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融入
半个月之后，临宵山脉。
石子明、临渊绝并肩而立。
在他们身后，营盘俨然，甲胄鲜明。在他们身前，一轮昏黄的太阳正挂在风云大江边。阳光之下，紫阳负屃并不算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身影萧索，形销骨立。
临渊绝几次欲向上与这突然苍老了百年的位老将军说些什么，但终究欲言又止，最后只好与石子明站在身后，沉默不语。
…………
…………
这里是临霄山上的另一座军营，正是当日紫阳负屃立于这山中险隘之地的另一个负屃营的驻地。这里是风息荒原上最后一个隘口，过了此处，便是一展无余的未央平原。
如果从这里一路向南，便可进入紫阳繁华富庶的腹地。从军事上来说，从这里一直到紫阳帝都未央城下，便将再也无险可守，一坦平洋。
当日荒原叛军围城，紫阳负屃特地在此留下了一支孤军，本算是最后的屏障。但没想到，驻扎于此的一万负屃精锐，反而因此逃过一劫，成了最后的守军。
当日城内大阵突然毁，爆炸四起，又兼大水灌城，洪水四溢，但训练有素的负屃精锐终究反应要快上很多。城内北城水军营寨上本就有不少战船，故还有很多将士都及时登船，逃出生天。
此外，还有部分像临渊绝这样的高手能独自逃生的，如今也正在慢慢归来。但加上这些人，临霄山脉上的总兵力仍不到两万。
望着老师一人站在崖边眺望，神色黯然，不由得一阵的担心。半个多月以来，他一直摒退左右，一人独居，意志消沉，令整个军营都为之担忧。
此刻，见他好不容易出了军营，两人接受众人的嘱托，一路跟随，几次想近前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开口。两人只好就这么跟着，随着紫阳负屃一起沉默不语。
紫阳负屃站在关隘前的一块突起的巨石上，望着脚下一片冥气夹杂着的黑色污泥，还有远方那残破不堪的离魂城默然不语。
远远望去，那夹杂着无边冥气的涛涛洪水如今已基本退却。
只有地势稍低的地方仍为水泽，已可见大大小小船只漂游其上，打捞财物。或看还有没有命大到活到现在的人，至于漂浮的尸首，数量实在太多，触目皆是，谁也没空去理了。
终于，紫阳负屃缓缓回首，望着临渊绝，神色怆然地问道。
“临小友，你在九层迷渊中长大，跟随九重将军战斗多年。又多番游历冥海，见识广博，可曾见过如此惨状！？”
临渊绝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在下的家乡九层迷渊与此地不同，虽算艰苦，但并不绝望。我此番应那陨月商团之邀来到离魂城，本已预料绝非轻松之事，却没想到竟是连番遭遇巨变，实是所料未及。”
临渊绝顿了顿首，继续说道。
“只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竟究缘何而起！？莫非是那逆风灵尊布下的后手！？可是当时，子明兄弟与夕落两位的摄魂之舞，并未查到相关情况啊。”
石子明见临渊绝一时说到自己与夕落，他本想着应该说上几句。但看到紫阳负屃那张突然变得苍老的脸，心下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此事，学生确实有责任……”
紫阳负屃疲倦地望了石子明一眼，轻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怪你！离魂大阵突然自毁，责任在老朽！你早就提醒过我要小心逆风这孩子的，唉……没想到，一时心软，到最后还是小瞧了他了。”
“不过，事到如今，这一切还重要吗！？”
石子明鼻子微酸。
“老师，这都是学生的错。”
紫阳负屃摇了摇头，慨然长叹。
“这守城之事，本就因我而起。胜，难说有功。如今兵败城亡，洪水滔滔，千万生灵毁于一旦，并且还牵动了紫玄的整个位面大阵，后果难以预料。”
“这一应责任，只能由老朽来承担！”
沉默良久，紫阳负屃缓缓转过身来，脸色终于柔和了下来，向两人问道。
“两位一直就这样跟着，找我何事！？”
临渊绝与寒夜行相互望了一眼，最后由临渊绝前驱一步，禀道。
“几位副将忧心将军，不敢前来打扰，都嘱托我们前来禀报，希望将军能够振作起来。”
紫阳负屃抬了抬手。
“老朽无碍，直接说事吧。”
临渊绝顿了顿首。
“斥候回报，荒原叛军已经入驻离魂城，因情况太过混乱，看不出他们还有多少兵力。不过夜叉军团因为对冥气有天然的抵抗力，应该大部保存完整，他们人数加起来肯定要高出我们很多。”
“另外，子明兄弟也一直想向将军禀报当日大阵自毁时，他在小舟中见到的异像。”
紫阳负屃霍然抬头，望向了石子明。
“什么异象！？”
石子明点了点头。
