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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蒲公英(下)

    皇家咒术学院,地理位置位于现王城最繁华的地段,在迦勒底国王即位之后选择将因为战争而荒废的学院重新翻修、扩大规模,让这很早就存在于这片大地的咒术学院重新焕发了第二春。

    整个学院规模庞大,布局缜密,这里的最出名的两个学科是占卜学和咒术学科,与咒术完全成对立面、以及人数上更加稀少的魔法科则被设立在该学院的全新建成的新校区的高级部门里。

    咒术是梅洛尔精灵天生就会掌握的一种能力,咒语和魔法最直接的区别就是咒术是根据吟唱接通梅洛尔的灵脉来创造物体,而魔法则是通过自身的魔力储量以及自身吟唱法术的媒介来创造物体。

    咒术的吟唱一般都繁琐绕口,用咒术发动的攻击一般会非常稳定但是释放时间相当长;而魔法的吟唱仅需几节字符就可以发动术式,而以魔法构建的攻击则会非常不稳定并且施法时间相当短,一位老练的魔法师会利用魔法的不稳定来扩大魔法的威力。

    而两种学科互相结合产生的新的亚种分支——魔术学科,其中的人数更加稀少,并且每一个人都是现在梅洛尔咒术界的顶尖、中流砥柱。

    咒术和魔法不分家,当然进入这所大学的精灵都懂得这个道理。

    父女两人今天的目的不是以上的学科部门,而是占卜科,而占卜的目的也很简单,想知道三天之后,踏上旅途的梅洛尔需不需要一些注意事项或者说建议什么的。

    这种从咒术分支下来的学科有着强大的预知能力,通过连接梅洛尔的灵脉以及占星罗盘观察梅洛尔天空中的星象作为媒介,用来预言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释放这些法术的时候会消耗施术者的幸运,进行小型占卜的后果可能也就是丢一只袜子什么的,但是有关被占卜者想要看见的目标越大施术者所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所以这种学科在近几年明显有着招生不足的趋势。

    他们此次的目的是为了拜见在梅洛尔历史上为数不多能获得“大预言家”称号的预言师。

    这个大预言家的称号,还是迦勒底亲自封于她的。

    从进了预言科的门口之后,迦勒底国王就开始止不住的拉扯自己的领结,看起来很是紧张。

    两人在那位大预言家的办公室门口停下了,迦勒底对着她的女儿嘱咐到:“一会进了她的屋子千万别乱动她的东西,搞不好会出大问题。”这样的话让艾希不由得警惕起来,是怎样的存在才能让自己的父亲都感到畏惧呢?

    “别在门口站着了,你不进来的话你想委托我办的事情我也做不到啊对不对,迦勒底?”一句懒洋洋的话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漫不经心的话语中还包含着一种慵懒。

    迦勒底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艾希的视野被迎面而来的厚重水雾遮住了视线,室内的能见度很低,整个室内杂乱无章,书籍堆满了整个房间的各个位置,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星象罗盘、有关于咒术、魔法之类的书籍,旁边摆放着一个很大体型的水烟装置,满屋缭绕的烟雾就是从上面的孔里冒出来。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烟味从里面飘散出来,那些烟雾状的气体其实是水蒸气,屋子的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藤条正在吸收着这些水汽。越过众多的书堆之后,在木桌后面的椅子上,一位外表年龄、体型看起来都和艾希差不多的精灵女子仰面朝天地坐在上面,她的头发是非常少见的深蓝色,任从它自由生长,杂乱的样子似乎没有精心打理过,头发的颜色在通体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能恰到好处的融入其中。

    她周身散发着一种非常颓废的感觉,脸上的气色不好不坏,就是两眼底的黑眼圈还是她专门画出的眼影什么的在她精致的五官上非常突兀,身上套着很不合身的法师长袍,松松垮垮地拖到地上。

    “哟,见过国王陛下。”这位大预言家非常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一个非常标准但是很勉强的见面礼,身上发出咔啦咔啦骨头摩擦的响声,艾希感觉她的身体可能随时都会散架一样。

    “艾希,这位是瓦罗兰娜小姐,现役咒术界唯一号称大预言家的就是她。”

    瓦罗兰娜仔细端详着艾希·梅洛尔,在她的身边来回踱步,时不时会发出赞同的声音:“不错不错。”

    艾希刚想行礼,却被瓦罗兰娜抢先一步打断:“迦勒底国王请您出去,稍微回避一下,我要跟这可爱的小人儿说几句悄悄话,嘿嘿。”

    国王颇不放心地看着她,转身走了出去。

    瓦罗兰娜看着国王出去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抓起了艾希的手,脸上堆满了无法掩饰的兴奋,心情激动地说:“小姑娘要不要来占卜科啊?”

