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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眼

    这是极其不公平的规则!

    每个人都暗自攥紧了拳头,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但无人开口抗议。

    他们是奴隶,奴隶的人生从来没有公平可言,只能选择接受一切。托雷抬头环视看台上贵族们的脸,那些面容在火光中花花绿绿地模糊成一片,每一张都在笑。

    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了他的视野,烧得双目灼痛,强烈的反抗和毁灭欲望冲击着他的胸腔,像一团即将爆开的火焰!

    现在他们身上镣铐已除,手边还有武器,十三人同时哗变,就算不能冲破场地上方笼罩的防御电阵攻击到贵族,也可以凭借配合迅雷不及掩耳地杀死监场官和押送他们的守卫,哪怕是卡臧制止,全员爆头当场,也好过用生命来成全他人的娱乐,求取片刻苟活。

    就算煽动造反会被处以极刑,他也不想再听见他们的笑声!

    可是当托雷转头,想要鼓动同伴,却看到其他人闪烁着侥幸的眼神时,就知道不可能了。这一群懦夫,还想要拼一点概率,赌自己不会是先上场的那个。

    他们挨个上前抽签,脚步凝重,像是铐着无形的铁镣。“是人终有一死。”监场官笑道,“放手去抽,听天由命吧。”

    托雷走在前列,从大铁桶中随手抽了一根,顶端号码是七号。

    有人抽气,有人叹息,有人懊恼顿足,有人庆幸不已。

    抽到一号的是一名瘦高少年,此时面如死灰,双眼幽幽凝视着手中号码牌,失却了一切希望。周围几人目光同情地看向他,窃窃私语,仿佛在讨论一个已死之人。

    那名一号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听不清也看不清了,恐惧占据了他的身体和灵魂,让感官变得迟钝。

    “喂!”

    有人用力拿木牌戳了他一下。

    他慢半拍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瘦小男孩站在面前,冲他伸出手:“给我。”

    “什么?”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个男孩与他并不熟悉,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牌子,给我。”托雷不由分说地抽走了他手中的一号牌,将自己的七号牌塞进他手心。那少年像是傻了,怔怔僵在原地,张大了口却说不出话。

    周围传来一片哗然,全场震惊。

    “他是白痴吗?”

    “疯了吧!”

    “到底是怎么想的……”

    连看台上也是一阵议论纷纷,为这名少年的举动大感意外。

    圆脸豁口的大个头少年抽到了五号,原本他还在庆幸可以排到第三轮,活命几率大增,看到托雷此举,突然觉得自己胆怯得好生可笑,一阵羞愧袭上心头,捏紧了手中的木牌。

    “倒是个有意思的孩子。”贵宾席上,红褐头发的女人手指轻叩手臂,微笑道。同来坐在主位的男子听见她开口夸奖,不由一愣,略偏过头看向女人,目光中竟带着点请示的意思。年轻女子却不再说话,继续抱胸冷冷旁观,视线锁定向场上新晋的一号。

    托雷随手挑了根铁棍就信步踏入斗场中央,第一轮与他对战的是个身材精悍的男孩,头发剃得极短,面相寡淡,挑了柄战刀在手中掂量两下,也走到他对面。其实拿到二号,境遇与一号是无异的,但是他却显得很平淡,甚至还朝托雷友善地微笑了一下。

    他们身体放松朝对方走近几步,看不出敌意,双双举起兵器在半空碰了碰,算是战斗前的致礼。清冷的金铁交击声中传达着彼此的尊重与理解:我无意杀你,但上了角斗场,就全力以赴,战死无悔!

    一钩银色弯月悄悄爬上环形斗场上方的夜空,无声地嗤笑。

    二人向后退开,持刀少年摆好门户,紧盯住托雷,视线锁紧对手全身动作,脚下缓缓侧步。

    托雷像一头野兽那样弓下腰,双臂垂下,长长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里。

    “啪!”恍若一柄呼啸的巨锤狠狠甩在身体右侧,持刀少年腰间剧痛,竟被那绝强怪力抽得侧飞出去七八米,滚倒在地。捕捉不到对方的攻击路线,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用斗气护罩全身,受了些轻伤,否则刚刚那记棍扫足以打断他的腰椎。