“当日在一片汪洋之中时，学生发现了引魂香。而且在虚空中似乎有人结成大阵，正在鲸吞海量的灵魂。只是可惜学生才刚刚踏入这离魂境，修为有限，无法找到那人的踪迹。”
“学生目前无法判断这是不是逆风灵尊口中所说的‘请神大阵’，但可以确定的是，除了他，这离魂城应该还有其他猎灵禁忌的存在。”
紫阳负屃一阵悲声长笑，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狠厉悲愤之色。
“好！”
“很好！！”
“当老朽真的老了么——”
说着，他神色一顿，从怀掏出一封信，交给了两人。
“两位看看吧。”
临渊绝与石子明相视一眼，勿勿展开一读。
却见纸中只有短短数句，字迹铁画银钩，颇具英气。
…………
…………
【老师安好：
见字如面。
离魂城此番失守，非战之罪。还望老师收集余勇，固守临霄隘口，守住这未央平原最后的门户。未央不日将亲自前来，拜望老师。
万望老师以保重身体为念，不必亲自涉险。切记只须坚守险隘，一切待弟子前来，再作商议。
弟子紫玄未央敬上】
…………
…………
看着这寥寥数语的信笺，临渊绝眼前一亮，旋即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信是未央公主的灵纹传书！？难道她要来这离魂城！？”
紫阳负屃重重一叹。
“这个时候了，除了未央这孩子还能有谁！”
临渊绝向前一步，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问道。
“将军打算怎么做？但有吩咐，在下愿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石子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将军是打算趁叛军立足未稳，杀个回马枪，与敌军决一死战，找出那些藏身其中的猎灵者，一举除了后患！？”
紫阳负屃平静地望着两人，良久，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多日来老朽连番忍让，总想着能息事宁人，维持残局。总想保我离魂城不破，对我紫阳生灵来说，便算是大功一件。”
“呵呵，可是退隐多年，人到底还是老了。但他们想断我紫阳根基，坏了我紫阳的未来，老夫决不答应！”
“今天，老夫也想和你们一样，再年轻一回！”
“我们杀回去——”
…………
…………
军旗猎猎，负屃神兽高扬。
残存的一万多负屃营的将士们，列阵于易手的离魂城前。紫阳负屃苍老的身躯站在高处，背对着离魂城，久久不语。
大劫方过，经历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一丝悲痛和迷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的大将军，看向大将军身后那残破的离魂城。
紫阳负屃开口，语音低沉。
“你们看到了，没错，那就是离魂城，是你们用鲜血护佑了整整一年的离魂城。现在，它已经毁了。”
“为什么它会毁灭？是洪水！？毁于大阵的自爆！？毁于逆风之手！？毁于荒原叛军和夜叉军团！？毁于色蕴菩萨之手！？……”
“不！它的毁灭不怪任何人，而是毁于老朽之手！毁于我这个固步自封，昏聩无能的老朽手中！”
“将军——”
一万多将士应声跪倒，眼含热泪！
“自从这锁国令颁布，荒原叛乱以来，离魂城渐成孤城绝地，城外的敌人是一群被这锁国令逼疯了的疯子。是你们，是你们守护了离魂城，守住了城内三百一十五万的百姓与无数的生灵。”
“你们无愧于负屃营的光荣传统，无愧于勇士的称号！”
“大家跟着老朽，背负着拥兵自重的禁忌，坚守一年都始终未能等来朝延派来的援军。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逆风灵尊，却是最终令离魂城毁于一旦，分崩离析。”
“虽然如今这离魂城已毁，但我们这里还有负屃的军旗，只要我们还有一个活着，这负屃营便仍是负屃营！”
“不！——”
“就算我们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我们还有那些已经牺牲在这离魂围城之战中无数的不死英灵！只要有他们在！我负屃的猎猎军旗，就不会倒！”
“我负屃军魂便不会垮，不会散——”
“将军——”
一万多兵士齐声呐喊，声如雷震！
“一切的罪责都在老朽，我们没能最后达成我们的使命，我们没能守住我们的亲人。”
“我紫阳负屃向紫阳的天下、向象幽灵皇也是我的老师、向我们紫阳伟大的位面意志、向着离魂城内枉死的三百一十五万百姓、还有我八万负屃营的同袍们谢罪！”
紫阳负屃突然转身，对着远处的离魂城单膝跪倒！
“将军——”
一万多负屃儿朗齐声呜咽。
有泪，但没有人哭。
