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说我是谁
阿黄心花怒放,扔下扁担,擦擦额头的汗,开始收拾战利品。山腰的两个人一溜小跑,生怕落在后面。
“这小子怎么办,宰了他?”
驴脸奉承道:“听大哥的,埋了还是扔了?”
老大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看了看战马,大发慈悲。
“算了,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再要人小命也过意不去,抬起来,扔到那边坑里去。”
面善心黑的阿黄扛起柴禾,哼着小曲进山了。
天黑了,夜风一吹,南云秋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刚才他做了个梦。
梦中不慎失足坠入狼窝,有只公狼龇牙咧嘴,猩红的舌头舔着他的脸,好像在举行开斋前的礼仪。
他觉得脸上有点痛,又有点痒,慢慢睁开眼睛,发现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就在他眼前。
畜牲的鼻孔里的热气打在脸上,带着一股腥膻。
“啊!”
一声惊叫,把老狼也吓一跳,后退两步,仍直勾勾的盯住他。
它也闹不清楚,猎物怎么会动弹,吃了那么多两脚兽,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子的。
土坑很大,也很深,应该是废弃的矿坑,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非常瘆人。
眼前的怪物确实是头狼!
他彻底惊醒,刚才不是做梦。
野狼见猎物除了惊叫,也没什么其他本事,大嘴一张,猛然咬过来。
南云秋下意识的抬脚就踹,狼头上重重挨了一记。
他伸手四处踅摸,想找个兵器,哪怕树枝也好,却只有鸡蛋大的小土块。
“呜!呜!”
野狼分明生着闷气,很聪明的屈伏四蹄,贴着地面竖起獠牙。
南云秋故伎重演,老狼侧身躲开,脚蹬空了。
本来就是躺在斜坡上,顿时失去平衡,身体骨碌碌朝坑底滚落,老狼穷追不舍。
南云秋蜷伏起身体,双手护起脸,极力躲避,但左臂还是被咬到了。
他狠狠挥拳砸在野狼鼻子上,畜生护疼,松开嘴巴,朝天狂嚎一声。
不妙,这畜生好像在发信号,招呼同伴。
本来就落下风,要是再来几头狼,今晚就要葬身于此。
要尽快逃离,幸好刚才出手狠准,否则非得被咬掉一块肉不可。
野狼禁不起独享猎物的诱惑,在同伴来之前还要再尝试一番。
在这个坑里,它还没失过手,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和优越感。
南云秋已到了坑底,退无可退,感觉身底有根棍子,硬邦邦的,硌的屁股生疼。
抬起双脚,暂时护住自己,借机翻身,果真摸到根棍子,白乎乎的,很光滑,长短轻重也很趁手。
他握紧棍子,慢慢蠕动,想触怒对方。
果然,畜生禁不起挑逗,张牙舞爪猛扑上来,南云秋抬起棍子,奋力迎头捅去,狠狠插入了狼腹。
再奋力一搅,老狼痛苦的哀鸣一声,死得很惨。
消除了暂时的威胁,南云秋仍被老狼压在身底,躺在地上极力回忆刚才的经过。
我这是在哪?
服了不少蒙汗药,脑袋有点沉重。
对,那柴禾有问题,樵夫也有问题。
他抽出棍子,推开狼尸,一骨碌爬起来,走到碰见樵夫的地方,马,刀还有褡裢都没了,的确中了招。
没了这些,还怎么到海滨城,没了这些,今晚会冻饿而死。
唉,自己不该贪近路来这里,不该轻易相信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
更自责的是,他以为这里距离河防大营几百里开外,应该很安全了。
或许,对他来说,从今往后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其实他早该看出,那个樵夫有诸多破绽,还是怪自己涉世不深。
要是苏叔,哪怕是慕秦哥,都不会上当。
天杀的贼人,你们忍心打劫我一个亡命天涯的孩子吗?
连干粮你们都没给我留下,把我扔在土坑里,任凭野兽吞噬,跟杀了我有什么分别?
要是让我找到,非要让你们血溅当场不可。
他手持棍子,来个刺击的招数,发泄心中的怨恨。这根棍子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定能帮他找到歹人。
嗯,什么材质的棍子会这样光滑?
他凑近细看,吓得慌忙扔在地上。
哪是什么棍子,分明是一根白骨!
南云秋仇怨再起,这根白骨的主人一定也是像自己这样的过路人,被凶残的歹人所害。
他们不仅劫财,还害命,可恶至极,必须要找到他们。
四周看了看,那担柴禾不见了,顿时理清了思路。
柴禾都不肯丢弃,说明他们就是在这附近蹲点作案,那担柴禾是道具。
要是流窜作案,柴禾早扔了,试问哪个山匪会担着柴禾四处打劫?
