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绝望之境
如族长所言，那日傍晚，疆傀终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突破了族落外林子里的阵法，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族中勇猛之士按照族长的指示，在兵刃上涂抹了某种东西后，一行人划分为三支小队，由一支小队在结界之外预先设伏，先于外缘消灭探路的疆傀，以削弱对方一部分的战斗力。
其余小队则保存实力，静待时机而动。
初次交锋，预先交战的人骁勇善战，善用长矛者避闪突刺间就已经有几个疆傀被命中，涂抹过东西的长矛、刀刃在见黑血时，都带着一种极强的腐蚀功能，不仅极大的削弱了对方的攻击，甚至可以直接将其杀死。
结界之内人心大振。
未过太久，探路的十个疆傀已有四五人倒地不起，伤口之处皆升腾着黑紫色交加的雾气，想来是刀锋上涂抹的那东西起了作用。
然而，就在他们乘胜追击，准备将其余疆傀尽数消灭之时，却生生停在了原地，他们的目光视着林子深处，似乎那里有什么令他们警惕的东西，攥紧长矛的手指骨节，各个泛起了青白。
还未来得及看清，就见他们浑身肌肉紧绷，保持着战斗姿势，步步紧跟向后极速退来。
结界之内的人们正在纳闷，却在看清前方的场景时，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就连将起的惊呼声和啜泣声，也被人急急压于手掌之下。
隔着重重空中木屋，他们目光紧盯的那片林子，逐渐走出许多身影，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灰黑的瘴雾。
瘴雾之中一双双猩红的双目尤为清晰，那些阴狠邪戾的眼眸中充斥着血红，仿佛随时都会喷涌出鲜血来。
目所能及之处，那弥漫的黑影，至少是四五十个疆傀！
“快退！”抗敌的人中有人喝了一声，便顾不得其他，转身朝着与结界截然不同的方向退去，然而，根本来不及退避，随着树林中的一串埙声响起，那远处乌黑的身影，一瞬如同离弦之箭，齐齐冲向那些来不及跑回结界的战士。
那些疆傀看似一拥而上，实则训练有素，只见他们三四个人围住一名战士，任凭手中的匕首与长矛如何攻击，那些疆傀只会越来越受刺激，然后，在战士完全被剥夺了反抗能力之时，腥臭的大口齐齐咬了上去，结界之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哪怕是这样，他们也未回头看向结界处一眼。
结界内的少年男子们都手握长矛尖刀，浑身仿佛点燃着怒火，眼看就要冲出去救他们，然而旭峯不容抗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按兵不动。”
将疆傀引向别处，甚至至死都不看他们一眼，就是为了不暴露结界……
结界内原本压抑着的哭泣声终于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大人们一边悲痛的哭着，一边遮挡着小孩子们的眼睛，保护他们不被这样的场景所惊吓。
然而那肢体被撕咬，被分裂的声音仿佛已经成为那方天地里最彻响于耳边的存在，任凭人们如何想去掩去，想去避开，都避无可避。
所有人都惊慌的不知所措，唯独那年迈的族长，和其余两支小队的战士，眸中除了压抑的情绪，就只有焚烧的怒火。
他们是守护者，是战士，也是他们的亲人，全军覆灭了，甚至连给他们相救的机会都没有，电光火石之间便已殒命，甚至是死无全尸。
之后，那些红眼睛的怪物，便都停了下来，有的似乎被血液刺激了，后槽牙咬合莫动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响着。
玥婯一言不发，却眼底深处黑暗一片，她无论如何想，都不敢相信自己在陌生的异世界里再次看到了，这番人如猛兽……啃噬同类的场景。
她的心中出现一个巨大无底的空洞，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活在哪个世界。分明经历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却都在她眼前上演着同样的惨剧。难道，只要是有人的世界，便都是殊途同归么……人性泯灭，失去神志的行尸横行，生灵涂炭。
还是说，当人的罪恶到了天地不容时，湮没生命的怪物，就出现了。
迷蒙中，一旁的老者口中突然吟颂着什么，忽有蝴蝶腾空而起，起起伏伏的盘旋在人们的上空。
须臾，身边不安的躁动渐渐平和了下来。
旭峯、旭旸他们亦恢复了冷静，召集了剩余的战士，商量着下一步的应对策略。
