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少年清欢(拾肆)
第二日一大早,蒹葭和清欢,以及小桑儿,便跟着李门主,前往落花流水最是无情门,兴师问罪。
蒹葭心里有些慌张,她本意是有求于别人,现在不但没请到斡旋之人,反倒是卷入了他们的是非中。
也幸好,李门主始终是有分寸之人,他并未当场发难。
对方见李门主出面,碍于他和老掌门的交情,一口应承了会派弟子同蒹葭他们回京,救助轻鸢……
刚想松一口气。
怕什么,什么就来了。
李门主终究还是开了口:“这事既已了,那就说说我的事……老夫与贵派掌门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可为何我的孽徒,叛出师门,你们不但收留了他,还将他私藏起来,这可是安的什么心?”
那代掌门本就是个性格高傲,眼比天高,且脾气暴躁之人,要不是看在他师兄老掌门的面上,估计今日连见都不会见他们。
闻听此言,这没来由的指控,更是让他青筋暴起,当场就要发飙……
他拍桌而起,厉声怒骂:“老匹夫,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家的事,与我等有何干系!”
李门主冷哼一声,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玉佩,甩到那代掌门脚下,喝道:“此物便是物证!这乃我当日亲自请雕刻师雕筑,全天下仅此一枚!若不是在你门里出现,我岂会找上门来!况且在这曙州地界里,吃我一掌,还能救他的,除了你门上还有谁有这本事?!”
那代掌门气急反笑,冷笑一声说道:“你说这物从我门里拾得,可有何证据?!”
李门主伸手一指,指向小桑儿,说道:“这孩子亲言从你门上拾得,难不成这么个小孩,还能骗我不成?!”
代掌门拿眼瞪向小桑儿,看起来有点凶。
蒹葭不假思索,往前一步,把身子挡在小桑儿面前,生怕对方暴起发作。
小桑儿稳了稳心神,站开一点,避开蒹葭的保护,与对方双眼直视,一点都不怕他似的,嫩声嫩气地说道:“你以为你凶我就会怕你哦?这玉佩就是在你门上捡到的,那日,前去向你通报的可是一名年轻的大哥哥?眼角处还有一颗泪痣……那玉佩就是从他身上掉下的!”
那代掌门门下弟子不说上万,怕也好几千,他哪里知道弟子里有没有眼角有痣的?况且,派去守门的弟子不都是年轻弟子?这一想,他越加觉得对方是来故意找茬的。
这时,李门主还补上一句:“我那孽徒眼角就是有一颗泪痣!这小孩从没见过我徒儿,不是在你门上所见又是在哪里?!”
那代掌门怒极,飞身一拳,就要打向小桑儿:“你这小畜生满口胡话!可恶至极!”
清欢驱动背上的重剑,一剑拦下代掌门的重拳,对方被震得后退好几步。
被一个少年轻轻松松就打退了,代掌门脸上甚是无光,一阵青一阵白,他啐了一口,冲门外喊道:“还不进来?!有人上门找麻烦来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门外一下涌进好几十号人,持兵器把四人围在其中。
清欢正想御剑,李门主拦住了他,说道:“小兄弟,这事是我的私事!你莫插手!他,就由我来会会!”
话刚落地,他翻掌催力,一记崩山裂地掌就向代掌门打去,那代掌门也是拳法上的高手,正好拳掌相拼,二人打得也是棋逢对手,好不热闹。
那边打得起劲,这边落花流水最是无情门的弟子,二话不说,也向清欢和蒹葭袭来……
清欢要护住蒹葭和小桑儿,他只得右手持符御剑,重剑自行飞舞,牢牢把二人圈在其中,让其他人近不得她俩身。
左手柔掌轻拍,御步在众弟子中,腾挪穿插……
但凡背上被他轻拍一掌之人,皆应声倒地,穴道被封,动弹不得。
虽制人,但不伤人性命,清欢谨记了师傅教诲。
那边打了上百回合,胜负难分,双方皆是身负内伤,中掌和中拳处都是乌青一团,想来必是内脏受了重击,瘀血在皮肤下聚集难消……
看起来不甚激烈,但出手却都是下的死手。
“清欢,他们人太多,我们不宜在此久留!”
