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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叶府书房

    叶节斋黑着脸将云清带去到书房。

    到了书房,云清倚在椅子上,看着叶节斋,示意他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陌生啊,这个六皇子,若不是一切现象表明这就是六皇子,他都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人。

    他看着云清,沉吟道:“我想你对你和兮瑶的婚姻应当有些了解,”

    他决定了解一下这个人的想法,不然有些事可能会脱离控制。

    云清点点头。

    当今天子身体抱恙,但对朝堂的掌控力依就在,叶节斋位极人臣,其婚姻当然也是备受关注的点之一。

    若是当今天子身体无恙,身泰体健,叶府嫡女当然不可能嫁入皇家,若是嫁于皇子,便是站队,天子身体康健便站队,往往是取死之道。

    若进后宫,便是将自家女儿推入火坑。也不可能嫁女郧贵掌兵之家,文臣碰兵权,想造反吗?

    最多也是家世清白的书香门第。

    但是..天子抱恙!

    九五至尊的位置太过诱人,这逼得朝堂中官员不得不站队以保自身。

    若有不测,这时候的书香门第护不住叶府嫡女。

    云清的特殊性就体现出来了,云清十七岁了才出阁开府,哪家皇子会拖到这个年纪?但皇后以云清亲母去世早,多留了云清两年。

    这一步换来的是大燕王朝右相的支持,划算!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了。

    即得贤惠爱子之名、又得朝中大臣站队。

    “所以我算是皇后的人,”叶节斋缓缓道,当然,也只说算是。他是帝国的右相,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支持某一位皇子。

    云清明白他的意思,他云清也是皇后的人,皇后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更是亲自抚养他长大。

    所以你为什么打太子?更是当众说太子一无是处?

    这终究是一个讲究孝治天下,尊卑有序,长幼有节的时代。

    云清看了一眼叶节斋,缓缓说道:“让房梁左角和右窗之下的人出去。”

    叶节斋惊异的看着云清,他能发现他们?先天之境?

    只见叶节斋缓缓点头,听得屋中一阵轻微响动后,再次安静。

    云清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叶相,太子能坐上那个位置吗?坐不了!!他没这个能力!

    至于我云清,我不是皇后的人!”

    云清伸了伸胳膊,磨蹭着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缓缓开口:“太子骄奢淫逸,三皇子心思毒辣阴柔、四皇子中庸无能、七皇子胆小怕事,忧谗畏讥”

    云清看了一眼叶节斋,轻声道:“他们都做不了那个位置!”

    叶节斋也没有反驳,问道:“你没有说五皇子。”

    “五皇子?”云清喃喃道:“帝王心术啊,好东西!”

    叶节斋听清云清的喃喃自语,没有说话,房间中一时陷入安静。

    他站的皇后这一边,他也明白皇后所定的人选不是太子。

    “看来你看的明白。”叶节斋缓缓道:“好好待兮瑶,你有着这一份聪慧,你当知道,凭借你的身份和老夫的位置,这一世的荣华安然可享。”

    叶节斋觉得自己还是要敲打敲打,避免出现不可逆转之事。

    当御赐的婚姻从宫中出来的那一刻,云清的命运就和叶府绑在一起。

    就算是为了叶府的支持,皇后也不会让太子报复云清。

    这便是云清即使打了太子,叶节斋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荣华?富贵?”云清轻笑,他看着叶节斋,道:“叶相应该记得洪德八年山南境内的景象吧,便是如今这种景象亦在多地上演。”

    叶节斋听到山南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一颤,

    他怎么可能会忘!

    那个时候他是山南州刺史,那个时候他殚精竭虑,变卖家产,他的身影出现在山南州的每一个郡县,开仓放粮,严查污使。

    “上苍干旱,流民遍地,朝廷三百万两白银赈灾,这银子落到了每一个经手的党羽手中,就是没有落到百姓手中。百姓易子相食,十室九空。”

    云清轻声说道:“这就是朝廷的赈灾!最后怎么上报的?灾情止住了,百姓歌舞以颂朝廷。”

    云清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是啊,止住了,没人了,不就没灾情了吗?”

    “叶相,易子相食啊,这是为什么呢”云清轻喃:“帝王心术,平衡之道,我这位父皇也是其中的高手啊!”

    叶节斋震惊的看着云清,他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同寻常。

    “他不知道下面的人是什么德行吗?他不知道他们的贪婪吗?他知道!他全都知道!黄龙卫早就将受灾之地的所有情况摸的清清楚楚!”

