菜哦!”

    泽芳看到水渠旁的野生波波菜,果断把它摘下来细致洗掉泥。之后,她就把波波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嘎吱……嘎吱……”

    当他们俩来到菜地时,第一个看到的魔物娘就是正大口啃生波波菜的泽芳,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呃……”

    温仪张着嘴,不知该如何评价。奥罗奇倒是司空见惯,笑着说:“啊哈哈,习惯就好,魔物娘就是这样的嘛。”

    真的是这样吗?狼系魔物娘正在大口啃蔬菜,她真的没问题吗?

    “嗯嗯,没问题。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蔬菜,吃肉只是为了满足身体的需求。等你以后深入了解她们,就会发现更多更有趣的秘密。”

    他笑得很灿烂,而她敷衍地答:“呃……嗯……”

    深入了解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温仪在心里表示拒绝。

    泽芳的毛发全是黑色的,所以她非常讨厌白天,晒一晒就热得受不了。她的魔力属性也是暗,跟青伊一样,没法凭空造水造风。她的工作是种植,同时兼任厨房帮工,让厨师们安心出菜。

    她放下啃了一半的波波菜,快步走到奥罗奇面前,眨着墨绿如宝石的眼睛问:“老板好!今天我要去厨房帮忙吗?”

    “那当然,你那么优秀肯定要在厨房多干活啊!”他一边摸头一边答,忽然小声问,“摩多好像不在这儿?”

    “嗯,她说要产卵就提前回去了。”

    “真是的,直接请个一天的假不就得了?”

    还好这段对话温仪没听到,要不然她真的会惊掉下巴。

    “呜……怎么您对大家都是一个手法呀,我希望您摸摸别的地方。”

    泽芳突然发出巨大的声音,用着暧昧的语气,露出谄媚的表情。温仪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那个魔物娘是不是在故意撒娇?

    奥罗奇倒是神情凝重,一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两秒,他微笑回答:“唔,那就揉揉耳朵吧,毛茸茸的狼耳朵也挺好的。”

    “那……那里您也摸过很多次了,再换个地方吧。”

    她身后的大尾巴在兴奋甩动,像是在期待主人的奖赏。

    “哦,那就捏捏尾巴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奥罗奇就瞬移到她身后,一手掐住肩膀防止她逃脱,一手捏住尾巴根揉捏。

    “噫!不要!”

    可他是疗养院的老大,怎么可能听人随口求饶一下就停手。

    “好痒……我最怕痒了……噫呀啊啊啊!”

    温仪看着威武的野狼渐渐被奥罗奇调教成温顺的奶狗,跪在地上吐舌求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家伙还满嘴都是暧昧的呻吟,完全不把她这个外人放在眼里。

    啊哈,这就是魔物娘的本性吗?奥罗奇居然会喜欢她们?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啊哈哈,好痒,要没力气了……”

    听泽芳这么说,奥罗奇这才停止玩弄,无情斥责道:“真是的,在干活还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干嘛。好了好了,赶紧去干活吧。”

    “哈啊……是的……主……老板!”

    后面那两个字喊得非常大声,似乎想把差点说出去的禁词掩盖过去。他懒得揭穿,继续纠缠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然后,他对着一旁的温仪说:“呐,魔物娘就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想出钱投资疗养院,得深思熟虑啊。”

    “……”

    温仪只点头没说话。

    奥罗奇是在说疗养院吗?不,她觉得他是在用“疗养院”指代他自己,提醒她想爱他必须深思熟虑。但是,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也已经想好了。能和这么优秀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中间遇到的困难她会设法跨越的。

    参观完毕后是温泉时间,温仪答应看魔物娘干活的附带条件。鉴于现在还早,温泉区尚未做好开放准备,奥罗奇就带着她去宿舍区的温泉浴池作为替代。

    “哇,好大!”

    她惊叹,但不惊讶。看到他对魔物娘百般关照的样子,浴池的宽阔完全在意料之中。

    “不大不行啊,不然怎么能容得下那么多魔物娘同时沐浴?”

    给魔物娘使用的温泉浴池有温泉区公共浴池的一半大,对于体型普遍超出常人范畴,需要额外空间的她们来说正合适。当然,旁边也准备了几个小浴池,以在使用者不多时节约用水。

    这些浴池都比较深,稍微放点水就足够他们俩享受的了。之后,两人躺在底部,奥罗奇眯着眼,温仪睁着眼,都没有说话。

    “现在这样真的好吗?”

    “嗯?”

    奥罗奇眼睛都没睁,大概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你明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取得更伟大的成就,为什么你会甘心在此过安逸的生活呢?”

    这个问题温仪在两个月前问过,但是他会再度作答,并且答得更加认真。

    “因为荣耀啊权力啊对我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诚然,它们总是附赠巨量财富,但也裹挟着沉重的责任,收下它们就没法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了。”

    忽然,他话锋一转,一针见血地锐评:“嘿,你自己不就是被权力拘束,无法活得自由自在的人么?而且,身陷其中的你还不能抛弃它。一旦抛弃,养尊处优的优越生活就会随之远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犀利而精准的言语刺痛了温仪的心。没错,自由自在,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跟着我的话,你的生活你的命运就会彻底改变。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最后反倒是她自己被问住了。我真的准备好了吗,她想。

    奥罗奇睁眼坐起来,像个老大哥似的谆谆教导道:“你太感性了,这样会害了你的。”

    “你拥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富足生活,那才是你要牢牢把握的东西。我的冒险已经结束了,平静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结局。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不能止步于此啊!”

    温仪无奈认输,委屈地说:“呜……大道理说得这么好,明明你看起来年龄跟我差不多嘛……”

    “啊哈哈……”

    他爽朗大笑,避而不答。

    结果很明显,温仪的鲁莽进攻又一次被化解,以惨败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