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醒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还没有醉人，人反倒先醉倒了大半，一各个都拉着战友胡吹海侃，乱倒垃圾，许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小房间里，酒味熏人，七歪八扭。
路根借口抽支烟，拉着菲洛，艰难地穿过乱七八糟的战友们，来到了走廊里。
“嘶…呼…”路根深吸一口纸烟，莫硫斯发给自己的真是好货，口感绵绵的，比自己抽的垃圾卷烟爽口多了，“要不要考虑下？”
“考虑什么？黑手套吗？”菲洛看着路根藏在烟雾里的脸庞，瘦得就像一张皮被骨头紧紧扯住，“你也知道我的答案的，如果我要去做这一行的话，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还真是守序啊！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们两个那么辛苦…”
李雨渐也是路根的战友，大家的关系都是厮杀出来的，没有掺任何水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难以选择，到底是放弃还是继续坚持？
“我们的支援还够吗？”路根点点烟灰。
“够了，”菲洛看了看烟灰，“点在一个地方吧，我也好扫。”
“那些欠款还完了没有？”
“准备了。”
“那么快？”
路根没等菲洛接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为了雨渐，你们付出的也太多了，你们这不是在慢性自杀吗？不做矿工了可以吗？”
说到最后，路根换上了哀求的语气，“难道就不能换一种方式吗？跟着老王做做雇佣军也行啊！”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这两位战友一点一点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上一次路根见到路根和霍尼斯特的时候，还没有现在那么脱相啊！
“你不知道这个级别的营养液有多贵，去干其他的活根本养不起雨渐。”菲洛淡淡的说，好像在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话出乎路根的意料，路根以为他们就只是普通的矿工而已，“你们到底在开挖什么啊！”
“回收飞船上的反应堆，他们给的钱很多，很多。”菲洛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我并不后悔，这是我欠雨渐的。”
“哎…你…哎！”路根张了张嘴，又把烟塞进了嘴里，慢慢品味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路根接着问，“他们给多少？”
“一个月十星币。”菲洛淡淡的说，然后又低声咳了起来。
“咳咳？多少？”路根呛了一下，“一个月十星币？这一个月都比得上我一年工资了！怪不得那么快就还差不多了。”
路根清了清嗓子中的口水，“卖命的活，哎，那你们以后怎么办？我们也才四十啊，还有那么多年…”
“如果能让雨渐醒过来也够了，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我和霍尼斯特的身体已经熬不住了，如果没了我们俩…”菲洛笑了下，“那可能要拜托你们了。”
路根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让那些烟雾在口中，喉中，肺中回荡，他做了一个决定，回身打开门钻进了菲洛家里。
他把铺在李雨渐休眠仓上的残羹冷炙打包放在空处，手放在了休眠仓控制台上。
“你干什么，路根？”霍尼斯特拉住路根的手。
“我想和雨渐说句话。”路根面无表情。
“没用的，我们已经试过了。”菲洛用枯瘦的手反复摸着休眠舱壁。
路根调成了录像模式，休眠仓上弹出了个摄像头，指向自己。
路根的脸慢慢涨红，用手指着摄像头，“李雨渐你听着，如果你醒了，tmd你敢不负责菲洛和霍尼斯特一辈子。”
路根一下子抽出武装带里的左轮手枪，指着摄像头，“你听到了没有！我tm就拿我的转轮，把你的骨头一片片敲碎！”
…
“检测到意识波动”
“您已休眠：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
“您有一千七百三十四条留言，其中一百一十九条为影像留言，是否现在阅读？”
“是”
“雨渐，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能将你封存在休眠仓里才能阻止你的伤势…”
“雨渐，你开始慢慢恢复了，这太好了！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你能看到的话，肯定会把镜子砸碎的。”
