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天霜祭尘血 » 第二章 午夜时分

第二章 午夜时分

    李霜怀没有从后门出,而是再次进入角门,打算从雀鸣楼的前大门出。

    走道里,房间里,大厅里,都塞满了犬马声色,酒气烟粉,洋洋洒洒。来这里的,都是贵客,酒足饭饱便是云雨缠绵。

    雀鸣楼可谓罗城东街的一处艳景,灯火乱夜。

    食色性也。

    可他并不是安居楼内,杜三娘从小就带着他住在罗城南边一处别宅。上私塾,学古今文墨,吟诗作对。但他太有名气了,十七岁中探花,榜上提名却谢绝朝中任职,搅得满城惊叹和喧哗。

    有人说他瞧不上探花名,杜三娘不理会,他也不理会;有人说他清心寡欲,杜三娘不理会,他也不理会;还有人说他将来总要接杜三娘的位子,喜欢钱财,杜三娘不理会,他还是不理会。

    谢绝做官后,他在坊市犹如闲庭信步,路人问为何不入朝,他漠然回应了一句话:“雀鸣楼比朝廷有意思多了。”

    这句话又被罗城百姓传开,议论如潮水,来时汹涌,去时也汹涌,但最终激起千层浪——百姓描述他为怪才,杀头坐牢的话也信口拈来。

    终于等到了夜垂,夜色却沉沉地压在了李霜怀的胸口,捻转反侧无法入睡。

    也不知碧华能否入睡,到头来还算是我多情。

    他终于起身,穿好衣服,只是一身便装,束发穿履,未熄笼烛就开门而出。赏花,赏月,赏花伴与杯中月。花披夜为幽紫,月披云为湛蓝,而杯中此时只有李霜怀的侧脸。

    一杯接着一杯,亭下独酌。

    咦,干娘呢?李霜怀看了看西厢,门紧闭,鼾声却未出。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

    因为白日的劳累,杜三娘夜夜早早入睡。他感觉有事发生,于是放下酒杯,转身出了别院,直奔雀鸣楼。

    雀鸣楼灯火明灭,他知道干娘有个秘密,一到午夜,前门紧闭,怕有贼出入。所以干娘从后门进入的份较大。于是他来到后门,一进入,赫然被吓到了,后门的地上隐隐透出昏暗。

    那是火光!

    李霜怀走上前去,找到一个八角形的机关,使劲拧动,一个方型的石板自己却立了起来。他往里细细察看,往下是一层又一层的石阶,两旁烛火威严。于是,他也走了下去。

    走到一扇铁皮木门外,门是虚掩着不可说。李霜怀也未敢进去,因为接下来他听到的句句,都刺进他的心。

    “师兄,你快来吧!明天就是霜怀的二十岁整,你不是说霜怀的封印每二十年爆发一次?恐怕以我的功力压制不住啊。”杜三娘手里拿着一块绿玉令牌,令牌中心有一红珠,一闪一闪。

    “薰儿师妹,你多次提及此事,我因为宗内杂堪之事,险些将你所提及之事忘记,可我最早也得后天赶到罗城,你把我交给你的三元丹先给他吃,应该有效果。

    “但二十年过去了,能否压制的彻底,我也不能断定。”令牌的另一头回话到。

    李霜怀在门外听得满头云雾不开,他不知晓封印是什么,宗门杂堪之事又是什么。

    干娘怎么就成了师妹?那位师兄又是何人?

    他预感,有很糟糕之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待门里面一片寂静,他赶紧转身返回。而此时的杜三娘转过身,低头叹了口气:“幸亏你偷听过后,种种因缘都不明了。”

    次日,李霜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全身都痛痒难受,火热遍体。杜三娘敲了敲他厢房的门,李霜怀慵懒之态尽显,穿戴整齐,上去将门拉开。

    还未等杜三娘说话,李霜怀便开口问道:“干娘,霜怀今日浑身不对劲儿,不知是为哪般?”

