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灰塔（二）
地球时间：2177年2月15日地球东联邦自治区钱江城
已是上午九点，主城上空还被一层即灰即白的雾气笼罩着，阳光洒落在上面几乎被吞噬殆尽，几栋摩天大楼像春笋，穿破雾霾贪婪吮吸着阳光，偶尔，几条空气动力穿梭巴士也露出了脊背，随之浮没下去，在雾气中留下了深色航迹。雾气的边缘，隐约显现出落落青山，在那里，水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升腾，消散。
“最近一周，预计太阳不会再次出现异常粒子爆发，天气预报播报到这里，感谢大家收听，下面是广告时间……”，地面上一辆家用商务车里，张济源不停地翻看着全息视频，皱起眉头，说道：李倩，自驾航线前面又堵车了，刘医生那边还是发个信息吧，肯定要迟到。”
“昨晚就说坐巴士，自动驾驶现一天堵三次，你自己去说。”
“我和恒恒不是有点恐高嘛。”
李倩扭头看向身旁的儿子张恒恒，习惯性地将右手放在恒恒的后脑勺抚摸，不时地抓一下，像是驱赶着什么。
张恒恒则专注着窗外，在一个方向一动不动，车子每前进一步，茫然的眼神中对刚才的位置似乎都有所留恋，嘴巴不停地在蠕动，然后吞咽，像是努力让口水不溜出来，又像是欲言又止。
“紧急插播，紧急插播，紧急插播”
车内全息视频弹出一个突发新闻，发出急促的女声。
“江亚，女，8岁，50分钟前在梅家店与家人走失，上身穿着黄色毛衣，下身蓝色棉裤，红色儿童运动鞋，前额头刘海，一个短辫，请大家留意，父母万分着急，知情或看到的人请立即拨打报警电话，重播一遍，刘……。”
“一大早这么冷，应该很多人去找了吧，那里地形可是有些乱。”李倩一边抓着恒恒后脑勺一边喃喃自语道。
“应该问题不大，到处都是摄像头和救助机器人，估计一会儿就能找到，再说都8岁了，哪有不记得家人手机号码的，就算……”
话没说完，张济源语停了，眸子慢慢地向上移向后视镜，不出意外，李倩的眼睛地从后视镜凝视着自己。
钱江城脑科学自闭症诊室门口，张济源停好车刚走下来，一辆印有“安全”的警务穿梭车紧跟着从空中落在张济源不远处，气流让张济源一时睁不开眼。
警务车里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是一个中年人，眼神刚毅，下车便走向张济源，走过来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太阳穴微微隆起，面孔方正，脖子粗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女人则是身材匀称，短发，端庄干练而不失柔美。两人都一身紧身制服，耳朵上都带着公务人员标配集翻译器为一体的模块耳机。
“张济源老师，你好，我们是地球东联邦安全局的钱江城分局的，我叫薛兵，她是崔贤贞，有事情要与你和孩子妈妈一起聊一下，事关你们的孩子健康与安全。”
薛兵说完将电子证件出示给还坐在驾驶位的张济源。张济源接过来看了一眼，电子证件立即显示出一幅立体动态图像，同时几束光线扫描在薛兵脸上，证件即刻发出声音：身份验证通过，薛兵，隶属于……。
张济源还回证件，疑惑地回头示意李倩下车。几人就在停车场几米外聊了起来，还不时看向坐在车里后排的张恒恒，恒恒则一直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看上去他并不清楚大人们在商量着什么，更不清楚从这时开始，自己的未来将会变得与众不同。
2177年2月20日，地球西联邦自治区总部所在地荷塞市
一栋不起眼的八层建筑里，这里的外立面是灰色的，有古典雕文，典型的商业街色调，洲际儿童基金会总部。
上到六层，一条环形走廊出现，这才发现，无论走哪边，都走不到另一边，全镜面的高耸幕墙出现在电梯口，通过这堵幕墙，需要经过三层安检。最后一道安检门后，长廊过道上黄色的灯光指引入席者继续向前走，走廊两边同样是全镜面的墙壁，走在这样长廊上的人，都会有一种一丝不挂被偷窥，被看穿的感觉。
会议室内，“执行会长先生，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全息视频参会人是康纳，火星联邦国总统安全顾问，正在飞往地球的穿梭机中，也是基金会第三大资助人的财务顾问。”安德烈指向康纳，康纳看了看安德烈，算是打了招呼。
“可以开始了。”安德烈侧身向身旁的一位老者轻声说道。
“诸位，桌子面前你们正在看的报告，是我上午刚批改完的。”
雷金执行会长将一份白色文件扔在桌子上，见有人举手，继续说道：“哦，请不要提问。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他们的速度确实比我们快，但我们也不慢。每个目标，一切资料和数据，每个孩子资料现在是5000量子币，看吧，比之前多了二倍。”