…
“这营养液太神奇了，我第一次见到一块肉泡泡水就能够长成一头猪的！”
“你这个形容也太贴切了！”
“哈哈哈哈…所以它才那么贵啊！”
（沉默，挂断）
…
“雨渐，你用的营养液也太贵了，哈哈，我和霍尼斯特的工资全部填进去也还有点缺，你快点好起来啊！不然我们俩要被你榨干了。”
…
“哎…我们又重新尝到了生活的苦涩，如果我们能够和你一样躺在休眠仓里，无忧无虑的该多好啊？”
…
“我们没有工作了，只能去做那些最危险的事情，才能够养得起你这个吞金兽啊！”
“你醒了快点吧那些钱吐出来，然后给我们花天酒地找老婆！”
“那是那是！”
…
“我和菲洛生病了，我们俩…”
“别说给他听了，万一他担心睡得更沉了怎么办？”
“难道不会让他直接蹦起来心疼我们吗？”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
“放心吧雨渐，我们找到了一份工资极高的工作，不仅能买得起营养液，还可以还上那些贷款。”
…
“雨渐，我们…”
“咚咚咚…检查！”
“都说了我们不是乌鸦！”
“咚咚咚！…”
…
“咳咳咳咳…”
“药片在瓶中翻滚的声音”
“咕噜…咳…按时吃药身体好！”
“咳咳咳咳！”（更大的咳嗽声）
…
…
“…把你的骨头一片片敲碎！”
“是否主动脱离？”
“是”
“正在执行，请勿活动…”
营养液的液面下降，李雨渐的身体触到了底部，脑后的神经连接接口脱出，营养管也收回了针头。
透过玻璃，看到斑驳的天花板，还有一个满是锈迹的电扇挂钩。
舱门打开，李雨渐适应了一下身体，慢慢地坐了起来，长期的休眠让自己丧失了平衡感，只能在休眠仓里摇头晃脑慢慢适应。
不一会，李雨渐就感觉肚子一阵翻滚，上下都有感觉，也顾不来自己是不是能走直线了，凭着感觉就往那个疑似卫生间的地方钻。
打开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卫生间出奇的干净，瓷砖贴得整整齐齐，洗漱台上放了许多药瓶。
李雨渐刚蹲下没多久，就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是有谁回来了吗？
李雨渐仔细听着，身体还在摇晃，不得不扶着两旁的墙。
然而除了一声开门声，就没有其他声音再发出来了，这让李雨渐以为自己幻听了。
“咚！”
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菲洛据着手枪指着自己，然后难以置信地慢慢放下，刚想上前仔细确认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然后又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方便，于是又轻轻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咳咳咳咳！…”菲洛退出卫生间以后，房间里被咳嗽声占满了。
李雨渐也被菲洛现在的样子惊到了，怎么那么枯瘦？那么佝偻？活像一副骨头？身上又黑又皱，就好像半截入土的活死人，又好像是干旱的田地一样。
打理好个人卫生，李雨渐晃晃悠悠地扶着墙回到了房间里。
菲洛在角落的厨房里，烹煮着什么东西。
李雨渐正好也胃中空空，凑上前去。
“你终于醒了，雨渐，二十年了！”菲洛转过头来，“我们盼这一天盼的太久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菲洛又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扰动着那锅稠粥。
李雨渐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先休息一下！等下我煮好了凉一下粥，给你填填肚子。”菲洛搅动得更快了，恨不得让锅里的粥马上熟透。
李雨渐一边打量着这极致简约的房间，一边“哼哼哈哈”地试图回复言语能力，一边忍着饿疯狂吞咽着口水。
不一会，粥熟了，菲洛舀出一碗，放进水里继续搅动，加速冷却。
待李雨渐捧过来时，仅仅只有温暖了，迫不及待地就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菲洛脸上扯着笑，回过厨房里，摸出一包下粥的小菜，用个小碟子装好盛了过来。
“你还记得吗？”菲洛试探着说，他怕李雨渐躺了二十年，脑子给躺坏了。
“嗯嗯…”李雨渐唏哩呼噜地喝着粥，不一会就看见了碗底。
“那就好那就好…”紧接着，菲洛涨红了脸，上弯的嘴角也掉了下去，似乎是在忍着什么，“咳咳咳咳！…”
菲洛实在忍不住了，咳嗽声闯进了李雨渐的耳朵，充斥着整个房间，那烈度似乎要将肺也给咳出来。
李雨渐一下子就把碗放下了，拍着菲洛的背，帮他顺气。
菲洛捂着嘴，身体佝偻下来，然而这次，咳得那么难受，似乎要将他身体里的所有脏器都咳出体外，剧烈到手中都捧满了鲜血，无论菲洛怎么用力夹紧，都还是从手指缝之中溢出，从小臂流下，从手肘滴落。
“咳咳咳咳！”