    杜三娘让李霜怀坐在桌旁,伸手托出三颗红色的丹丸,并且告诉他:“宝贝儿子,你生病了,心火旺肝火也旺。听干娘的话,将这药用水服送下去。”

    “谢过干娘。”

    话毕,李霜怀将这三颗药用水吞服下去。没一会儿,人果然精神了许多,浑身清凉。他怎知,杜三娘今天可是要为他提心吊胆,额头渗出粒粒冷汗。

    三娘前脚走,李霜怀后脚就出了门,他要去赌坊寻高敏。谁知别苑外站着好几个男女家奴。

    霜怀不禁大声追问杜三娘:“干娘,我要去坊市,你这是作甚?”

    “你的病还未痊愈,我怕你在坊市有个三长两短,所以给你找些人手,以防万一。”

    言罢,杜三娘回头面目凝素,然后大步离去。

    被监视,视为不自在,为不痛快,也为耻辱。

    李霜怀始终有些闷闷不乐,无法散去。平日里独自惯了,这下要被一群家奴看着,兴致全无。罢了,还是去赌坊吧。于是带着一群男丁女丁,走向城东。

    人声鼎沸,日出生辉,整个罗城都闪闪金光。

    走着走着,空空想着,忽然在半路上,遇见了雀鸣楼的老冤家,百花楼众人。而且还是百花楼的老板娘,许晴带着一群家奴。

    “怎么这么巧,本姑奶奶带着家奴,雀鸣楼的少公子也带着一群家奴。莫非李公子要与我比试,谁带的家奴之多?”许晴一仰头,双眼冷冰,左手执花绢叉于后仰的腰间。

    李霜怀低头哈哈笑了起来,一直笑到直跺双脚。

    许晴见状,一纳闷,二来气,三瞪眼怒眦提高尖锐的嗓门咆哮:“你笑什么,有何好笑?!”

    殊不知,人世间有一种活法,叫做不看胭脂红,褪去海棠依旧。孤傲,在李霜怀胸中二十年,一年胜过一年。

    “你是否身患疯癫,笑个没完!速速停罢,听见没,快给老娘停下来!”许晴气得双眼凸,薄唇歪颤,肚子都不时一鼓一缩。

    李霜怀笑到没了气力,咳嗽了几声,停下了笑声。而后摇扇风随,平静道:“你许老板娘真是愚笨,论今天家奴自是你百花楼多。但是论财力与姑娘,百花楼始终不及我们雀鸣楼。”

    “老娘就是跟你比今日的家奴,你说财力与姑娘有何意义?”

    许晴急火攻心,脖子往前一探,抬右手指向李霜怀。

    “你猜一猜?”

    此话刚出,李霜怀看都没看一眼许晴和她的家奴,反而脚步从容,带着自己的家奴,从百花楼众人旁走过。

    “猜不出来吧?”

    李霜怀边走边回话:“因为雀鸣楼能买数倍于百花楼的家奴,天天跟你百花楼比谁的家奴多。许老板娘,亏你为人夸本事,真乃愚笨得不可救药。”

    “给我站住——!我今天要你好看!上,给我打!”

    许晴气得好似发了疯,手足乱支。于是,雀鸣楼的家奴和百花楼的家奴厮打在一起。

    一时间,罗城东三坊市,众人围观惊叫,水泄不通。

    一见许晴这样无礼,李霜怀也顾不得少公子的地位,冲上前去与对方乱打在了一起。谁知,一位百花楼的家奴直接跳起,踢中了李霜怀的脑门,李霜怀在尘烟里就地打滚。

    突然,他的右肩膀如火一样灼烧,嗡嗡的声响直入脑海。

    “啊——!!!”

    随着他跪地仰天一喊,从他右肩膀上“轰”地散发出一圈又一圈厚厚的气流,直接将人群四散炸飞,摊位炸了个成块四溅粉碎。

    然后,他便倒地昏了过去,清醒的人群站起身,无人敢上前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