如果是在附近,那么,眼前这座二烈山就极有可能是他们的巢穴。
南云秋咽不下这口气,决心抢回东西,弄死他们。
昏暗的夜色中,大山像一只巨兽,一张巨网,把这个苦命的孩子吞噬网罗。
他四处踅摸,却连方向都分不清,更别提歹人的巢穴。那匹马是他的性命,不能没有它。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南云秋斜靠在棵大树下喘口气,四周是鸣蛩的聒噪,规律而有节奏,真累了。
他确信,那个樵夫如果还有同伙的话,一定就在附近,他们明日照样会挑着柴禾,继续欺骗像他一样的可怜人。
可恶的人,该死!
挥拳击打在倚靠的树上,树纹丝不动,似乎在嘲笑他的柔弱无力。
你笑什么,你我都征服不了么?
南云秋站起身,像狸猫一样,敏捷,迅速,牢靠,眨眼之间,攀爬到了树梢,摇摇晃晃的,飘飘欲仙。
此刻,在东南方向,有隐隐的火光闪烁,忽明忽暗。
肯定是那个该死的樵夫!
这个时辰,没有人会来野炊,深更半夜还在外悠游的人,大多数都不是良人。
他下了树,沿着那个方向,气呼呼的跑去。
三个人一看就是惯犯,得了手后,好像并不担心受害者的报复,也不害怕官府的缉拿,居然大摇大摆在山坳里烤山鸡吃宵夜。
阿黄当然最得意,他是首功。
两碗劣质的薄酒下去,舌头都收不住。
“老大,今天我是有惊无险,说实话,那点子真厉害。也就是我出马,要是换做旁人,估计够呛。”
他说的旁人应该是驴脸,因为他正看着驴脸。
驴脸有点挂不住,出言讥讽道:“也就是个孩子,好蒙。要是稍稍大几岁,我和老大估计从此以后就看不到你阿黄喽。”
南云秋摸到他们身后,屏住呼吸。
三个人正在商量分赃的事情。
领头的说道:“这匹马,我已经传信给寨主,择日孝敬给南山主。阿黄,到时候功劳少不了你的,兴许山主还能当面夸奖你呢。”
“多谢营主。”
原来,山上最大的首领叫山主,一山又分为数寨,每寨设寨主,而一寨又下辖数个营地,每个营地有营主负责。
可谓等级分明,组织严密,跟官场似的。
嗯,南山主?
南云秋一愣,敢情这二烈山的主人也姓南,兴许和自己还是一家子。
大楚本来姓南的就不多,大都集中在楚州清江浦。
“这刀嘛,质地不错,做工精良,你们用着不合适,还是给我吧。”
营主抽出长刀,端详一下,非常满意。尔后,他贴近一看,借着火光,刀柄上还刻着四个小字:
河防大营。
“糟糕,咱们劫的是官兵,你小子给咱们山头惹了大祸。”
驴脸也乘机反骂阿黄。
“你他娘的眼睛瞎啊,官兵能劫吗?要是他们知道了,派兵进山围剿,咱们统统他娘的完蛋。”
阿黄心里回骂他们俩上百遍,刚才分赃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客气,出了事情,就马上甩锅。
平时还称兄道弟的,真他娘的恶心。
“营主,怕什么,大不了咱再下去一趟,把那小子宰了。”
“嘶!”
马通人性,锅底黑嗅到主人的气味,异常的兴奋,四蹄蹴踏,溅起的沙石飞到了歹人的脸上。
三个土包子不懂马,根本不当回事,瞪了马一眼。
营主起了杀心,吩咐道:“你们俩下去一趟,埋了他再回来,今晚咱就搭个帐篷在这过夜。”
两个人心里不满,互相对望,骂骂咧咧拿着兵刃下山了。
营主自斟自饮几杯,从铁钎子上撕咬下一大块山鸡肉,满嘴流油,大快朵颐。
“他娘的,这日子逍遥自在,比种庄稼强百倍千倍。”
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已摸到他的身后。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照我说,乱世更好,照样吃香喝辣的。太平时,老子只是个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也不过填饱肚皮。”
南云秋冷冷道:“可是乱世时,人命不值钱,说死就死,又该如何?”
“那又怎么样,人死鸟朝天,总归有一死。让你忍饥挨饿,活一千年又能如何?还不是,咦,你是谁?”