菲洛挡开李雨渐的手，钻进卫生间里，在那里发出了更加巨大的咳嗽声。
“咚咚咚…”
此时门被敲响了。
小房间里，酒味熏人，七歪八扭。
路根借口抽支烟，拉着菲洛，艰难地穿过乱七八糟的战友们，来到了走廊里。
“嘶…呼…”路根深吸一口纸烟，莫硫斯发给自己的真是好货，口感绵绵的，比自己抽的垃圾卷烟爽口多了，“要不要考虑下？”
“考虑什么？黑手套吗？”菲洛看着路根藏在烟雾里的脸庞，瘦得就像一张皮被骨头紧紧扯住，“你也知道我的答案的，如果我要去做这一行的话，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还真是守序啊！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们两个那么辛苦…”
李雨渐也是路根的战友，大家的关系都是厮杀出来的，没有掺任何水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难以选择，到底是放弃还是继续坚持？
“我们的支援还够吗？”路根点点烟灰。
“够了，”菲洛看了看烟灰，“点在一个地方吧，我也好扫。”
“那些欠款还完了没有？”
“准备了。”
“那么快？”
路根没等菲洛接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为了雨渐，你们付出的也太多了，你们这不是在慢性自杀吗？不做矿工了可以吗？”
说到最后，路根换上了哀求的语气，“难道就不能换一种方式吗？跟着老王做做雇佣军也行啊！”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这两位战友一点一点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上一次路根见到路根和霍尼斯特的时候，还没有现在那么脱相啊！
“你不知道这个级别的营养液有多贵，去干其他的活根本养不起雨渐。”菲洛淡淡的说，好像在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话出乎路根的意料，路根以为他们就只是普通的矿工而已，“你们到底在开挖什么啊！”
“回收飞船上的反应堆，他们给的钱很多，很多。”菲洛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我并不后悔，这是我欠雨渐的。”
“哎…你…哎！”路根张了张嘴，又把烟塞进了嘴里，慢慢品味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路根接着问，“他们给多少？”
“一个月十星币。”菲洛淡淡的说，然后又低声咳了起来。
“咳咳？多少？”路根呛了一下，“一个月十星币？这一个月都比得上我一年工资了！怪不得那么快就还差不多了。”
路根清了清嗓子中的口水，“卖命的活，哎，那你们以后怎么办？我们也才四十啊，还有那么多年…”
“如果能让雨渐醒过来也够了，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我和霍尼斯特的身体已经熬不住了，如果没了我们俩…”菲洛笑了下，“那可能要拜托你们了。”
路根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让那些烟雾在口中，喉中，肺中回荡，他做了一个决定，回身打开门钻进了菲洛家里。
他把铺在李雨渐休眠仓上的残羹冷炙打包放在空处，手放在了休眠仓控制台上。
“你干什么，路根？”霍尼斯特拉住路根的手。
“我想和雨渐说句话。”路根面无表情。
“没用的，我们已经试过了。”菲洛用枯瘦的手反复摸着休眠舱壁。
路根调成了录像模式，休眠仓上弹出了个摄像头，指向自己。
路根的脸慢慢涨红，用手指着摄像头，“李雨渐你听着，如果你醒了，tmd你敢不负责菲洛和霍尼斯特一辈子。”
路根一下子抽出武装带里的左轮手枪，指着摄像头，“你听到了没有！我tm就拿我的转轮，把你的骨头一片片敲碎！”
…
“检测到意识波动”
“您已休眠：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
“您有一千七百三十四条留言，其中一百一十九条为影像留言，是否现在阅读？”
“是”
“雨渐，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能将你封存在休眠仓里才能阻止你的伤势…”
“雨渐，你开始慢慢恢复了，这太好了！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你能看到的话，肯定会把镜子砸碎的。”
…
“这营养液太神奇了，我第一次见到一块肉泡泡水就能够长成一头猪的！”
“你这个形容也太贴切了！”
“哈哈哈哈…所以它才那么贵啊！”
（沉默，挂断）
…
“雨渐，你用的营养液也太贵了，哈哈，我和霍尼斯特的工资全部填进去也还有点缺，你快点好起来啊！不然我们俩要被你榨干了。”
…