雷金拉低了眼镜，眸子越过镜框上面快速扫视了会议桌上的每一个人，语速突然提快说道：“之前的数据也按这个来。只有最多一周，也许更短，现在我们手上的远远不够，有的人类居住地自治政府已经开始行动了，留给我们的时间非常少，这关系到我们的未来，还有你们的。”
“8000量子币每个孩子的血液和健康数据。”康纳说完并没有抬头，盯着雷金方向，继续说道：“我要地球西联邦、木卫联盟、拉格朗日星舰区居住地5000千个数据，对了，你们的捐赠账户，应该已经收到了2000万量子币预付捐赠，具体要求，安德烈知道怎么做。”
雷金摘下眼镜，侧身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安德烈。安德烈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不一会，推门回到会议室，身后跟着一位戴眼镜金发中年女人径直快步走向雷金，俯身在雷金耳边，雷金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么，请诸位继续行动吧，记住，时间就是一切”雷金敲着桌子大声说道。
2177年3月10日
地球东联邦自治区总部所在地东方城
整个东方城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弧形玻璃笼罩着，通过玻璃可以看到太阳正在落山，玻璃已经变得透明，这个巨大玻璃罩用来保护居住地人类以及电子设备不被突然出现的太阳风暴干扰。
中央区域，一片六座裙楼组成的建筑群，最高的二幢楼高达五十层，其他裙楼不到六层，但占地面积比高楼大得多，此时灯火通明，裙楼外的三个入口处还有着熙熙攘攘的人头在蠕动，各色人种，有大人，有孩子，人群外侧则是空旷的区域但已被警戒隔离。
“你们可以进去了，这是房卡通讯器，客房那边会有人接待，告诉你们怎么使用这些。”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轻人轻声微笑着对一家人说道。
“这个牌子拿好，出来时候可以拿回你们的包裹。”
“好的，谢谢”
男性家长向保安微笑致谢，牵着女儿的手，操着一口泰语说道：我们走喽，前面有好多新同学，明天就有最好的老师教你最喜欢的画画课了。”女性家长也满意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辫子。
离人群的最外围还有一段距离，张济源李倩带着张恒恒坐一辆越野车穿梭车的后排，手上拿着一份全息电子文件，仔细地看着，很明显，这份文件他已经看了很多遍，这会像是在查找有无忽视的地方，文件的最后，有张济源李倩的电子签名与手印。张恒恒则喜欢坐在窗户边，眼睛依然望向窗外一个地方，清澈的小眸子不时闪动。
车外熙攘的人群逐渐稀少，还有很多年轻男女向警戒区外围走去。张济源是像在刻意等待着所有人都进去后，再下车。坐在驾驶位的便是薛兵，也是侧头看向入口处，崔贤贞则注视在另一边窗外。
“恒恒爸爸，差不多了，身份电子卡别忘了，等会儿到了入口处对着那个黑色设备直接刷脸就可以”薛兵说道。
张济源扭头看向车前说道：“薛警官，崔警官，这一阵子麻烦你们了，另外几位也辛苦，请你替我们全家转达谢意，到时候回到钱江城居住地，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我们自己种的菜。”
“没问题，到时候把郑局长叫上，他刚才还在关心你们的情况。”
裙楼的入口处已经只剩下了工作人员，薛兵和崔贤贞同时下了车，张济源李倩则牵着恒恒，带了一个行李箱走向这入口处，走在前面。快到入口处时，薛兵越过了恒恒一家人，走到了安检口前，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个电子证件，安保人员接过证件，与薛兵对视了一眼，薛兵则俯身向安保人员低声说了几句。
恒恒一家人很快通过了安检，提着装有换洗衣服的行李箱，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的房卡呼叫器，三号楼二二三六家庭房，特殊教育实验中心就在楼下，游乐场、图书室在一楼。”保安微笑着将房卡呼叫器交给张济源。
接过房卡，张济源发现这房卡与普通的电子卡不一样，厚实一些，房卡的一头有一条白色的半透明玻璃状条纹，张济源拿起房卡左右摆动。
“哦，这是光卡，到了客房前，只要靠近房门，对着门锁轻轻按一下蓝色按钮，卡的前面会发出一束光，房门就开了，大楼内的自助机器，健身房，游乐场等等，都可以这样按一下，卡里的100个量子币足够你们用二周。”保安似乎看到了张济源的疑惑，微笑解释道。
