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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乌桓大屠杀

    屏障破裂,夜风呜呜地灌了进来,呼啸着盘旋在血腥气未散的斗场中,扬起漫漫黄沙,吹得人心惶惶。

    今晚这场盛大的宴会加上眷属与仆从,总共聚集了超过四万人在场内,姬妾孩童们多被震晕过去,是以哭喊声只是零星响起。

    火把明灭不定,那些喝得舌头都大了的贵族们裹紧了华衣,因酒热而舒张的毛孔此刻逐渐凉了下来,被阴寒渗透,满身鸡皮疙瘩直冒。

    “是谁袭击了我们?”

    每个人心中都徘徊着这个疑问,每个人都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却又怀揣着一丝侥幸不敢宣之于口。

    除了面向圣湖的北侧,一里外其余三个方向的草坡上都设有瞭望塔,观察到敌情会立刻发信号烟花示警,为何事先竟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纷纷派属下走到外圈回廊的窗口处探明情况,建筑外墙上固定的火炬只能照亮极为有限的范围,高墙下草海翻卷如浪,看管车队和负责守卫的人像是被吞噬了,光圈外一片漆黑,有奇怪而低沉的轰鸣声闷雷般从大地上层层滚来。

    有几人激发了随身携带的照明法宝,光束如利剑般刺穿了黑暗,打在数百米开外。

    只见光斑闪烁下,那些哑光涂装的金属外壳与草色几乎融为一体,炮塔高指,沉重的履带带着杀气碾过青草和泥土。手持法宝的人手颤抖起来,光斑也随之抖个不停,无论打在哪个方向,照亮的都是相同的景色,一辆又一辆,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战车在同时朝这里开来,他们被包围了!

    混乱中,有人看清了战车外壳上的标识,不禁惊呼起来,调头朝自己主人狂奔而去。

    那是格威兰的军徽!

    外面是西境军团的装甲阵列!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白天他们才宣布开战,当晚宗主国就兵临城下,从天而降也没有这么快速度吧!

    接到消息的贵族内心是崩溃的。格威兰在乌桓的常驻兵力加上后勤也不过五千,平时只负责保障资源运输线安全畅通,每年收缴贡金而已,如果在境内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痕迹绝瞒不过他们的耳目,这支袭兵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向来惜命,出行赴宴已经将安保措施做到了滴水不漏,谁能想到出趟门居然还需要携带重武器啊!

    嗖嗖嗖——

    数百道光华流丽的人影流星逆行般冲向夜空,他们有的解开了灵禽封印,有的借助飞行法术,想要赶紧逃脱这个从地面上被围困的牢笼,来日再从长计议。

    然后重重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视野中整片天空都仿佛震颤了一下,滋啦啦几百道电流爆开炫目的蓝色火花,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电网,将冲天而起的人群电得七晕八素,浑身冒出白烟,纷纷掉落,焦糊的气息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竟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大阵?”“这不是天罗地网阵,是、是我们的斗场防御网!”

    众人七嘴八舌,惊呼着看向场地中央,不知何时,地面竟显影出大片繁复的黑色魔法咒文,如一朵恶毒的诅咒之花环绕着圆形斗场绽开。

    为保护在场贵人免受武斗时的攻击波及,角斗场实际上是建立在一处防御法阵之内,外圈节点埋设有雷属性灵石,此刻正随着魔纹共鸣,被激发至最大功率带动法阵运作着。

    原本让他们高高在上俯视斗兽的安全罩子,此刻罩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这是增幅符文,到底是谁种下的……”有学识深厚的贵族认出了地上纹路,恨恨喊道,其余人皆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想到了消失的大长老以及那两名陌生的宾客。

    惊骇莫名的同时,内心也充斥着浓重的不解,为什么,为什么列诺波利会和格威兰联合起来做这个局,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然而情况却不允许他们再思考下去了。

    “里面的人听着,这里是格威兰西境军团,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束手投降,王国军会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我们优待俘虏。”扩音法术回荡在夜空中,将劝降通告循环播放了三遍,“一等贵族先排队,从正门出,双手抱头,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场内贵族听得心惊胆战,角斗场本身虽是天然掩体,但终究并非军事要塞,在失去护盾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抵挡装甲车的炮火集中连续射击,固守就是个死局,然而谁也摸不清外面浓重的夜色里究竟还藏着多少兵力。

