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教人赎罪是教廷标榜的职能吧？”
风晞依旧不打算掺和。
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还不存在必须要死一个人的书境，见到风晞受伤埃瓦里斯的第一反应是惊愕的警惕，莱斯却是治疗和包扎。
虽然第一反应不是没有作假的可能，但到现在风晞都没找到一定要杀死莱斯的理由。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才会和莱斯在一起，在所有悲剧来临前阻止一切发生。”
埃瓦里斯点头，他看起来就好像随口提了一句，依旧保持着自然而得体的微笑，全然不像刚刚还在提议跟陌生人一起把搭档干掉的样子。
风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来自异端裁判所的年轻人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他既不符合异端裁判所刻板印象的冷峻与锐利，也没有教廷该有的善良亲和。埃瓦里斯从不多问，却也不会漏掉任何信息，他像海一样表面平静，又没人知道海面下的汹涌暗流。
埃瓦里斯说道：“去找莱斯吧.......希望不会太晚。”
风晞站定，注视他片刻。
“拜蒙，亚斯塔禄，搜集这个书境的范围和痕迹信息，不要正面接触有生命的人或物，不要擅自破坏原有场景和物品。”
亚斯塔禄对风晞行了一礼，拜蒙甚至很入戏的说：“亲爱的该隐，既然所罗门陛下不在，我当然可以听您的，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一起吃个晚饭？”
“看不出来你对中世纪的‘美食’情有独钟。”
拜蒙一噎，她主管的领域是艺术和科学，无论怎么看都和中世纪犯冲，只能讪讪说了一句下次一定。
恶魔就是这样。
想要报酬，又不愿意付出代价，梅菲斯特已经是恶魔界冤大头中的冤大头了。
中世纪的饭属实是黑暗料理界的扛把子，仅仅没什么味的鸡肉已经是最好的了，至少风晞还没去试那些被香料和不知名佐料一同腌制出的料理，听说中世纪甚至有把鸟藏进馅饼里飞出来的传统，幸好拉瓦尔男爵专心黑魔法，不钻研美食潮流。
“现在上去找他？”埃瓦里斯很自然的说道。
“不，现在要找的是这个书境到底指向哪里。”
人不重要，角色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本书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概念。
任何一本书被书写、流传的过程中都要融入作家和读者的思考，这个思考可能是正面的，比如呼唤爱与和平的到来，但也有可能是反面，正如《女巫之锤》在实质上没对人类文明的进程起到任何好的作用，倒是一路往反方向狂奔。
红月议会拿到的书会是怎样的书？
以地界而分，伊科萨穆奎奇正好处于文学发达的卡佩与怪谈聚集的勃兰登堡之间，再加上地狱理想国出世之后更多人把目光集中到神秘地域，可能性拥有无限多。
风晞走过昏暗的走廊与客厅，这里似乎很久没有招待过正式的客人，但被打理得很好，灯台古旧但被打磨得泛着不怎么显眼的亮光，看得出管家有细心的维持古堡的日常运行，为保持贵族的体面做足了准备。但管家对于莱斯的态度并不尊重，甚至隐隐有希望莱斯按他的要求行事的倾向。
是因为他知道莱斯并不是真正的拉瓦尔男爵，还是他对那位历史上的卡佩元帅也是如此态度？
风晞短暂的把这个疑问放在心中。
墙壁上挂着不少品味高雅的油画，其中一些对于透视法的运用虽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已经基本能和不远处的古典画作形成对比，洋溢出新时代的曙光。《神曲》在这个时代已经出版，但还有些收藏家热衷于称呼它更原始的名字《喜剧》，正如他们坚持认为《十日谈》是本不入流的小说。
在这里生活的人，表现出的是一份“与身份相符的生活”，而不是生活本身。
但一个杀戮成性的黑魔法师需要这份属于贵族的体面吗？
某种难以查明的违和始终萦绕在古堡之中。
“其实有很多建筑可以作为红月议会的驻地，比如沐浴鲜血而成的巴托里夫人的城堡，或者是那座童话般的糖果屋，嗯，是格林兄弟记下来的那个，勃兰登堡的很多传说都是有原型的，这点在尖塔学会的报告中应该早就被证实了......”