“就送到这里了，我托了关系，也想带孩子来这里学习二周，结果被批了一顿，自费都不行，说真的，还挺羡慕你们，已经证实，这里的老师可是整个东联邦优选来的优秀教师。”
说完，薛兵轻拍了一下张济源的肩膀：“就这样了，有事随时联系”
薛兵四方的脸颊勉强摆出笑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宁可多喝一瓶酒，也不想笑一次。
“我们走了，保持联系”崔贤贞也跟着微笑说道。
张济源李倩同时摆手告别，恒恒则一直面向裙楼，抬头向上看着，眼睛从一个亮灯的窗户，移向另一个窗户，似乎被两位警官刻意地忽视了。
薛兵转身向外侧走去，转身的一刹那，刚堆砌一点点的笑容消失了，恢复成了四方刚毅的面孔。快步走了十来步，右手按住右耳，侧身看向越走越远的恒恒一家人轻声说道：“雏鹰3301119报告，雏鹰3301119报告”
“收到，请说。”耳机内传出微弱的声响。
“雏鹰3301119已进入鹰巢，雏鹰3301119已进入鹰巢”
“鹰巢明白，已确认，三号楼00332准备接引雏鹰3301119……
丰海园
巨大的玻璃罩中心位置，有一座被各国守卫严密保护的庭院，坐北向南，一片平整的开阔园地有着一排排高耸雪松和走廊边粗壮的梧桐包裹着，园地南侧，有着几间堂屋，中间那间门庭最大，最宽阔，门口几位西装守卫两只手放在双侧，犀利的眼神直盯着前方，但谁都能感受到，在他们面前，没有什么可以不被发现。三位学者模样老者在几位安保人员的陪同下，径直来到了中间那间堂屋门口，门口的工作人员侧身推门先进了去，不一会，门外的人都跟进了堂屋。
“火星联邦政府国务卿凯文电话打完了？这么快，康教授他们到了。”厅堂上座的一位地球东联邦委员向从后屋走过来的唐钧委员说道。“张院士好，南院士好，康教授好。”唐钧面向三位地球东联邦科学院院士招呼道。
“唐副委员好。”
三位院士点头分都用汉语问候道，这里的每人也都带有翻译功能的耳机模块，除了二位委员外，也都是华人。
“宋委员，不出所料，只字不提，只就拉格朗日星舰基地向木卫二的三个人类居住地提供微型聚变发动机配件提出关注，说违反了核聚变技术联盟协议，指出我们东联邦企业参与还给了名单，没说别的。”
唐钧继续说道：“我的回应更简单，三个字，‘知道了’。”说完，厅堂里上位坐着宋委员，金委员，成田委员，瓦尼委员都轻笑了几声。
唐钧继续说道：“刚接消息，太阳系人类安全理事会就地球东、西联邦其中十二个自治地代表的提案预计最快一周内临时召开大会表决，提议人类安全委员会决议是否成立星际公共安全分委会，将问题置于人类安委会层面处理。还有刚拿到的简报，东联邦南面的几个自治地失踪未回儿童目前已经达到五百人。”唐钧说完，拿起沙发旁茶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警务部张部长，部署下去了吗，现在情况如何？”坐在唐钧对面上位的宋委员长用韩语问道。
张部长回道：“已经在执行了，截至一小时前，已截获可疑船只十九艘，解救儿童一百四十八名及其亲属，都已上岸，正与所在自治地办理移交手续，但似乎他们现在不太愿意接收，有阻力，东联邦十二个太空穿梭机发射基地也在被严密监控，目前没有未经许可人员进入太空穿梭基地。”
宋委员向厅堂正中身穿夹克头发半白半黑东联邦邱成道会长问道：“会长，安委会那边的回应我们怎么安排。”
邱成道会长侧头看向唐钧，唐钧看了看提问的宋委员，沉思一下说道：“如最终交由安委会决议，是否成立联合应对委员会，建议投赞成票。”
邱会长环顾四周问道：你们看呢？”
“我同意，关系到人类的共同安全这种危机的处理，确实需要集合全人类的智慧”
“嗯，同意。”
“同意。”
“我也同意，信息和数据绝大多数汇集在极少数人手上的话，在自身与全人类利益的抉择上，会出现更多的变数。”
见几位委员都表态后，邱会长向着唐钧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康教授与另两位院士，坐在上座几位领导的对面一排独立沙发上，对于领导们的谈话，正坐倾听，无形于色。
这时，坐在中央位置的邱会长站了起来，端着茶杯，走向门口放有热水瓶大茶几边，工作人员正要从远处走来帮忙，邱会长挥手示意不用，拿起热水瓶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旁侧的几位院士一侧走去，向最近的南院士的茶杯准备倒热水。
南院士和对面的唐钧，立即起身分别说道：“我自己来”“会长我来。”
邱会长接话道：“不用，这倒水啊，也有门道。”
连倒满了二杯水后，走到了康教授面前，康教授站起身端起杯子说道：谢谢邱会长。”
“这茶是一位老院士上个星期来丰海园开会，给我送来的，自己家钟的，后山的山茶。他父母九十八岁了，身体硬朗得很，偶尔还能抽身亲自打点，每年春能收个十来斤，给我带了二斤。我其实想过来看看几位专家，你们喝了多少水，吃了多少茶，哈哈哈。”