石子明也站在队伍中，手中紧握着一柄军刀，作为一名紫阳负屃的学生，一个越穿而来的异乡人，此刻竟是泪流满面。
他并不知道何时已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的，自从灵魂觉醒，融入残卷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变成越来越容易动感情。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发现，这离魂城对他来说意味着太多。它的毁去好像让自己的灵魂永远的失去了一块，变成一个再也无法填满的虚空。
经紫阳负屃这么一挑，所有的感情都被这虚空吞噬，令他心痛不已，情不能禁。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一点真实的感觉，他好似脚踏大地，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他不再对这个世界感到疏离，不再对自己的前路感到迷茫与惶惑。
此刻他握紧长刀，只想着跟着眼前这个充满了魅力的老人一道一起生，一起死。
才不枉自己来到这世界走了一遭。
…………
…………
多年以后，当石子明在那座小小的木屋中展开泛黄的老纸，开始书写这个奇异世界幽微曲折而又波澜壮阔的历史时。
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正是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变成了这个世界的生灵。他原来想为这个小章节取名为“最后的战斗”，但事后回想起来，却发现是他真正战斗的开始。
于是，他又涂抹掉了原来的标题，郑重地写了“融入”二字。
…………
…………
紫阳负屃站起身来，脸出夕阳般的微笑。
“离魂城已死，老朽也即将走完自己作为一个灵修者的旅程，完成一个紫玄生灵最后的回归。那么，负屃营的兄弟们，可愿随老夫完成这最后的战斗！？”
“将军威武——”
仅剩的负屃骑士齐敲胸甲，气壮如山，高声唱和。
紫阳负屃的声音陡然一变，变得高吭而坚定。
“如果兄弟们还愿意追随，那就随着老夫一同冲锋！我们夺回离魂城！夺回我们曾经的骄傲与尊严！为我们逝去的亲人们报仇——”
“誓死追随——”
“报仇！！！——”
“夺回离魂城——”
石子明、临渊绝并肩而立。
在他们身后，营盘俨然，甲胄鲜明。在他们身前，一轮昏黄的太阳正挂在风云大江边。阳光之下，紫阳负屃并不算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身影萧索，形销骨立。
临渊绝几次欲向上与这突然苍老了百年的位老将军说些什么，但终究欲言又止，最后只好与石子明站在身后，沉默不语。
…………
…………
这里是临霄山上的另一座军营，正是当日紫阳负屃立于这山中险隘之地的另一个负屃营的驻地。这里是风息荒原上最后一个隘口，过了此处，便是一展无余的未央平原。
如果从这里一路向南，便可进入紫阳繁华富庶的腹地。从军事上来说，从这里一直到紫阳帝都未央城下，便将再也无险可守，一坦平洋。
当日荒原叛军围城，紫阳负屃特地在此留下了一支孤军，本算是最后的屏障。但没想到，驻扎于此的一万负屃精锐，反而因此逃过一劫，成了最后的守军。
当日城内大阵突然毁，爆炸四起，又兼大水灌城，洪水四溢，但训练有素的负屃精锐终究反应要快上很多。城内北城水军营寨上本就有不少战船，故还有很多将士都及时登船，逃出生天。
此外，还有部分像临渊绝这样的高手能独自逃生的，如今也正在慢慢归来。但加上这些人，临霄山脉上的总兵力仍不到两万。
望着老师一人站在崖边眺望，神色黯然，不由得一阵的担心。半个多月以来，他一直摒退左右，一人独居，意志消沉，令整个军营都为之担忧。
此刻，见他好不容易出了军营，两人接受众人的嘱托，一路跟随，几次想近前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开口。两人只好就这么跟着，随着紫阳负屃一起沉默不语。
紫阳负屃站在关隘前的一块突起的巨石上，望着脚下一片冥气夹杂着的黑色污泥，还有远方那残破不堪的离魂城默然不语。
远远望去，那夹杂着无边冥气的涛涛洪水如今已基本退却。
只有地势稍低的地方仍为水泽，已可见大大小小船只漂游其上，打捞财物。或看还有没有命大到活到现在的人，至于漂浮的尸首，数量实在太多，触目皆是，谁也没空去理了。
终于，紫阳负屃缓缓回首，望着临渊绝，神色怆然地问道。
“临小友，你在九层迷渊中长大，跟随九重将军战斗多年。又多番游历冥海，见识广博，可曾见过如此惨状！？”