    “他们是想拿我们做人质。”比较敏锐的人立刻洞悉了对面的心思,眉头深深拧起。

    尚还清醒的虽有近两万人,其中不乏高手,但此时群龙无首,恐慌蔓延,他们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根本没法组织起有效抵抗,少数胆小的贵族已经哆哆嗦嗦抱头朝大门的缺口处走去,而另一些则在尝试破坏中央的雷电法阵,几个炎爆术下去炸开地基,却发现新施加的符文同时还具有维护核心自我修复的功能,一时半刻无法解除上方禁制。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落到他们手里绝没有好下场!”

    乌桓人早在五十年的臣服和铁路修建过程中领教了格威兰人的残暴,那绝不是一群心怀仁慈的主,光明神的白袍下掩盖着无穷无尽的贪婪,即便投降能苟且保全性命,也会被榨尽全族最后一滴油,落得生不如死的结果。

    一个近百米高的半透明巨人在虚空中凝结而成,它发出低沉的叹息,双手高举,撼动撕扯着电网结界,爆出大团电弧,法阵光芒忽明忽暗,月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

    受到巨人鼓舞,又有多方贵族加入到摧毁结界的队伍中,一时间无形穹顶上到处是施法的瑰丽闪光。

    “交涉失败,开火。”那声音冷静地下令。

    轰隆隆,第一轮集火齐射,炮火如雨落向法术聚合成形的能量巨人,在空气中呼啸着划出一道道明亮闪烁的弧线,无数裹挟着魔力气团的弹头贯穿了它愤怒伸出的巨掌,在胸口处爆开盛大的金红色火云。

    巨人半边身子都被打散,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能量体再度聚合,却受弹头魔力的影响重生缓慢,只能用仅剩的手臂狠狠将电网扯开了一条裂口。

    贵族们如惊弓之鸟,争先恐后从裂口处不顾一切地向外奔逃,你推我搡,生怕被别人挡了自己的生路。战车早已抵近到精确射击的距离,第二轮齐射刚刚好落在他们中间,将身裹华服珠宝的大人们轰成一堆堆四散飞溅臭不可闻的焦炭。

    一但开火就不可能再停下来,巨响震耳欲聋,绝望的人群从各个方向冲击着雷电屏障,狼狈不堪地挤出去,还不等他们从电击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就被交叉火力轰得支离破碎,如着火的飞蛾般纷纷掉落,命丧黄泉。

    乌桓承平日久,刀已锈,马鞍也风化了,如今在以尚武之风著称的旧蒙加萨帝国的土地上,早已没有勤加修炼武技和施法的贵族,他们在酒色享乐中泡坏了身子,只习惯以珍贵晶石和药物堆砌来强行提升境界,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面对强敌来袭,除了逃跑外他们不会任何。

    祖传的护身法宝不断亮起然后熄灭,无论是经过强化之后的血肉之躯,还是那座饱经风霜的角斗场,都在装甲阵列的炮火覆盖下迅速崩溃,场内昏迷的大批弱者在无意识中就被轰成了肉泥。

    爆炸的巨大闪光完全笼罩了曾经宏伟壮观的建筑,火光冲天,荣耀了乌桓数百年的古斗场从此成为历史。

    少数贵族在重重保护下侥幸突出重围,以曲光法术隐匿身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御风遁走,从高空却传来阵阵诡异的蜂鸣声。

    月辉斜照,数架小型银白色飞行器从硝烟和云层中冲出来,每架上面都跨坐着两名头带护目镜的战士。

    “七点方向侦测到魔法波动。”观察员说道。

    “了解。”机枪手调好射击角度,将满满一梭符文子弹倾泻向目标方位。

    眼看行踪暴露,几人身影顿时显现出来,眼中流露出困兽的凶光,打算殊死一搏。

    当中首领模样的人口中吐出一颗明晃晃的珠子,双手如莲花般结印,碧光莹莹流淌过全身,竟是为他套上了一层华丽阴森的战甲!手中长鞭一甩,周身四十余颗骷髅环绕飞舞,黑洞洞的眼眶中萤火闪动,口中凄号不绝,被抽打着向飞行器上的士兵们扑咬而来。

    在他身侧的法师口中喃喃有词,经过长时间的积蓄准备后,双手结印如风,眼中精光大盛,遥遥对着装甲阵列释放出广域魔法:“大泥沼术!”