埃瓦里斯侃侃而谈，虽然说的都是风晞知道的东西，但风晞没有打断他。
要论起对伊科萨穆奎奇这个传说之地的了解，教廷这类传统神秘组织有着绝对的优势，伊米亚虽然能连接巴别塔的数据库，但这个世界有太多没被录成数字的资料，巴别塔作为一家年轻的公司做不到全知全能，要成长到神话中能让上帝都感到威胁的地步显然还远远不够。
不说在传统势力中数一数二的教廷，尖塔学会虽然名义上也是新兴组织，但背后有着普利茅斯联邦世界范围内的古籍和资料索取做支持，在溯回者的专属网站上建立学术分区，率先拿下了学术权威机构的名声。
溯回者在本质上与已定型的世界格局形成对应，溯回者的势力大多依靠国家来支撑，具有浓郁的地域特色，正如特调局仅存于九州，而密约的形式风格又有独特之处。这也是非自然理事会没有绝对权威性的原因，大部分的溯回者都被国家收编，留给他们发挥的余地不多。用弗拉梅尔的话说就是，非自然理事会只用管发钱就好了，其他的事自然有别人来操心。
非自然理事会就像是周天子，但这次诸侯连块腊肉都不想打发给他。
“吉尔·德·莱斯的黑魔法造诣、知名度和残暴程度都还没到空前绝后的地步，红月议会之所以对他青睐有加是因为他属于‘历史夹缝’人物。”
历史夹缝，意为在历史与神秘之间的缝隙。
无论是从人类史还是神秘学的角度，都属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以杀戮童女闻名的巴托里夫人虽然也同样有着历史人物与神秘传说的双重属性，但她在政治上的影响不大，神秘学的调查也并非定性。但吉尔·德·莱斯不是这样，他作为主帅亲历百年战争，对历史进程有一定影响，而他的黑魔法也被当时的教廷和卡佩共同审判过，属于切实存在的神秘。”
风晞歪了下头，用这副天使一般的容颜做出这个动作难免有讨巧的嫌疑，如果是个女孩子在这里或许更偏向于对他用可爱这个词。但奇怪的是，由他做出这个动作，不仅没带来貌似孩子的天真，反而像是深埋着恶意的审判。
“你们想的还挺美啊，居然还想着要通吃。”
“不是教廷，是红月议会。”埃瓦里斯微笑着纠正，“就像是那位魔神的主人所罗门，他是历史上存在的君主，同时也是神秘学的领头人，接下来无论世界是往神秘侧偏移还是继续科技侧的探索都具有优势。我不知道您是否关注过人类内部对于未来的不同声音。”
没等风晞回答，埃瓦里斯就继续道：“当然，人类内部的声音从来没统一过，对于未来的思索更是如此，只是现在这个趋势更加明显。是如萨麦尔一般，开辟神秘领域，还是继续对于星空的探索和科技的研发？属于人的力量能走到多远？传说中神的力量能做到什么地步？所有人都在试错，但没人愿意观望。”
伊科萨穆奎奇和教廷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再次浮现在风晞的心头。
他曾经认为，被审判的魔女和被驱逐的黑暗种族是曾经教廷下辖的仇恨蔓延，但或许两者从未有过真正的对立，红月议会是过去教廷的下属组织，只是在教廷的势力缩水之后逐渐失去控制。
教廷或许在更早之间就察觉到了神秘与现世之间的关系。
他们选择了双押。
“到底是哪里走错了呢？”风晞叹了口气，“即使在神话时代，人类也有着反叛神明的勇气，为什么现在又要重新回去呢？”
埃瓦里斯注视着风晞，这个孩子的眼中似乎埋着霜雪，远超年龄的厌倦和疲惫与稚嫩的容颜巧妙的结合在一起，使他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独特而矛盾的气质。
就好像千万年以来，他就这么独自注视着人类从荒蛮走向文明一般。
“我们走出神话，难道只为了再度向神明屈膝吗？”
风晞闭上眼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曾经同伴的怒吼。
【风晞，你告诉我，人类为了走出童年付出多少努力？我们彼此猜忌，彼此伤害，却始终相信着人类拥有着美好的明天，相信我们会用自己的努力宣告文明的成熟。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再次向神明屈膝吗？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会向神明宣战，我会创造出让神明战栗的通天塔。】
【人类，会用自己的方式重构神秘！】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风晞依旧不打算掺和。