临渊绝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在下的家乡九层迷渊与此地不同，虽算艰苦，但并不绝望。我此番应那陨月商团之邀来到离魂城，本已预料绝非轻松之事，却没想到竟是连番遭遇巨变，实是所料未及。”
临渊绝顿了顿首，继续说道。
“只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竟究缘何而起！？莫非是那逆风灵尊布下的后手！？可是当时，子明兄弟与夕落两位的摄魂之舞，并未查到相关情况啊。”
石子明见临渊绝一时说到自己与夕落，他本想着应该说上几句。但看到紫阳负屃那张突然变得苍老的脸，心下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此事，学生确实有责任……”
紫阳负屃疲倦地望了石子明一眼，轻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怪你！离魂大阵突然自毁，责任在老朽！你早就提醒过我要小心逆风这孩子的，唉……没想到，一时心软，到最后还是小瞧了他了。”
“不过，事到如今，这一切还重要吗！？”
石子明鼻子微酸。
“老师，这都是学生的错。”
紫阳负屃摇了摇头，慨然长叹。
“这守城之事，本就因我而起。胜，难说有功。如今兵败城亡，洪水滔滔，千万生灵毁于一旦，并且还牵动了紫玄的整个位面大阵，后果难以预料。”
“这一应责任，只能由老朽来承担！”
沉默良久，紫阳负屃缓缓转过身来，脸色终于柔和了下来，向两人问道。
“两位一直就这样跟着，找我何事！？”
临渊绝与寒夜行相互望了一眼，最后由临渊绝前驱一步，禀道。
“几位副将忧心将军，不敢前来打扰，都嘱托我们前来禀报，希望将军能够振作起来。”
紫阳负屃抬了抬手。
“老朽无碍，直接说事吧。”
临渊绝顿了顿首。
“斥候回报，荒原叛军已经入驻离魂城，因情况太过混乱，看不出他们还有多少兵力。不过夜叉军团因为对冥气有天然的抵抗力，应该大部保存完整，他们人数加起来肯定要高出我们很多。”
“另外，子明兄弟也一直想向将军禀报当日大阵自毁时，他在小舟中见到的异像。”
紫阳负屃霍然抬头，望向了石子明。
“什么异象！？”
石子明点了点头。
“当日在一片汪洋之中时，学生发现了引魂香。而且在虚空中似乎有人结成大阵，正在鲸吞海量的灵魂。只是可惜学生才刚刚踏入这离魂境，修为有限，无法找到那人的踪迹。”
“学生目前无法判断这是不是逆风灵尊口中所说的‘请神大阵’，但可以确定的是，除了他，这离魂城应该还有其他猎灵禁忌的存在。”
紫阳负屃一阵悲声长笑，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狠厉悲愤之色。
“好！”
“很好！！”
“当老朽真的老了么——”
说着，他神色一顿，从怀掏出一封信，交给了两人。
“两位看看吧。”
临渊绝与石子明相视一眼，勿勿展开一读。
却见纸中只有短短数句，字迹铁画银钩，颇具英气。
…………
…………
【老师安好：
见字如面。
离魂城此番失守，非战之罪。还望老师收集余勇，固守临霄隘口，守住这未央平原最后的门户。未央不日将亲自前来，拜望老师。
万望老师以保重身体为念，不必亲自涉险。切记只须坚守险隘，一切待弟子前来，再作商议。
弟子紫玄未央敬上】
…………
…………
看着这寥寥数语的信笺，临渊绝眼前一亮，旋即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信是未央公主的灵纹传书！？难道她要来这离魂城！？”
紫阳负屃重重一叹。
“这个时候了，除了未央这孩子还能有谁！”
临渊绝向前一步，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问道。
“将军打算怎么做？但有吩咐，在下愿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石子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将军是打算趁叛军立足未稳，杀个回马枪，与敌军决一死战，找出那些藏身其中的猎灵者，一举除了后患！？”
紫阳负屃平静地望着两人，良久，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多日来老朽连番忍让，总想着能息事宁人，维持残局。总想保我离魂城不破，对我紫阳生灵来说，便算是大功一件。”
“呵呵，可是退隐多年，人到底还是老了。但他们想断我紫阳根基，坏了我紫阳的未来，老夫决不答应！”
“今天，老夫也想和你们一样，再年轻一回！”
“我们杀回去——”
…………
…………
军旗猎猎，负屃神兽高扬。
残存的一万多负屃营的将士们，列阵于易手的离魂城前。紫阳负屃苍老的身躯站在高处，背对着离魂城，久久不语。
