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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大白鹅(一)

    站在一旁的冯玉耳突然开始思考死鬼的问题。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动,而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听着,思考着,把谈话内容在心里捋了一遍又一遍。

    总觉得不对头,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所以站在那儿像入了迷局:

    西门乐身上的印记和刘晓晓说的一样,看来他也是刘晓晓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当年刘会会把崽崽抱走之后,一个自己养,另一个送给室友养,莫非这两个崽崽其中一个就是白天不来晚上来,天晴不来下雨的死鬼……?

    思至此,便低头问道,“妈,你还分得清哪个是欢欢哪个是乐乐吗?”

    鸡婆看着西门欢和西门乐摇了摇头说,“唉,不一样了,几千年不见,不认得了,我也分不清了。”

    鸡婆嘴上这么说,可是它那双鸡眼贼着呢,盯着兄弟二人看,心想欢欢是当干部的,乐乐在乡下种田搞养殖业,不能从衣着和脸上的颜色来区分。

    干部喜欢去沙滩裸晒,农民反而白了,她抬手指着西门乐说,“他是哥哥,”然后指着西门欢说,“他是弟弟。”

    冯玉耳心里虽然要的不是这个结果,但是鸡婆能把两个儿子区分开来,还是让她大为吃惊,于是问道,“你是怎么分出来的?”

    “欢欢手指细滑,一看就是干部,乐乐手指既糙又粗,一看就是个农民。”

    冯玉耳怎么分不出哪个是欢欢哪个是乐乐呢?但是她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她朝夕相处的人会是自己的--?

    所以她又问,“妈,当年在法庭上做亲子鉴定,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今天,我们在这四季如春的地下世界里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为了活得放心,舒坦,我们可不可以再来一次亲子鉴定?然后再认亲?”

    “我们娘儿三已经团聚了,为啥子还要亲子鉴定?”鸡婆刘晓晓看了鸭子西门春一眼,“爹是谁就没有必要了。”

    “当年刘会会在医院里换走了你的崽崽,还是在月子中心换走了你的崽崽?”

    “我不知道。”

    “今天的他们还是你的崽崽吗?”

    鸡婆极不自信地说,“应该是吧。”

    “我的意思你养的崽崽是室友……。”

    “唉,从地面世界到地下世界相距几万里,这中间也许会出问题…。”

    “所以说嘛,如今站在你面前的西门欢和西门乐就不一定是你的崽崽,因为那刘会会和她的室友也在寻找她们的崽崽,他们会不会再一次搞鬼--?”

    鬼混没有伦理和道德可言,冯玉耳此刻为啥着急忙慌地要弄清这个问题呢?

    她是哪来的记忆和地面世界人的思维?为什么害怕西门欢是刘晓晓的崽崽?

    西门欢一旦是刘晓晓和冯布启的崽崽问题就大了。

    如果冯华山是刘会会室友生的崽崽,那么她就不是冯家之后,冯家就断种了,冯布启忙活一辈子给别人忙活了。

    如果冯华山是刘晓晓所生,室友养的那个崽崽在哪里?

    四人要是交替出现,这关系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既兴奋又难受。

    兴奋是她可以跟西门欢长长久久地在这四季如春的地下世界生活,地面上的人不知道。

    难受冯华山是偷情生的,属于野种,言不正名不顺,得不到祖坟佑护,宅基地不吉利,辈辈人要闹鬼。

    因而她又问,“兄弟二人究竟是你所生,还是室友所生?”

    鸡婆刘晓晓听了冯玉耳的话,就招呼道,“欢欢,乐乐,你们都过来。”

    西门欢和西门乐站在鸡婆刘晓晓跟前叫了一声,“妈--。”

    鸡婆扇动翅膀,招呼他们坐下来,然后对西门欢说,“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这么多邻居不合适吧…?”

    西门欢虽有很多不情愿,但念在母亲轮回成一只母鸡,已经够痛苦的了,还有什么不顺从呢?

    所以,他快速脱下了衣服,露出身子。

    “我儿皮肤好细嫩哟,滑滑溜溜的。”

    其实有人在暗处说,“那是护胸软甲,俗称老茧!”

    只听鸡婆自豪地说,“当初算命先生就说你是个当官的,确实还算准了,吾儿在哪里都是个当官的。”

    西门欢右肩上确实有一个像镰月一样的胎记。

    胎记中间有一颗红痣,好似宝岛,故称镰月宝岛。

    鸡婆刘晓晓看过摸过之后,扶着西门欢:

    “是吾儿啊,吾亲儿啊。”然后走到西门乐跟前,“崽崽,你把屁股脱出来让为娘的瞧瞧。”

    “你不是瞧过了吗?”西门乐害羞地说,“怎么又要看?”

    “千年不见你哥俩,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看看看,脱给你看。”

    西门乐一开始还不认鸡婆刘晓晓,后来听西门欢叫妈,也就叫妈了。

    “妈,你瞧仔细了,”冯玉耳在一旁说,“如果是亲儿子西门乐,从此往后铲都铲不掉了。”

    冯玉耳见兄弟俩身上都有鸡婆刘晓晓说的胎记,那就说明他们是刘会会室友生的,冯华山和室友养的崽崽就是鸡婆所生。

    “西门欢跟冯华山没有关系,跟我就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一起。”

    “你说什么呢刘晓晓?”

    鹅群里走出来一只大白鹅,它把头抬得高高的,摇头摆尾地走到冯玉耳跟前。

    就打断了冯玉耳的自言自语,它说,“一个女子家家自言自语莫名其妙不?”

