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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千钧尺

    这,这就是衡门的底蕴么?

    老者双眼暴突,有力使不出,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要把他的身体撕碎了一般。

    作为一个有尊严的武者,他宁可被万箭穿心战死,也不想这样无法反击,屈辱而死。

    但被这把尺指着,双臂和双腿犹如灌满了铅水,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运转全身的功力,勉强去抵御这股无形的压力,却再也做不出多余的动作。

    就在陆暗也觉得身体沉重,惊疑不定的时候,脑中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来了。

    “不错不错,虽然刻意改造了外观,作为一个仿制品,威能还没了大半,是能海容量衰减了么?”

    就在陆暗焦躁的时候,脑中那个光点的声音,又徐徐传来。“但制作工艺已经到了第七代,体型小了却也更加灵活。在蓝星这种维度的星球上,确实好用。看来不工族为了隐瞒现有的实力,也是煞费苦心啊,回去后,该找找他们国主的麻烦了。”

    “神仙,你在叽里咕噜说什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动一下,现在动不了。”

    陆暗想起光点教过自己的沟通之法,把抱怨的话,在心里好好的想了一遍,希望它能听见。

    “别怕,这玩具的正品,我的母星也有,还不止一个。有机会我弄出来借你玩两天。”

    陆暗又急又气,这个才认识两三天的新朋友,真是不靠谱,都啥时候了,还在说风凉话,他要的是立刻解围。

    “我不要那个东西。快想办法,把我从这个老家伙手里弄走,还有他身上臭死了,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

    “好吧,我猜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上次你看见的行天船。把船送给他们,应该就会放过你。”

    陆暗略一犹豫,说道:“可,可那是你的东西啊?”

    “行天船跟你之间,我选你啊,谁让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呢?当时要是没你在身边,我就无法模仿你们人族,适应不了这颗星球了。而且我俩,现在是共生关系,你出事了,我也好不了。”

    陆暗心中涌现出一丝感激,跟表哥要借个玩具,都死抠死抠的。但自己新认识的这个朋友,不光救了自己的命,还为了保护自己,要把看上去就很贵重的东西送出去。出生到现在,除了父母,这是他遇到的,第三对自己好的人了。

    但一想到小命要紧,不想再经历刚才的惊吓,陆暗一咬牙传出心声道:“我要活下去,大不了我长大了后,帮你抢回来,哼!”

    “好,一言为定。记得你口袋里那颗蓝色的珠子吧,现在用力把它捏碎。”

    “可我现在动不了。”

    “我帮你解除重力对手臂的限制,要快,时间长了周围可能有高人,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话音刚落,陆暗发现自己的右手,居然可以动弹了。

    陆暗手指微动的瞬间,瞒不过在场的所有人。

    在云鹤和周围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陆暗把手伸进口袋,而这一切,也没逃过姜蘅的双目。

    只见她双眸微眯,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暗的动作。

    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少年能挣脱千钧尺的束缚,但在少年能举起手臂的前后,她确实捕捉到了一丝空间波动。

    就在陆暗把手伸进口袋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周围的大地突然开始不规律的颤动起来。

    “地动?”

    云青有点吃不准,但凭借多年以前,在沙漠上遭遇地动的经验,保险起见赶紧腾空越上竹林,四处扫视。

    与此同时,衡门的齐老也乘势收了那尺,其他人也重新围成一圈。

    云墨和云鹤也撇下众人,窜至竹林上空与云青互为犄角,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

    衡门诸人围成一个形似八卦的古阵,将陆暗和受伤的原姑娘护在中央,密切注视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姜蘅快步走到齐老面前,低声问道:“时间又变短了?”

    “是的先生,刚刚就觉得烫得厉害,按以往经验,支撑不了多久,赶紧趁着骚动,收了以免被对面发觉。”

    “嗯,做得对,最近半年不能再用了,有空就多晒晒太阳。”

    “诺。”

    地鸣之声逐渐变响,而坟地旁的一条不起眼的小河河面却沸腾起来,冒着丝白气。云青站得高,一眼就看到河底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浮上来。

    他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这趟没白来,说什么也要把此物带回去,让精工坊的巧匠们,好好研究研究。

    如果能有实战用处,最终列装夏国铁骑的话,那么凭此晋升星爵指日可待,离下任掌门之位,也会更近一步。

    南天大陆诸国,因为连年征战频繁,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习武者,只要通过王族,或者王族指定宗门的认定,便可享有优待。

    达到徒级,便可免自家徭役,士级可免徭役加赋税,而师级更是不得了,可以免除本人所在一族的徭役和赋税。

    因此各国均尚武,各地广设武馆,穷人家孩子一旦成为武学奇才,便可成全家的依靠,很多普通百姓家,但凡发现自家孩子有一丁点习武天赋,都会砸锅卖铁供其习武,而各国的宗门,便是由此逐渐兴起。

    另外为了激励青壮男子为国效力,各国也设了各级爵位,功劳越大,积累的军功越多,能获得的爵位也越高。

    而爵位的背后,代表着一国能给予你的资源。佃户,庄园,甚至一些行业地区性的经营特权,让人心驰神往。

    而大家闺秀们,最心仪的对象,便是爵位与自家权势相匹配的未婚男子。所以在这片大陆上,男人的梦想,便是先立业后成家。

    不论是效力王族,还是加入宗门,都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也有些不愿意被国家和宗门拘束的能人,组建起不分国别和地域的行会,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游走于列国之间,以将自己的能量,最大化的去释放。

