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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你不了解他

    “琴……”阿垣哭着张着嘴,声音在喉咙里却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来,“琴婆婆!”

    发音有些蹩脚,但发出了声。

    秋藏月看得落泪,听见他出声了:“阿垣你说什么?”

    “琴……琴婆婆。”他一字一句,肯定地说着,“是……是琴婆婆。”

    是指老妇人名叫琴婆婆,阿垣能说话,是一件幸事,冥冥之中,自有爱他的人庇佑着。

    而屋外,顾风偷听着墙角回来给宋照眠打了报告。

    “可要属下去帮忙?”顾风说道。

    宋照眠神色凝重,说道:“去街上借辆车来,放在路边,你也莫要被发现,悄悄盯紧了就是,别生出其他事端。”

    秋藏月与阿垣给琴婆婆整理好衣着后,便用那草席与棉被将她盖好。

    秋藏月刚想出门借辆板车,出门就看见在茅草屋的不远处就有一辆,边上还有一把铁铲。便也没多想,就去将车推了过来,与阿垣一起将卷好了草席,盖好了棉被的琴婆婆抬上车,秋藏月回屋带上了笔墨,便一同帮着阿垣将载着琴婆婆的板车推到了城外的一处小山坡。

    这里树木茂盛,两人在一处空地上,一同给琴婆婆安葬,秋藏月去拾了块较长较宽的木头,用剑削了块木板。

    阿垣识字,便拿了笔墨,在上面写下了故母琴王氏,这十年来,她一直说自己叫周萍儿,其实她的本名叫王琴。

    琴婆婆离开前的一番话,无疑是让秋藏月与阿垣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也让二人更加坚定了往后的每一步。

    “你便随我回国公府,我让哥哥教你习武,往后总有难免孤身一人之时,有武艺傍身,便可保全自己。斯人已逝,你该为了他们更努力地活着。”秋藏月见阿垣跪在坟前哭得难受,便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祖母跟我说啊,人离开了,但会以另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

    会看着你的喜怒哀乐,虽然你看不到他们,但他们看得到你,所以往后的每一日,都要开开心心的,这样他们在天上看着,才会开心。”

    阿垣抹了一把泪,点点头,朝着琴婆婆的坟磕了三个响头,便站了起来。她劳苦一生,为了王家,后又随王家小姐来到了苏家,她无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如今,也算是自由了,不用再过这病痛缠身的穷苦日子了。

    在拜完琴婆婆,秋藏月便领着阿垣准备一同回国公府,而在远处的宋照眠便也等到他们平安无事地进了城,才命顾风回城。

    秋藏月带着阿垣回了国公府,命下人给他准备了不少的新衣服,让他先回房洗漱干净。

    自己则去找祖父说明事由。

    前厅里,祖父祖母与秋藏意都在。

    秋藏月将信给了他们看。

    “未曾想,苏家那孩子竟然平安无事,上天庇佑,给苏家留了血脉。”国公夫人看着,眼眶红了,“可恨这个萧契狗贼!”

    国公爷气得一掌拍在了桌上:“欺人太甚!老夫就知道!那场西平战役,凭先太子与我秋家儿郎的本事,怎可能进了敌军埋伏!十二万大军啊……只恨是未有实证,可怜苏家一封信还未送出,便被恶贼灭了满门!”

    “祖父。”秋藏意面色凝重,“如今我国公府沉寂多年,朝中之人定早已卸下防备之心,以为我等只是为保太平安稳度日。如今孙儿在礼部,定可重新寻找当年之事的证据,还先太子,苏家与我秋家一个公道。”

    信中提到,萧契与敌军勾结,将南湘的计划尽数泄露,以至于西平一战中,敌军做了充足准备,设下了埋伏,等候先太子带领的十二万南湘大军。

    可萧契却也早在八年前,在朝中重查贪污之时,于家中自尽。凭他当时从五品都尉的身份,上头定是有他人指使。而于西平战役中,获利最多的,无疑是景王一党,彼时景王年纪尚轻不可出征,但他的亲舅舅,可是在平定了西平战役后,被封为了穆宣侯。

    可如今一封旧年的书信代表不了任何,更无法以此为证。

    “苏家那孩子如今在何处?”国公爷问道。

    “我让他先去洗漱干净,换身新衣裳。”秋藏月说着,转向了秋藏意,“往后,他便交给你了,你教他武功。我过两日成婚后,便不能时常待在国公府了。”

    “没问题,苏家也只剩他这一个血脉了,我定护他周全。”秋藏意承诺道,“就让他跟着我吧。”

    “我秋家定要给这十二万将士讨一个公道!”老国公爷坐在主位上,斩钉截铁道,“你二人往后在京行事,更要小心谨慎,莫被人察觉了端倪。”

    “此事也涉及先太子,可要与黎王殿下商讨一二?”秋藏意问道。

    “这诸多事,殿下自有他的打算。”国公爷说着,秋藏月听了倒是一头雾水,什么打算。

    若不是今日一事,她可能会一直觉得自己的父母,先太子与那十二万大军当真只是死于敌军的埋伏。

    可祖父与兄长,似乎早就有在谋划着什么,但却一直未告诉自己,秋藏月有预感,包括此次进京,似乎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没告诉我?”秋藏月狐疑地开口。

    “你只需要知道,万事保全自身,其余的,有兄长在便可。我相信往后在黎王府,殿下也会护你周全。”秋藏意站起来,一脸严肃,这样的秋藏意,秋藏月还是少见的。

    “他护我周全?我护他还差不多。遍南湘,谁人不知他文弱,连景王与岐王都不屑视他为眼中钉。”秋藏月嘀嘀咕咕地说着。

    “那是你不了解他,”秋藏意笑了笑,说道,“往后你便知道了。”

    秋藏月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们瞒着自己做了许多事,便有些担心地说:“哥,你让我保全自己,你与祖父祖母,整个秋家,也要保全自己。先太子、父母与十二万将士的仇要报,但你们也要平安。若需要我做什么,我也可以的,切不可什么都瞒着我!”