“我丢了东西,刚刚在山下碰到阿黄,说东西都在你这里,你说我还能是谁?”
“这小子怎么办,宰了他?”
驴脸奉承道:“听大哥的,埋了还是扔了?”
老大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看了看战马,大发慈悲。
“算了,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再要人小命也过意不去,抬起来,扔到那边坑里去。”
面善心黑的阿黄扛起柴禾,哼着小曲进山了。
天黑了,夜风一吹,南云秋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刚才他做了个梦。
梦中不慎失足坠入狼窝,有只公狼龇牙咧嘴,猩红的舌头舔着他的脸,好像在举行开斋前的礼仪。
他觉得脸上有点痛,又有点痒,慢慢睁开眼睛,发现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就在他眼前。
畜牲的鼻孔里的热气打在脸上,带着一股腥膻。
“啊!”
一声惊叫,把老狼也吓一跳,后退两步,仍直勾勾的盯住他。
它也闹不清楚,猎物怎么会动弹,吃了那么多两脚兽,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子的。
土坑很大,也很深,应该是废弃的矿坑,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非常瘆人。
眼前的怪物确实是头狼!
他彻底惊醒,刚才不是做梦。
野狼见猎物除了惊叫,也没什么其他本事,大嘴一张,猛然咬过来。
南云秋下意识的抬脚就踹,狼头上重重挨了一记。
他伸手四处踅摸,想找个兵器,哪怕树枝也好,却只有鸡蛋大的小土块。
“呜!呜!”
野狼分明生着闷气,很聪明的屈伏四蹄,贴着地面竖起獠牙。
南云秋故伎重演,老狼侧身躲开,脚蹬空了。
本来就是躺在斜坡上,顿时失去平衡,身体骨碌碌朝坑底滚落,老狼穷追不舍。
南云秋蜷伏起身体,双手护起脸,极力躲避,但左臂还是被咬到了。
他狠狠挥拳砸在野狼鼻子上,畜生护疼,松开嘴巴,朝天狂嚎一声。
不妙,这畜生好像在发信号,招呼同伴。
本来就落下风,要是再来几头狼,今晚就要葬身于此。
要尽快逃离,幸好刚才出手狠准,否则非得被咬掉一块肉不可。
野狼禁不起独享猎物的诱惑,在同伴来之前还要再尝试一番。
在这个坑里,它还没失过手,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和优越感。
南云秋已到了坑底,退无可退,感觉身底有根棍子,硬邦邦的,硌的屁股生疼。
抬起双脚,暂时护住自己,借机翻身,果真摸到根棍子,白乎乎的,很光滑,长短轻重也很趁手。
他握紧棍子,慢慢蠕动,想触怒对方。
果然,畜生禁不起挑逗,张牙舞爪猛扑上来,南云秋抬起棍子,奋力迎头捅去,狠狠插入了狼腹。
再奋力一搅,老狼痛苦的哀鸣一声,死得很惨。
消除了暂时的威胁,南云秋仍被老狼压在身底,躺在地上极力回忆刚才的经过。
我这是在哪?
服了不少蒙汗药,脑袋有点沉重。
对,那柴禾有问题,樵夫也有问题。
他抽出棍子,推开狼尸,一骨碌爬起来,走到碰见樵夫的地方,马,刀还有褡裢都没了,的确中了招。
没了这些,还怎么到海滨城,没了这些,今晚会冻饿而死。
唉,自己不该贪近路来这里,不该轻易相信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
更自责的是,他以为这里距离河防大营几百里开外,应该很安全了。
或许,对他来说,从今往后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其实他早该看出,那个樵夫有诸多破绽,还是怪自己涉世不深。
要是苏叔,哪怕是慕秦哥,都不会上当。
天杀的贼人,你们忍心打劫我一个亡命天涯的孩子吗?
连干粮你们都没给我留下,把我扔在土坑里,任凭野兽吞噬,跟杀了我有什么分别?
要是让我找到,非要让你们血溅当场不可。
他手持棍子,来个刺击的招数,发泄心中的怨恨。这根棍子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定能帮他找到歹人。
嗯,什么材质的棍子会这样光滑?
他凑近细看,吓得慌忙扔在地上。
哪是什么棍子,分明是一根白骨!
南云秋仇怨再起,这根白骨的主人一定也是像自己这样的过路人,被凶残的歹人所害。
他们不仅劫财,还害命,可恶至极,必须要找到他们。
四周看了看,那担柴禾不见了,顿时理清了思路。
柴禾都不肯丢弃,说明他们就是在这附近蹲点作案,那担柴禾是道具。
要是流窜作案,柴禾早扔了,试问哪个山匪会担着柴禾四处打劫?