其他几位委员和站在一旁的唐钧委员，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邱会长说完，走到了大茶几旁，给自己的水杯加了少许茶叶，再次倒满了水。
邱会长回到位置上，轻品了一口茶，随后将浮在茶水上的几片茶叶吸了一口，嚼了起来。放下茶杯后，轻微地点了下头，注视着几位院士说道：“这一阵子辛苦几位专家了，前面连续二天的会议，我们的一些年轻科学家的表现，非常出色，很有成果，为我们能应对和处理好此次史无前例的事件，带来了信心。
“南院士，第二代FAST射电望远镜立了大功，你与联邦科学院天文台那位叫董凡雨的年轻人，是你的学生对吧，最先解读并解释出了目前最可靠的信息。张院士，根据你与你的学生何兰兰青年专家的推测，相关部门已经在制定预案了。康教授，除了信息安全之外，东联邦自治区雏鹰计划已经启动三天了，孩子们现在都还好吧，你这里算是挑了两根大梁呀。”
康教授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嚼了几片茶叶，听到邱会长提到自己，立即放下茶杯回道：“邱会长，来这里之前，我的团队刚有新的发现，第一次强电磁信号中，夹杂的信息已被部分滤出。之前表面看，只知道有东西，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但将污染单位串联起来后发现，这些涉及核聚变电厂、原料提纯基地，有特征，有针对性，相关预案正在设计。另外，昨天去了鹰巢，那边一切运行良好，孩子与其家人们心态平和，对环境和设施很满意。下一阶段的分析，已具备条件。”
“张部长，鹰巢回家率现在是多少？”金委员看向一旁的部长位置问道。
“93%，一共1186位，失联11位，失联的11位雏鹰及其家人已追踪到，都去了西联邦的几个自治地，另外非法采集血样的事件已被遏制，特定范围内的孩子都安全。”
邱会长听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孩子们的安全与健康，要放在第一位。”
“明白。”
“嗡，嗡，嗡”手机振动声响起，声音很小，但厅堂里的人几乎都能听得点，坐在康教授左手边的张院士低头看了一下来电号码，犹豫了一小会，将手机挂断自动回复了个短信，放回裤兜里。
上座的成田委员看向张院士说道：“张院士，这时候没小事，有电话就接吧。”
“好的，东联邦深空探索中心控制室打来的，我去回一下。”说完起身走向门外。
不一会，张院士推门进来，坐回了自己位置，表情似乎有些凝重，低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到回来的张院士有些不对劲，邱会长问道：“张院士，今天是闭门会议，人也到齐，有什么新情况吗？”
“六年前，我们发射到海王星的探测器‘霞客号’，在轨工作一年多，半年前进入休眠状态，刚才突然被唤醒，已确认不是我们做的，也不是程序设定，唤醒条件均未触发，目前确定处于开机状态，控制中心正在尝试通信和控制。”张院士说完，看向厅堂内前方和身侧，希望能得到什么指示，或是回应。
厅堂内安静了下来，只有不时有喝水的声音传出。这个新情况让厅堂里每位历尽沧桑的人都陷入沉思，每位都很清楚，张院士通报的信息分量有多重。张院士报告情况的时候，眼睛注视着这里的每个人，每位心里也都清楚，他的期待绝不是希望得到技术层面的指示。所有人也都明白，往后的每一步，都极有可能成为人类历史上重要的里程碑，甚至重新续写人类乃至太阳系的历史。
这时，一句声音划破了寂静，东联邦防务部长莱蒙上将说道：“她们要是来者不善呢？”
金委员回道：“那得看她们要什么了。”
“她们到底要什么呢？怎么就，突然来了？”
这是当前在座所有人思考的问题，看似简单的问题，但却是人类文明演化至今从未碰到过的。康教授的思考也在继续，作为联邦信息安全方面的顶级专家，他在思考的是：如果人类文明现在还处于青铜时代，此次事件还会不会发生，如果会，现在我们碰到的剧情，还不会上演？显然不会，那么就是她们设计了剧本，为我们量身定做的，结合已经掌握的情况，康教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建议放弃海王星探测器的控制权，同时放开通讯接口，权限都交出去”
南院士扭头看了看康教授，愣了一下，瞬间眼瞳轻微收缩，随后以察觉不到的幅度轻点了一下头，又看向正坐中央的邱会长。