蒹葭看了眼门外,落花流水最是无情门的弟子们交相呼喊,源源不断地有人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涌来,她着急得向着清欢大喊。
清欢一想,也是如此。
他突然飞身而起,一把扶住受了伤的李门主,再唤蒹葭和小桑儿跳上他的重剑……
率先从屋顶破洞而出,重剑载着蒹葭和小桑儿紧随其后。
沿着浣花溪,四人一路逃走,走了没多久,蒹葭跑不动了,她喊了一声:“歇一下,清,清欢!”
回头看了一眼,已没追兵了,想来他们也该是乱成了一团。
“我知道前面有个破庙可以歇息!你们跟我来!”
小桑儿率先往前面草丛里一钻,嫩声嫩起地喊道。
蒹葭愣了一下,过去帮着清欢,扶上李门主,跟着小桑儿小小的步子,走了好长一段路。
终于到了小桑儿所说的破庙里,清欢把李门主靠着柱子扶住坐下,看了眼他的伤口,伤得不轻,但倒也不致命,好好敷药,十天半个月,就会好转些……
“师傅师娘,来帮我一下,这井里有水,我一人提不动这桶!”
不知何时,小桑儿已到了门外破败的院子里,她在一口古井前冲两人喊道。
两人没多想,想着确也需用水给李门主清洗伤口,就出门来帮她,好一阵忙活,终于打起一桶水来,回头一看,小桑儿却不知去了哪里……
正在疑惑间,庙里突然传出小桑儿的一声惨叫。
清欢一个箭步,率先飞进庙里,蒹葭紧随其后。
进庙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两人惊骇莫名……
李门主的胸口插着一根匕首,他瞪大双眼,用手指着小桑儿,嘴里呢喃道:“你,你……”
没有两句,便一命呜呼,至死仍睁大着眼,所谓死不瞑目,便是如此了吧。
小桑儿也不好受,她中了李门主一掌,瘫倒在地上,已经是气若游丝,油尽灯枯之境了。
清欢一把抱住小桑儿,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心中如山崩压顶,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空如也。
“师,师傅,师,师娘……对,对不起你们,我,我骗了你们……痛,这里好痛……”
小桑儿终究是个小孩儿,她胸口中了那一掌,肋骨断裂,向内压迫着内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蒹葭心里也是疼痛莫名,她顺着小桑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个破草席子,席子已经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一堆白骨……
“这白骨就是李门主的徒儿,是也不是?!”
蒹葭此时心里清澈莫名,许多她没想通的事,一下都串联起来,瞬间明白了。
小桑儿哭着,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从我们相识起,到你故意激怒那代掌门,故意引我们去见李门主,再故意掉出那枚玉佩……直到此时,他身受重伤,你才有机会亲自手刃他!这所有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不是?!”
蒹葭厉声问道,她的眼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流出两行泪来。
这真相过于残酷。
“对,对不起……我,我爹娘惨死于他,他们师徒手上,我,我心里好恨啊!”
小桑儿心里痛得,快超过身体上的痛了。
“别,别问了!”
清欢此时心里也难受得无法呼吸,这也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所以,那日,他徒儿受了他一掌,逃出来,正好碰见四处找寻父母的你,你趁他伤重,刺死了他,再拿走他的玉佩……就像今日,你刺他这样?”
蒹葭跟清欢一样,心里难受,但她强忍悲痛,没理会清欢让他住口,一字一句,执意问道。
小桑儿点点头,一切都清楚了,她便是那对无名石碑主人的遗孤。
“痛,痛……师,师傅,师,师娘,大仇一报,心,心里好开心,可,可为何,为何也好难过……要,要是早点遇,遇见你们就好了……痛,痛,好痛……”
小桑儿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喊了一声,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整个破庙里,寂静得可怕。
只有蒹葭小声的抽泣声。
清欢一言不发,低着头,宛如心里死了一般。
这世间的,爱和恨,为何,是这样?