    而她又很突然地将公主的手放下了,颇为抱歉的苦笑着说:“哎呀请原谅我的无理,我不应该触碰您的手的,要不然我身上的厄运会传递到您的身上了,实在抱歉,嘿嘿。”

    艾希觉得面前这位精灵的气场瞬间就弱了下来,又恢复到刚才那种颓废的感觉:“以您的资质,在这所大学能非常容易的拿到咒术师啦魔法师啦甚至是魔术师的官方证明,您要来吗?”

    艾希向着面前的大预言家行礼,婉言回绝了她的好意,并向着瓦罗兰娜说明了此次的来意,国王想要个出发前的好兆头。

    瓦罗兰娜挥手打断她的发言,不耐烦地说道:“行吧随便你,老国王的意图之前找人通知过我了,”又意识到了什么很快的把嘴捂住,“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会很不注意分寸,希望不要惹的您不开心。”

    紧接着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早年的经历,因为自己本身的坏运气,自己错过或者破坏了自己的好几次机遇,被取消了婚约、被勒令在村落外围生活等等,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有精灵建议道不妨试试占卜师的职业,因为占卜会消耗施术者的运气,而她自己本身就已经不能再倒霉了,说不定这样负负得正,能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呢?

    于是抱着再试一试的视死如归的心情,她非常艰辛的考上了皇家咒术学院,成功进入了学院里占卜科的教室,并且在考核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顺利通过之后,她进入了由一群倒霉的精灵们组成的占卜科教授的行列之中,依旧是磕磕绊绊的生活。

    成为教授之后,她在通过类似于恐怖威胁的方式向着迦勒底国王进行过几次地质灾害的预告之后,瓦罗兰娜成功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春,被国王授予大预言家的称号,而她的恐怖威胁也成功让迦勒底国王记住了这位颓废的小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勇气。

    自顾自的说完之后,瓦罗兰娜露出了一个惨兮兮的笑容,“实在抱歉让您听了这么多,我们马上就开始进行占卜,”她嘀嘀咕咕地从书堆里翻出了手套和镊子,向着公主索要了一根头发,瓦罗兰娜将这根头发浸泡在一种透明的药水里,药水在接触到头发之后开始迅速发出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无色的溶液变成粘稠、类似于书信上用来封装信件的火漆一样的状态,发出一种淡蓝色夜空般的光芒。

    瓦罗兰娜快步走回她的书桌前,将药水放在了星象罗盘上,转手拉了一下手边的藤蔓,藤蔓很快给出回应,将敞开的落地窗帘拉上,整个房间整个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有药水发出的微弱的光芒依然在。

    紧接着瓦罗兰娜开始吟唱起接通梅洛尔灵脉的咒术铭文,星象罗盘随着吟唱的进度增加而开始逐渐变亮起来。

    “星象罗盘的作用就是用来模拟梅洛尔晚上的星空,以及星座和塔斯塔纳的走向与位置,”艾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光源,那个光源正在对着她说话,仔细一看,正是一个小了很多号的瓦罗兰娜正在向她讲话,“我是大预言家瓦罗兰娜创造出来的瓦罗兰娜一号!哼哼,现在她正在进行重要的咒术吟唱,所以在现在黑暗中的短暂时间里就由我来替你减少恐惧的心理,请不要伤害我!”