邱会长也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豺狼的话，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已是上午九点，主城上空还被一层即灰即白的雾气笼罩着，阳光洒落在上面几乎被吞噬殆尽，几栋摩天大楼像春笋，穿破雾霾贪婪吮吸着阳光，偶尔，几条空气动力穿梭巴士也露出了脊背，随之浮没下去，在雾气中留下了深色航迹。雾气的边缘，隐约显现出落落青山，在那里，水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升腾，消散。
“最近一周，预计太阳不会再次出现异常粒子爆发，天气预报播报到这里，感谢大家收听，下面是广告时间……”，地面上一辆家用商务车里，张济源不停地翻看着全息视频，皱起眉头，说道：李倩，自驾航线前面又堵车了，刘医生那边还是发个信息吧，肯定要迟到。”
“昨晚就说坐巴士，自动驾驶现一天堵三次，你自己去说。”
“我和恒恒不是有点恐高嘛。”
李倩扭头看向身旁的儿子张恒恒，习惯性地将右手放在恒恒的后脑勺抚摸，不时地抓一下，像是驱赶着什么。
张恒恒则专注着窗外，在一个方向一动不动，车子每前进一步，茫然的眼神中对刚才的位置似乎都有所留恋，嘴巴不停地在蠕动，然后吞咽，像是努力让口水不溜出来，又像是欲言又止。
“紧急插播，紧急插播，紧急插播”
车内全息视频弹出一个突发新闻，发出急促的女声。
“江亚，女，8岁，50分钟前在梅家店与家人走失，上身穿着黄色毛衣，下身蓝色棉裤，红色儿童运动鞋，前额头刘海，一个短辫，请大家留意，父母万分着急，知情或看到的人请立即拨打报警电话，重播一遍，刘……。”
“一大早这么冷，应该很多人去找了吧，那里地形可是有些乱。”李倩一边抓着恒恒后脑勺一边喃喃自语道。
“应该问题不大，到处都是摄像头和救助机器人，估计一会儿就能找到，再说都8岁了，哪有不记得家人手机号码的，就算……”
话没说完，张济源语停了，眸子慢慢地向上移向后视镜，不出意外，李倩的眼睛地从后视镜凝视着自己。
钱江城脑科学自闭症诊室门口，张济源停好车刚走下来，一辆印有“安全”的警务穿梭车紧跟着从空中落在张济源不远处，气流让张济源一时睁不开眼。
警务车里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是一个中年人，眼神刚毅，下车便走向张济源，走过来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太阳穴微微隆起，面孔方正，脖子粗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女人则是身材匀称，短发，端庄干练而不失柔美。两人都一身紧身制服，耳朵上都带着公务人员标配集翻译器为一体的模块耳机。
“张济源老师，你好，我们是地球东联邦安全局的钱江城分局的，我叫薛兵，她是崔贤贞，有事情要与你和孩子妈妈一起聊一下，事关你们的孩子健康与安全。”
薛兵说完将电子证件出示给还坐在驾驶位的张济源。张济源接过来看了一眼，电子证件立即显示出一幅立体动态图像，同时几束光线扫描在薛兵脸上，证件即刻发出声音：身份验证通过，薛兵，隶属于……。
张济源还回证件，疑惑地回头示意李倩下车。几人就在停车场几米外聊了起来，还不时看向坐在车里后排的张恒恒，恒恒则一直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看上去他并不清楚大人们在商量着什么，更不清楚从这时开始，自己的未来将会变得与众不同。
2177年2月20日，地球西联邦自治区总部所在地荷塞市
一栋不起眼的八层建筑里，这里的外立面是灰色的，有古典雕文，典型的商业街色调，洲际儿童基金会总部。
上到六层，一条环形走廊出现，这才发现，无论走哪边，都走不到另一边，全镜面的高耸幕墙出现在电梯口，通过这堵幕墙，需要经过三层安检。最后一道安检门后，长廊过道上黄色的灯光指引入席者继续向前走，走廊两边同样是全镜面的墙壁，走在这样长廊上的人，都会有一种一丝不挂被偷窥，被看穿的感觉。
会议室内，“执行会长先生，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全息视频参会人是康纳，火星联邦国总统安全顾问，正在飞往地球的穿梭机中，也是基金会第三大资助人的财务顾问。”安德烈指向康纳，康纳看了看安德烈，算是打了招呼。
“可以开始了。”安德烈侧身向身旁的一位老者轻声说道。
“诸位，桌子面前你们正在看的报告，是我上午刚批改完的。”
雷金执行会长将一份白色文件扔在桌子上，见有人举手，继续说道：“哦，请不要提问。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他们的速度确实比我们快，但我们也不慢。每个目标，一切资料和数据，每个孩子资料现在是5000量子币，看吧，比之前多了二倍。”