    “当那份‘捷报’传到朝中时,他拍案叫好!所有的官员都拍案叫好!”

    云清声音依旧不缓不急:“讽刺吗?叶相?在所有人论功行赏的时候,你这个山南州刺史却因为私放官粮,加拷三天!”

    “只有他身子支撑不下,文轩党一枝独秀的时候,他才想起了你,他才需要你。”

    “他像他,简直一模一样,所以,这个位置他更加坐不得!”

    叶节斋震惊的看着云清,他听出了他其中的含义!

    “这个帝王之位只能是我来当!”云清轻声说道:

    “他们的背后是士族世家,而我的背后是这帝国土地上活着的亿万百姓!”

    云清的话语就像惊雷炸响在叶节斋的耳边,明明云清的话语很轻,但却压得叶节斋喘不过气。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桩婚姻压错了,得想办法退掉。

    他以为他只是对着姻亲政治之事看的清明。

    他从未想过云清会有这样的想法,九五至尊,真龙天子,他的企图竟然这么大。

    他这一刻没有热血沸腾,没有兴奋。只有冰冷,害怕,恐惧。

    在他眼中,云清根本没有上位的可能,那兮瑶怎么办,跟着他到菜市口来一刀?

    退一百万步说,就算他侥幸、踩了狗屎运、其他皇子都暴毙了,成功上位,以兮瑶的性格也不可能在后宫中生存下来。

    深宫之中的污秽与肮脏只是从宫中妃嫔的变化就可以看出来。

    洪德皇帝继位十五年,死去的妃嫔不下四十人!这还不算打入冷宫的。

    叶节斋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踏入那种地方。他叶节斋还没到需要牺牲女儿换取荣恩富贵的地步。

    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云清,发现这个少年正盯着自己。

    那眼中就仿佛没有温暖!

    叶节斋心中一寒。他此刻感觉自己的思虑被这个少年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瞬间,他好像在面对以为帝王,没有感情。一位真正的帝王!

    他收起这种荒谬的感觉,寒声说道:“王爷也想要那至尊之位?”

    “不是我想要,而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云清坦然的说,

    好大的口气!

    怎么办!这婚已经赐下!

    告诉皇后这件事?叶节斋有些怔然,不行!被皇室退婚的女子名节就毁了!

    叶节斋看着云清,再次尝试道:“王爷,那个位置你没有希望的。”

    云清轻笑:“不,你错了,叶相,那个位置只要我想,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去做,包括此刻,区别只在于我想不想以及他们守不守规矩。”

    说着,云清指尖上流转一抹青色的气流,如青龙般缓缓绕着云清手掌移动。

    青色气体疾驰而下,坠向地面,只见大理石青砖铺成的地面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魔力,在触碰的瞬间融化,在地面露出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整个房间中寂静无声,只有地面如腐蚀消融时留下的点点声响。

    洞口之中持续传来了好一会的声音,直到某一刻消停。

    叶节斋目瞪口呆。

    从那流转在手上的青光开始,这一切就超脱了他的认知。

    这是大宗师的力量吗,不是,他叶节斋也是习练武学之人,但他知道的是武学在厉害那也是人的范畴,这个已经超越武学。

    内力虽可外放,却无色无形,更不可能如气流一般缓缓移动婉转,虽可以附物,也做不到如这般缓慢的腐蚀着地面。

    这是什么?

    他惊疑不定,有一个个猜想在脑海中一一闪现,但又被一一否决,武术、巫术、蛊术,都不是,这种手中流转的青光完全肉眼可见!

    这是一种什么力量?

    他震惊的看着云清。

    “所以我说,这个皇帝我随时能当。”云清笑着说道:“只是有些方式不太适合用出来罢了。我说过,我背后站着的是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

    叶节斋回过神来有些沉默,这个少年拥有很强的力量,很明显已经超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这很有可能并不是一件甚好的事。

    若是他能成功上位?一个拥有超强武力的君王?这会给这个本就风雨飘渺的国家带来什么后果?本就民不聊生的民众会怎么样?更何况这个君王有着自己的想法。

    那兮瑶呢?皇后?叶节斋有些默然,那是自己的女儿!

