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出路
卢上下学弟和欧豆豆学姐刚进大礼堂，就被等候多时的怪叔叔杨国福守株待兔了。
“大傻......大侄子，我可等你好一会了。”杨国福拍着卢卡的肩膀，越看越高兴，对自己差点走嘴没有一点感觉。
“呀，这位同学可真标致！”杨国福挤眉弄眼的调侃道：“大侄子，你对象？”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卢卡这才规规矩矩的跟杨国福和韩娟问好。
“大爷，韩姨，这是我同学，也是我女朋友，欧阳。”
欧阳咬着嘴唇，跟着卢卡的介绍打了招呼，她脸有些烫，稍稍有些害羞，有一种丑媳妇儿见公婆的拘谨，哪怕她并不丑，哪怕面对的也不是公婆。
卢卡对杨国福更熟悉，后者以前是罐头车间的生产主任，跟卢仲坤是比较谈得来的同事，至于韩娟，他只是见过几次，也只局限于知道名字。
韩娟是二厂工会主席，平常在厂里做的是群众工作，为人处世比较通透，此时正拉着欧阳的手，一个劲儿的夸，闭着眼睛夸。
杨国福对卢卡说：“大侄子，初次见面，我这个当长辈的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要不回去你爸非得埋怨我。”
初次见面指的自然是卢卡的对象，欧豆豆学姐。
在二厂人的理解里，对象几乎等于没进门儿的媳妇儿，作为卢卡的长辈，他必须要郑重对待，帮卢仲坤把场面捧起来。
四人分成两个阵营寒暄着走出大礼堂。
杨国福有个疑问憋在嗓子眼，不吐不快。
“大侄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指的是分配到二厂这件事。
卢卡说：“投桃报李呗，从小没少吃咱们二厂的罐头糖块，没少在咱二厂职工家里蹭饭，现在到我回报二厂的时候了。”
“你小子打小就会说话！”杨国福瞅了他一眼，问道：“这件事，你爸和你妈不知道吧？”
卢卡恭维道：“大爷，还是您了解我。”
“废话，我那是了解你爸和你妈。”叹口气，杨国福眯着眼睛涩声道：“你冒失了，到底是年轻气盛，咱二厂不是啥好地方。”
卢卡没同意，也没反驳，岔开话题打听：“大爷，咱二厂去年的利润是多少？”
“利润？”杨国福笑道：“你问的是赤字吧？”
“......”
卢卡怔住，疑惑的扭头：“形势这么严峻？”
那可太好了！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说说你。”杨国福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又翻出火柴“擦”的一下点着，这才努努嘴：“你对象是什么地方人？”
卢卡还没说话，欧阳便大方的说道：“大爷，我家在西北，南疆。不过我老家也是咱们东北的，我爷爷是支援大西北过去的，我奶奶是南疆人。”
“我说咋瞧着小欧亲切又陌生呢，原来也是咱东北人。”有点出乎杨国福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早就注意到卢卡的对象长相不太一样，瞳孔颜色较浅，五官更深邃，漂亮又大气，身高和卢卡也配，原来是集合了东北和西北优点的“串儿”，真会长。
杨国福试探道：“小欧同不同意卢卡分到咱们二厂？”
毕业分配，除了本人意愿和父母意见，杨国福觉得对象的看法也很重要。
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谈对象可不像他们那个时候，总不能成全一家毁了一家。
要不是小欧气质太好，二厂又太操蛋，他高低把小欧也打包忽悠过来。
欧阳看了卢卡一眼，笑道：“我尊重卢卡的选择，而且我的工作单位也在咱们锦城。”
杨国福暗自点头，一点就透，这是个聪明的姑娘，他竟有些嫉妒卢仲坤，他儿子是不赶趟了，还是多督促督促孙子吧，也不知道滨海理工大学好不好考，考上了能不能也给他找个这样漂亮大方又聪明的孙子媳妇儿。
“小欧分到啥地方了？”
欧阳说：“锦城的药品管理局。”
“呀！”杨国福差点咬到舌头，古怪的看着韩娟，失声道：“以后这可是咱们二厂的领导，欢迎小欧以后到咱们二厂检查指导工作。”