    “是是是,我家阿月如今长大了,懂事了,可以替家中分忧了。”祖父露出了笑容,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发心,“可往后去了黎王府,可不能鲁莽行事,若遇事无法决断的话,可以与黎王商讨,若有难处,随时回家。我国公府永远是阿月的后盾。”

    秋藏月被说得鼻头一酸,矫情地吸了吸鼻子:“知道了,我会隔三差五就回来的……”

    转眼间,便到了初五。大婚之日。

    黎王殿下迎娶国公府嫡孙女,场面盛大,男女老少都赶着过年的喜气劲出来看热闹。

    迎亲队伍一条街都排不完,当真是十里红妆的场面。

    敲锣打鼓成一排,光是那座花轿便做得气派精致,八抬大轿上门迎亲。

    宋照眠打马过街,身后是长长的迎亲队伍,鞭炮齐鸣,他一身红衣如火,墨发由金冠束起,面上带着和熙的笑意,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来到了国公府门口。

    “往日里,大家都只听闻黎王殿下风雅绰越。如今一见,姿态容貌,当真不凡。”

    “是啊,听说这国公府刚回京才不过两月,还是黎王殿下亲自向皇上求来的赐婚旨意。”

    “我倒想看看这黎王妃是何模样,竟一回京便能让我们素日里不近女色的黎王殿下请了赐婚。这往日里也未曾见过啊……到底得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

    “我可听说了,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呢,温柔贤淑,与黎王殿下很是登对。”

    “不对啊。我可听说她自幼习武,身材魁梧好似男人般!”

    “你可莫要胡言乱语,小心被抓去官府!”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那头的秋藏月正坐在房中,由祖母亲自为她戴上头面,这王妃礼制的锦袍却也麻烦,头上戴的重重的,虽然漂亮,但感觉戴上一天,待明日脖子定然酸痛无比。

    王妃礼制不用盖上红盖头,取而代之的是头面上镶了金的珠翠帘子,从冠上垂下遮挡住面容,再需手持团扇挡住脸,如此才可出府。

    祖母望着秋藏月,有些忍不住红了眼:“我家阿月,往后便是黎王妃了,你要协助殿下,管理好府中大小事,如何管家这些祖母以前都有教你。若他敢欺负你,受了委屈,便回家来!祖母可不怕他们皇家,若敢欺负我孙儿,我便提刀上门!”

    秋藏月眼眶也红了,抱住了祖母眼泪便流了下来:“你和祖父要照顾好自己,我一定一有机会就回来看你们!”

    “傻孩子,大婚之日哭花了脸还怎么得了?”国公夫人替她轻轻擦拭了眼泪,“时辰差不多了,可莫要让殿下久等。”

    国公夫人领着秋藏月出房门时,宋照眠正在门外伫立。

    他总是站的笔直,回头时,看见的便是用团扇遮着脸的秋藏月,一时间倒有些愣神。

    而秋藏月透过团扇,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宋照眠伫立在前,便也没敢再往前走。

    倒也是因为没有成婚的经验,往日里处事不惊的秋藏月此时倒也紧张了。

    只见宋照眠向国公夫人行了礼,便走上前来,从嬷嬷的手中接过了红绸的一端,另一端嬷嬷则递给了秋藏月。

    穿过长廊,国公爷在此处等候,也是悄悄地红了眼眶。

    秋藏月知晓祖父在,便也不顾那些礼法将团扇从脸上拿下,忍着泪对祖父说道:“往后可没人日日让您操心了,祖父可要开心才是。”

    “你这孩子。”祖父吸了吸鼻子,傲娇地扭过头轻轻擦了擦眼角,这才走过来对着宋照眠说道,“殿下,我这孙女,便交给你了。”

    “国公爷放心,您与夫人若想阿月了,也可随时来黎王府。”宋照眠恭敬地说着。

    国公夫人倒不乐意了,撇过头道:“你这我可不敢去,都要娶进门了还见外着呢,还叫国公爷?”

    “祖父,祖母。”宋照眠听罢,浅浅一笑,行了礼。

    “这才是嘛,好孙婿。”国公夫人立刻换上了和蔼的笑容,笑得满意地上前。

    “我呢我呢?”秋藏意紧赶慢赶地来了,见这里都叫上了,怎么地殿下也得喊自己一声兄长吧。

    “阿意。”宋照眠倒也没让他得逞。

    “你这不够意思了啊,就这样想娶走我妹妹?”秋藏意耍起无赖来了,秋藏月此刻真想一脚给他踢了,现在知道自己是妹妹了,也不知道是谁巴不得把自己嫁出去。

    “今日且让着你,兄长。”宋照眠礼数周全,也喊了他一声。

    “好妹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琴瑟和鸣!”他这一串祝福的话倒给秋藏月说得耳根子红。

    宋照眠许是发现了,却还是冲着秋藏意使了个“很上道”的眼色,随后道:“多谢舅哥。”

    一旁的国公爷怕殿下会介意,赶忙打着圆场:“这阿意无礼,殿下莫怪。”

    “无碍,往后便是一家人。”宋照眠说得很是顺畅。

    “往后便是一家人!”秋藏意还得瑟地冲国公爷重复了一遍。

    本来伤感着想哭,昨日秋藏月都想好出门前要怎么哭了,一下被秋藏意搞得氛围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