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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苦中有苦

    我的苦命,真是苦到家了。

    在那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里,看似接待的是一些身份的人。

    其实也不过如此,他们跟我一样都是社会底层。

    他们没有人性,总是对我动手动脚,却不敢对上面的人说半个不字。

    他们不管我的心情和身体状况,只管在我这儿寻找快乐

    尤其是在外面受到了委屈,他们会加倍地在我身上撒欢。

    我成了他们的出气筒,成了他们索取快乐的花瓶。

    但是还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对上帝发火,要忍气吞声,多赚钞票。

    所以我什么时候都是一张笑脸,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健康的身体,虔诚地接待每一位客人。

    然而,我一生十有八九是不顺意的。

    尽管解开温柔的胸膛接纳那些衣冠楚楚、有身份的人,然而他们总是禽兽不如。

    不把我当人看,我也只有出示动物的思想和身体。

    当面羞辱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打我,还有人吃白食。

    我大老远来到省市整啥子的?还不是为了几个钱嘛!

    我付出血汗代价,不是我的悲哀,而是我的使命。

    我觉得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人生!

    可是种种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发生一次两回也就罢了,为什么重复、多次发生!

    难道灰暗的职业就是说不起话,抬不起头,任人欺负吗?

    谁身上都有缺钱而有欲望的时候,我也有过,大家都有过,我就原谅了那些贪欲的人。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却变本加厉,咄咄逼人,耍了我还不给钱,这叫霸王餐,居然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他们还把双手伸进我的腰包,拿走我的钱。

    要是不给的话,他们就打我,就把我摁在地上用脚踩,用烟蒂烧我的胳膊和大腿。

    说着,方莲伸出腿和胳膊,把疤痕指给大家看。

    柳丝丝走过去,帮她抹去泪水。

    “方姐姐,你别哭,现在没人敢欺负你了,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对!”罗姗说,“我们在这四季如春的大世界里不愁吃不愁穿,不劳动不工作也有钱花了!”

    “这一切或许就是在地面世界吃苦受累、好心好意换来的吧!”冯玉耳总结道,“吃得人间苦,方为土中乐。”

    方莲赞同冯玉耳这一说法,也非常感谢她们的劝慰,但是心里的委屈说到了关键时刻,不得不一吐为快。

    所以方莲接着说道,“三位妹妹,姐姐心里有话要说完,不说完我真是死不瞑目!”

    “我们担心你越说越难受,万一伤心弄坏了身体,你那丽人院的生意哪个主持?”

    丽人院是方莲的家啊,方莲的心头肉,方莲全部寄托。

    因而,她抬头看了看田思路方向,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讲述。

    我要是再次轮回转换变成鸡鸭鹅鹅猪狗牛羊,哪怕野兽。

    “你们……,”她指着罗姗,柳丝丝,冯玉耳说:

    “你们就是丽人院的主持,你们就是丽人院的老板,你们就是丽人院的老鸨……。”

    “尤其是玉耳妹妹天生丽质,悟性高,不到丽人院是人间悲哀,地府损失…。”

    “芳姐姐,妹妹倒是想接班做丽人院的主持,可是……,”冯玉耳打断方莲的话说:

    “可是我没有那个本事,也不熟悉业务!”

    “我可以教你。”方莲爽朗地说道,“这对你来说既不难,也不陌生!你不是九八六高材生吗?一学就会,一看就明白怎么做了。”

    冯玉耳以为这么就把方莲心里的仇恨给甩开了,那是怎么可能的事呢?

    刻骨铭心的记忆连火烧,土埋,岁月沉淀都无法忘记,几句话就让方莲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事了?

    方莲把冯玉耳拉到一边,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讲述。

    “我这身上……。”

    她两手抓住衣服是要一把扯下来的意思,西门欢和西门乐看了也就看了。

    可是林正义毕竟是长辈,不合适。

    尤其那个墨掉,他看了岂不日思夜想,无心干活了?

    所以,罗姗和柳丝丝快步上前,各自抓住方莲的一只手,用眼神示意她,才没有撕烂衣服。

    “我的这个嘴,是李灯那狗日的给我咬了的,我的这个嘴,是他儿子李士咬了的。”

    方莲说的两嘴又是什么呢?

    听到这里,大家坐不住了,一起站起来看着一向风流倜傥的丽人院老板娘,心里万分难过。

    原来只认为她只是挣钱不要命的女人,没想到她一心只为孤儿院的弟弟妹妹,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遭遇。

    冯玉耳问,“芳姐姐,你不是有个哥老板吗?你的哥老板呢?他不再帮助你吗?”

    “他想帮助我,他也看不下去,可是他有他的打算。”

    “他怎么了?”

    “不说他了,其实祸害我身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灯和李士。”

    “他们干什么了?”冯玉耳没有弄明白,忍不住问道,“他们把你身上什么东西咬掉了?”

    “他们两个牲口,把我奶头咬掉了。”

    众人齐骂,“畜生,畜生……。”

    我连一室一厅都没有住的资格了,因为我已经三十五岁,到了这个年纪,谁还愿意花钱养我呢?

    其实哥老板是个官人,又是一个生意人。

    说他是生意人,他又有官人的头衔。

    总言之,他站在利益间。

    利益只是眨眼间的关系,我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他见我没有滑头了,不能为他的事业和前途服务了,于是说:

    “杨梅,你我的缘分到此结束吧。”

    我还能说什么?只有离开他。

    可是离开他我能去哪里?我身上虽有些钱,但回不了老家了。

    因为我那时的身体表面上看还是很漂亮的,一来是靠粉脂掩饰,二来是靠几件衣服打扮,站在那里还是好的,但没有灵魂了。

    走在家乡的泥巴路上,一看就是个妓女。

    也就是说外表华丽,其内瓤千疮百孔,走不稳了!