玥婯在那声吟颂之中恢复清明，思索片刻，便走上前去，同他们低声说道，“相信你们都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闻声几人都将目光投向她。
未待对方回应，她转头看向族长的方向，沉声问道，“族长，如果结界暴露，可以最多抵挡多久。”
胥乌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思索间如实告知，“若是全力攻击，恐怕撑不过半个时辰”。
“若非必要，千万不要暴露，只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切记不要正面应敌，一切等我消息。”
一番商量之后，计划达成，旭旸将自己腰间的尖刀交给玥婯，叮嘱她千万小心。胥乌则将她唤至一旁，只见他的手虚空一拂，玥婯的手腕处便多了一个蝴蝶印记。
“灵蝶入血便可传讯。”说着又将玥婯持刀的手腕托起，另一手未见迟疑，用力握上刀锋，却见老者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掌心血便已浸满刀刃。
那血没有寻常人的鲜红血色，而是泛着诡异的幽紫色，一如那些倒下的疆傀身上的伤口。
原来，他们先前涂抹于兵刃上的东西，竟是族长的鲜血。
眸中有不可思议，也有无法言说的，沉重的敬意。眼前这个瘦弱的老人，即便是拥有超群的才华和秘术，也都不惜一切，守护着族人的生命。
老人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复杂神情，沉声说道。
“须臾数十载，唯此不枉矣。”
……
人人都知，这个夜，恐怕会很难熬。
夜色沉沉之时，结界外的疆傀还在漫无目的的转悠，远处树梢上的潜伏着的人，目光如淬了毒的寒刃，在昏暗中阴戾地盯着那些已经逐渐僵硬的破碎尸体。
“这些人的体格倒是不错，可惜了。”
“大哥……”尖嘴的那个刚要说话，却被眼前这个“大哥”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这老家伙拖着一个族的人，还能躲到哪里去……”正寻思着，远处一只发着微光的蝴蝶一闪而过，飞入了林间，“大哥大哥。”
“你闭嘴！”说罢手中一声短促的埙声响起，结界附近的一群疆傀应声朝着那蝴蝶飞走的方向追去。
玥婯望向身后静默的人们，眸中之色愈发坚定，点头示意后，脚下无声潜伏而出，往那埙声的方向迂回而去。
族中勇猛之士按照族长的指示，在兵刃上涂抹了某种东西后，一行人划分为三支小队，由一支小队在结界之外预先设伏，先于外缘消灭探路的疆傀，以削弱对方一部分的战斗力。
其余小队则保存实力，静待时机而动。
初次交锋，预先交战的人骁勇善战，善用长矛者避闪突刺间就已经有几个疆傀被命中，涂抹过东西的长矛、刀刃在见黑血时，都带着一种极强的腐蚀功能，不仅极大的削弱了对方的攻击，甚至可以直接将其杀死。
结界之内人心大振。
未过太久，探路的十个疆傀已有四五人倒地不起，伤口之处皆升腾着黑紫色交加的雾气，想来是刀锋上涂抹的那东西起了作用。
然而，就在他们乘胜追击，准备将其余疆傀尽数消灭之时，却生生停在了原地，他们的目光视着林子深处，似乎那里有什么令他们警惕的东西，攥紧长矛的手指骨节，各个泛起了青白。
还未来得及看清，就见他们浑身肌肉紧绷，保持着战斗姿势，步步紧跟向后极速退来。
结界之内的人们正在纳闷，却在看清前方的场景时，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就连将起的惊呼声和啜泣声，也被人急急压于手掌之下。
隔着重重空中木屋，他们目光紧盯的那片林子，逐渐走出许多身影，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灰黑的瘴雾。
瘴雾之中一双双猩红的双目尤为清晰，那些阴狠邪戾的眼眸中充斥着血红，仿佛随时都会喷涌出鲜血来。
目所能及之处，那弥漫的黑影，至少是四五十个疆傀！
“快退！”抗敌的人中有人喝了一声，便顾不得其他，转身朝着与结界截然不同的方向退去，然而，根本来不及退避，随着树林中的一串埙声响起，那远处乌黑的身影，一瞬如同离弦之箭，齐齐冲向那些来不及跑回结界的战士。
那些疆傀看似一拥而上，实则训练有素，只见他们三四个人围住一名战士，任凭手中的匕首与长矛如何攻击，那些疆傀只会越来越受刺激，然后，在战士完全被剥夺了反抗能力之时，腥臭的大口齐齐咬了上去，结界之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哪怕是这样，他们也未回头看向结界处一眼。
