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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御赐”之物

    还未到小暑,北夷朝廷便已经以纳采为由,差人送来了若干匹上好的鹿皮、红黑色和浅红色的帛锻各五匹、各色织锦和毛皮各六匹。金钗步摇若干、金银钱帛两箱、珠宝首饰一箱、黑白两色良驹六匹、凤冠霞披礼服一件。其他的北方水果、糕点、字画和把玩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还有大雁两只,作为点睛之笔。这第一层意思,是以示北夷朝廷对南梁国从此忠贞不二,第二层意思就是表示,这北夷使者丰淳逸品行优良、恭谨慎独。仿佛当日口出狂言威胁姬侯之人不是他本人。表面上足以见得北夷朝廷对此次和亲的重视。

    因为是南梁王亲自应允的和亲旨意,所以姬文蕖嫁到北夷的事情也算是板上钉钉了。芙如云心里想着,以这纳彩之礼的规格,姬文蕖嫁到北夷王室,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在凉都跟着苏离那个无名无份的蜀人野种厮混好得多,还有自己的父亲芙将军在那边可以照料。

    所以,芙如云在宫里旨意一到后,就在积极的张罗着给姬文蕖准备着嫁妆。

    此次侯府嫁女,也算是凉都的一件大事了,就连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会回来的姬槐宁,也少见的出现在了凉都。姬槐宁虽然很不情愿在这个时候回来,但是是大哥的命令,也只能如此。不过也是整日在朱雀楼和友人把酒言欢,或者在梧桐苑赏玩姬文鳐的那把古琴。姬槐宁至今未娶,放荡不羁的个性,也是让姬侯很是头疼。

    虽然是侯府庶出,但是考虑到是和亲,也不能失了南梁国应有的气度。所以,侯府也喜气洋洋的准备起了侯府之女出嫁的种种繁琐事务。”

    只是,自从夏至日前后的朱雀楼事件之后,姬文蕖虽然没有被姬侯执行家法,但之后就被姬侯软禁在了侯府后院厢房中,又派了侯府暗卫日夜把守,绝对不允许姬文蕖踏出厢房半步,就连芙二娘,也无法见到自己的女儿。

    而她不知道的是,当日在朱雀楼传出姬侯女儿与丞相私生子苟且之人,是那朱雀楼厢房一个新来的背景不清的小厮,而这人已经在前几日被有心之人秘密处理了。

    天气炎热,姬文蕖在又厢房里被软禁着,数日以来,消瘦了些许。她内心的苦闷不是能与外人述说的,因为她发觉自己天癸未至,小腹又时常隐隐作痛,还不时觉得困倦和焦躁。便内心多了些慌张,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她想见苏离,想告诉他自己要远嫁和亲了,不能再帮助他跟苏丞相相认,而他们也无法再实施他们的计划。但是她真的逃不出这重兵把守的后厢房,更何况是侯府,又每日都在想着自己从此无法嫁入丞相府高人一等了,所以郁郁寡欢。

    这日,芙二娘正在盘点着侯府后院的日常药材和吃食,心细的发觉数目和斤两不对,便唤来了后院掌事嬷嬷询问。这掌事嬷嬷是芙如云的心腹,也是当初她从北夷嫁到侯府时,被芙将军指派,千里迢迢跟随她从北夷而来。

    “吴嬷嬷,妾身查验盘点了侯府后院这个月来的的药材进出的数目,发觉枸杞比往常少用了几两,党参也多了几只,是文蕖小姐那边少用了几日温补的汤药吗。”芙如云细声询问,她真的算是个风姿绰约、修眉凤目的美人,只是相比当年嫁入侯府之时,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却也能看出,眼底的无奈和心酸,多年来一直不得夫君的青睐和爱护,虽然表面是风光无限的姬侯姬妾,可是其中的心酸,又怎么能向外人道出。

    “禀二夫人,文蕖小姐这个月天癸未至,怕是因为被软禁而忧思过度引起的,天气炎热,或许要推迟几日再用这些药材了。”吴嬷嬷如实回答。“老身也觉得奇怪,文蕖小姐近日总是困倦,兴许也是天热,又被软禁着,郁郁寡欢,蔫蔫的。老身还在发愁,怎么给文蕖小姐进补。”

    芙二娘心中一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从梳妆匣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吴嬷嬷,帮妾身去城外请个面生的靠谱一点的郎中回来,千万不要惊动前院的人,侯爷时常入宫也还好,千万要当心姬槐宁和元铭,您知道分寸的。”芙二娘把银票塞在了吴嬷嬷手里,又心事重重的附在吴嬷嬷耳边悄悄叮嘱了几句。