雷金拉低了眼镜，眸子越过镜框上面快速扫视了会议桌上的每一个人，语速突然提快说道：“之前的数据也按这个来。只有最多一周，也许更短，现在我们手上的远远不够，有的人类居住地自治政府已经开始行动了，留给我们的时间非常少，这关系到我们的未来，还有你们的。”
“8000量子币每个孩子的血液和健康数据。”康纳说完并没有抬头，盯着雷金方向，继续说道：“我要地球西联邦、木卫联盟、拉格朗日星舰区居住地5000千个数据，对了，你们的捐赠账户，应该已经收到了2000万量子币预付捐赠，具体要求，安德烈知道怎么做。”
雷金摘下眼镜，侧身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安德烈。安德烈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不一会，推门回到会议室，身后跟着一位戴眼镜金发中年女人径直快步走向雷金，俯身在雷金耳边，雷金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么，请诸位继续行动吧，记住，时间就是一切”雷金敲着桌子大声说道。
2177年3月10日
地球东联邦自治区总部所在地东方城
整个东方城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弧形玻璃笼罩着，通过玻璃可以看到太阳正在落山，玻璃已经变得透明，这个巨大玻璃罩用来保护居住地人类以及电子设备不被突然出现的太阳风暴干扰。
中央区域，一片六座裙楼组成的建筑群，最高的二幢楼高达五十层，其他裙楼不到六层，但占地面积比高楼大得多，此时灯火通明，裙楼外的三个入口处还有着熙熙攘攘的人头在蠕动，各色人种，有大人，有孩子，人群外侧则是空旷的区域但已被警戒隔离。
“你们可以进去了，这是房卡通讯器，客房那边会有人接待，告诉你们怎么使用这些。”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轻人轻声微笑着对一家人说道。
“这个牌子拿好，出来时候可以拿回你们的包裹。”
“好的，谢谢”
男性家长向保安微笑致谢，牵着女儿的手，操着一口泰语说道：我们走喽，前面有好多新同学，明天就有最好的老师教你最喜欢的画画课了。”女性家长也满意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辫子。
离人群的最外围还有一段距离，张济源李倩带着张恒恒坐一辆越野车穿梭车的后排，手上拿着一份全息电子文件，仔细地看着，很明显，这份文件他已经看了很多遍，这会像是在查找有无忽视的地方，文件的最后，有张济源李倩的电子签名与手印。张恒恒则喜欢坐在窗户边，眼睛依然望向窗外一个地方，清澈的小眸子不时闪动。
车外熙攘的人群逐渐稀少，还有很多年轻男女向警戒区外围走去。张济源是像在刻意等待着所有人都进去后，再下车。坐在驾驶位的便是薛兵，也是侧头看向入口处，崔贤贞则注视在另一边窗外。
“恒恒爸爸，差不多了，身份电子卡别忘了，等会儿到了入口处对着那个黑色设备直接刷脸就可以”薛兵说道。
张济源扭头看向车前说道：“薛警官，崔警官，这一阵子麻烦你们了，另外几位也辛苦，请你替我们全家转达谢意，到时候回到钱江城居住地，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我们自己种的菜。”
“没问题，到时候把郑局长叫上，他刚才还在关心你们的情况。”
裙楼的入口处已经只剩下了工作人员，薛兵和崔贤贞同时下了车，张济源李倩则牵着恒恒，带了一个行李箱走向这入口处，走在前面。快到入口处时，薛兵越过了恒恒一家人，走到了安检口前，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个电子证件，安保人员接过证件，与薛兵对视了一眼，薛兵则俯身向安保人员低声说了几句。
恒恒一家人很快通过了安检，提着装有换洗衣服的行李箱，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的房卡呼叫器，三号楼二二三六家庭房，特殊教育实验中心就在楼下，游乐场、图书室在一楼。”保安微笑着将房卡呼叫器交给张济源。
接过房卡，张济源发现这房卡与普通的电子卡不一样，厚实一些，房卡的一头有一条白色的半透明玻璃状条纹，张济源拿起房卡左右摆动。
“哦，这是光卡，到了客房前，只要靠近房门，对着门锁轻轻按一下蓝色按钮，卡的前面会发出一束光，房门就开了，大楼内的自助机器，健身房，游乐场等等，都可以这样按一下，卡里的100个量子币足够你们用二周。”保安似乎看到了张济源的疑惑，微笑解释道。
“就送到这里了，我托了关系，也想带孩子来这里学习二周，结果被批了一顿，自费都不行，说真的，还挺羡慕你们，已经证实，这里的老师可是整个东联邦优选来的优秀教师。”