欧阳俏皮的回道：“大爷说笑了，您才是前辈，又是长辈，要指导也是您指导我。”
杨国福连忙摆手，他可不敢指导，卢仲坤是没啥脾气，但李蓉可是个泼辣的女将。
进了一家相对比较干净的饭馆，坐下来之后，杨国福要过菜单，先点了两个硬菜，又分别询问韩娟和欧阳，卢卡则被他自动忽略。
韩娟点了一个炒河虾，一个白灼娃娃菜，欧阳点了一个铁板牛柳，一个凉拌海笋。
按照东北饭馆的正常菜量来说，四个人肯定吃不完六个菜，但这是学校附近，为了照顾学生，饭馆灵活的酌情降低菜量同时也调低菜价，这个方法颇受学生的喜欢。
凉菜上的比较快，杨国福招呼着大家动筷子，然后安慰卢卡：“咱二厂形势不乐观是真的，但分到咱们二厂也不是没有好处。”
卢卡不置可否，欧阳却很感兴趣，问道：“大爷，有啥好处？”
“只要到了咱们二厂，编制肯定直接解决，应该还能解决行政级别，咱们二厂一直有这样的政策。”顿住一下，杨国福继续提点道：“说句丧气话，哪怕将来二厂倒闭了，你还能带着行政级别调到其他单位去。”
工人下岗，干部可不下岗，有句话咋说来着，刑不上大夫，岗不下干部。
韩娟也很赞同杨国福的说法，她分析道：“咱们二厂是市直属单位，早年间也辉煌过，为国家做过贡献。行政级别不低，厂长是县处级，我估计小卢过来最起码也得解决个乡科级身份，还是正职。再说了，小卢还是咱自己人。”
其实就这个问题，厂里主要领导开会讨论过，只要有含金量高的大学生分配到二厂，三年之内，厂里肯定给要个县处级副职。
县处级副职当然不是大白菜，二厂之所以敢夸下海口，或许是企业的行政级别跟政府机关比起来水分比较大。
卢卡看重的不是编制问题，也不是行政级别，而是二厂本身，以及还没有随波逐流的那部分产业工人。
而且他可不像杨国福一样天真的以为编制就是铁饭碗，世纪末的几次精简职能交叉部门的决定，部级都撤销了一大片，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市直属国营第二副食品厂。
卢卡一直觉得，自己的前途不在二厂，而是在自己手里，自己脚下。
“大傻......大侄子，我可等你好一会了。”杨国福拍着卢卡的肩膀，越看越高兴，对自己差点走嘴没有一点感觉。
“呀，这位同学可真标致！”杨国福挤眉弄眼的调侃道：“大侄子，你对象？”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卢卡这才规规矩矩的跟杨国福和韩娟问好。
“大爷，韩姨，这是我同学，也是我女朋友，欧阳。”
欧阳咬着嘴唇，跟着卢卡的介绍打了招呼，她脸有些烫，稍稍有些害羞，有一种丑媳妇儿见公婆的拘谨，哪怕她并不丑，哪怕面对的也不是公婆。
卢卡对杨国福更熟悉，后者以前是罐头车间的生产主任，跟卢仲坤是比较谈得来的同事，至于韩娟，他只是见过几次，也只局限于知道名字。
韩娟是二厂工会主席，平常在厂里做的是群众工作，为人处世比较通透，此时正拉着欧阳的手，一个劲儿的夸，闭着眼睛夸。
杨国福对卢卡说：“大侄子，初次见面，我这个当长辈的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要不回去你爸非得埋怨我。”
初次见面指的自然是卢卡的对象，欧豆豆学姐。
在二厂人的理解里，对象几乎等于没进门儿的媳妇儿，作为卢卡的长辈，他必须要郑重对待，帮卢仲坤把场面捧起来。
四人分成两个阵营寒暄着走出大礼堂。
杨国福有个疑问憋在嗓子眼，不吐不快。
“大侄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指的是分配到二厂这件事。
卢卡说：“投桃报李呗，从小没少吃咱们二厂的罐头糖块，没少在咱二厂职工家里蹭饭，现在到我回报二厂的时候了。”
“你小子打小就会说话！”杨国福瞅了他一眼，问道：“这件事，你爸和你妈不知道吧？”
卢卡恭维道：“大爷，还是您了解我。”
“废话，我那是了解你爸和你妈。”叹口气，杨国福眯着眼睛涩声道：“你冒失了，到底是年轻气盛，咱二厂不是啥好地方。”
卢卡没同意，也没反驳，岔开话题打听：“大爷，咱二厂去年的利润是多少？”
“利润？”杨国福笑道：“你问的是赤字吧？”
“......”