    还未等他爬起,突袭又至,瞬间就到了眼下。少年连忙起身挥刀格挡,刀棍相击,却无碰撞之声,只留下一道清晰无比的残影,“嘭!”忽而背后巨力传来,他吐出一口血沫,又被砸得向前扑去。

    太快了!场外众人皆惊,倒吸凉气。看台上传来一阵喝彩。

    托雷站在原地,等对面颤颤巍巍地爬起,抹去唇边血沫。

    那面相寡淡的少年蓦地爆发出一股惊人气势,周身斗气流汹涌,大吼着向自己拖刀奔来,刀锋边缘凝起锯齿状流动的蓝芒,斗气变得薄而锐,隐隐切割着风声。

    “别让我!”他大吼着怒斩而下,刀锋蓝色气刃陡然暴涨,切向托雷的铁棍。

    众人耳中顿时传来滋啦啦的刺响,那是斗气高速碰撞切割空气的声音,隐隐的焦糊味从兵刃交界处散发出来,那漆黑长棍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红芒,并未在碰撞中被切成数段,往来数招过后,“叮”的一声脆响,铁棍横举,托雷单手就稳稳格住了他的全力劈砍。

    对面悚然一惊,刀刃顺着棍身向前平推,火星迸溅,想要去削他的手指,胸前却露出了空门。托雷手指松开,铁棍下落,另一只手却禁攥成拳,重重捣向对方的心口!

    “咳……”被震退数步,持刀少年大声咳嗽起来,心肌高速震颤。

    托雷这一拳并没有灌注斗气,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记重拳,可少年将大部分斗气都分注给了战刀,并未使用多少气来防御胸前,是以仍被震伤。

    此时距离铁棍下坠才不过半掌距离,又被托雷轻松抓回手中。

    少年提刀再战,围绕全场的人皮鼓声逐渐急促起来,红莲花纹如血怒放。斗场上蓝光瞬闪怒扫,几乎形成一道龙卷狂风缭绕在托雷身侧,刀气落在地面,激扬起漫天沙尘。托雷脚步并未移动,铁棍斜持,只有星点红芒不时从周身各个方向亮起,虚影舞过,伴随着兵铁交击的震响,目力不佳者甚至捕捉不到棍身移动的轨迹。

    “完全不是一个级数啊。”排号靠后的少年们看着场上情形,眉头深深皱起,暗自祈祷二号能够撑得久一些,至少多消耗点托雷的体力。

    但他们的期望很快便遭遇破灭,托雷身子突然一侧,脚下转动,二号汹汹一刀蓦然斩空,胸前空门再次暴露出来。

    生死瞬间,时间流速好像也粘滞缓慢,耳畔声音顿止,面目寡淡的少年看到托雷双眼变得如铁一般漆黑,弓步近身,后手突刺,右臂肌肉毒蛇似的飞快窜动,将波涌如浪潮的巨力迅速传导至拳锋,狠狠轰至自己胸前!

    拳劲透体,从背后轰出,还带着气浪余波,他听到自己胸骨和心脏齐齐爆裂的声音,大口呕出鲜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再知道了。

    二号角斗士竟被一拳轰杀!

    托雷缓缓放下他的尸体,将铁棍丢弃不用,俯身捡起二号掉落的战刀,看向场外。

    三号和四号后背俱是一寒,冷汗涔涔渗出,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从兵器台上挑选武器,又卷了一捆带倒钩的黑铁勾魂链,在尸体被抬走后并肩走上前去。敌人的速度极快,两人一起上先将对方控制住是很自然的想法,他们曾在上一场小组围攻雪狼时打过配合,算是有点默契。

    开战的号角声起,二人一抖铁链,分别抓住两端铁环,迅速分开,向托雷逼杀而来。

    这副勾魂索长近三十米,此刻锁链绷直,每一环边缘都锐利如刀,寒光闪闪,就像一柄极长的铡刀迅速横切过斗场,想要将对手拦腰截成两段!