结界内的少年男子们都手握长矛尖刀，浑身仿佛点燃着怒火，眼看就要冲出去救他们，然而旭峯不容抗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按兵不动。”
将疆傀引向别处，甚至至死都不看他们一眼，就是为了不暴露结界……
结界内原本压抑着的哭泣声终于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大人们一边悲痛的哭着，一边遮挡着小孩子们的眼睛，保护他们不被这样的场景所惊吓。
然而那肢体被撕咬，被分裂的声音仿佛已经成为那方天地里最彻响于耳边的存在，任凭人们如何想去掩去，想去避开，都避无可避。
所有人都惊慌的不知所措，唯独那年迈的族长，和其余两支小队的战士，眸中除了压抑的情绪，就只有焚烧的怒火。
他们是守护者，是战士，也是他们的亲人，全军覆灭了，甚至连给他们相救的机会都没有，电光火石之间便已殒命，甚至是死无全尸。
之后，那些红眼睛的怪物，便都停了下来，有的似乎被血液刺激了，后槽牙咬合莫动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响着。
玥婯一言不发，却眼底深处黑暗一片，她无论如何想，都不敢相信自己在陌生的异世界里再次看到了，这番人如猛兽……啃噬同类的场景。
她的心中出现一个巨大无底的空洞，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活在哪个世界。分明经历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却都在她眼前上演着同样的惨剧。难道，只要是有人的世界，便都是殊途同归么……人性泯灭，失去神志的行尸横行，生灵涂炭。
还是说，当人的罪恶到了天地不容时，湮没生命的怪物，就出现了。
迷蒙中，一旁的老者口中突然吟颂着什么，忽有蝴蝶腾空而起，起起伏伏的盘旋在人们的上空。
须臾，身边不安的躁动渐渐平和了下来。
旭峯、旭旸他们亦恢复了冷静，召集了剩余的战士，商量着下一步的应对策略。
玥婯在那声吟颂之中恢复清明，思索片刻，便走上前去，同他们低声说道，“相信你们都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闻声几人都将目光投向她。
未待对方回应，她转头看向族长的方向，沉声问道，“族长，如果结界暴露，可以最多抵挡多久。”
胥乌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思索间如实告知，“若是全力攻击，恐怕撑不过半个时辰”。
“若非必要，千万不要暴露，只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切记不要正面应敌，一切等我消息。”
一番商量之后，计划达成，旭旸将自己腰间的尖刀交给玥婯，叮嘱她千万小心。胥乌则将她唤至一旁，只见他的手虚空一拂，玥婯的手腕处便多了一个蝴蝶印记。
“灵蝶入血便可传讯。”说着又将玥婯持刀的手腕托起，另一手未见迟疑，用力握上刀锋，却见老者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掌心血便已浸满刀刃。
那血没有寻常人的鲜红血色，而是泛着诡异的幽紫色，一如那些倒下的疆傀身上的伤口。
原来，他们先前涂抹于兵刃上的东西，竟是族长的鲜血。
眸中有不可思议，也有无法言说的，沉重的敬意。眼前这个瘦弱的老人，即便是拥有超群的才华和秘术，也都不惜一切，守护着族人的生命。
老人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复杂神情，沉声说道。
“须臾数十载，唯此不枉矣。”
……
人人都知，这个夜，恐怕会很难熬。
夜色沉沉之时，结界外的疆傀还在漫无目的的转悠，远处树梢上的潜伏着的人，目光如淬了毒的寒刃，在昏暗中阴戾地盯着那些已经逐渐僵硬的破碎尸体。
“这些人的体格倒是不错，可惜了。”
“大哥……”尖嘴的那个刚要说话，却被眼前这个“大哥”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这老家伙拖着一个族的人，还能躲到哪里去……”正寻思着，远处一只发着微光的蝴蝶一闪而过，飞入了林间，“大哥大哥。”
“你闭嘴！”说罢手中一声短促的埙声响起，结界附近的一群疆傀应声朝着那蝴蝶飞走的方向追去。
玥婯望向身后静默的人们，眸中之色愈发坚定，点头示意后，脚下无声潜伏而出，往那埙声的方向迂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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