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还不存在必须要死一个人的书境，见到风晞受伤埃瓦里斯的第一反应是惊愕的警惕，莱斯却是治疗和包扎。
虽然第一反应不是没有作假的可能，但到现在风晞都没找到一定要杀死莱斯的理由。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才会和莱斯在一起，在所有悲剧来临前阻止一切发生。”
埃瓦里斯点头，他看起来就好像随口提了一句，依旧保持着自然而得体的微笑，全然不像刚刚还在提议跟陌生人一起把搭档干掉的样子。
风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来自异端裁判所的年轻人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他既不符合异端裁判所刻板印象的冷峻与锐利，也没有教廷该有的善良亲和。埃瓦里斯从不多问，却也不会漏掉任何信息，他像海一样表面平静，又没人知道海面下的汹涌暗流。
埃瓦里斯说道：“去找莱斯吧.......希望不会太晚。”
风晞站定，注视他片刻。
“拜蒙，亚斯塔禄，搜集这个书境的范围和痕迹信息，不要正面接触有生命的人或物，不要擅自破坏原有场景和物品。”
亚斯塔禄对风晞行了一礼，拜蒙甚至很入戏的说：“亲爱的该隐，既然所罗门陛下不在，我当然可以听您的，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一起吃个晚饭？”
“看不出来你对中世纪的‘美食’情有独钟。”
拜蒙一噎，她主管的领域是艺术和科学，无论怎么看都和中世纪犯冲，只能讪讪说了一句下次一定。
恶魔就是这样。
想要报酬，又不愿意付出代价，梅菲斯特已经是恶魔界冤大头中的冤大头了。
中世纪的饭属实是黑暗料理界的扛把子，仅仅没什么味的鸡肉已经是最好的了，至少风晞还没去试那些被香料和不知名佐料一同腌制出的料理，听说中世纪甚至有把鸟藏进馅饼里飞出来的传统，幸好拉瓦尔男爵专心黑魔法，不钻研美食潮流。
“现在上去找他？”埃瓦里斯很自然的说道。
“不，现在要找的是这个书境到底指向哪里。”
人不重要，角色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本书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概念。
任何一本书被书写、流传的过程中都要融入作家和读者的思考，这个思考可能是正面的，比如呼唤爱与和平的到来，但也有可能是反面，正如《女巫之锤》在实质上没对人类文明的进程起到任何好的作用，倒是一路往反方向狂奔。
红月议会拿到的书会是怎样的书？
以地界而分，伊科萨穆奎奇正好处于文学发达的卡佩与怪谈聚集的勃兰登堡之间，再加上地狱理想国出世之后更多人把目光集中到神秘地域，可能性拥有无限多。
风晞走过昏暗的走廊与客厅，这里似乎很久没有招待过正式的客人，但被打理得很好，灯台古旧但被打磨得泛着不怎么显眼的亮光，看得出管家有细心的维持古堡的日常运行，为保持贵族的体面做足了准备。但管家对于莱斯的态度并不尊重，甚至隐隐有希望莱斯按他的要求行事的倾向。
是因为他知道莱斯并不是真正的拉瓦尔男爵，还是他对那位历史上的卡佩元帅也是如此态度？
风晞短暂的把这个疑问放在心中。
墙壁上挂着不少品味高雅的油画，其中一些对于透视法的运用虽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已经基本能和不远处的古典画作形成对比，洋溢出新时代的曙光。《神曲》在这个时代已经出版，但还有些收藏家热衷于称呼它更原始的名字《喜剧》，正如他们坚持认为《十日谈》是本不入流的小说。
在这里生活的人，表现出的是一份“与身份相符的生活”，而不是生活本身。
但一个杀戮成性的黑魔法师需要这份属于贵族的体面吗？
某种难以查明的违和始终萦绕在古堡之中。
“其实有很多建筑可以作为红月议会的驻地，比如沐浴鲜血而成的巴托里夫人的城堡，或者是那座童话般的糖果屋，嗯，是格林兄弟记下来的那个，勃兰登堡的很多传说都是有原型的，这点在尖塔学会的报告中应该早就被证实了......”