    然后回过头,看着鸡鸭鹅群:

    “各位,我就是当年接生大夫,是地面世界和地下世界的罪人--。”

    鸡群里忽然有鸡问道,“你是男是女?”

    问这句话是有特殊意义的,但大白鹅没有明确回答。

    既然是轮回转换,就是说不管什么东西都会死,再以另外一种东西出现,也就是生。

    譬如说自己,在地面世界是人,到了地下世界就是一只鹅,不能做大夫了,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大家在轮回转换考试的时候已经很明白:人在做,天在看,地下有知。

    经过火烧,土埋,岁月沉淀,轮回不由命运。

    趁这个机会,大白鹅决定说两句。

    不过,它要感谢打开与人类通话的语言系统。

    没有语言系统,憋在它心里的话,恐怕永远说不出了。

    因此它一口气说道:

    “刘会会第一次来找我看病时,问我子宫异位,鼻孔出血有没有生育能力,我说你这个病是百万分之一的罕有病,恐怕生不出崽崽了。”

    “她流着眼泪说:我要是生不出崽崽,就要扫地出家门,先生也要另谋新欢--。”

    “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美女落泪,见不得美女诉苦,尤其在我的诊所里,一见美女流泪诉苦,我的脚手就没有地方放。”

    “当时我可能有些惊惶失措,于是对她说:打针吃药都无法治好你这怪异的毛病。”

    “她听了这话就给了我一笔钱,应该是二万。不是诊费,而是打赏!”

    “我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遇到豪婆,还要倒贴于我。”

    “不过,当时我伪装得很清高,把钱财看得跟粪土一样,狗屁不是!就一把推过去,拉长脸说:请看我的衣服,——洁白的。请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和职业。”

    “刘会会轻轻地站起来,朝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到门口,回头朝我挥挥手说:我还会来的,预先支付诊费。”

    “我没有办法,就把钱揣起来了。”

    “过了几天,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下午,刘会会打电话来了,非要请我喝咖啡,我不得已,就跟见了面。”

    “她向我求救,问我如何保住婚姻。我说保住婚姻的办法很多。她说她什么都不缺,就缺肚子怀不上崽崽。”

    “我说爱这个东西很奇妙,有了这个想那个,是没完没了的。”

    “她说先生家是盖楼房的,房子多了没有人住,车子多了没有人开,钱财多没有人花销,看着急死人啊!”

    “我说再急人也无能为力!”

    “要是不能生个崽崽,是我做女人的最大的失败。”

    “听了她的话,老觉得她是为了钱而生娃娃的,不是因为爱而结晶,心里是鄙视她的。于是说:两个人相爱了,才紧紧地抱在一起,在一起不是为了生娃--。”

    “还没说完,她扑哧一声笑。我问她笑啥子?她说自己跟一个爱得不能自拔的人说大道理有什么用?”

    “她还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一天不见他,半个臀部都抬不起来,没法活人。”

    “我见她那痴呆的样子,当时吓呆了,以为她要吃了我。于是站起来:我没那本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满眶热泪,那幅怜人的样子,让我终生难忘。我回到座位上: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是医生,我是病人,病人不找医生,医生不看病人,还是医患关系吗?一方受苦,一方受穷,天底下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人间不该有这样的苦和穷,而是你帮我,我帮你,你我携手前行。”

    “我说做不到,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却说天下医生的手艺都一样。”

    “你也是开玩笑哟。我指着窗外说:华佗,孙思邈,还有那-----。”

    “她轻轻地抿了口咖啡,神仙般站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要是他们还在,你还能当医生吗?要是他们还在,我还会有伤和痛吗?就是因为他们不在了,你才能大显身手,就是因为他们不在了,才来找你的。”

    “他拉着我的手走出咖啡厅,开车到飞来春大酒店。那个日子我至今都没法忘记:7月5日,居然把童子身献给了她。”

    大白鹅掩面痛哭。

    “事后,便给她做思想工作,譬如丁克的好处,领养的意义,繁殖与不繁殖对地球的影响,人类社会不是因为某一个人不能繁殖少了欢乐等等。”

    “可是再怎么说她都不干。说跟医生都生不出崽崽,还跟哪个生得出崽崽呢?她把我说得跟那啥似的。”

    “人一旦腐败了,胆子就肥了,就滥情了。”

    “动不动就跟她去飞来春大酒店开房,这样的日子多了,我也就堕落了,不再精于专业,成天好高骛远,攀比和享受的心尤为严重。”

    “尤其在那些女同事八卦的时候,总能听到伤心的事,某某医生家里老有钱啦,爹娘是干啥干啥的,她在我们医院就是来混时间的--,某某家里刚动迁了,房子好多套,钞票好多好多,收租子就可过日子了,在医院上班只为交个五险一金,老了有个保障---。”

    “你们再看他,球莫一个,卵莫一条,成天把那几根毛毛梳得油光水亮,你们猜他爹娘是干啥子的?”

    “干啥子的?”

    “拿锄头干庄稼的。”

    “你们还别说,他爹娘拿锄头干庄稼,养个儿子拿手术刀干医生,确实还有那么一点意思,锄下掘不出黄金,手术刀下倒是开辟了生死路---。”

    “手术刀拿得再稳,还能当院长吗?能当主任么?能怎么样?不信他还能飞上天去。”

    “八卦这个东西既炼人,又毁人。”

    “要想一夜暴富,就要跟刘会会这样的富婆好。和她在飞来春大酒店开房休息的时候,就谋划出这么一个未来。”

    “什么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