    随着观察眼前小人的短暂时间里,瓦罗兰娜的咒语已经完毕,星象罗盘的光芒大涨,从罗盘里绽放出的模拟创星图将光芒投影到了这黑暗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身处于宇宙之中,徒手即可抓住星辰。

    紧接着,大预言家瓦罗兰娜对着屋子里的书籍、桌子、凳子什么的全部使用了虚幻魔法,将它们的存在暂时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现在,这整个房间的气氛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称得上为宇宙了。

    艾希·梅洛尔安静地蹲下身子来,她隔着地板看见了漂浮在宇宙中其余的六个世界。

    它们在大气圈和层层云彩的掩护下挡住了真容,像用折叠扇子遮住面部的贵妇,神秘且优雅。

    瓦罗兰娜用脚当作量尺,测量着梅洛尔星空中最耀眼的星辰与塔斯纳的直线距离,并且伸出手指暗示瓦罗兰娜一号帮她加快进度,拨快了星象罗盘的演示速度和转动速度,整个星空就像被人指示或者说是被轻轻拨动的那样,星辰根据旋转速度的加快逐渐连成了一条线,光芒更加耀眼起来。

    后来梅洛尔才意识到,并不是宇宙在旋转,而是这颗名为梅洛尔的世界被当作圆心在旋转。

    在艾希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占卜就结束了。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停下来的星象,汇报着分析出来的结果:“梅洛尔殿下,这并不是我的个人意志,占卜的结果显示着,您旅程真正开始的地方并不是先王留下的晶塔那里,而是迦勒底国王派先遣队所发现的,那座拥有着火山口、禁忌的异种以及悲鸣传出的无人岛屿上。”

    “并且害怕占卜结果会出现差错,在第一次的结果出来之后我又进行了不下五十次的推导演算,其中有两次的结果让我很在意,就是那个火山口的形状和状态都改变了,我试着创造出一个类似于您一样的能够加入推导演算的一个因子之后再次进行推演,出来的结果都指向了那座火山口。”

    “哎呀……到时候梅洛尔殿下您就试着登上岛屿之后向着那座火山口探险一下吧,近百次的计算都表示那里有着能完全吸引您的东西存在。”

    “在那之后的结果瓦罗兰娜小姐没有看见吗?”艾希试着发问道。

    “看不见了,从您进入火山口之后就有着非常明显的干扰痕迹,那座岛屿之所以能出现火山口就是因为位于那里的梅洛尔的灵脉太混乱了。”瓦罗兰娜甩甩脑袋,很不情愿地嘟哝着:“唯一能知道的事实是您毫发无伤,并在这之后通过晶塔开始了您的旅行,哎呀哎呀……”

    艾希郑重的点了点头,对着瓦罗兰娜欠身,“感谢您的指引和占卜,瓦罗兰娜小姐。”

    “不不不,别这样,”大占卜师一脸通红,连忙晃着双手受宠若惊又不好意思地说着,反应很强烈:“哎呀……今天向着您大吐苦水是我的不对啦,我还以为像您这么漂亮的人儿会听了我的抱怨不屑一顾呢,嘿嘿……实在是抱歉,抱歉。”

    说完大占卜师随便摆弄了几下星象罗盘,仿佛在查询着什么又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令她感到高兴的信息,忍不住的轻声尖叫了几声,扭头警惕地看了看艾希·梅洛尔的反应,又不好意思地关上了星象罗盘。

    艾希看着她一脸期待但是颇有心事的表情,便对着她问道:“请问,看瓦罗兰娜小姐您的反应,您是否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讲述呢?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会答应的。”

    瓦罗兰娜局促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对着梅洛尔发问道:“今天大堂餐厅里打下手的厨子手艺很棒……”话没说完她就将通红的脸别到一边,“作为今天大倒苦水的补偿……公主殿下,我想邀请您与我一同……共进午餐,可以吗?”

    “我想和您……交个朋友,请您一定要考虑一下……”这话说完之后,瓦罗兰娜的脸做出了一张非常狰狞而且异常挣扎的表情,“如果被您这么贴心的人儿拒绝的话,我……我可能会死……”

    短短的几句话说完之后,瓦罗兰娜整个人蹲在地上,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

    艾希觉得她很有意思,生怕自己的体质伤害到他人而故意用冷淡的语气回绝,又一边忍不住想要找个人倾诉。

    艾希很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有劳瓦罗兰娜小姐带路了,而且以后您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艾希就好了,艾希·梅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