蒹葭心里有些慌张,她本意是有求于别人,现在不但没请到斡旋之人,反倒是卷入了他们的是非中。
也幸好,李门主始终是有分寸之人,他并未当场发难。
对方见李门主出面,碍于他和老掌门的交情,一口应承了会派弟子同蒹葭他们回京,救助轻鸢……
刚想松一口气。
怕什么,什么就来了。
李门主终究还是开了口:“这事既已了,那就说说我的事……老夫与贵派掌门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可为何我的孽徒,叛出师门,你们不但收留了他,还将他私藏起来,这可是安的什么心?”
那代掌门本就是个性格高傲,眼比天高,且脾气暴躁之人,要不是看在他师兄老掌门的面上,估计今日连见都不会见他们。
闻听此言,这没来由的指控,更是让他青筋暴起,当场就要发飙……
他拍桌而起,厉声怒骂:“老匹夫,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家的事,与我等有何干系!”
李门主冷哼一声,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玉佩,甩到那代掌门脚下,喝道:“此物便是物证!这乃我当日亲自请雕刻师雕筑,全天下仅此一枚!若不是在你门里出现,我岂会找上门来!况且在这曙州地界里,吃我一掌,还能救他的,除了你门上还有谁有这本事?!”
那代掌门气急反笑,冷笑一声说道:“你说这物从我门里拾得,可有何证据?!”
李门主伸手一指,指向小桑儿,说道:“这孩子亲言从你门上拾得,难不成这么个小孩,还能骗我不成?!”
代掌门拿眼瞪向小桑儿,看起来有点凶。
蒹葭不假思索,往前一步,把身子挡在小桑儿面前,生怕对方暴起发作。
小桑儿稳了稳心神,站开一点,避开蒹葭的保护,与对方双眼直视,一点都不怕他似的,嫩声嫩气地说道:“你以为你凶我就会怕你哦?这玉佩就是在你门上捡到的,那日,前去向你通报的可是一名年轻的大哥哥?眼角处还有一颗泪痣……那玉佩就是从他身上掉下的!”
那代掌门门下弟子不说上万,怕也好几千,他哪里知道弟子里有没有眼角有痣的?况且,派去守门的弟子不都是年轻弟子?这一想,他越加觉得对方是来故意找茬的。
这时,李门主还补上一句:“我那孽徒眼角就是有一颗泪痣!这小孩从没见过我徒儿,不是在你门上所见又是在哪里?!”
那代掌门怒极,飞身一拳,就要打向小桑儿:“你这小畜生满口胡话!可恶至极!”
清欢驱动背上的重剑,一剑拦下代掌门的重拳,对方被震得后退好几步。
被一个少年轻轻松松就打退了,代掌门脸上甚是无光,一阵青一阵白,他啐了一口,冲门外喊道:“还不进来?!有人上门找麻烦来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门外一下涌进好几十号人,持兵器把四人围在其中。
清欢正想御剑,李门主拦住了他,说道:“小兄弟,这事是我的私事!你莫插手!他,就由我来会会!”
话刚落地,他翻掌催力,一记崩山裂地掌就向代掌门打去,那代掌门也是拳法上的高手,正好拳掌相拼,二人打得也是棋逢对手,好不热闹。
那边打得起劲,这边落花流水最是无情门的弟子,二话不说,也向清欢和蒹葭袭来……
清欢要护住蒹葭和小桑儿,他只得右手持符御剑,重剑自行飞舞,牢牢把二人圈在其中,让其他人近不得她俩身。
左手柔掌轻拍,御步在众弟子中,腾挪穿插……
但凡背上被他轻拍一掌之人,皆应声倒地,穴道被封,动弹不得。
虽制人,但不伤人性命,清欢谨记了师傅教诲。
那边打了上百回合,胜负难分,双方皆是身负内伤,中掌和中拳处都是乌青一团,想来必是内脏受了重击,瘀血在皮肤下聚集难消……
看起来不甚激烈,但出手却都是下的死手。
“清欢,他们人太多,我们不宜在此久留!”