“哎…我们又重新尝到了生活的苦涩，如果我们能够和你一样躺在休眠仓里，无忧无虑的该多好啊？”
…
“我们没有工作了，只能去做那些最危险的事情，才能够养得起你这个吞金兽啊！”
“你醒了快点吧那些钱吐出来，然后给我们花天酒地找老婆！”
“那是那是！”
…
“我和菲洛生病了，我们俩…”
“别说给他听了，万一他担心睡得更沉了怎么办？”
“难道不会让他直接蹦起来心疼我们吗？”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
“放心吧雨渐，我们找到了一份工资极高的工作，不仅能买得起营养液，还可以还上那些贷款。”
…
“雨渐，我们…”
“咚咚咚…检查！”
“都说了我们不是乌鸦！”
“咚咚咚！…”
…
“咳咳咳咳…”
“药片在瓶中翻滚的声音”
“咕噜…咳…按时吃药身体好！”
“咳咳咳咳！”（更大的咳嗽声）
…
…
“…把你的骨头一片片敲碎！”
“是否主动脱离？”
“是”
“正在执行，请勿活动…”
营养液的液面下降，李雨渐的身体触到了底部，脑后的神经连接接口脱出，营养管也收回了针头。
透过玻璃，看到斑驳的天花板，还有一个满是锈迹的电扇挂钩。
舱门打开，李雨渐适应了一下身体，慢慢地坐了起来，长期的休眠让自己丧失了平衡感，只能在休眠仓里摇头晃脑慢慢适应。
不一会，李雨渐就感觉肚子一阵翻滚，上下都有感觉，也顾不来自己是不是能走直线了，凭着感觉就往那个疑似卫生间的地方钻。
打开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卫生间出奇的干净，瓷砖贴得整整齐齐，洗漱台上放了许多药瓶。
李雨渐刚蹲下没多久，就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是有谁回来了吗？
李雨渐仔细听着，身体还在摇晃，不得不扶着两旁的墙。
然而除了一声开门声，就没有其他声音再发出来了，这让李雨渐以为自己幻听了。
“咚！”
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菲洛据着手枪指着自己，然后难以置信地慢慢放下，刚想上前仔细确认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然后又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方便，于是又轻轻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咳咳咳咳！…”菲洛退出卫生间以后，房间里被咳嗽声占满了。
李雨渐也被菲洛现在的样子惊到了，怎么那么枯瘦？那么佝偻？活像一副骨头？身上又黑又皱，就好像半截入土的活死人，又好像是干旱的田地一样。
打理好个人卫生，李雨渐晃晃悠悠地扶着墙回到了房间里。
菲洛在角落的厨房里，烹煮着什么东西。
李雨渐正好也胃中空空，凑上前去。
“你终于醒了，雨渐，二十年了！”菲洛转过头来，“我们盼这一天盼的太久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菲洛又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扰动着那锅稠粥。
李雨渐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先休息一下！等下我煮好了凉一下粥，给你填填肚子。”菲洛搅动得更快了，恨不得让锅里的粥马上熟透。
李雨渐一边打量着这极致简约的房间，一边“哼哼哈哈”地试图回复言语能力，一边忍着饿疯狂吞咽着口水。
不一会，粥熟了，菲洛舀出一碗，放进水里继续搅动，加速冷却。
待李雨渐捧过来时，仅仅只有温暖了，迫不及待地就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菲洛脸上扯着笑，回过厨房里，摸出一包下粥的小菜，用个小碟子装好盛了过来。
“你还记得吗？”菲洛试探着说，他怕李雨渐躺了二十年，脑子给躺坏了。
“嗯嗯…”李雨渐唏哩呼噜地喝着粥，不一会就看见了碗底。
“那就好那就好…”紧接着，菲洛涨红了脸，上弯的嘴角也掉了下去，似乎是在忍着什么，“咳咳咳咳！…”
菲洛实在忍不住了，咳嗽声闯进了李雨渐的耳朵，充斥着整个房间，那烈度似乎要将肺也给咳出来。
李雨渐一下子就把碗放下了，拍着菲洛的背，帮他顺气。
菲洛捂着嘴，身体佝偻下来，然而这次，咳得那么难受，似乎要将他身体里的所有脏器都咳出体外，剧烈到手中都捧满了鲜血，无论菲洛怎么用力夹紧，都还是从手指缝之中溢出，从小臂流下，从手肘滴落。
“咳咳咳咳！”
菲洛挡开李雨渐的手，钻进卫生间里，在那里发出了更加巨大的咳嗽声。
“咚咚咚…”
此时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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