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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年关民变(上)

    丁卯年(公元前414年),亥月二十七

    王家沟,王家大院

    “小姐,你看这个神荼刻的怎么样,好看吧?”

    一个仆人手持一个小巧的木质雕像,对着王婵问道。

    神荼像,面容威严,姿态神武,战甲披身,镇尺大开,一看就是除魔卫道的大英雄。

    王婵也来了兴趣,一把抢了过来,把玩在手中,爱的不要不要的。

    仆人也是一脸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对了,云儿,今年除夕跟往常一样吗?

    今年毕竟是大灾之年,会不会不过节了?”

    王婵似是想起什么,手上的‘神荼’像立刻不香了,开口问道。

    “我也是听说,景司徒说,今年一切照常!”

    叫‘云儿’的姑娘小声地回答,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哦!”王婵眼见一切照常,便继续把玩起了神荼雕像,

    “小姐,这个是门神,还是提上名字挂起来吧!”

    “我来提名!把刻刀给我!”

    ...

    云雾山,

    一个青年对着一棵被砍倒的树雕刻着,

    青年一身抹布粗衣,背上还有几个不小的窟窿,

    脚上的鞋子早已不翼而飞,只剩冻得铁青的脚趾。

    周围还有一些躺着的人,个个都是皮包骨头,而雕刻的青年虽然不是很壮,

    但相比而言,这个青年此时才可能勉强算作‘人’。

    距离断粮已经五天了,再加上亥月的可怕气温,

    周围不断有人饿死冻死。

    大概一刻钟的雕刻后,一个胖胖的‘神荼’像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大‘神荼’非常滑稽,肥的流油的胖身体上,长着一张谄媚的脸,

    原本的虎头战甲被刻成了木制甲胄,手中的镇龙尺也变成了耙头和铜锄,

    说实话,跟那些‘士兵’简直一模一样。

    “你这小子,门神竟然让你刻成这个样子?

    赶紧烧了,重新刻,要不我不提名!”后面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愤怒地吼道。

    但也就是说了一句,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别连这个年都过不去了,还管什么门神样子。”

    唔戏一脸嘲讽,‘这不就是我们的门神吗?’

    “再说了,就好像谁不会刻字一样!”

    说着,唔戏拿起刚刚的石头,对着眼前的神荼像刻字。

    突然,一粒晶莹剔透的‘米粒’落在了‘神’字上,

    “我难道饿的出现幻觉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着空中伸出了手,直到感受到那一丝冰凉,

    “下雪了!”

    王婵一脸惊喜地看着云儿,好久不下雪啦!

    “小姐,别乱跑,把厚棉衣穿上再去玩雪里,要不害病我们可是要受罚的。”

    云儿急忙拦着撒欢的王婵,强行让她穿上了棉衣,

    “这么厚的棉衣,怎么能玩的尽兴呢!”

    一到院子里,王婵就把棉衣丢到了地上,三两下就蹦到了树上,感受脸上传来的冰凉。

    而反观唔戏这边,

    唔戏将周围一些饿死的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一边将火苗运到一棵树下,

    一跃而起,跳到了树上,把布衣披到了树枝上,勉强护住了火苗。

    周围一些人也是注意到了,连忙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来到了火苗边上,

    众人已经饿的连找几身衣服的力气也没有,就这样一边挨饿一边挨冻,

    突然,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

    唔戏赶忙提起了警惕心,急忙向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几百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唔戏急忙抄起了手边的石刀,

    来人是上庸城原先的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任载,

    原先,唔戏是不可能认识到这类人的,但现在这个大灾之年,

    两人的身份没什么区别,都是难民。

    早在几天前,已经有人感觉活不下去了,便离开了云雾山,向着其他几个城市迁移,

    估摸着已经走了几千人了,而剩下的人基本可以分为两类,

    一是唔戏这种,到哪都是无房无田的流民,还不如留下来赌一把,混个上庸城户口,

    二是任载这种,上庸城里有大家产的家族,自然不愿意抛弃,去当一个难民,

    所以在任载眼中,自己跟这些流氓是有本质区别的。

    “还有能动的没?我们这里招人,

    只要跟着我混,灾后至少让你在上庸城某个差事!”

