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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终章 今日,便是抢亲时!(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兴国公府大门口。

    这一句“圣旨到”顿时就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就都明白了。

    或许方才,他们都还对此颇觉困惑。

    可眼下,凡是清楚朝堂争斗真相的人,无不对于这一句“圣旨到”以及今日种种怪事顿有明悟。

    就连无比愤怒暴跳如雷的幽平太守马丞,此时的怒气都立时就平歇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情容,乃是深深的落寞与无奈。

    缘来……

    自己的孙女,终究还是难逃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

    他再度跌倒在地,这时候,族弟马玄挤出人群,扶住了自己的族兄。

    马丞气喘吁吁,艰难对马玄问道:

    “玄弟……我们马家……还有的选吗?”

    马玄默然,没有回答,只稳稳地扶住了马丞。

    当此时,高公公已经捧着圣旨,进来了。

    在场所有人,除却问小芽之外,无不跪倒在地,对着高公公手中圣旨行礼。

    公公被让出了一条道路,而从容走到余生面前。

    问小芽为余生与公公之间让开了一条道。

    余生跪。

    公公笑吟吟的,似乎早就对于手中圣旨内容胸有成竹。

    在场气氛登时变得严肃沉默。

    宫人率先开口,没有立即宣读圣旨,而是打趣道:

    “余大人,近几日……过得可还好?”

    余生如实回答道:

    “生一直忙于筹备婚事,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只是较为忙碌,但尤感充实。”

    “伤势如何了?”

    余生敏锐觉察,而恭敬回答:

    “伤势好了十之五六,多亏于臣之师尊悉心照料。是臣师尊照顾有方,损身熬心才使臣的身骨好得快多了。但其中,也万谢于陛下一直以来的关照安排,二者加持下,臣的伤势,才能好得如此之快。”

    问小芽站在一边,笑眯眯地,她此时还牵着余生一只手,将其握在掌中暖和。

    ——这小子,还是那般的牙尖嘴利!

    公公看看余生,又看看问小芽,无奈摇摇头,笑了一番后,才道:

    “既如此,兴国公过得好,老奴也好给陛下交代啦。”

    “是也,还请陛下与贵妃娘娘,都放心。”

    听到“贵妃娘娘”,公公笑意更甚了。

    “哦?看来兴国公殿下,也都是猜着了?”

    问小芽此时明白地退开二三步,松开握着余生的手。

    余生旋即跪拜。

    “臣,御命皇商,马氏子族余家掌事,青州节度使,大臣文螣御柱,兴国公余生,接旨。”

    在场跪拜众人,都将头低得更紧。

    高公公随后展开手中圣旨。

    清了清嗓子,便是朗声读道: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

    “今内忧外患,不可荒怠;天下苦敝,民心动荡。

    “幸得常诗余解,内可安御承士贤婿常安,稳平内政;外应置大陈兴国公余生,连通四海,而定邻邦。

    “然四海凶险,噩兆屡增。得闻真海有女问氏,玄功妙法,臻至化境,兴国公之尊长也。

    “故命:

    “青州江陵人氏余生,当即刻弦发,持节离云,控稳邦交;真海人氏问小芽,当即刻随护,而固使道平安。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

    在场诸君,无不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深觉此乃千古闻所未闻之奇事!

    ——天子竟然降旨,给那异邦人抢亲找由头!

    “真是岂有此理!!!”

    几个年迈古板的尊者,听完陛下的圣旨之后,终于难掩盛怒,拂袖离去。

    马丞瘫软在地,表情苦涩难堪。

    马玄扶着马丞,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一边,听完旨意的余生,却少见地愣住了。

    “兴国公,接旨吧。”

    在高公公提醒声响中,余生从恍惚中反应过来。

    “啊……臣余生,接旨。”

    余生垂首奉纳过圣旨来。

    不过,高公公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余生感觉到,因此没有立即起身,竖耳倾听。

    “余大人,陛下还有口谕,让老奴为您传唤。”

    “高公公但说便是。”

    “这番话,也是说给在座的诸位宾客听的。”

    此话既出,在场所有宾客却都恢复严肃,不敢再交头接耳,纷纷稽首相拜。

    “哈哈,这么严肃作甚?老奴不过是长了张嘴,替陛下说话的嘴而已,大家伙儿,不必如此促狭。”

    高公公打趣了三两下后,便对着余生,继续说来:

    “余大人,陛下让老奴告诉您,记得去天地海时候,从西洲过一趟,为景贵妃多带几颗夜阑珠回来。”

    “微臣明白。微臣一定完成陛下与景贵妃的谕旨。”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

    高公公说到这里,却停顿住,扯了扯脖子,踮起脚尖,向余生背后看去。

    目光所及,正是马丞马玄二兄弟。

    “马使君!”

