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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如梦初醒

    傅君唯缓缓睁开眼睛,阳光刺眼,他伸手遮在面前。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院子的中央,周围的环境很陌生。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突然,右手被一只白皙娇嫩的手拉住。

    他努力的想要透过光看清此人样貌,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相公。”

    傅君唯努力看清眼前之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沈卿黛。

    他错愕,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愣在原地。

    “相公,你怎么了?为何这么望着我?”沈卿黛轻声问道。

    “黛儿,是你吗?”傅君唯反问道。

    “是我啊,怎么,不认识黛儿了吗?”沈卿黛嫣然一笑道。

    “是黛儿,你的样子一如往昔,容颜未改。”傅君唯伸手轻轻抚摸着沈卿黛的面庞道。

    “怎么了,听你的语气好像我们好久没见一般?”沈卿黛眼神中透着疑惑道。

    “十年了,黛儿,我们十年没见了。”傅君唯惆怅不已,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黛儿一直在你身边啊?不曾离开,怎会十年没见呢?”沈卿黛愈发疑惑,不禁问道。

    “自从十年前你惨死在柯霸天的刀下,虽然我为了你报了仇,却成了终身之憾。”傅君唯道。

    “黛儿活的好好的啊,柯霸天是谁?”沈卿黛不解地问道。

    傅君唯看着沈卿黛一脸的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看了看周围,蹙紧眉头。

    “黛儿,这是哪里?”傅君唯问道。

    “这是我们的家啊。”沈卿黛道。

    “我们的家?怎会?”傅君唯喃喃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沈卿黛问道。

    “你唤我什么?相公?”傅君唯诧异道。

    “对啊,我们已经成亲许久,不唤你相公,唤你什么?难不成还唤你君唯哥哥?都为人父了,也不害臊。”沈卿黛害羞道。

    “黛儿,我们已经成亲了?还有了孩儿?”傅君唯难以置信道。

    “是,相公跟我来。”沈卿黛拉着傅君唯的手,往卧房的方向走去。傅君唯看了看周围,院子很大,不时往来仆人,对他十分恭敬,他只是点了点头,任由沈卿黛拖着他的手往前走。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一处房子的门前,沈卿黛将门轻轻推开,傅君唯跟着走了进去。只听孩子啼哭声响起,沈卿黛快走了几步,走到摇篮前,将孩子抱了起来。傅君唯走到近处,看着沈卿黛正在哄着怀抱中的幼儿。

    “黛儿,这是…我的孩子?”傅君唯惊愕道。

    “是啊,这是思墨,名字还是你起的,你说希望孩子可以像大哥一样,学识渊博,腹有诗书气自华。”沈卿黛道。

    “傅思墨,我竟有了儿子。”傅君唯又惊又喜道。

    “相公,怎么出去一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沈卿黛哄着怀中的孩子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与黛儿成亲了,还有了孩子。那么之前一切呢?”傅君唯眼前的一切来的太突然,他有点不知所措。

    “相公,抱抱孩子吧。”沈卿黛道。

    她将怀中的幼儿递给傅君唯,傅君唯听话地接了过来,只见怀中的孩子粉嫩的小脸,小手肉嘟嘟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圆溜溜地,看着傅君唯露出了笑容。

    他忍不住逗了逗孩子,孩子也很配合的笑着。

    “思墨,墨儿。”傅君唯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中,沈卿黛在一旁幸福地看着父子二人的互动。

    “相公,这就是黛儿想要的生活,有你,有我们的孩儿,一家人幸福的生活。”沈卿黛道。

    “对不起黛儿,是我负了你。”傅君唯抬起头看着沈卿黛道。

    “我们在一起啊,你没有负我。”沈卿黛道。

    “看来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也好,省了那些烦扰。”傅君唯将沈卿黛搂在身侧道。

    傅君唯看着怀中的沈卿黛和傅思墨,这一刻他是幸福的,一家人在一起,不仅是沈卿黛的愿望,也是傅君唯所期望的。

    偏厅中,饭桌上,沈卿黛给傅君唯舀着鱼汤,傅君唯夹着菜。

    “相公,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鲫鱼汤。”沈卿黛将汤碗递给傅君唯道。

    “好喝,好久没有尝你的手艺了。”傅君唯喝了一口道。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身暗色华服。沈卿黛站起身来,微笑着走了过去。

    “爹,你来了。”沈卿黛道,傅君唯回过身来,又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师父?!”傅君唯不禁喊道。