    那双枯瘦的手定格在拇指与食指相对的姿势,中间三角形锁定的区域内,草地陡然软化如泥,将沉重装甲战车陷进去三分之一,虽因魔力效果均摊而未能直接吞没,却让陆战车瞬间丧失机动性。如此只要突破空中的防线,便可甩脱来自地面的追击。

    森然可怖的鬼头漫天散开,灵活地闪过附魔子弹,竟似会排兵布阵般将数艘飞行器团团围住,轮番攻袭。机载护盾骤然亮起,被冲击得波纹阵阵,一时间只能狼狈防守。

    几人专心逃命,并不恋战,当即狂飙电闪向外奔逃,将飞行器远远甩在身后。

    那些骷髅由首领以秘法取强者颅骨炼成,封印有武士亡灵,极大提升了法宝的操控性和自动化程度,在死后仍被他驱使。被鬼头咬中,只要擦破一点油皮,阴煞之气便可顺着伤口涌入体内,直接攻击目标的神经和魂魄,当场非疯即死。

    一股逃出生天的侥幸在几人心底弥漫开来,脸上均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冷月的光辉洒在云层上,皎洁如银,似柔软的棉团,令割面的疾风都变得轻柔舒爽起来。

    可渐渐的,那棉絮中竟开始渗出恐怖的血色,怪异的淡红光晕如轻纱垂笼在天地间。

    法师惊骇地用手指向高空,嘶哑道:“红月升起来了!”

    双月凌天,一银一红,一大一小。

    夜空像睁开了一对畸形的眼,没有感情地望向地面,对正在发生的杀戮与战火无动于衷。

    一轮淡青色的魔力涟漪从云层深处扩散开来,潮汐般冲刷过几人的身体,令血管瞬间冻结。

    他们冲入了另一个死圈。

    圣湖之上,灵船摇曳。

    湖水映照着月光和岸边的火光,波涛慵懒地拂过船底,似乎对陆地上的事情并不关心。

    突然鳞光破碎,一个黑影从水中湿淋淋地跃出来,轻松翻过围栏,如一尊石像稳稳蹲踞在船头。

    石像浓漆深墨的眼睛里倒影出乌桓贵族的末日,建筑在集中式炮击下坍塌,零星反抗不断被爆炸和闪光消灭,一切都显得那么壮美而瑰丽。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托雷眯起眼睛,仰头望去,神茧的轮廓在夜色中不甚清晰,但这个距离上看明显巨大了许多,十分壮观。

    或许以后信一下这玩意儿也无妨。

    今天的愿望莫名其妙地实现了,他很满足。从爆炸闪光的那十几秒间隙里闭着眼击杀卡臧,然后趁乱逃出斗场,他真正靠自己获得了自由。至于以后该何去何从,托雷暂时想不了那么远,他现在只想吃一顿饱饭。

    船上僧侣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少年黑黝黝的手伸向了祭台上的贡品。

    那里有整整一铜盘堆叠的生白牛肉饼。

    与此同时,高空中云层散开,一艘外壳涂装格威兰军徽的战舰显现出了冰冷无情的身影。

    先前逃出包围圈的几名乌桓人已经被舰炮轰杀。

    舱内正是此次军事行动的空中指挥部,现在,这艘座驾迎回了它真正的主人。

    贵宾席上商人打扮的男女在士兵拱卫下走入舰桥指挥大厅,边走边解除了易容,走在前方的女子散下马尾,五指如梳从发根捋过,红褐色迅速褪去,一头黄金波浪卷发如狮子鬃毛般披散下来,衬着英挺美艳的五官,散发出无边的霸气。

    “公主殿下。”军官们纷纷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