    任载依旧是一脸让人厌恶的嘴脸,声音也是极其的刻薄。

    唔戏这里只有区区几十人,恐怕一眼就看完了,明显只有唔戏一个能动的,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冲着有生存能力的唔戏来的。

    如果是前几天,唔戏是断然拒绝的,去不去对唔戏没有实质的好处,但现在处境完全不同,

    下雪了,别看现在气温可以接受,一旦到雪融化的时候,

    没有棉衣,人就是现成的肥料,吃的树皮和树叶恐怕还要‘还’回去。

    ...

    一阵紧张的步子声传来,竟然显得铿将有力,

    “最近王家沟外面的士兵明显变多了!”

    站在树上的王婵向着院外望去。

    “司徒大人,所有的兵力都叫来了,大块石头也准备了几百,树干五十根

    差不多两天就能布置完成。”一个带刀护卫对着景恩言语到,

    “尽快,只要布置完成,借着王家沟地势,怕是几千人都攻不上来”

    景恩也没想到竟然下雪了,虽然不下雪也很冷,

    但这场雪可能成为压垮这些贱民的最后一根稻草,万万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便早早让手下开始了准备,虽然时间仓促,但也差不多够了。

    “这几日,都给我高度戒备,不能放进来一个人,

    只要撑到大雪融化,这些难民就会冻得彻底失去战斗力。

    倒时,我一定给你们补上一个完整的除夕。”

    景恩挥动手中的桃木枝,像是在给这些士兵祛除邪气一般。

    ...

    “各位,这些个官员完全没有给我们留活路,

    既然他们没有给我们活下去的机会,我们就要自己去争取,

    这场大雪就是上天给我们的警示,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丧失力量,

    我们手心处依旧可以感受冰凉,我们的头颅依旧可以抗住棍棒,

    我们手中的石头跟他们的一样,一样可以砸碎他们的脑袋,这一次,请握紧手中的武器,

    我们去挣得一线生机,上庸城在二百年前是属于庸国的,我们的祖宗是最好战的战士,

    让这些卑贱的楚民好好感受一下庸民的拳头,

    既然楚国没有活路,我们便创建一个原先幸福快乐的庸国。”

    任载激昂地演讲,着实将所有饿民的眼神吸引了过去,

    越说越兴起,就好像真有温暖的棉衣和大碗的稻米在众人眼前,

    此时清醒的恐怕只有唔戏一人了,唔戏粗略估计了一下,

    跟随任载的大概有一两千人,他能成功在上庸城当地主,果然是有一定原因的,

    至少眼前笼络人心的方式就让唔戏眼前一亮,

    虽然没有听说过庸国,但跟上庸城有相同的字,

    说的挺有道理,唔戏差点就相信自己就是一个庸国后代了。

    在鼓舞完人心后,任载对着自己几个亲信吩咐下去,

    这些亲信又将难民分成了几份,唔戏估计对方是在安排任务,

    唔戏这边没有其余人,只有自己站在一个土堆上,显得格外孤立,

    而任载竟然径直走向唔戏,唔戏可不愿与对方单独谈话,当即向着旁边最近的一伙人走去。

    “唔老弟,别走,

    这些人中,就属唔老弟最精壮,所以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任载一脸猥琐坏笑,眼神里又透出了些许精明,让唔戏有点被看穿的感觉。

    唔戏原本就是一个无房无田的流民,一般就是靠着偷摸拐骗混口饭吃,

    唔戏还能比这些人的亲信更让任载放心?

    突然,唔戏感觉有一阵冷风吹过,让唔戏打了个冷战,

    难道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