    “做什么好吃的了,也给我为父添副碗筷。”此人正是沈卿黛之父,傅君唯的师父,暗影阁前任阁主,沈义云。

    “怎么了,君唯,看见为师怎么这副表情。”沈义云走过来坐下,沈卿黛吩咐仆人又加了一副碗筷。

    “好久没见师父了。”傅君唯眼眶有些湿润,看着眼前的师父,回想起当初沈义云为了救他耗尽功力,最终牺牲了自己。

    “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现下才抽开身,过来看看你们,看看我的好外孙。”沈义云微笑道。

    傅君唯没想到还能看见师父沈义云,想到此处,他也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非真实存在。

    看来,他已经被南山派六道人杀死,此刻他已经魂归于另一个世界。

    饭后,沈义云同傅君唯在书房下围棋,沈卿黛抱着孩子坐在一旁,怀中的孩儿睡得很香甜。

    傅君唯执白棋落子,此刻棋盘上双方鏖战正酣。

    “君唯要小心了,一招不慎,则满盘皆输。别小瞧这棋盘上的棋子,每一颗都很重要,它落在什么样的位置,取决于它能产生什么样的价值。围棋每落下一步,就要考虑好下一步的动向。你看,虽然我这里的黑子已经被你白子围住,但我并不在意,不去理会,我这步棋落在这里,你可看出了什么?”沈义云落子道。

    “师父这步棋,看似放弃了这里,其实是为了盘活,若是为了这里的解困,只会陷入苦战,最终影响的就是整个棋局的走向。”傅君唯道。

    “没错,很多棋手为了些许胜利,不断与对方苦缠,却忘了最终的目的,因小而失大,其实舍弃才是围棋取胜的秘诀。暂时取得局部的胜利,并不是最终的胜利,局部的失败也不是最终的失败。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沈义云道。

    “师父提醒的是,徒儿受教了。”傅君唯道。

    “你真的明白了?”沈义云凝视傅君唯问道。

    “围棋舍得之道,如人生博弈般,善于布局者,能够把握全局。”傅君唯道。

    “那么你的取舍是什么?”沈义云道。

    “师父,我已没有选择。”傅君唯道。

    “不,你有,君唯,你还有机会选择。”沈义云微笑道。

    “师父,不瞒您说,能够再见到你和黛儿,我已经心满意足。”傅君唯道。

    “沉浸在此,与卿黛,孩子在一起,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沈义云道。

    傅君唯看了看抱着孩子在一旁的沈卿黛,回想起十年的相思之苦。

    “是,这是我想要的。”傅君唯坚定道。

    “君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像这围棋一样,落子无悔,覆水难收。你看见的东西,未必是真。”沈义云道。

    “师父是什么意思?徒儿不明。”傅君唯不解道。

    “傻孩子,你看现在的棋局。”沈义云道,傅君唯看着棋盘上,双方棋子各不相让,陷入僵局。

    “你此刻的情况,就如这棋局一般。你若想通了,便可扭转乾坤,输赢只在你一念之间。夜已深,为父先回去了,君唯,你多保重。”沈义云站起身来说完便离开。

    夜很静,沈卿黛将孩子放在摇篮里,她脱鞋上床,躺在傅君唯怀里。

    “相公,在想什么?”沈卿黛道。

    “我在想师父刚刚与我说的话。舍与得,不好抉择。”傅君唯道。

    “在你的意志和你的心,还记得黛儿当初执意与你一起闯荡江湖,经历了很多事情,倾慕你的心,还有我坚定地与你在一起的意志,这就是我的舍与得。”沈卿黛道。

    “委屈你了,黛儿。不会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傅君唯搂紧沈卿黛道。

    “能够嫁给君唯哥哥,是黛儿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黛儿很满足现有的一切,有你,有孩子,能够拥有这短暂的时光。黛儿不悔,当初的选择。因为黛儿也知道,君唯哥哥不只属于我。”沈卿黛落泪道。

    “黛儿,怎么哭了?”傅君唯感觉到一股湿热流在他的衣服上。

    “她很好,忘了黛儿吧。”沈卿黛道。

    “黛儿…”傅君唯揽住沈卿黛。

    “十里红妆梦,惜花枝难折。”沈卿黛念道。

    “黛儿?”傅君唯听到此诗句,突然想起悠然楼花颂曾与他念过。

    “君唯哥哥,你该走了。”沈卿黛道。

    “去哪里?”傅君唯不解道。

    “去你该去的地方,那里有人等着你。”沈卿黛抬头望着傅君唯微笑道。

    话音落下,突然身边的一切顷刻间变了样子,傅君唯身处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黛儿,黛儿,你在哪里?”傅君唯焦躁地喊道。