    马丞一惊,惶恐抬头。

    “呀,马使君,你哭什么呀?今天可是你孙女大喜的日子啊!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方才跪时,在使君马丞脸上,原来早就老泪纵横了。

    “啊……啊……老臣就是……太过激动了……”

    马丞破涕为笑,一边用手心抹着鼻涕和眼泪,一边哭。

    高公公也不管他是哭还是笑,道:

    “马使君,你可得听好了,陛下接下来这番话了啊!”

    “哎!哎!老臣在听……老臣一直在听……”

    “咳咳!御承士马家,世代忠良,马家有女马楚徽,温娴淑均,既已成亲,便当是余家家母。不论何事,都该在余家府上论事。兴国公出使这段日子,马氏应当尽家母之责,看护庭院,庇佑家人,待其夫君归京之日……

    “马使君,你可明白了?”

    马丞眼中泪水更甚,却是无可奈何。

    他颓靡低首,沉闷地沙哑回答:

    “老臣,明白。”

    继而,他得体作揖,再一跪拜。

    起身后,他转而对一边的马玄,沉冷道:

    “玄弟,去家里将阿徽接过来。”

    先前,马丞本因盛怒,而将马楚徽送回了马府。

    却没想到,不过两刻工夫,就要将她再送回来。

    本以为,她这一辈子不会再迈进余家的大门了。

    却没想到,是得在这门后,待一辈子……

    “阿徽,翁翁对不起你……”

    马丞内心苦郁,却无处告与。

    马玄叹了口气,点点头,对高公公行礼后,动身离去。

    ……

    高公公一走,问小芽就立即忍不住要跳将起来。

    她兴奋极了,一把徕过余生的手臂,迫不及待道:

    “走!好徒儿!为师这就带你走!”

    但余生此时的表情却没有任何轻松,反倒变得沉重无比。

    问小芽太敏感了,因此余生哪怕没有什么表情,她也深刻察觉到余生的情绪变化。

    “怎……怎么了?”

    问小芽此时真的不懂了。

    皇帝当初寻她到御花园,都把想要她抢亲的意愿告诉她了,那为何余生现在怎么还一副不情不愿模样?

    她为了这一天,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啊!

    怎么徒弟还是这个为难的模样?

    正在问小芽困惑之际,余生却用神魂给她传音了:

    “师尊,这里人多,宾客们还没有走,安全。”

    “什么……”

    问小芽刚想再说些什么,表情登时变了。

    警惕严肃,如临大敌!

    “啊!”

    在场众宾客们,无不大骇四散!

    天空之中,有一光圈波纹震荡。

    波纹荡开,绵延四方。

    四周顿时是一阵的嗡鸣沉响。

    它的出现,将彩旗与烟幕震开。

    而波纹荡漾之后,如悬镜破碎。

    悬镜中,则有冯虚御风、遁破罡气,走出来的一位身穿八卦黄袍子老头儿。

    这老头儿两手空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虽外貌平平,但有着一只极其肿大的牛鼻,且双目炯炯,黑发蓝须。

    在黄袍老道的手边,还同时悬浮着一位瞧去就很木讷无知的小孩儿。

    这小孩朝天辫,脑袋光溜溜,像是一个干净的小玩偶。

    只不过,他一直在笑,嘴咧得很大,直逼耳廓。

    小孩也是一身黄袍子,但双目无神,只知道笑,伴在黄袍子老头儿手边,仿佛没有神智。

    他似乎只知道傻乐。

    宾客们四散溃逃,而此时的整个宴会上,都因天空中出现的这一个波动而大乱。

    问小芽瞳孔收缩,挡住余生身形,站在前方,又惊又怒,但眼底是难以克制的恐惧。

    她高声质问半空悬浮的老道,说:

    “迷魂老鬼!是该这么叫你……对吧!你来做什么!难道你真要阻我?!”

    老道捋了捋蓝须,笑着说:

    “没想到荷枝你记性还挺好,连老道的别号都记住了!——诸位!!!”

    归清神色大改,肃穆异常。

    一声震喝,响彻凌霄。

    久久回荡。

    四散者,无不被他的强大气势震慑在原地。

    “我今日,是来阻止荷枝道姑抢亲的!你们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及无辜!”

    但都是普通人或境界低下之辈,他们哪里能晓得归清是否真的会伤及无辜?

    就在此情急时刻。

    余生的神色却沉凝如水。

    他站在原地,从方才至现在,一直没有轻易挪动。

    心底,余生其实一直在询问虫虫。

    “虫虫,你确定?”

    虫虫既肯定,又颇有些害怕地回答:

    “哥哥,虫虫确定!无比肯定!不是这个归清……”

    “所以那人,却真的不见了?”

    “是……”

    …………