    托雷腾身高高跃起,刀光顺势下劈,意在将铁链从中断开。那二人却心有灵犀似的抬手齐甩,勾魂索呜呜抡转,竟在半空中交叉兜了个圈套,将托雷困在中间,想趁他还未落地之前套住绞杀。

    圈口哗啦啦收紧,托雷尚在半空,就感到铁索边缘森冷锋锐的气息已然割至汗毛,侵裂肌肤,他凌空拧转腰身,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从圈套中背跃而出,仿佛一尾灵活的大鲤鱼摆尾跳出渔网,毫发无伤。

    “咻!”乌光一闪,一柄投枪贴着他的发丝擦过,三号早有预想猎物逃脱的情况,特意埋伏了后手等他,谁料这小子竟能在极高难度的背跃姿势下凌空二度变向,躲过了他的偷袭。“啧。”四号似是嫌弃他准头不行,暗啐一口,长矛倏然直刺,破风直冲托雷腰眼。

    如同一片羽毛落下,托雷在半空中轻巧翻身,双脚点落,竟恰好蹲在了四号的矛杆之上,挥刀直取他首级!

    四号大惊失色,斗气暴涨,长矛如甩掉可怕的死神一般用力地将托雷朝外抡了出去。

    托雷身体轻盈地向外飞起,眼看即将撞到斗场墙壁,在半空中又是一个诡异的折转,双脚蹬踏,墙面上啪地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朝三号激射而去。

    他落在了三号身后不远的地方,刀锋微转,滑下几线腥红。

    咔嚓一声,三号的脖颈裂开一条血线,人头顺着刀痕斜斜歪落,切口整齐如削。

    冷月如歌,观众席上汹涌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已经有人开始着手下打听场上那名一号的情况。

    眼看托雷如屠猪宰狗一般便轻易干掉了三号,剩下那人心下大怯,见对方朝自己缓步走来,那瘦小身影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头庞大噬人的凶兽,血腥的裂口朝自己张开,獠牙滴涎。

    四号面色惨白,一抹惊骇欲绝的神情从脸上闪过,大吼一声,勾魂索上紫光蔓延,凶狠而没有章法地朝托雷挥甩抽去,不顾一切地想将这头凶兽赶离自己身边!

    刀锋划处,几环铁索登时纷飞迸裂,托雷继续一步步向前迈进,节奏不变,对手的心理却在他的气势压迫下层层崩溃。“你、你别过来!”四号丢下铁索,禁不住退后两步,浑身斗气倾力灌注于铁矛之上,矛尖喷涌出一道炫目至极紫光,朝对面电射而去。

    托雷一偏头躲开了。

    长矛灌风破面,带着近乎绝望的尖啸飞来,被他铁一样坚硬的手掌攥住,瞬间反掷而出。

    “噗!”矛杆透胸而过,将四号钉死在了地上。那杆长矛直直地杵着,像是从血泊里捞上来一样暗红,尸体双眼大睁,犹自不肯相信。

    鼓声息,喧闹却不绝于耳。

    中央贵宾席之上,一道炙热的视线居高临下地透过众人凝聚在托雷身上,红发女子对周遭议论呼喝之声充耳不闻,瞳孔因兴奋而微微放大,冰冷的蓝眸中像是燃烧着火焰。这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速度、爆发力、破坏力、柔韧性、反射神经和平衡感都出类拔萃,虽年纪还小,骨骼尚未长开,已经能看出潜力惊人,属于五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身旁男子感受到气场波动,知她是起了爱才之意,不由心下焦急,生怕她因见猎心喜而误了大事。这年轻女子的脾性他早有耳闻,但凡看上眼的人事物,无论如何也会搞到手,这若放在平时也就罢了,怎么非得赶上今晚。

    眼看月上中天,他又不好出言提醒,不禁大为头痛。此次行动机会难得,他是存了很大一番在女子面前立功表现的心思的,心中权衡斗争半晌,还是选择以讨好女子为最优先,反正只要能顺了这位的意,以后不愁不能平步青云。富贵险中求,能否得她青眼或许就在此一搏!

    想通此节,男子朗声笑了起来,开始向身边长老大肆称赞起场上一号,又是吹捧乌桓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又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他是属于哪位贵族,言语之间透露出欣赏讨要之意。那胖长老是位八面玲珑之人,立马听出弦外之音,遣人去唤卡臧,心想待会儿那一号若是在车轮战中显露不支之态,就让让监场官立马喊停,将他接出来,收拾一下送到这里。如果用一个奴隶就能加深与列诺波利的友谊,那可真是笔无比划算的买卖。

    “第三轮,五到八号,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