说完，薛兵轻拍了一下张济源的肩膀：“就这样了，有事随时联系”
薛兵四方的脸颊勉强摆出笑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宁可多喝一瓶酒，也不想笑一次。
“我们走了，保持联系”崔贤贞也跟着微笑说道。
张济源李倩同时摆手告别，恒恒则一直面向裙楼，抬头向上看着，眼睛从一个亮灯的窗户，移向另一个窗户，似乎被两位警官刻意地忽视了。
薛兵转身向外侧走去，转身的一刹那，刚堆砌一点点的笑容消失了，恢复成了四方刚毅的面孔。快步走了十来步，右手按住右耳，侧身看向越走越远的恒恒一家人轻声说道：“雏鹰3301119报告，雏鹰3301119报告”
“收到，请说。”耳机内传出微弱的声响。
“雏鹰3301119已进入鹰巢，雏鹰3301119已进入鹰巢”
“鹰巢明白，已确认，三号楼00332准备接引雏鹰3301119……
丰海园
巨大的玻璃罩中心位置，有一座被各国守卫严密保护的庭院，坐北向南，一片平整的开阔园地有着一排排高耸雪松和走廊边粗壮的梧桐包裹着，园地南侧，有着几间堂屋，中间那间门庭最大，最宽阔，门口几位西装守卫两只手放在双侧，犀利的眼神直盯着前方，但谁都能感受到，在他们面前，没有什么可以不被发现。三位学者模样老者在几位安保人员的陪同下，径直来到了中间那间堂屋门口，门口的工作人员侧身推门先进了去，不一会，门外的人都跟进了堂屋。
“火星联邦政府国务卿凯文电话打完了？这么快，康教授他们到了。”厅堂上座的一位地球东联邦委员向从后屋走过来的唐钧委员说道。“张院士好，南院士好，康教授好。”唐钧面向三位地球东联邦科学院院士招呼道。
“唐副委员好。”
三位院士点头分都用汉语问候道，这里的每人也都带有翻译功能的耳机模块，除了二位委员外，也都是华人。
“宋委员，不出所料，只字不提，只就拉格朗日星舰基地向木卫二的三个人类居住地提供微型聚变发动机配件提出关注，说违反了核聚变技术联盟协议，指出我们东联邦企业参与还给了名单，没说别的。”
唐钧继续说道：“我的回应更简单，三个字，‘知道了’。”说完，厅堂里上位坐着宋委员，金委员，成田委员，瓦尼委员都轻笑了几声。
唐钧继续说道：“刚接消息，太阳系人类安全理事会就地球东、西联邦其中十二个自治地代表的提案预计最快一周内临时召开大会表决，提议人类安全委员会决议是否成立星际公共安全分委会，将问题置于人类安委会层面处理。还有刚拿到的简报，东联邦南面的几个自治地失踪未回儿童目前已经达到五百人。”唐钧说完，拿起沙发旁茶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警务部张部长，部署下去了吗，现在情况如何？”坐在唐钧对面上位的宋委员长用韩语问道。
张部长回道：“已经在执行了，截至一小时前，已截获可疑船只十九艘，解救儿童一百四十八名及其亲属，都已上岸，正与所在自治地办理移交手续，但似乎他们现在不太愿意接收，有阻力，东联邦十二个太空穿梭机发射基地也在被严密监控，目前没有未经许可人员进入太空穿梭基地。”
宋委员向厅堂正中身穿夹克头发半白半黑东联邦邱成道会长问道：“会长，安委会那边的回应我们怎么安排。”
邱成道会长侧头看向唐钧，唐钧看了看提问的宋委员，沉思一下说道：“如最终交由安委会决议，是否成立联合应对委员会，建议投赞成票。”
邱会长环顾四周问道：你们看呢？”
“我同意，关系到人类的共同安全这种危机的处理，确实需要集合全人类的智慧”
“嗯，同意。”
“同意。”
“我也同意，信息和数据绝大多数汇集在极少数人手上的话，在自身与全人类利益的抉择上，会出现更多的变数。”
见几位委员都表态后，邱会长向着唐钧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康教授与另两位院士，坐在上座几位领导的对面一排独立沙发上，对于领导们的谈话，正坐倾听，无形于色。
这时，坐在中央位置的邱会长站了起来，端着茶杯，走向门口放有热水瓶大茶几边，工作人员正要从远处走来帮忙，邱会长挥手示意不用，拿起热水瓶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旁侧的几位院士一侧走去，向最近的南院士的茶杯准备倒热水。
南院士和对面的唐钧，立即起身分别说道：“我自己来”“会长我来。”
邱会长接话道：“不用，这倒水啊，也有门道。”
连倒满了二杯水后，走到了康教授面前，康教授站起身端起杯子说道：谢谢邱会长。”
“这茶是一位老院士上个星期来丰海园开会，给我送来的，自己家钟的，后山的山茶。他父母九十八岁了，身体硬朗得很，偶尔还能抽身亲自打点，每年春能收个十来斤，给我带了二斤。我其实想过来看看几位专家，你们喝了多少水，吃了多少茶，哈哈哈。”