    叶水阁内,傅君唯紧闭双眼,额间岑出很多汗,嘴上不停地念叨着。突然,他微微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十分模糊。

    “舍得醒了。”叶不归走到床前道。

    傅君唯意识逐渐清晰,看见了站在床前的叶不归,又扫视了四周。

    “我这是在哪儿?”傅君唯沙哑道。

    叶不归并没有急着回答傅君唯,他伸手搭在傅君唯的手腕内侧,摸了摸脉象。

    “嗯,不错,你这一觉倒是睡的踏实,恢复了不少。”叶不归道。

    “你是谁?”傅君唯见叶不归的样子很熟悉,却一时间没想起来。

    “你小子忘性还挺大,怎么救命恩人都不放在心上,枉我不远千里赶过来救你。”叶不归佯装生气道。

    “你是邪云教的教主,叶不归。”傅君唯看到了叶不归挂在腰间的九煞销魂鞭,记忆被唤醒。

    “算你有眼力。”叶不归瞥了一眼他看着的方向,明白他是看见了九煞销魂鞭。

    “叶教主,我睡了多久?”傅君唯问道。

    “三天三夜。正好你醒了,把药喝了。”叶不归从一旁将药碗端过来,并把傅君唯扶了起来,傅君唯听话的把药一饮而尽。

    “多谢,叶教主。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定当结草衔环,至死不忘。”傅君唯道。

    “你小子也是命大,当时我若再晚来一步,你和那个姑娘怕是这会儿已身在阎王殿了。”叶不归将药碗放在一旁道。

    “阿依慕姑娘她…走了。”傅君唯陈述道。

    “怎么,还舍不得了?她可是黑妖罗刹教的人。”叶不归道。

    “但她帮过我,也未曾害我。”傅君唯道。

    “我看得出,那姑娘对你有情,不过你与她不是一路人。我还是劝你一句,就算你对她有什么想法,也就此打住,免得害人害己。”叶不归道。

    “多谢叶教主提醒,在下对阿依慕姑娘,除了她在我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的感激之情,别无其他。”傅君唯一本正经道。

    “最好是这样。”叶不归淡淡道。

    “叶教主,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叶教主会前来救我?”傅君唯道。

    “因为你这玉牌的主人,是我欠她的。”叶不归指了指傅君唯颈间戴着莲花图纹的玉牌道。

    “你认识我姑姑?”傅君唯将玉牌从衣服里掏出道。

    叶不归轻步走向床榻,撩起衣摆,坐在了床榻边沿,他凝视着傅君唯。

    “你与你姑姑长得很像。”叶不归温柔说道。

    “我没有见过姑姑,在我出生后不久,她就离开人世了。父亲说这是我出生的时候,姑姑亲手给我戴上的。”傅君唯道。

    “这个睡莲图案,是我亲手刻的。本是一对,我的那块玉牌,我把它埋在你姑姑的坟前了,就算是我陪着她了。”叶不归伸手摩挲着傅君唯戴着的玉牌道。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姑姑,爱屋及乌。”傅君唯道。

    “不然你以为我何故带你来邪云教?”叶不归道。

    “这里是邪云教?”傅君唯问道。

    “然也,外面很危险,你又身负重伤,为了免去后顾之忧,带你来我邪云教养伤。”叶不归道。

    “你知我身份,也应该清楚,我身上背负的麻烦不小,这样的烫手山芋你也接,不怕给邪云教带来灾祸吗?”傅君唯道。

    “你小子问题还不少,有这会儿工夫担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叶不归笑道。

    “对了,初寒他们呢?”傅君唯问道。

    “平常的伤还没好利索,祁初寒他们护送他回顺源镖局了。你暗影阁的人,我让他们离开了。他们倒是忠心,不过再三权衡下,也就让步了。”叶不归道。

    “难为他们了。”傅君唯道。

    “把你的衣服脱了,我现在为你运功疗伤。”叶不归道。

    傅君唯将上衣褪下,叶不归撩起衣摆上榻,盘起双腿坐好,伸出右手点住了傅君唯身后的几个穴道,双手手心向上搭在双膝。

    他开始凝神静气,双掌运气而起,缓缓反手向傅君唯的背后推去,双掌与其背紧紧相贴,一道真气渐渐从叶不归的掌心向傅君唯的身体内输送。

    一道浅蓝色的光,隐隐约约的环绕着傅君唯和叶不归的身体,傅君唯的额头上冒出些许汗水。

    此时,叶水阁一片宁静,只有二人喘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