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弓箭大院的怪猫

    猫小箭每一次身体的异样扭曲都伴随着骨骼的爆裂声，听上去就像床铺上的患者辗转反侧。“咚咚”，隔壁的老太婆用拐杖敲打着墙壁，发泄着不满。

    这筒子楼的墙壁薄的像一张纸，猫小箭头杵在墙纸上可以清楚地听到隔壁的声音，那低语就像蚊虫恼人的轰鸣，“隔壁老箭张养了一只猫，这刚两个月就闹猫，嗷嗷怪叫还挠墙。”

    “养的猫跟张老头一样怪，昨晚上在楼道里盯着我看，眼睛贼亮，看着我后背直发凉。”另一个清脆点的声音是老太婆的闺女。

    “一只猫就把你吓着啦，没出息！”

    “妈呀，你是整体待屋里没看见，那猫总是站着，用两条后腿走路。”

    “啊，那还不成精啦，这得和老箭张说道说道，不能在咱楼里养怪物。”

    其实猫小箭也不想这样，近期每当月圆之夜，就感觉体内隐藏着一只怪兽，想要冲破骨架的牢笼窜出来。他的心砰砰跳坠着难受，只有用后腿站着还舒服点，但空闲的前爪却无处安放，只有狠狠地抓挠楼道里的柱子和门框。

    小箭蹲在厨房的窗台上，看着楼下的小孩跳房子。他们用粉笔划的白线框，单腿跳踢着一块小瓷砖片，唱着歌谣：“踢到哪？跳到那，出框就算笨小孩儿！”小箭前爪交替按压着床纱，它也想下去玩，但老箭张临走时说过，“等我回来有小鱼吃，别下楼啊！”

    风吹动窗台上的一本手撕日历嗤啦作响，小箭伸出爪子按在那极薄的纸片上面。它有印象，老箭张用指甲捏着一页撕下的情景，就模仿着伸出爪尖轻轻一划，日历纸被划下一条，被穿堂风吹起贴在窗缝上，小箭用爪子勾两下，那纸条就钻出窗缝飞了出去，真的很有趣。小箭又尝试了一下，看着纸条飘飘悠悠地从树梢落到地面，落到跳房子的白线框里。这个游戏让猫小箭乐此不疲，爪子再次撕下纸条，推进窗缝里，凝视着如雪花般飘落。

    “哪来的纸条啊？”正跳房子的女孩转身冲同伴喊。

    “好像是从楼上飘下来的。”

    “快看，三楼的窗户，是从老箭张家厨房扔出来的。”

    “那有一只猫！”

    “是他家养的猫小箭。”

    “啊！看它的爪子勾着纸条呢，是那只猫把纸条扔出来的。”

    “那猫成精了吧，它要干嘛？求救吗？”

    “哈哈！猫还会求救，笑死我了。”一个壮实的男孩笑弯了腰。

    “纸条上没有字！”

    “我们去捉住他，给猫爪子穿上核桃皮的小鞋，看他还怎么爬树！”

    ………

    傍晚，老箭张拿着中药袋从医院回来了，在楼道口碰见带着红袖标的李大姐。

    “老箭张，是你逗猫呢，还是养的猫成精啦！往楼下扔纸条，弄得满院子都是，再这样咱们楼卫生流动红旗可没了啦！”

    “纸条？什么纸条，我这刚从医院回来。”老箭张病态的脸上写满疑惑。

    “装糊涂呀，看这么多碎纸条，都是从你家厨房里扔出来的。李大姐指着墙角垃圾筐里的一堆长短不一的纸条说。

    老箭张摇摇头没说话，侧身进门爬上楼梯，掏出钥匙打开厨房门，摸索着拉亮灯绳。白炽灯下，猫小箭蹲在窗台上，眼睛依然望着楼下的街巷，一本被撕得只剩下硬壳板的日历被猫踩在脚下。

    老箭张叹了口气，伸出双臂抱起猫，他并不想探寻小箭的奇特行为，就好像那是个有着成长的烦恼男孩，发泄在此的情理之中一样。

    一阵咳嗽声惊醒了睡在被卧上的猫，小箭伸了个懒腰，前爪搭在床头栏杆上窥视着老箭张的手指动作。这半年来，病魔折磨着他的身形越发消瘦了。掸落围裙上的松香粉末，老箭张转过身，手中擎着一张精致的弓。

    “你好重啊！爷爷都快抱不动你了。”老箭张抱过猫放在台案上，任由猫好奇地伸爪拨动弓弦。

    “看多漂亮啊！最好的牦牛角片做的弓梢，鱼鳔胶贴的鹿筋，珍珠鱼皮的握把，这可能是我做的最后一张弓了，藏的这点好东西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