    我这样说你们也许不能理解。

    我只是一副躯壳,一副空架子,站在那里身体发抖,躺在那里跟死人一样,从内到外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就像一根朽木,一碰就要散架成粉的样子。

    我没有办法,趁夜色笼罩着省市丽人院的时候,从后门通道走进去,找到了负责管理小姐的那个男人。

    因为他们在门口树了一块牌子,上面写道:

    招聘服务员,底薪一万,奖金和提成另外算,月入五六万。

    这样招牌一看就明白里面的猫腻很大。

    多劳多得,劳什么?怎么劳?得什么?怎么得?

    还不是站在男人前面,让他们捞衣服的羞辱吗?

    他们捞得越欢,回头的机会就越多,丽人院的人气就越旺,小姐们才有得,才有饭吃,要不然就要吃老本。

    说到底,他们在招牌上画了一个大饼。

    丽人院有两样东西挣钱,一是烟和酒水。

    这些为啥挣钱,因为大多是冒牌货,或者说低价进来,暴力出售,所以挣钱。

    第二个就是小姐了。

    小姐妹挣钱下限二千,只是陪喝酒,看电视,说说话,时间60分!

    要是摸一下,价格翻倍。

    要是过夜什么的,那就是几何倍数增加。

    也就是说没有上限,全靠姐妹们的魅力说话。

    我到丽人院年纪虽然三十五岁,算是个老女人,没有前途了,顶多接待一些七老八十的男人。

    虽说这些男人最有消费能力,但是他们没有冲动,消费非常理性。

    两千就两千,连小费都舍不得给,没有大价钱。

    有一件奇怪的事,或许是我命运不灭,或许是我在98至尊那里潜移默化学到了稳重与成熟女人的风味。

    当时有那么一些男人不找小妹妹,偏要跟我这个老女人好。

    我就问他们,“好好的小妹妹你们不去花钱,为啥要来泡我这个老女人?”

    他们说我有女人味,有女人样,有职业精神。

    有其他女人没有的亲切,人文,也就是说我不装逼和矫情,用事实说话…。

    从低谷走到山峰,我看到了太阳。

    手艺好,我成了丽人院的头牌,找我的男人排队。

    老板给我取名花红,也就是正当时!

    我的身价,瞬间变成金山。

    最高的一次一夜二十四万五千,还不带酒水和房费。

    “你发财了?”

    与其说冯玉耳喜出望外地说,还不如说她真情流露!

    所以她开玩笑地说,“赚到钱你就可以回福利院与弟弟妹妹团聚。”

    大饼要是发光慈悲为怀的话,那该多好啊!

    “金额大,名声响,你们猜猜,到我手里有几个钱?”

    “不是多劳多得吗?”

    “金额是多了,但…,”方莲说,“舞台是谁搭建的?”

    “谁搭建的也得说话算数,也得讲理。”

    “算数,讲理?”方莲苦苦一笑,“一个白日黑夜不见太阳的地方谁跟你讲理?”

    丽人院的男人看起来不多,其实多得吓死人。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养猪场赚钱靠什么?

    猪!

    崽崽是母猪生的,公猪占槽不下崽,但还必须得有它。

    也就是说丽人院那些男人不挣钱,还必须得养着他们。

    他们…,只能说威慑八方,厉害着呢!

    谁来养他们?

    就是我们这些小姐。

    白吃白睡也就罢了,他们还以各种理由向我们要钱和借钱。

    只要钱到他们手里,那就别指望还回来了。

    丽人院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钱来得轻松,就别把钱当钱,借钱就是送。

    可是我是一个急着挣钱养弟弟妹妹的人啊,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说到这儿,冯玉耳打断方莲的话,问道:

    “芳姐姐,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你还管他们干啥子?”

    这一点冯玉耳就不懂了,方莲心里要是没有弟弟妹妹这个担当,这个念头的话,她或许就跟其他小姐一样吸粉了,或许就破罐子破摔了,或许早就死了。

    正是因为有弟弟妹妹,她不敢吸粉,不敢破罐子破摔,死不瞑目,必须活到最后。

    如果不给那些男人钱,他们就打我们,就把我们弄到黑屋子里糟蹋,总言之,活得很悲惨!

    后来,我怀孕了。

    这让我非常意外,怎么怀孕了呢?

    我都三十五岁的人了,竟然做出这样的傻事,后悔得不行。

    但孩子的到来标志着我要失业,标着我要来一次大衰败。

    “大衰败是什么意思?”冯玉耳问。

    “不是说生一次孩子老十岁吗?”

    “哦,哪孩子是谁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把他整死不就得了。”

    我到了医院是要整掉的,可是医生告诉我孩子长得很好,很漂亮,劝我再难再苦莫苦孩子。

    当时我就心软了啊!

    我铸就的对错,怎么让无辜的孩子承担后果?

    我没有回丽人院,而是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在地下室。

    知道我要生孩子就要花钱,我的钱花一份就少一份,没有人帮我,所以我特别节省。

    “哎,”冯玉耳眼泪汪汪地说,“女人最难的时候莫过于怀胎独身。”

    “你说得没错。”

    我多少时候想往那河底一钻,了结算了。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让我下不了这个决心,就只有强支撑着身体往前走。

    说到这儿,我要说一个人,那就是我的邻居阿三,他是个车夫。

    我走到小区门口羊水破裂了,不能动,正好遇见他。

    他和小区一帮人七手八脚把我弄到车上,飞也似地送达医院。

    大夫见羊水破了,不能剖宫产了,就只有顺产。

    我做一辈子妓女没有体力,哪里有力气生孩子?

    高龄难产,从早到晚。

    当我母子从产房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我差点没能呼吸……。

    “谁呀?”柳丝丝追问,“你看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