埃瓦里斯侃侃而谈，虽然说的都是风晞知道的东西，但风晞没有打断他。
要论起对伊科萨穆奎奇这个传说之地的了解，教廷这类传统神秘组织有着绝对的优势，伊米亚虽然能连接巴别塔的数据库，但这个世界有太多没被录成数字的资料，巴别塔作为一家年轻的公司做不到全知全能，要成长到神话中能让上帝都感到威胁的地步显然还远远不够。
不说在传统势力中数一数二的教廷，尖塔学会虽然名义上也是新兴组织，但背后有着普利茅斯联邦世界范围内的古籍和资料索取做支持，在溯回者的专属网站上建立学术分区，率先拿下了学术权威机构的名声。
溯回者在本质上与已定型的世界格局形成对应，溯回者的势力大多依靠国家来支撑，具有浓郁的地域特色，正如特调局仅存于九州，而密约的形式风格又有独特之处。这也是非自然理事会没有绝对权威性的原因，大部分的溯回者都被国家收编，留给他们发挥的余地不多。用弗拉梅尔的话说就是，非自然理事会只用管发钱就好了，其他的事自然有别人来操心。
非自然理事会就像是周天子，但这次诸侯连块腊肉都不想打发给他。
“吉尔·德·莱斯的黑魔法造诣、知名度和残暴程度都还没到空前绝后的地步，红月议会之所以对他青睐有加是因为他属于‘历史夹缝’人物。”
历史夹缝，意为在历史与神秘之间的缝隙。
无论是从人类史还是神秘学的角度，都属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以杀戮童女闻名的巴托里夫人虽然也同样有着历史人物与神秘传说的双重属性，但她在政治上的影响不大，神秘学的调查也并非定性。但吉尔·德·莱斯不是这样，他作为主帅亲历百年战争，对历史进程有一定影响，而他的黑魔法也被当时的教廷和卡佩共同审判过，属于切实存在的神秘。”
风晞歪了下头，用这副天使一般的容颜做出这个动作难免有讨巧的嫌疑，如果是个女孩子在这里或许更偏向于对他用可爱这个词。但奇怪的是，由他做出这个动作，不仅没带来貌似孩子的天真，反而像是深埋着恶意的审判。
“你们想的还挺美啊，居然还想着要通吃。”
“不是教廷，是红月议会。”埃瓦里斯微笑着纠正，“就像是那位魔神的主人所罗门，他是历史上存在的君主，同时也是神秘学的领头人，接下来无论世界是往神秘侧偏移还是继续科技侧的探索都具有优势。我不知道您是否关注过人类内部对于未来的不同声音。”
没等风晞回答，埃瓦里斯就继续道：“当然，人类内部的声音从来没统一过，对于未来的思索更是如此，只是现在这个趋势更加明显。是如萨麦尔一般，开辟神秘领域，还是继续对于星空的探索和科技的研发？属于人的力量能走到多远？传说中神的力量能做到什么地步？所有人都在试错，但没人愿意观望。”
伊科萨穆奎奇和教廷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再次浮现在风晞的心头。
他曾经认为，被审判的魔女和被驱逐的黑暗种族是曾经教廷下辖的仇恨蔓延，但或许两者从未有过真正的对立，红月议会是过去教廷的下属组织，只是在教廷的势力缩水之后逐渐失去控制。
教廷或许在更早之间就察觉到了神秘与现世之间的关系。
他们选择了双押。
“到底是哪里走错了呢？”风晞叹了口气，“即使在神话时代，人类也有着反叛神明的勇气，为什么现在又要重新回去呢？”
埃瓦里斯注视着风晞，这个孩子的眼中似乎埋着霜雪，远超年龄的厌倦和疲惫与稚嫩的容颜巧妙的结合在一起，使他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独特而矛盾的气质。
就好像千万年以来，他就这么独自注视着人类从荒蛮走向文明一般。
“我们走出神话，难道只为了再度向神明屈膝吗？”
风晞闭上眼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曾经同伴的怒吼。
【风晞，你告诉我，人类为了走出童年付出多少努力？我们彼此猜忌，彼此伤害，却始终相信着人类拥有着美好的明天，相信我们会用自己的努力宣告文明的成熟。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再次向神明屈膝吗？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会向神明宣战，我会创造出让神明战栗的通天塔。】
【人类，会用自己的方式重构神秘！】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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