卢卡怔住，疑惑的扭头：“形势这么严峻？”
那可太好了！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说说你。”杨国福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又翻出火柴“擦”的一下点着，这才努努嘴：“你对象是什么地方人？”
卢卡还没说话，欧阳便大方的说道：“大爷，我家在西北，南疆。不过我老家也是咱们东北的，我爷爷是支援大西北过去的，我奶奶是南疆人。”
“我说咋瞧着小欧亲切又陌生呢，原来也是咱东北人。”有点出乎杨国福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早就注意到卢卡的对象长相不太一样，瞳孔颜色较浅，五官更深邃，漂亮又大气，身高和卢卡也配，原来是集合了东北和西北优点的“串儿”，真会长。
杨国福试探道：“小欧同不同意卢卡分到咱们二厂？”
毕业分配，除了本人意愿和父母意见，杨国福觉得对象的看法也很重要。
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谈对象可不像他们那个时候，总不能成全一家毁了一家。
要不是小欧气质太好，二厂又太操蛋，他高低把小欧也打包忽悠过来。
欧阳看了卢卡一眼，笑道：“我尊重卢卡的选择，而且我的工作单位也在咱们锦城。”
杨国福暗自点头，一点就透，这是个聪明的姑娘，他竟有些嫉妒卢仲坤，他儿子是不赶趟了，还是多督促督促孙子吧，也不知道滨海理工大学好不好考，考上了能不能也给他找个这样漂亮大方又聪明的孙子媳妇儿。
“小欧分到啥地方了？”
欧阳说：“锦城的药品管理局。”
“呀！”杨国福差点咬到舌头，古怪的看着韩娟，失声道：“以后这可是咱们二厂的领导，欢迎小欧以后到咱们二厂检查指导工作。”
欧阳俏皮的回道：“大爷说笑了，您才是前辈，又是长辈，要指导也是您指导我。”
杨国福连忙摆手，他可不敢指导，卢仲坤是没啥脾气，但李蓉可是个泼辣的女将。
进了一家相对比较干净的饭馆，坐下来之后，杨国福要过菜单，先点了两个硬菜，又分别询问韩娟和欧阳，卢卡则被他自动忽略。
韩娟点了一个炒河虾，一个白灼娃娃菜，欧阳点了一个铁板牛柳，一个凉拌海笋。
按照东北饭馆的正常菜量来说，四个人肯定吃不完六个菜，但这是学校附近，为了照顾学生，饭馆灵活的酌情降低菜量同时也调低菜价，这个方法颇受学生的喜欢。
凉菜上的比较快，杨国福招呼着大家动筷子，然后安慰卢卡：“咱二厂形势不乐观是真的，但分到咱们二厂也不是没有好处。”
卢卡不置可否，欧阳却很感兴趣，问道：“大爷，有啥好处？”
“只要到了咱们二厂，编制肯定直接解决，应该还能解决行政级别，咱们二厂一直有这样的政策。”顿住一下，杨国福继续提点道：“说句丧气话，哪怕将来二厂倒闭了，你还能带着行政级别调到其他单位去。”
工人下岗，干部可不下岗，有句话咋说来着，刑不上大夫，岗不下干部。
韩娟也很赞同杨国福的说法，她分析道：“咱们二厂是市直属单位，早年间也辉煌过，为国家做过贡献。行政级别不低，厂长是县处级，我估计小卢过来最起码也得解决个乡科级身份，还是正职。再说了，小卢还是咱自己人。”
其实就这个问题，厂里主要领导开会讨论过，只要有含金量高的大学生分配到二厂，三年之内，厂里肯定给要个县处级副职。
县处级副职当然不是大白菜，二厂之所以敢夸下海口，或许是企业的行政级别跟政府机关比起来水分比较大。
卢卡看重的不是编制问题，也不是行政级别，而是二厂本身，以及还没有随波逐流的那部分产业工人。
而且他可不像杨国福一样天真的以为编制就是铁饭碗，世纪末的几次精简职能交叉部门的决定，部级都撤销了一大片，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市直属国营第二副食品厂。
卢卡一直觉得，自己的前途不在二厂，而是在自己手里，自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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