蒹葭看了眼门外,落花流水最是无情门的弟子们交相呼喊,源源不断地有人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涌来,她着急得向着清欢大喊。
清欢一想,也是如此。
他突然飞身而起,一把扶住受了伤的李门主,再唤蒹葭和小桑儿跳上他的重剑……
率先从屋顶破洞而出,重剑载着蒹葭和小桑儿紧随其后。
沿着浣花溪,四人一路逃走,走了没多久,蒹葭跑不动了,她喊了一声:“歇一下,清,清欢!”
回头看了一眼,已没追兵了,想来他们也该是乱成了一团。
“我知道前面有个破庙可以歇息!你们跟我来!”
小桑儿率先往前面草丛里一钻,嫩声嫩起地喊道。
蒹葭愣了一下,过去帮着清欢,扶上李门主,跟着小桑儿小小的步子,走了好长一段路。
终于到了小桑儿所说的破庙里,清欢把李门主靠着柱子扶住坐下,看了眼他的伤口,伤得不轻,但倒也不致命,好好敷药,十天半个月,就会好转些……
“师傅师娘,来帮我一下,这井里有水,我一人提不动这桶!”
不知何时,小桑儿已到了门外破败的院子里,她在一口古井前冲两人喊道。
两人没多想,想着确也需用水给李门主清洗伤口,就出门来帮她,好一阵忙活,终于打起一桶水来,回头一看,小桑儿却不知去了哪里……
正在疑惑间,庙里突然传出小桑儿的一声惨叫。
清欢一个箭步,率先飞进庙里,蒹葭紧随其后。
进庙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两人惊骇莫名……
李门主的胸口插着一根匕首,他瞪大双眼,用手指着小桑儿,嘴里呢喃道:“你,你……”
没有两句,便一命呜呼,至死仍睁大着眼,所谓死不瞑目,便是如此了吧。
小桑儿也不好受,她中了李门主一掌,瘫倒在地上,已经是气若游丝,油尽灯枯之境了。
清欢一把抱住小桑儿,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心中如山崩压顶,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空如也。
“师,师傅,师,师娘……对,对不起你们,我,我骗了你们……痛,这里好痛……”
小桑儿终究是个小孩儿,她胸口中了那一掌,肋骨断裂,向内压迫着内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蒹葭心里也是疼痛莫名,她顺着小桑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个破草席子,席子已经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一堆白骨……
“这白骨就是李门主的徒儿,是也不是?!”
蒹葭此时心里清澈莫名,许多她没想通的事,一下都串联起来,瞬间明白了。
小桑儿哭着,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从我们相识起,到你故意激怒那代掌门,故意引我们去见李门主,再故意掉出那枚玉佩……直到此时,他身受重伤,你才有机会亲自手刃他!这所有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不是?!”
蒹葭厉声问道,她的眼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流出两行泪来。
这真相过于残酷。
“对,对不起……我,我爹娘惨死于他,他们师徒手上,我,我心里好恨啊!”
小桑儿心里痛得,快超过身体上的痛了。
“别,别问了!”
清欢此时心里也难受得无法呼吸,这也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所以,那日,他徒儿受了他一掌,逃出来,正好碰见四处找寻父母的你,你趁他伤重,刺死了他,再拿走他的玉佩……就像今日,你刺他这样?”
蒹葭跟清欢一样,心里难受,但她强忍悲痛,没理会清欢让他住口,一字一句,执意问道。
小桑儿点点头,一切都清楚了,她便是那对无名石碑主人的遗孤。
“痛,痛……师,师傅,师,师娘,大仇一报,心,心里好开心,可,可为何,为何也好难过……要,要是早点遇,遇见你们就好了……痛,痛,好痛……”
小桑儿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喊了一声,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整个破庙里,寂静得可怕。
只有蒹葭小声的抽泣声。
清欢一言不发,低着头,宛如心里死了一般。
这世间的,爱和恨,为何,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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