    吴嬷嬷瞬间明白了,一脸堪忧道,“二夫人,不要怪老身唠叨,中秋大婚已经不远了,这件事必须要解决的干干净净,文蕖小姐已经有和亲婚约在身了,如果之后北夷知道了文蕖小姐不是完壁之身了,怕是要出大事。再者,如果侯爷知道了,是要天下大乱的。咱们后院,怕是会全部要被皇帝陛下处死。”说完,就快步了去办芙如云交代的事情了。

    小暑这日,侯府上下都在忙碌着“晒伏”,侯府的厨房里也在忙着制作糖藕来供侯府的主子们清热除烦。姬文蕖因为被父亲责罚软禁着,又即将要远嫁给她素未谋面的丰淳逸而一直闷闷不乐。

    前几日一个面生的郎中由吴嬷嬷引荐来替她把了脉,说是因为心情烦闷再加上天气炎热引的气血拥堵,导致天癸迟迟未来,说是开个调理的方子,按照方子吃几日便会恢复。

    所以,后院小厨房,这几日日日送来有一股子中药味的汤水来给她喝,可是她腹痛的症状却一点没有缓解,原本就是寒凉的体质,所以并没有多想什么。

    “请转告文蕖小姐,今个儿是小暑,小厨房特地熬制了山药鳝鱼汤来给文蕖小姐喝,还有文蕖小姐爱吃的蜂蜜糖藕和几样小菜。”吴嬷嬷把吃食交给了守在软禁姬文蕖的厢房的侯府守卫。“还请文蕖小姐不要忧思过度,饭菜要多进一点。要不,二夫人是要担心的。”

    ...............

    刚入酉时,结束了一年一度的“晒伏”,姬侯便带着姬文鳐入宫赴宴,姬槐宁则去了朱雀楼跟友人叙旧。侯府其他的下人们都享用起了今儿厨房新制的糖藕,来结束这一年的小暑入伏,欢声笑语、一片祥和。突然,几声隐隐约约的闷雷从天边传来,刹那间,暴雨像鞭子抽打似的横扫而来,都说这小暑过后暴雨将至,但这暴雨也来得太早了。那声声惊雷伴随着暴雨声彻底湮没了这凉都家家户户的欢声笑语。

    “吴嬷嬷,这大雨来得正是时候,侯爷和郡主今夜怕是要是留在宫中了。”芙二娘依着窗子,看着皇宫方向的那片云雨朦胧的夜空,红了眼眶。“估摸着,蕖儿今夜的腹痛要闹的她睡不下了,还好还能补救,叫小婢们把温补的汤药熬上吧,估计明儿,癸水也就来了。妾身希望,蕖儿将来不要怪我。”

    “二夫人,这件事天不知地不知,连文蕖小姐自己都还蒙在鼓里。话说那郎中还是有点办法的,告诉我们把这二味药材熬制的汤水每日掺放在温热的鸡汤中来中和药性,即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让文蕖小姐伤了身子。那郎中已经被老身打发出城去了,不会有人察觉的。您也是为了文蕖小姐和整个芙氏母家着想啊。二夫人,还请您不要责怪自己了。”吴嬷嬷也红了眼。

    “今夜,文蕖小姐怕是要遭点罪了,不过还好,还未足一个月,老身先去小厨房守着药炉。等药熬好了,就差人给文蕖小姐送进去。”

    前半夜,姬文蕖腹痛明显了些,觉得自己可能癸水要来了,便唤了丫头出去传话,吴嬷嬷派人送进来了党参枸杞乌鸡汤。后半夜,更觉得腹痛难忍,冷汗沁湿了衣裳,便又进了一碗,不一会就觉得腹痛缓解了很多。直到刚入辰时,丫头整理床铺时发现床榻上多了些血迹,只是比以往颜色暗了些,以为是癸水,便告知了吴嬷嬷,送来了新的被褥换上。

    姬文蕖怎么会想到,近几日吴嬷嬷日日送来给她喝的汤水,都在那郎中的指点下,被加了微量的王不留行和藏红花。王不留行活血化淤,红花破淤通血,而昨日的山药鳝鱼汤,足足又加了一倍的量。

