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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救救姊妹

    晋侯的春蒐开始进入教战阶段,各大家族或者满意,或者不满意,他们的表演已经落下帷幕。

    军市随之进入了最繁荣的时刻,各大家族的家主都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他们在军市内闲逛,大量采购和销售,粮食、食盐、布帛和军械的成交直线上升。

    就连栾氏和季夙氏的蜡烛也出现在军市中,各国的贵族和商人对蜡烛兴趣极大,趋之若鹜。

    由于季夙氏蜡烛的生产作坊十分有限,导致它的产量很少,价钱极高,栾氏和季夙氏因此获益极其丰厚。

    左瑀已经离开军营,驻进自己在军市中的专用帐篷。

    他住进来,当然不是贪图沈齐的美色,而是因为他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尤其是宗周的消息。

    在这个时代,情报的获取主要有三个渠道,各国的史官系统、瞽史系统和商人。三家所掌握的情报也各自有所侧重。

    史官系统以宗周、成周为中心,太史寮和内史寮两大机构有着庞杂的职权,以这些职权为基础,几乎对王室的信息形成垄断,他们的信息几乎无所不备。

    而瞽人,也就是盲史,他们本来只是在君主闲暇的时候,以诵的方式,向君主讲述前代君王的故事。

    宣王年间,太师尹吉甫开始在各国搜集国风,瞽人利用和乐官系统错综复杂的关系,在采风中占据主导,因而他们所掌握的信息主要以诸侯各国民风民情为主。

    至于商人,他们游走于各国,各国政局的一点点变化都会影响他们的利益,因此,他们对于信息的渴求几乎是本能。

    左瑀并不想让戎生等人知道自己在打探宗周的消息,否则你一个刚刚摆脱奴隶身份,连士都不算,有什么资格了解宗周发生的事情。

    幸运的是,优胜者的帐篷里面,竟然出现了宋国的商人。

    宋国商人名萧辰,来自宋国的萧邑。

    萧辰三十多岁,白白胖胖,一脸的精明。

    他提出一个很奇葩,但足以震撼的思路:由宋人提供一整套的军械,从兵车到盔甲、各式兵器戈、矛、盾、刀、剑、戟、斧、钺、弓、锤等,请他使用这些兵器参加射斗和车攻。

    综合两天的信息,萧辰很自信的判断左瑀可以赢得比赛。

    这种方式在后代叫做代言。

    左瑀也不大明白萧辰是怎么想到这样一个办法。

    他摇摇头笑笑说:“你们也算得上是极尽所能了,不过我听说宗周正在打仗,你们不向周人供应武器,却来到没有战事的晋国,难怪销量会不好。”

    萧辰立刻换上一脸苦笑:“天子的生意,我们那里敢做?”

    周礼是禁止销售兵器的,然而实际上,周礼禁止出售的东西很多,可连莫非王有的土地都照样出售,其他也就不算什么了。

    天子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会拒绝救命之兵器?显然萧辰另有所指。

    萧辰接下来,沮丧地说了两个信息,一个是,郑国的人正在加紧东迁,另一个就是崤山、桃林的通道关闭了,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关闭,而是只需出不许进。

    第一个消息并不让人意外。

    郑国在宣王时封建,封地在宗周之西棫林,靠近戎人,在郑伯不断恳求之下,宣王又将弟弟的封地转移到华岳之下的郑邑,在宗周之东,靠近桃林塞和崤山函谷通道。

    周幽王即位后,郑伯一直在成周担任司徒,到八年时,周王要废除太子,遇到的反对声音极大,需要来自王族内的支持,王这才召回郑伯。

    郑伯回宗周后,对局势发展日夜不安,与伯阳甫密谋,将郑的财产和人口悄悄转移到成周附近的虢、郐两国。

    郑国这个时候才开始着急实施他们寄存财产,夺人封国的任务吗?

    可是关闭崤山桃林通道是什么意思?难道天子不希望得到东方诸侯的援助吗?

    这就很诡异。

    左瑀并不打算参加后面两次比赛,婉言谢绝萧辰。

    萧辰刚刚离开。沈齐已经跪在他身前,哭泣道:“请先生救救我的姐妹?”

    左瑀皱眉道:“可是跟你一起在宫中的女酒?”

    女酒点点头。

    她们是被贩卖出宫室的。

    这就很离谱。

    周宫室中的女酒,出身是犯罪官员。他们的归属是两种:天子把她们赐给某个贵族;她们和宫室之中其他的奴隶婚配。

    然而天子在废除姜王后后,后宫的管理就出现了问题,有人伪造天子的册命,把后宫中的女性偷偷卖出。女酒本来以为是周王将她们赐个某个贵族,然而却到了晋国,由王室之女奴成为晋姜之女奴。

    这就是不平之事啊。

    左瑀脸色变得很难看。

    姜氏在宫中势力庞大,不是废除一个王后能够根除的。

    这些女酒出宫后落入晋姜手中,如果姜王后的势力与之无关,他是断然不信的。

    晋姜敢于在王后被废之后,利用王室中的姜氏势力,进行这样的操作,可以说是很没有底线的。

    沈齐是在赌,每一个女酒都在赌。

    她们在出宫后的命运已经注定,只能被晋姜用来拉拢她认为有价值的人物。

    沈齐泣道:“去年的一位阿姊,跟着一位胜者,那人嗜酒如命,我的那位姊姊已经被她打死。”

    左瑀心中黯然。他明白女酒们所想的是什么,取悦男子是她们的本分,可是在取悦男子的时候,她们也希望从男子身上得到下半生的寄托。

    因而,即便是第一次见面,即便是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品性如何,女酒们都不得不完成晋姜的要求。

    她们只能赌跟随的人是一位良人,可以稍稍善待她们。

    “你如何会确定我不会如此待你?”

    沈齐的身躯都在颤抖,左瑀很想让她起身,却是忍住了。

    如今他完全信任沈齐吗?他不敢。

    “先生是知恩图报之人。”沈齐道,“如今大家都在传说,先生被季夙氏姊弟搭救,却以蜡烛报恩,又在春蓃时为季夙氏扬名。”

    “我名声又如此响亮吗?”

    左瑀叹息一声,让沈齐起身,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柔声道:“前日我说你可以称自己齐左,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沈齐眼睛红红的点点头。

    她已经在姊妹们面前自称齐左,如何会不明白怎么回事。

    左瑀心中有些烦乱。他实在是不想跟晋姜牵扯过多,参加射斗和车攻,获胜自然有极大的可能,若是一次得到一位美女,那么三次自然是三位女酒或许有三倍的快乐。

    可是三倍的代价是什么?与晋姜深度捆绑在一起吗?放弃晋侯的潜伏任务吗?

    女酒的姊妹也有十多位,自己又不能全救的了。

    他很想拒绝沈齐,可是看到她的目光,又不忍心开口。

    又想到御奋说的话,什么时候自己对于不平等的事情也可以处之泰然了?

    他来回踱步,忽然想起一事,顿时豁然开朗:“或许找她可以有完美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