    “王爷。”叶节斋声音有些苦涩:“你去争夺那个位置,叶府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今天的话我也不会对外说,我向你保证。”叶节斋定了一下,说道:“但是兮瑶不能嫁给你,”

    云清眼神一凝,看向叶节斋。

    叶节斋顶着云清的目光,缓缓说道:“王爷,你要做的是大事,兹事体大,且不说其中凶险曲折,便是坐上皇位,兮瑶也没那个福气。王爷是聪明人,如今见过小女,想来也是知道小女性情如何,这六宫之主的位置她坐不来。”

    云清放松着身体,瘫坐在椅子上,右手摩擦着椅子扶手的光滑表面:“叶相,我能保证兮瑶的安全,便是这大宗师也伤不得她分毫。”

    虽然现在不能,但很快,最多半年。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信心。

    叶节斋看着云清,眼中目光并无半点波动。

    这话太过张狂,再厉害的个体也有独木难支的时候,而且宫中的斗争污秽多样,兮瑶她很难支撑下来。

    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陷入这种深宫斗争当中。

    云清轻笑了一下,他知道叶节斋并不相信他,缓声道:“叶相,你现在不信任我不要紧,你也不必现在逼迫与我,若是半年后,你亦能说出此番话。”

    云清停顿不语。

    “你能答应老夫?”叶节斋询问道。

    “不能,”云清干脆答道。

    叶节斋眼睛跳了跳,此子果然跳脱。

    “叶相,兮瑶是我未来的妻子,这事儿谁也挡不住,也破坏不了,至于这皇位的斗争与肮脏并不会伤害到兮瑶的一丝一毫。这个我可以保证。”云清顿了一下,继而开口:

    “在我心里,兮瑶和湘灵远比那毫无生机的龙位来的重要。”

    “湘灵?”叶节斋失声而出。

    他紧紧盯着云清,目光中透露着一丝危险,像要择人而噬。

    “是的,湘灵,”云清坐直身体,语气认真而郑重。“我知道叶相不相信我,这没关系,换做是我,我也不会信,所以我不会苛求叶相或者叶府做些什么,静静看着,静静等待,日久见人心,我想叶相很明白!”

    叶节斋开口,语气郑重:“为什么要把湘灵也牵扯进来?你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两个吧?”

    他很疑惑,他的两个女儿一个玉树兰芝,一个秀雅绝俗,的确很出色,虽世间少有,但并非没有。

    便是这京中也有不少秀丽佳人待字闺中,他既然有意龙位,为何不惜得罪他的风险将他唯二的女儿牵扯进来。

    作为这大燕帝国的右相,即便是在储君之事上也是有或多或少的话语权的。

    云清缓缓起身,看着叶节斋:“叶相,我说过,我并不在意皇位这个东西,只是有了它才能做很多事,我的背后站着的是百姓。至于兮瑶和湘灵”云清停顿了一下。道:

    “她们远比皇位和权势更加重要,我这一生只会有这两个女子,不管这皇庭宫闱有多大有多深。”

    叶节斋听后眼神闪烁,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说相信还是不信。

    知道叶节斋不会相信,这种事太过骇人,也许他此刻正在想着要不要除掉他吧!云清看着叶节斋晦命不显的脸色。轻声说道:

    “今日书房中叶相想说之事我已明白,想来我想说之事叶相也能清楚。”云清边说边走,“叶相若今日无事,我便回了。还有,我只给叶相一次试探的机会!”

    说着云清便到了书房门口,他站定身,回过身来看着面对他的叶节斋,道:“对了,不要给湘灵安排婚亲之事,免得到时候麻烦。我这人最怕麻烦。”

    云清笑眯眯的看着叶节斋,手指屈指一弹,一道青绿的光芒飞向叶节斋的眉心,在叶节斋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没入眉心不见。

    “叶相虽是修武之身,亦当注意休息才是,懂得节制才是好事!”云清说完,在叶节斋的注视下,推门而出。

    青芒入体,叶节斋只感觉浑身清明从脑袋传向身体各处,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与劳累一扫而空。

    一种东西在内体悄然破碎,一丝不一样的内力在体内流转,一丝别样的威势在叶节斋的身上散发开来。

    真气!先天之境!

    没想到后天多年的他竟然一举进入先天之境,他身体气血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本就此生无望入先天。

    是那一道绿光!叶节斋肯定。

    这代表着什么他心里清楚,不管是江湖之上还是庙堂之中,一种能将后天之境提升到先天之境的方法,或者说力量。这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他知道,只要云清有这种力量在手,并且用之不竭的话,这场争斗他已经赢了一半,甚至更多!

    这不仅是一种实力的诱惑,更是生命的诱惑。先天之境至少增寿十年。

    这十多年来,他用过无数的奇珍异宝,无半点希望,没成想...

    叶节斋默默地看着敞开的书房门,半响无语。

    这究竟是好是坏?

    他这一刻也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