    就这样,之后的几日,后院小厨房每日用党参和虫草熬制的鸡汤,都进了姬文蕖的肚子,温热的汤水让她养了几日便恢复了气色,腹痛也没有了。姬文蕖一直还在单纯的认为,她的身子真如那个郎中所说,只是心情烦闷再加上天气炎热引起的气血拥堵,再加上癸水姗姗来迟,也就信以为真了。

    而这二房主仆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后院小厨房那几日倒出来的药渣,被姬槐宁悄悄收了些去,看似不羁的他,其实早已察觉到了异样。

    再说这北夷朝廷也是殷切,小暑前行了纳彩。还未到大暑,已经派媒人前来问名和行纳吉之礼了,随即又送来了些许礼物,仿佛给足了诚意。

    姬槐安自从小暑进宫赴宴回到侯府后,就怪怪的,反常的去了后院几次,但是也只是用过晚饭后就回前殿书房看书,批奏折。或者去梧桐苑找鳐儿下棋,姬文鳐刚刚学会下棋,棋瘾大的很,但又经常耍小聪明悔棋,常常逗得姬侯眉开眼笑。

    这日晚膳后,姬槐安没有像往常一样,即刻拂袖而去,而是又在偏房外的凉亭里用着一碗冰镇绿豆莲子汤,虽然天气暑热,但这凉亭周围竹深树密,也是时有微凉。芙如云则是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虽然已汗湿轻罗,芙如云的心里却喜不自禁。

    “侯爷今日怎么想到在这凉亭小憩消暑,妾身今日受宠若惊了,还以为侯爷又要去忙着了!”芙如云接过刚用完绿豆莲子汤的空碗,转身递给了小俾,轻轻的说道。

    “妾身近日很是孤独,又在苦恼怎么才能教导蕖儿如小郡主那般出彩。蕖儿还在思过,也没个人跟妾身说体己的话。不如侯爷今夜就留在妾身这里,妾身好好伺候侯爷。”

    芙二娘嘴角轻含温柔的笑意,玲珑有致的身材遮掩在宽大若隐若现的拖曳青色长裙下,柔若无骨的玉手慢慢的攀上了姬槐安的脖颈。

    “本侯与槐宁还有要事要谈,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本侯明日就叫元铭过来传话,放了蕖儿出来吧,想必她也应该知错了,毕竟她也是本侯的女儿。”姬槐安拍了拍芙如云的手话里有话的说道,“大婚快到了,要加紧准备了,你要好好教导蕖儿怎样为人妇,知廉耻,怎样相夫教子。缺什么就让人来传话,不能让侯府丢了应有的气度。”

    姬槐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从袖口掏出一个印着奇异花纹的精美紫檀香木首饰盒,放在了芙如云的手里。

    “这里有一对包金羊脂白玉玉镯,是皇帝陛下亲赐,据说是古蜀传下来的古物。听说还是女子用来养身润体的佳物。让本侯直接交予蕖儿,陛下还叮嘱,希望她日日戴着,时刻谨记她是南梁国的女子,需恪守女子的本分,清闲贞静、谨慎谦恭、相夫教子、勿忘母家。这镯子,连鳐儿都还没有。宫里置办的一份嫁妆隔日便会送到后院,你记得收下清点。”姬槐安话里有话,说要便站起了身,欲回前殿。

    芙如云听明白了姬槐安那几句话的含义,她知道,这么多年,她的夫君还是在怪她,但是蕖儿都这么大了,还能怎么样呢。

    “还有,北夷朝廷送来的六批良驹,本侯留了一匹,一匹给了槐宁。又匀了两批白色的马驹给鳐儿和文韬了,剩下的两批作为蕖儿大婚时用吧。”姬槐安补充道。

    “妾身无法亲自入宫道谢,还请侯爷替妾身谢过陛下。”芙如云连忙跪下谢恩,皇帝陛下钦赐,那可是自蕖儿出生后的头一次的恩惠,那可比那些不值钱的马驹珍贵多了。“那批纳采礼,妾身的后院用不了那么多,还请侯爷随意处置,如果小郡主和文韬公子还有槐宁小叔不嫌弃,也尽可拿去。”

    “起来吧,早点休息,元铭明早便过来传话放人。叫你的小厨房多准备些蕖儿爱吃的,近日来,肯定也消瘦了。”姬槐安说完,就迈出了后院大门。

    再说那包金羊脂白玉玉镯,可当真是稀罕物,用料考究,做工精美绝伦,那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油润,洁白无瑕,据说此羊脂白玉长时间泡在温润的药材制成的汤药中,独有着一股草药的香味。

    只是,这姬槐安口中的御赐之物,并非真的是南梁王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