其他几位委员和站在一旁的唐钧委员，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邱会长说完，走到了大茶几旁，给自己的水杯加了少许茶叶，再次倒满了水。
邱会长回到位置上，轻品了一口茶，随后将浮在茶水上的几片茶叶吸了一口，嚼了起来。放下茶杯后，轻微地点了下头，注视着几位院士说道：“这一阵子辛苦几位专家了，前面连续二天的会议，我们的一些年轻科学家的表现，非常出色，很有成果，为我们能应对和处理好此次史无前例的事件，带来了信心。
“南院士，第二代FAST射电望远镜立了大功，你与联邦科学院天文台那位叫董凡雨的年轻人，是你的学生对吧，最先解读并解释出了目前最可靠的信息。张院士，根据你与你的学生何兰兰青年专家的推测，相关部门已经在制定预案了。康教授，除了信息安全之外，东联邦自治区雏鹰计划已经启动三天了，孩子们现在都还好吧，你这里算是挑了两根大梁呀。”
康教授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嚼了几片茶叶，听到邱会长提到自己，立即放下茶杯回道：“邱会长，来这里之前，我的团队刚有新的发现，第一次强电磁信号中，夹杂的信息已被部分滤出。之前表面看，只知道有东西，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但将污染单位串联起来后发现，这些涉及核聚变电厂、原料提纯基地，有特征，有针对性，相关预案正在设计。另外，昨天去了鹰巢，那边一切运行良好，孩子与其家人们心态平和，对环境和设施很满意。下一阶段的分析，已具备条件。”
“张部长，鹰巢回家率现在是多少？”金委员看向一旁的部长位置问道。
“93%，一共1186位，失联11位，失联的11位雏鹰及其家人已追踪到，都去了西联邦的几个自治地，另外非法采集血样的事件已被遏制，特定范围内的孩子都安全。”
邱会长听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孩子们的安全与健康，要放在第一位。”
“明白。”
“嗡，嗡，嗡”手机振动声响起，声音很小，但厅堂里的人几乎都能听得点，坐在康教授左手边的张院士低头看了一下来电号码，犹豫了一小会，将手机挂断自动回复了个短信，放回裤兜里。
上座的成田委员看向张院士说道：“张院士，这时候没小事，有电话就接吧。”
“好的，东联邦深空探索中心控制室打来的，我去回一下。”说完起身走向门外。
不一会，张院士推门进来，坐回了自己位置，表情似乎有些凝重，低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到回来的张院士有些不对劲，邱会长问道：“张院士，今天是闭门会议，人也到齐，有什么新情况吗？”
“六年前，我们发射到海王星的探测器‘霞客号’，在轨工作一年多，半年前进入休眠状态，刚才突然被唤醒，已确认不是我们做的，也不是程序设定，唤醒条件均未触发，目前确定处于开机状态，控制中心正在尝试通信和控制。”张院士说完，看向厅堂内前方和身侧，希望能得到什么指示，或是回应。
厅堂内安静了下来，只有不时有喝水的声音传出。这个新情况让厅堂里每位历尽沧桑的人都陷入沉思，每位都很清楚，张院士通报的信息分量有多重。张院士报告情况的时候，眼睛注视着这里的每个人，每位心里也都清楚，他的期待绝不是希望得到技术层面的指示。所有人也都明白，往后的每一步，都极有可能成为人类历史上重要的里程碑，甚至重新续写人类乃至太阳系的历史。
这时，一句声音划破了寂静，东联邦防务部长莱蒙上将说道：“她们要是来者不善呢？”
金委员回道：“那得看她们要什么了。”
“她们到底要什么呢？怎么就，突然来了？”
这是当前在座所有人思考的问题，看似简单的问题，但却是人类文明演化至今从未碰到过的。康教授的思考也在继续，作为联邦信息安全方面的顶级专家，他在思考的是：如果人类文明现在还处于青铜时代，此次事件还会不会发生，如果会，现在我们碰到的剧情，还不会上演？显然不会，那么就是她们设计了剧本，为我们量身定做的，结合已经掌握的情况，康教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建议放弃海王星探测器的控制权，同时放开通讯接口，权限都交出去”
南院士扭头看了看康教授，愣了一下，瞬间眼瞳轻微收缩，随后以察觉不到的幅度轻点了一下头，又看向正坐中央的邱会长。
邱会长也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豺狼的话，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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