    周国的衡门,是这片大陆上的特例。历代门主都希望门徒能文武兼修,也被各国大宗门视为异类。

    但衡门确实又是极少数被本国王族,允许拥有天物的宗门,累因各代门主和门徒们,数次挽救国家于危难中,才获得的如此权力。这一点,让不少宗门各种羡慕嫉妒恨。

    衡门诸人也看到疑似天物的出现。宝物当前,大家也是激动难耐,毕竟能亲眼见到天物现世的,这世上也没几个。

    不过没有门主发话,大家不敢有所动作,依然保持着防守的态势。众人心知,一旦掉以轻心,被对面抓住破绽,地上那名满脸鲜血的少女,就是鲜活的警告。

    黄老来到长弦身边,施展本门医术,帮她止了血,但止不住少女捂脸轻啜的哀怨。

    陆暗一会儿局促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一会儿带着歉意的看向少女那边,他心知对方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好像自己犯了大错一般。

    偶尔对上少女旁一直陪伴的少年的眼神,凌厉中夹着一丝责怪,心慌地不知道做甚么才好,不由得又低下了头,毕竟,他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啊。

    就在双方僵持的片刻,黑影的本体,完全呈现在眼前。月光下一块三角体状的深青色物体,悬浮在半空中,尖端处各有一块硕大无比的萤石,有规律地闪烁着七彩光芒,仿佛有生命和灵性一般地呼吸着,只是其中有两块看起来有些黯淡。

    云青从始至终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看清此物的那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将此物弄回本国,管他什么衡门不衡门,他要借着这次立功的机会,正式向大长老提亲。

    只见云青左手从腰间的袋子袋子里,掏出一张古旧的羊皮纸,上面布满古怪字符。

    右手又从袖中翻出三杆青色小旗,眉宇间透着一丝不舍,因为这可是他晋级力师时,宗门重奖给他的宝物。

    眼光中的不舍一闪而过,很快口中念念有词,小旗的旗幡上,开始浮现异光,越来越盛。

    不消片刻咒语念毕,只见他右手一指,三杆小旗直接激射向衡门众人的脚下,形成一个品字形,将所有人围困中央。

    旗帜落地后仿佛生根了一般,迅速幻化出一张青色的透明罩网,将众人围困在内。

    齐老见状,从袖间掏出一枚铁胆掷出,碰到青色罩子后,直接化成了哧哧冒气的铁水,沿着罩子内壁缓慢流淌下来。

    姜蘅秀眉微蹙,她想起很小的时候,老师曾带她在烽凌城观看过周国与夏国的一场激战,见过凌云宗武者动用过此类法宝。

    老师曾讲过,此类法宝有困敌之效,只不过时间有限,而且困住的人越多,时间就越短。

    如果有同级的术者在,可以很快从内部破除障碍,但这次好巧不巧,门内两位术宗,一位坐镇门派,一位出去访友了。

    这次身边仅有三两个初学者,带他们出来也是增加阅历。面对这种级别的法宝,别说破解,恐怕还要伤了自己。

    姜蘅指示门下按兵不动,目前己方自保有余,但出击实非上策,而且此处为周国腹地,夏国边境离此相距甚远,等解了困,再追击不迟。

    看到衡门并未有破阵举动,云青心中暗喜,这次赌对了,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不可能出来,此事已成大半。

    他一声口哨,云墨云鹤二人立马明白用意。

    只见云墨掏出一个左右刻着“云”“梦”二字的小鼎,从兜中抄起一张紫色的符纸点燃,在一番咒语催动下,小鼎在空中膨胀到令人目眩的大小,足足比刚刚出现的天物大上数倍,仿佛黑云一般,遮住了天上的皎月和云层。

    一指之下,大鼎仿佛有灵性一般,飞到悬浮在空中的天物上方,一口吞了下去,然后急剧地缩小,眨眼功夫,便化作开始时的巴掌大,飞回了云墨手中,被他藏于袖里。

    这一切都在衡门的众目睽睽之下,阅历浅薄的年轻门人,终于见了世面。眼前的异景所带来的震撼,是课堂上所无法理解的,也坚定了他们求学悟道的信念。

    见天物到手,云青等便不做停留。

    云青向着姜蘅略一拱手道:“姜门主,得罪了。实在是重命在身,改日登门谢罪。这是空云掌的解药,赶快给那个小姑娘敷上,等毒素入侵脑髓,神仙难医。”

    说话间,将一个碧绿色的小瓶,轻放在地上。几个腾跃后,便带着二人消失在竹林深处。

    众人只能目送对方逃离,这次的耻辱,几十年未有,若传出去,恐怕要被其他宗门笑掉大牙,以后见了面,都要矮三分。

    也有少数人面露不满,此次如果不是门主一意孤行,没带上后山的高手,也不会被羞辱成这样。

    “哈哈哈,还是大意了。”看到众人神态,姜蘅嘻嘻一笑,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门主,要不传音请内门出手,在他们出关必经之路上拦截。刚才对掌时我已标记对方一人,百里之内都可追踪。”黄公度进言道。

    “标记得好。但不用劳烦内门了,省得欠了人情。以这个速度,让他们一夜我也追得上。真追不到的话,再给元老院那些老家伙,编个理由就行。”

    诸人无奈之至,这个门主,看上去一点都不靠谱,倒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子。主要是因为,她丝毫没有老门主的稳重和深谋远虑,为什么老门主非要将位置传给她。

    虽说综合能力姜蘅确实比师兄弟们强不少,但是不是太年轻太玩世不恭了,也没有一个长者的样子。

    衡门这几百年,从来没有谁在三十岁以前就接管宗门的,她是头一个。

    上次三十岁前掌管衡门大小事务的,还是开山祖师。祖师的名讳因年代久远,已不可考,大家唯一知晓的,就是祖师特别喜欢别人称呼他为——鬼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