大劫方过，经历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一丝悲痛和迷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的大将军，看向大将军身后那残破的离魂城。
紫阳负屃开口，语音低沉。
“你们看到了，没错，那就是离魂城，是你们用鲜血护佑了整整一年的离魂城。现在，它已经毁了。”
“为什么它会毁灭？是洪水！？毁于大阵的自爆！？毁于逆风之手！？毁于荒原叛军和夜叉军团！？毁于色蕴菩萨之手！？……”
“不！它的毁灭不怪任何人，而是毁于老朽之手！毁于我这个固步自封，昏聩无能的老朽手中！”
“将军——”
一万多将士应声跪倒，眼含热泪！
“自从这锁国令颁布，荒原叛乱以来，离魂城渐成孤城绝地，城外的敌人是一群被这锁国令逼疯了的疯子。是你们，是你们守护了离魂城，守住了城内三百一十五万的百姓与无数的生灵。”
“你们无愧于负屃营的光荣传统，无愧于勇士的称号！”
“大家跟着老朽，背负着拥兵自重的禁忌，坚守一年都始终未能等来朝延派来的援军。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逆风灵尊，却是最终令离魂城毁于一旦，分崩离析。”
“虽然如今这离魂城已毁，但我们这里还有负屃的军旗，只要我们还有一个活着，这负屃营便仍是负屃营！”
“不！——”
“就算我们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我们还有那些已经牺牲在这离魂围城之战中无数的不死英灵！只要有他们在！我负屃的猎猎军旗，就不会倒！”
“我负屃军魂便不会垮，不会散——”
“将军——”
一万多兵士齐声呐喊，声如雷震！
“一切的罪责都在老朽，我们没能最后达成我们的使命，我们没能守住我们的亲人。”
“我紫阳负屃向紫阳的天下、向象幽灵皇也是我的老师、向我们紫阳伟大的位面意志、向着离魂城内枉死的三百一十五万百姓、还有我八万负屃营的同袍们谢罪！”
紫阳负屃突然转身，对着远处的离魂城单膝跪倒！
“将军——”
一万多负屃儿朗齐声呜咽。
有泪，但没有人哭。
石子明也站在队伍中，手中紧握着一柄军刀，作为一名紫阳负屃的学生，一个越穿而来的异乡人，此刻竟是泪流满面。
他并不知道何时已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的，自从灵魂觉醒，融入残卷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变成越来越容易动感情。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发现，这离魂城对他来说意味着太多。它的毁去好像让自己的灵魂永远的失去了一块，变成一个再也无法填满的虚空。
经紫阳负屃这么一挑，所有的感情都被这虚空吞噬，令他心痛不已，情不能禁。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一点真实的感觉，他好似脚踏大地，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他不再对这个世界感到疏离，不再对自己的前路感到迷茫与惶惑。
此刻他握紧长刀，只想着跟着眼前这个充满了魅力的老人一道一起生，一起死。
才不枉自己来到这世界走了一遭。
…………
…………
多年以后，当石子明在那座小小的木屋中展开泛黄的老纸，开始书写这个奇异世界幽微曲折而又波澜壮阔的历史时。
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正是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变成了这个世界的生灵。他原来想为这个小章节取名为“最后的战斗”，但事后回想起来，却发现是他真正战斗的开始。
于是，他又涂抹掉了原来的标题，郑重地写了“融入”二字。
…………
…………
紫阳负屃站起身来，脸出夕阳般的微笑。
“离魂城已死，老朽也即将走完自己作为一个灵修者的旅程，完成一个紫玄生灵最后的回归。那么，负屃营的兄弟们，可愿随老夫完成这最后的战斗！？”
“将军威武——”
仅剩的负屃骑士齐敲胸甲，气壮如山，高声唱和。
紫阳负屃的声音陡然一变，变得高吭而坚定。
“如果兄弟们还愿意追随，那就随着老夫一同冲锋！我们夺回离魂城！夺回我们曾经的骄傲与尊严！为我们逝去的亲人们报仇——”
“誓死追随——”
“报仇！！！——”
“夺回离魂城——”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