如果是在附近,那么,眼前这座二烈山就极有可能是他们的巢穴。
南云秋咽不下这口气,决心抢回东西,弄死他们。
昏暗的夜色中,大山像一只巨兽,一张巨网,把这个苦命的孩子吞噬网罗。
他四处踅摸,却连方向都分不清,更别提歹人的巢穴。那匹马是他的性命,不能没有它。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南云秋斜靠在棵大树下喘口气,四周是鸣蛩的聒噪,规律而有节奏,真累了。
他确信,那个樵夫如果还有同伙的话,一定就在附近,他们明日照样会挑着柴禾,继续欺骗像他一样的可怜人。
可恶的人,该死!
挥拳击打在倚靠的树上,树纹丝不动,似乎在嘲笑他的柔弱无力。
你笑什么,你我都征服不了么?
南云秋站起身,像狸猫一样,敏捷,迅速,牢靠,眨眼之间,攀爬到了树梢,摇摇晃晃的,飘飘欲仙。
此刻,在东南方向,有隐隐的火光闪烁,忽明忽暗。
肯定是那个该死的樵夫!
这个时辰,没有人会来野炊,深更半夜还在外悠游的人,大多数都不是良人。
他下了树,沿着那个方向,气呼呼的跑去。
三个人一看就是惯犯,得了手后,好像并不担心受害者的报复,也不害怕官府的缉拿,居然大摇大摆在山坳里烤山鸡吃宵夜。
阿黄当然最得意,他是首功。
两碗劣质的薄酒下去,舌头都收不住。
“老大,今天我是有惊无险,说实话,那点子真厉害。也就是我出马,要是换做旁人,估计够呛。”
他说的旁人应该是驴脸,因为他正看着驴脸。
驴脸有点挂不住,出言讥讽道:“也就是个孩子,好蒙。要是稍稍大几岁,我和老大估计从此以后就看不到你阿黄喽。”
南云秋摸到他们身后,屏住呼吸。
三个人正在商量分赃的事情。
领头的说道:“这匹马,我已经传信给寨主,择日孝敬给南山主。阿黄,到时候功劳少不了你的,兴许山主还能当面夸奖你呢。”
“多谢营主。”
原来,山上最大的首领叫山主,一山又分为数寨,每寨设寨主,而一寨又下辖数个营地,每个营地有营主负责。
可谓等级分明,组织严密,跟官场似的。
嗯,南山主?
南云秋一愣,敢情这二烈山的主人也姓南,兴许和自己还是一家子。
大楚本来姓南的就不多,大都集中在楚州清江浦。
“这刀嘛,质地不错,做工精良,你们用着不合适,还是给我吧。”
营主抽出长刀,端详一下,非常满意。尔后,他贴近一看,借着火光,刀柄上还刻着四个小字:
河防大营。
“糟糕,咱们劫的是官兵,你小子给咱们山头惹了大祸。”
驴脸也乘机反骂阿黄。
“你他娘的眼睛瞎啊,官兵能劫吗?要是他们知道了,派兵进山围剿,咱们统统他娘的完蛋。”
阿黄心里回骂他们俩上百遍,刚才分赃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客气,出了事情,就马上甩锅。
平时还称兄道弟的,真他娘的恶心。
“营主,怕什么,大不了咱再下去一趟,把那小子宰了。”
“嘶!”
马通人性,锅底黑嗅到主人的气味,异常的兴奋,四蹄蹴踏,溅起的沙石飞到了歹人的脸上。
三个土包子不懂马,根本不当回事,瞪了马一眼。
营主起了杀心,吩咐道:“你们俩下去一趟,埋了他再回来,今晚咱就搭个帐篷在这过夜。”
两个人心里不满,互相对望,骂骂咧咧拿着兵刃下山了。
营主自斟自饮几杯,从铁钎子上撕咬下一大块山鸡肉,满嘴流油,大快朵颐。
“他娘的,这日子逍遥自在,比种庄稼强百倍千倍。”
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已摸到他的身后。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照我说,乱世更好,照样吃香喝辣的。太平时,老子只是个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也不过填饱肚皮。”
南云秋冷冷道:“可是乱世时,人命不值钱,说死就死,又该如何?”
“那又怎么样,人死鸟朝天,总归有一死。让你忍饥挨饿,活一千年又能如何?还不是,咦,你是谁?”
“我丢了东西,刚刚在山下碰到阿黄,说东西都在你这里,你说我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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