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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见韩非

    新郑城永和门。

    匡泽手中把玩着如意,刚刚用如意幻化成了齐国王玺,简直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永和门忽然扬起烟尘,远处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匡老弟,许久不见。”韩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同韩非一起的还有礼官奉至汝。

    “齐使果真年少有为,匡泱兄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匡泽也上前寒暄的说道:“韩兄稷下一别,实在想念,上次重逢匆匆,为能尽言,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阔别几载,两人曾在荀子的葬礼重逢,不过没机会说话。

    “奉伯伯说笑了,甘罗十二岁便是秦国上卿,我如今能出使齐国,不过借了父亲的光。”

    三人寒暄几句后,奉至汝开始面露郁色,眉头紧锁。

    匡泽知道这是要开始说重点了,于是急迫的问道:“奉伯伯为何面露哀伤,可是身体不适?”

    “是王上身体抱恙,操劳成疾,如今重病缠身,不能见齐使了。”

    “竟然如此严重,我自幼学医,韩非知道我的本领。还请带我面见高丽王,我可为高丽王诊断。”

    匡泽故意难为奉至汝。

    “不劳烦齐使,有医师已经为王上医治,齐使舟车劳顿,还请快到驿馆下榻。”

    韩非也假意拍头说道:“对对,我们不能再城门口聊,快快到驿馆吧。”

    “请。”不等匡泽说话,奉至汝伸手请匡泽上马车。

    三人坐在马车内,一路赶至驿馆,匡泽的三名随从也紧随其后。

    “待王上病愈,定然会第一时间召见齐使。还请齐使安心在驿馆等候。”刚到驿馆,奉至汝便下车与匡泽拱手告辞。

    “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等奉至汝离开后,韩非一拳狠狠地砸在匡泽的胸口说道。

    “我叫你匡兄,你管他叫奉伯伯。按你这么算,他岂不是也成了我伯伯?”

    见韩非如此,匡泽不免得意的大笑。

    “哈哈,谁让我年龄太小。那以后我叫你韩伯伯可好?”

    韩非又狠狠地拍了拍匡泽的后背说道:“别耍贫嘴了,我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今夜一定要畅饮。”

    “进入新郑城,我总感觉后背发冷,酒还是少喝吧!我怕后半夜风大再闪了腰。”

    匡泽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周围的院子,头也不回的进入一处别院,只有三座阁楼,院内有几颗老树。

    “放心,此刻你也算是人尽皆知的名人了。你要在高丽国出事,高丽国无法向齐国交代。”

    韩非看出匡泽的疑虑,于是出言打消。

    “哈哈,就怕是有人设下全套,让五国刺杀我,然后在假意抓住刺客,洗脱高丽国的嫌疑,齐国如何能为了我得罪五国?”

    匡泽思虑缜密,竟然说出了与韩馥夕在大殿上相同的言论。

    听见此话的韩非眯缝着眼睛,只是低头冷笑,他不是在笑匡泽,而是在笑自以为是的韩馥夕和高丽王。

    大殿上韩非一再阐明韩馥夕的计策并不可行,可高丽王竟然为了出一口恶气同意了,这么荒唐的举动,任何一位君主都不会同意。

    匡泽见到韩非的表情,也不多问,径直走进中间的一处宽大楼阁内,在二楼的北窗边摆有一桌酒席。

    “今夜定要痛饮,只是少了李斯。”匡泽有些唏嘘。

    韩非点头说道:“李斯如今已入秦相府邸,未来再见,肯定不易。”

    两人伸手请对方互相入座。

    “齐王此时入秦,并不明智。”韩非为匡泽盛满一觞酒。

    “天下诸侯纷争,本就非明智之举,齐王入秦或可为齐国谋了百年太平。”匡泽举起手中酒觞一饮而尽。

    嘴里发出一句“痛快!”的声音。

    韩非再次盛满一觞。

    “秦国六世奋发,所谋非高丽国一域,志在九州。齐国百年安稳,又岂能千年安稳?五国覆灭之时,定然是齐国城破之日。”

    两人话语间相互攻坚,都在揣摩对方心思。这可不像曾经在稷下学宫之时了,为了辩论而争吵,现在是在为了活命而辩论。

    “哈哈,齐国只是无意征伐,想要止息兵戈罢了。没听过坊间流传吗?世人皆无错,错生于乱世。”

    匡泽说着话放下酒觞,忽然神情萧索的看着韩非继续说道。

    “秦国原有三患,分别是义渠纷扰、六国合纵、水利灾害。秦国解决义渠,六国作壁上观,失去一次机会。

    六国合纵,却不能互信,范睢、张仪巧舌连横,再失一次机会。

    秦国水利不便,长期征战定然国力衰退,到时六国只需拖住秦国,自然流民四起,秦国危亡。

    可贵国老高丽王却好大喜功,想出郑国修渠的疲秦之计。如今让秦国国力更胜。天下诸国是不是要找你们高丽国算账?”

    匡泽淡淡说完。

    韩非拿起酒觞的手在不经意间抖了一下。他回想起自己站在大殿上反对老高丽王的疲秦之策,可无一人肯说话,自己被贬,难道到时就无一人有此见识?

    虽然被匡泽说到了痛处,韩非却不能退缩。

    “各国皆有积弊,秦国积弊并非此三患,远征巴蜀之际秦国将士远赴,楚国本能灭国,却不谙天道,要来的东西远不如夺来的可靠,失去强盛之机。

    当下时局,如果怪罪是否要怪楚国?”

    匡泽摇头苦笑,不知今日为何要争论此事,难不成韩非有什么深意?

    “泱泱大国,巍巍华夏,诸国混战,得天时地利者兴旺。如若楚国灭秦,五国皆危矣。可谁又知晓高丽国会不会随风而动,一跃成为大国?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疲惫之师如何胜强弩劲卒?”

    “乱世人心,无大争之意,如何成大国?不过只求偏安一隅罢了。如果齐国与秦结盟,既破六国合纵,又生疥疮于诸侯脊背。五国惶惶,秦心磐石,非一国能与之争。”

    韩非缓缓说完,一双如炬的眸子盯向匡泽。他在观察匡泽的面部变化。

    坐在对面的匡泽,他知道韩非要开始说出此行酒席目的,前面所聊的一切不过是在铺垫。

    “还是要将利弊上报齐王,一旦踏上秦土,齐国可就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